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作疗救中的参考例证(2) 翌日,阿艳问起昨晚的事情。我搪塞说,老乡来玩,多有打扰。 我的另一位记者同仁,得知我入住此村的消息,怕我寂寞孤单,给我送来一部 “爱华”牌收音机,令我十分感动。他们的鼓励增强了我坚持入住的勇气和信心。 我在与“二奶”们厮混的日子里,往往关闭手机。我害怕接外人电话时稍有闪 失,可能 会引来她们的公愤。为了和“二奶”们完全沟通,完全融入她们的生活,我几 乎忘记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和“二奶”们聊、打牌、赌马、蹦迪,甚至陪同她们做 妇科检查。也许是我过分殷勤吧,有的“二奶”开始猜测我的真实身份。 3 月1 日,我决定陪阿春去值晚班。深夜11时30分,我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告诉父亲,我要陪一个叫阿春的“二奶”去桑拿中心上夜班,并将阿春的手机号码 告诉父亲。我不是故弄玄虚,我没有到过那种通宵达旦的欢娱场所,不知水深水浅, 心中多少有点害怕。我顿了顿,又说:“如果我明天上午不回电话,你们可以打这 个电话查找我的下落。”然后,我便挂断了电话,不容他们多问。我知道,他们关 心和担忧的询问,一定会摧毁我沉下水的决心。 那个夜晚,我在桑拿中心有惊无险,和阿春等人开着一场别开生面的“二奶” 故事会,藉以度过漫漫长夜。我母亲非常担心我,她整晚都没有睡着。父亲提心吊 胆地熬到天亮。第二天上午9 时,父母亲开始打我的手机,前后打了5 个小时,一 直打不通。阿春的手机也处在关机状态。焦虑的母亲催着父亲去寻人,或者是去公 安局报案。 下午3 时左右,我给家中打了一个报平安的电话,全然不知家人的担忧与不安。 就在我快要结束“卧底”采访时,在阿春家的麻将桌上,五六位“二奶”充满 疑虑地盘问我究竟是干什么工作的?我反问她们:“你们认为我是干什么的?” 她们叽叽喳喳地几乎跳了起来,因为混熟了,也就直说,有的说我是人贩子, 是老鸨,是调查公司的。我等她们说完,才反击道:“有没有搞错?拿我这个大龄 女子来玩,我只想从你们这儿了解香港男人,只是希望把自己嫁到香港去。” 说得合情合理,她们都相信了。只有阿春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 离开“二奶”村四五天后,阿春打通了我的手机,开口就说她希望和一位记者 交朋友。原来,阿春一家看了3 月16日夜间中央电视一台的《读书时间》栏目的访 谈。屏幕上,我正在接受央视记者的采访,讲述我陪伴艾滋病人小路走完生命最后 一程的种种艰辛。阿春哥哥突然惊叫起来:“那不是阿敏吗?肯定是她,她……竟 然是个记者?” 3 年后,当我坐在电脑桌前重新整理审读这组“卧底”采访手记,60多个在村 中探访的日子又在眼前重现、舒展,一如在茶缸的沸水中翻飞而舞蹈的茶叶,泛着 淡淡的茶香。离开的那一天,我只带走了拿过去的书,而花了150 元买的廉价席梦 思床、50元的床头柜,以及棉被等物都留在了那里,当然还有前人留给我的那两串 风铃……3 年来,值得庆幸的是,我和这个群落中的部分“二奶”,比如阿金和她 妹妹阿银,还有阿春、阿灿等人都成为了铁杆朋友,她们有什么喜事和难处,村里 来了什么新“二奶”,都愿意讲给我听。这几个人允许我写尽她们的故事,展示她 们的酸楚,只有两个要求,不公开她们的真实姓名,不点明她们在老家的详细地址。 因为,她们还要在社会上做人,还期望过正常的本分的婚姻生活。只有我知道,这 一切,是多么的不容易。我进村第一天在茶餐厅碰到的那位挨了男人耳光的女仔, 后来我一直没有访问到,人世间有许多擦肩而过的瞬间。 我想说的是,我的初衷绝非为了猎奇,更不是单纯的“挖掘隐私”或者“暴露 阴暗”,我只想尽力撩开面纱,让人们对“二奶”们的生活状况和心理状态,有一 个较真实的全面了解。如果能充当社会疗救“二奶”时的参考,当作剖析中的例证, 在我来说,那60个日日夜夜耗去的心血就有了足够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