第二十一章 私人感情 李子霖受不了这种沉默,他看了看陈一良和林秋,终于开口说话:从案件目 前的情况来看,我觉得这是个巨大的阴谋,虽然有些东西我目前尚无法解释,但 我确实有这种感觉。我刚到香港,郑达昌就死了。我跟蔡尚文谈完话,还没有等 我详细问,他也死了。苏耀东更奇怪,跟我还没有说两句话,也完了。从苏耀东 当时的表情来看,他好像被人强迫吞服了什么药物,神情有些呆滞,为什么这些 乱七八糟的事情那样的巧合,甜甜和那个叫周燕的女人,有重大嫌疑,他们这样 安排,是要我们相信,这几个人是畏罪自杀的,从而证实毛柏顺提供的消息的正 确性。 李子霖对毛柏顺的看法,通过香港之行的实践检验,使他看到了这场危机后 面潜伏的巨大阴谋。但是,他前后说法的变化,使人产生了对他观点的疑惑,还 没有等楚湘他们开口,弓平首先提出了质疑。 “那又如何解释蔡尚文那份检讨书呢?”弓平翻了翻材料问,李局长,如果 按照你的说法,蔡尚文不可能写那样的检讨书,什么对不起组织的培养,这不明 明是说自己有问题吗?郑达昌的死你没有看见,苏耀东却是死在你跟前的,对方 如何杀他?杨林同志说找不出任何他杀的证据,只是判断他可能死于一种声波, 我们假设叶炳南对他们三个下了手,那为什么杀他们呢,不正是害怕被我们带回 来,供出一些对他们不利的情况,所以,现在还不能说毛柏顺的回归是假的。而 且,任宏伟已经承认自己所犯的罪行,这就更证明了他没有说假话。从我们掌握 的材料来看,军情局在《壹周刊》事件后,慌了神,很多点线都撤回去了,在这 种情况下,毛柏顺作出这种决定也是合情合理的。 楚湘马上附和弓平的意见,他看了看大家,紧接着说,我觉得弓局长分析得 很对。《壹周刊》事件后,台湾情报系统风声鹤唳,根本顾不上采取什么办法, 纷纷从大陆很多点线撤退,在这种情况下,毛柏顺跑回大陆,是很正常的。如果 是做假,或者是毛与叶合谋,他们应该把人保护起来才是对的,而且,这些人都 是死在李局长眼前,人家为什么杀人。还有一种假设,那就是我们内部还有他们 的潜伏间谍,是他操纵了这一切。 楚湘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还有间谍,那间谍是谁?是在东昌市国家安全局还是在省厅?明眼人都知道, 楚湘是有所指的。陈一良抬起了头,林秋也在认真地记着什么,弓平瞪大了眼睛, 什么也没说。只有李子霖坐卧不安,好像屁股底下着了火一样。 林秋看了看大家说:“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不要有什么顾虑,什么意见都可 以发表,讲的不对也没有关系,杨林,你从医学角度说说。” 杨林刚想开口,李子霖挥了挥手,意思说他等等。他长出了口气,看了看林 秋和楚湘,再次分析道:“你们也许认为我李子霖的话前后矛盾。原先我是对毛 柏顺回归坚信不疑。但是,通过这次香港之行,我感到有些事情太合情合理了, 这是做我们这一行最不能接受的。而且,大家知道,台北面临2004年大选,他们 不会放过对我们的情报搜集的。我感到叶炳南会有两步棋,在毛柏顺的背后,还 有他们没有起动的棋子,暗藏的特工。情报战线不可能是一条线运作的,他们会 有两条线,三条线……所以,我还是坚持认为毛柏顺的回归是假的,我们应该从 这个角度考虑问题。” 李子霖太急于让大家接受他的观点。 会场上一片沉默。 “子霖同志,我问过水虹,他告诉我,苏耀东的确说过省委有人在找他们的 麻烦。我在想这样一个问题,他是如何知道这些消息的?省厅知道这起案子的只 有我和厅长,我们总不会泄露什么吧。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你们是不是应 该从内部调查一下,我们不能排除敌对机关策反我们干部的可能性。”楚湘把话 尽量说得婉转,但大家都听得出来,他是专门针对李子霖的。知道其中暗藏的杀 机。 南兰坐不住了。 “楚厅,案子是我们处负责的。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案件组成员没有一个人 向外泄露案件内容和省委的精神。连我家老曾都不知道。你要不相信,尽可以问 去。今天案件组成员都在,我代表他们表个态,我们愿意接受省厅的询问,如果 发现我们有任何嫌疑,我们可以接受组织上的处罚,负法律责任。”她看着大家, 语气坚定地说。 “你……” 楚湘刚要说什么,被林秋制止了。“今天是研究案子,什么意见都可以谈。 但千万不要夹杂着私人感情。间谍机关的策反工作是无处不在的,我们谁也不可 能拍着胸说我们单位一点问题都没有。南兰,我不是批评你,你可以保证你自己, 每个人都可以保证自己,但不可以保证别人。人心隔肚皮啊!你问问陈书记,多 少年前,任宏伟还跟他在一个办公室呆过呢,他还当过劳动模范呢。这人呀!有 时候是最难琢磨的。楚厅长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他只是发表对此事的一点看法 而已。老李,你也不要多心,身正不怕影子歪,心胸坦荡,还怕别人说吗?”