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不展丁香结”(2) (二) 在90年代初期,随着内地的改革开放,阿金终于走出了封闭的小山村,去追赶 父辈想都不敢想的打工赚钱的幸福。那是1991年,阿金在鞋底塞了100 元保命钱, 转了好几趟车到深圳来打工。起初,她在岗厦的一家制衣厂做车工,每个月仅有200 元工钱,还不够吃饭。晚上加班到第二天早晨还没有饭吃,也不能冲凉。当时,由 于企业发展太快太猛,供水等基础设 施还不完备,打工者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所有员工只能几天轮流一次冲一种 从阴沟里掏出来的水。卫生条件太差,许多人上吐下泻,甚至脱水到不能动弹的地 步。 那段苦日子就像一场噩梦,为了结束梦魇,她一跺脚辞了工,转到一个建筑工 地帮人看材料。工作轻快了一些,自然也就赚得很少,那段日子,没饿死就算不错 了。无奈之中,她设法找到一家桑拿房,当上了女招待。 那时,就有人愿意包养阿金,是一个潮州仔,已经有3个小孩,信誓旦旦说会 照顾她一辈子。阿金觉得自己还年轻,还能赚钱,不敢答应。现在,阿金有些后悔, 她相信要是跟了他的话,早就发达了。阿金不想当“二奶”,找了个港人以为会明 媒正娶地同她结婚,仿佛是一种宿命,想不到竟然还是“二奶”!如今,生活还是 如此拮据,阿金在苦巴巴地等待那个男人的恩赐中度日如年。 福田有个地下发廊街,坐落在一片待建的工地上,由简陋的窝棚组成,是违章 建筑,租价也就相对便宜。阿金跃跃欲试,从老乡那里借了3000元,加上自己的1000 元,开始筹建发廊。她想当个小老板神气一把。 她找了一个没有施工执照的装修队装修小窝棚,然后添置设备。正式开张前三 日,老乡替她写了一张小学生作业本那么大的招工启事,贴在发廊门口,被巡查的 “城管”发现,批评她乱张贴小广告影响市容,照章罚了她500 元,外加罚500 元 办理暂住证。过两天,老乡又贴,又被罚100 元。再过几天,下雨了,开张日期一 拖再拖。阿金的心情很不好,一位同乡约她去南国影院看电影,叫她暂且走开转转 运气。谁知,霉运就在这时候突然降临。 阿金将门锁给了一位刚招来的女师傅,叫她睡在窝棚里守店。阿金前脚一走, 年轻的女师傅立即出门找男朋友玩。阿金看完电影回来,店中的玻璃被打烂了,店 内一片漆黑。她摸黑走进门,看见女师傅坐在黑暗中,任凭阿金怎么叫她,她一句 话也不说。 房间黑得出奇,也寂静阴森得叫人害怕。阿金正在纳闷的时候,隔壁士多店老 板骂咧咧寻上门来,一出口就是脏话:死八婆,你开个发廊要我们的命啊! 那晚停电,女师傅点了一支蜡烛没有熄掉就出门追赶男友去了。这就埋下了祸 根。蜡烛点燃了塑料电风扇,将刚刚装修的材料、木制的桌椅,统统烧光了,连墙 壁也烧黑了。隔壁士多店老板发现不妙,赶紧打电话报警,电话没打通。要是打通 了,阿金准被罚得倾家荡产。危机中,士多店老板带着两个伙计将她店内玻璃砸碎, 冲进去用几大桶水才灭了火,制止了火烧连营的惨剧。 阿金到外面闯荡,无论多苦多累多么担忧,从来也不哭泣。那个夜晚,她坐在 漆黑的窝棚哭了许久。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命竟然这么苦?!手里没有钱了,怎么 办?她只得给一个客家佬打电话诉苦。这个客家佬很喜欢她,一听她有困难,侠肝 义胆都出来了,找了一个装修队重新帮她装修,不收她的材料费和工钱,只让阿金 负责几个装修工人的伙食。 阿金的发廊终于择个吉日开张了。阿金请不到好师傅,竟然自己动手去做,胆 子实在大了一点,将客人的头发染得焦黄,客人火冒三丈要砸店子,阿金赔了300 元才算了事。小店一天的生意不过几十块钱,连房租都不够。做了一个月,赔了一 大笔钱之后,阿金又叫女师傅出门张贴转让广告。这一次,又被罚了500 元。最后, 阿金托了几个老乡转让“旺铺”,只收回7000元,扣了房租等费用,还剩下4000元, 把旧债一还,阿金又是一贫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