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回台北 高清看见进门的毛柏顺,泪水潸然而下。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双眼像两汪清泉,片刻就泪痕满面。毛柏顺手中的包掉 在地上,人也痴痴的,仿佛眼前站着的是十多年前那个多情的女人,是恋爱中那 个会哭会笑的柔顺女人。他一声不吭,走上前,拿起手绢,擦干了她脸上的泪痕, 轻轻地吻着,生怕碰破了什么。他抱起她,放在床上,两人滚成一团。 卧室的灯充满着暖色。 “柏顺,叶站长真的同意我们回台北?” 毛柏顺摸了摸她的头:“当然,三天后我们就走。” “我真想我们的孩子啊,毛琦不知道怎么样了?对了,你见过毛蓉吗?就是 你们老家南昌来的一个女人,说是你陷害了她的丈夫,我看她挺可怜的。”高清 伏在丈夫怀里,温柔得像个小猫。 毛柏顺从来也不跟自己老婆谈论工作上的事,特别像这样说不清理不顺的事 他更不想谈。毛蓉是谁?是谁的妻子,他一时想不起来了,但肯定是他提供名单 中的一个。可惜的是南兰啊!他对这个漂亮的女人的死一直心存内疚。人们都说 共产党一心为人民,他没有见过,但南兰给他的冲击是巨大的,生命只有一次, 而她用来保护一个罪人,一个对自己的生命并不重要的人…… “睡吧,我有些累了。” 高清嗯了一声,就在他怀里不动了。 此时的叶炳南和巴罗还在工作。 “你们这伙笨蛋,军情局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连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也杀不 了,我们还养你们做什么?”叶炳南对站在前面一个男人吼着。男人也就三十来 岁,死样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任凭他骂着。 巴罗挥挥手:“你下去吧。” 那人一走,巴罗就对着叶炳南说,你太冲动了。我跟你说过了,对付毛柏顺, 不要采用这样的手段。这个人,已经彻底被共产党赤化了。用是不能再用的了, 但我们要做的像那么回事,不要忘了,你手底下还有一大帮子人呢。收买人心是 最为重要的了,攻心为上,情报战线尤为重要。 “我……我忍受不了,我实在受不了,毛柏顺破坏了我们整个计划,还有那 个皮亚夫,他要不说呢,什么事也没有了。唉!我要让青蛇去就好了,失误,重 大的失误啊!你说怎么办吧,总不能让他像个英雄那样活着吧。”叶炳南像个愤 怒的公牛,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恨不得把地砸出个窟窿出来。 “等待时机,我会有办法的。” 叶炳南瞪着眼:“等到什么时候?” 巴罗再次劝道,你冷静冷静。你在这方面就不如李子霖,他在被陷害的情况 下都能保持冷静。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他心中有个目标,这个目标就是他坚信 一定能战胜你。自信不是一种良好的心理状态,自信会产生骄傲,但焦虑更不好, 它是没有把握的表现。巴罗把叶炳南说了一顿。据我掌握的情报,下个月,林秋 他们要来香港参观访问,我们可以做做文章。炳南,任何事情都是有空子可钻的, 只要我们用心,不要害怕失败,失败算得了什么,关键要找到失败的原因,这样, 我们就会有进步。巴罗不停地念叨着。 “对付林秋、李子霖这样的人,用女人,没有任何作用,我们还能用什么, 钱,他们不会动心,女人也不会,那么我们用什么?”叶炳南苦苦地摇着头,显 得很无奈。 “我们还有毛柏顺呀!” 叶炳南鼻子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废物还可以利用嘛,难道人……你呀你,你看我如何把废物变成宝的。” 他附在他耳边,说了半天。说完露出了狡黠的笑。叶炳南睁大了眼睛,用一种异 样的眼光看着他,感叹这个巴罗真是诡计多端啊! 毛柏顺带着妻子登上了台北的飞机。 冷燕本来要到机场送行的,但她怕毛柏顺尴尬,也就没敢冒昧前去。临走前 那个夜晚,毛柏顺给她去了个电话,告诉她飞机的班次,其他他什么也没说,她 听得出来,知道他已经心灰意冷。冷燕也就不好说什么,只关照他回香港时与她 联系。放下电话,她的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这种味道,没有人能够体会, 犹如一杯苦酒,在肚子里翻江倒海般缠绵,久久不愿离去。 她起身,来到窗前。这幢38层的大楼在广东道路旁,紧靠维多利亚港,前面 是海运大厦,右边是天星码头,一眼望去,海的深邃让人永远也无法了解它的秘 密,就像我们无法猜透人的秘密一样。户外的灯辉煌而灿烂,站在无人的街头难 道就不孤独?还有街头的出租车,为了挣钱养家,甲壳虫般在那里穿行。我们都 看不起卖笑女,说她是鸡,又有谁能看见她幽怨泪滴,她们粉浓脂艳的漂亮五官, 嫩得要挤出水的面容,却要让一张布满皱纹,充满口臭的嘴啃个不停。