林 秋在和稀泥,他不愿看到哪个人为某一问题激化矛盾。 一直坐着抽烟的雷明开口了。他说,研究案子就是需要讨论,争论很正常, 如果我们大家看法都一致,陈书记也就不会召开这个案件分析会。我认为,大家 什么意思都可以谈,没有关系的。我知道案子的大概情况,我个人认为,那个毛 柏顺回归肯定是真的,这几年台北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跑回大陆,有这个可能。 但是,你要说郑达昌、苏耀东、蔡尚文……他们这些人会充当间谍,这不能让人 信服。大家想想,这些人官也当得不算小了,日子过得蛮好,像杨少白这样的年 轻人,前途不可估量,怎么可能当间谍呢……我不相信,绝不相信。当然,我不 负责案子,我只是谈谈我个人的看法,供你们考虑,考虑…… 会场上再次议论纷纷。 林秋回过头,跟弓平商量了两句,马上用铅笔敲着桌子,冷静地说:“大家 静一静,静一静。不要在下面议论,有什么话拿到桌面上说。好了,听听杨林从 医学角度谈谈看法,杨林,你说。” 大家睁大了眼睛看着杨林。 杨林翻出一份资料,斟词酌句地说,回来以后,我请教了有关专家,又翻看 了一些材料,国外有人正在研究一种电话杀人装置,这种装置利用声波的原理, 制造出一种让人猝死的强声波,也就是说用电话传递出一种能诱发人心脏病突发 的噪声,这种噪声能达到2 万赫兹,人在瞬间就能死亡,而从尸体检验中发现不 了任何异常,只能确定死于心脏病突发。从他们三人死亡情况来看,有可能死于 这种电话谋杀。但是,我们还没有收集到这种案例,我说的都是国外科学家的研 究成果,到底这种理论的东西有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大的效能,达得到达不到他们 说的那种结果,我不敢保证。因为,我们还没有立得住脚的科学依据。 雷明张大了嘴:“我的乖乖,以后破案难啊!” “科学技术的发展,使反间谍工作面临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不但我们, 以后公安局破案的难度也将增大。从我们掌握来看,巴罗一直是军情局的顾问, 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获取国际上最新的科技成果,这一点不用怀疑。只是就 个案来看,如果郑达昌这三人是死于这种电话谋杀,那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杀人灭口还是阴谋……这是我们讨论的关键。”弓平沉思了半天,语重心长地 说。 他的话,说到了案件的核心。 “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楚湘说。 林秋也点了点头:“不错,我也担心。” “审问这一块我都讲了,从毛柏顺的表情来看,看不出什么,他是一名职业 特工,无论是做假或不做假,我们都不可能通过审讯搞清楚。如果做假,他可能 把一切都想到了,包括弓局长分析的问题。我也害怕的是楚厅长讲的,如果我们 内部还有他们的人,那么,我们一切工作都白做了。是的,林厅长讲的话是对的, 我可以保证自己,也可以保证成名、欧阳,但有没有其他的人……或者从别的什 么渠道……也不是不可能。”南兰心情平静了些,话也说得让人听得是那个理。 “我绝不相信东昌市国家安全机关有他们安插的人。”李子霖仍然坚持自己 的看法。“我相信我的部下,我相信我的干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我对 自己的部下都没有把握,我这个局长就是失职。” 楚湘笑了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林秋叹了口气,转向欧阳程瑞。欧阳程瑞坐在那里,板着个面孔,一句话都 没有说。他看了一眼林秋,嘴角露出一丝说不出来的冷、还是别的什么,恐怕只 有林秋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的话你们听了也许感觉不自在,我觉得毛柏顺提供的情况太过于合情合 理了。任宏伟出卖国家机密不假,但你们想想看,他快要退休了,油水被他们榨 得差不多了,而其他几个人呢,正是干事业的年龄,毁了他们,对我们G 省来说, 就是天大的事。毛柏顺是一位职业素质特别高的情工人员,他给我们提供的仅仅 是一张军情局内部的关系人登记表,拿不出任何其他证据,况且那些签名也可以 做假。你们相信不相信,毛柏顺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还有可能抛出更大的炸弹。 他还会利用我们人事制度的缺陷,利用我们某些人对国家安全工作的不熟悉,开 始新一轮进攻。有一点是对的,他们永远不会放弃对我们军事情报的搜集。”欧 阳程瑞说话没有任何顾虑。他显然是支持李子霖的。 ---------- 中文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