她想起了 他,就觉得夜色咬住了咽喉,无法喘息…… 冷燕和毛柏顺都是毕业于阳明山特工训练班,她是比他晚两期的学生,与青 蛇梅芊是同班,正是她和梅芊功课上不分上下,这才有了白蛇青蛇的绰号。从训 练班出来,她就跟着毛柏顺,是学生,也是徒弟,她从尊重中逐渐产生了感情, 至今没有结婚,这是军情局上上下下都知道的。她从不后悔这段感情,觉得女人 就是为感情而生的,没有感情,女人就无法生存,但她无法理解叶炳南的计划。 军人的铁的纪律和情感产生了冲突,使她像一只迷路的羔羊,不知路在何方。 “你在想什么,还想毛柏顺呀?” 叶炳南走了进来,看到冷燕站在窗前发呆,就笑着冲了一杯咖啡,端到了她 面前,温柔地说,白蛇,你是我们军情局的骄傲,千万不要为了一己私心,把工 作抛在一边。我觉得,你在这方面要像青蛇学习。告诉你吧,她在东昌市的工作 有很大进展,我们的人已经走到了G 省国家安全厅领导身边,很快就会收到成效。 冷燕震惊:“是林秋,还是李子霖?” 叶炳南笑而不答。 “是楚湘?” 叶炳南哼了一声:“你问的太多了。” 冷燕没再说话,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叶炳南冷冷说,益丰大厦住进了两个大 陆公司的人,来香港谈设备引进,甲方找到我们,要我们弄到对方的谈判底牌, 我把这次行动交给了行动二处,由顾笑峰处长负责,你由他指挥。白蛇,这次刘 冠军事件,给予我们的打击是沉重的,我本想利用毛柏顺的假背叛,彻底搅乱G 省国家安全厅,哪知道……我不说了,你要原谅我,我也有难言之隐呀!好了, 不多说,现在我们需要经费,经费,知道吗,上面拨的经费有限,我们不想点儿 办法,这日子就没法过。不要想毛柏顺了,你如此爱他,他倒跟高清缠绵得…… 不说了,白蛇,你好自为之吧。叶炳南说完就走了。 冷燕整理好衣服,来到二处。 “噢,好漂亮的一条白蛇啊!”顾笑峰用手理着漂亮的八字胡须,笑盈盈地 说,你说我们大东公司,哪一朵花都是那样让人垂涎,这样的武器,男人哪能抵 抗得住?白蛇,不要紧张,这样的事对于你来说,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不费半点 力气。 “那你自己去好了。”冷燕也不客气。 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看了一眼顾笑峰,讨好地说,处长,我弄清楚了,谈 判的就是两个人,一个五十来岁,一个三十多岁,我看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经验, 底牌肯定就在他们的公文包里,我让广东过来的那帮痞子去做就行了,用不着冷 姐姐出马。 “你懂个屁。”顾笑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羽毛未干,你知道什么?我们用 得着那样大动干戈吗,那伙痞子,就知道用我们的钱,根本办不了事。你走吧, 有我和你冷姐姐就行。我今天放你的假,好好玩去吧。 “谢谢你,薛刚。”冷燕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怜爱地说,多么好的年龄 啊!姐姐就喜欢你这样的孩子,去吧,玩去吧,谢谢你叫我一声姐,我会有办法 的。冷燕看着他离开办公室,脸上洋溢着笑容。 “看上他了?还未开芽的嫩竹啊!” 冷燕怒道:“你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你人嘴里又能吐出人牙来。毛柏顺这个该死的, 吃着碗里的看着盘子里的,这让谁受得了,我是替你感到委屈啊,你为什么非得 在那棵树上吊死呢。你要喜欢薛刚,包在我身上,他是一头小豹子,会让你像神 仙那样快活啊!不要瞪眼,算我没说,我们研究工作吧。”顾笑峰窃笑着,说出 了自己的计划。 “我不干,为什么老拿我做诱饵?” 顾笑峰耸了耸肩,调侃地说,做诱饵有什么不好?下次大陆要来个女人,我 就自告奋勇去做诱饵好了,这又没有损失什么。那边明早就要底牌啊!我相信你 这条白蛇,不会让我失望的。记住,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老板定的,我也改变 不了。当然,不会让你白干的,老板说了,成了我们可以拿一笔钱。 冷燕很不情愿,又不好发作,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拿起桌子上有关资料就 转身走了。顾笑峰看着她的背影,开心地笑了,你这婊子,早晚我会弄到手的。 多年的间谍生涯,冷燕无法摆脱这个魔鬼的纠缠。军人的强化训练,服从的概念 已经渗透到冷燕的骨髓里。她言不由衷地还是执行着计划。 她把自己打扮一番,就出了门。 冷燕在大街上转了半天,思想上还是激烈地斗争着。她想到了郑达昌的死, 想到了南兰的死,心里就有些隐隐的痛,难道……难道我永远都要这样做下去吗? 想了半天,她还是咬着牙决定做最后一次。 ---------- 中文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