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银的故事(上)学钢琴的农村妹(3) (三) 1996年下半年,我不想再去那些烂地方打工,就在一间设在皇岗口岸附近的发 廊当洗头妹。洗头妹不论多累,也没有在工厂流水线上屙尿都要算时间那样紧张劳 累。洗头也不难,多到发廊去洗头,手艺也就偷到了。我想,难的是你要洁身自爱 自重。在发廊里,我对女顾客很热情。对男客嘛,我觉得,很少有男人的目光像剥 光我衣服那样停留在我身上,因为发 廊里漂亮小姐太多了,她们一个个巴不得男人的眼光停在她们身上。她们一招 一式总想勾引那些来洗头的男人,这些男人绝大多数是港客。 当然,也有许多男人给我留电话,约我喝茶,我从未出去过。每次收到他们的 名片,我随即塞到包里去。我是不想卖肉的。 1996年腊月二十九上午,我打辆摩托车准备赶到发廊上晚班。为了在年前生意 好的时候多赚几个钱,我没打算回家过春节。不料,摩托车仔不小心,和一辆的士 撞了车,我头被撞破了,流了一地的血,被路人送到红十字会医院。 下午我醒过来时,头上给缝了10多针。医院说要我交1000元费用。我吓死了。 姐姐在年前赶回四川过年去了。在年关的时候,我找谁帮我交钱呢?举目无亲,谁 会来救我!我翻出包里的港人名片,给他们打了一大通电话,都用各种理由推托, 只有一个港佬来给我交钱。他已经51岁了,虽然是个货柜车司机,但穿戴时髦,整 齐干净,与大部分司机不太一样,看起来像个文化人。 他帮我办理好了一切出院手续,然后,打了一辆的士,送我回到和姐姐租住的 房子里。临走的时候,他想了想,将一沓人民币塞在我的手心,还叮嘱我定时去医 院检查。等他走了,我数了数,他给了我1000元钱! 那一年除夕,我孤零零的一个异乡人在本地过年。捧着他的钱,想起他对我的 好处,心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我想,好人哪!什么时候再能看见他,我一定好 好地对他说声:多谢! 夜读笔记(八) 在“二奶”中,有才有艺的女子不少。前边谈到贺铸妾,陆游妾,张妙净的才 华,现再举两个例子,看看明清之际的诗人柳如是和当代的画家潘玉良。 柳如是,本姓杨,名爱,改姓柳,名隐,又改名是,字如是,号河东君,又号 蘼芜君,江苏吴江人,一说嘉兴人。当代史学家陈寅恪先生称她为“女侠名姝”, 从人格和气节两方面高度评价这位诗人画家。 柳如是原是名妓,明末“秦淮八艳”之一。不仅诗文俱佳,而且举止脱俗,有 名士风范。24岁那年嫁与东林党领袖、文坛盟主钱牧斋(谦益)为妾。婚后男恩女 爱,柳如是写了大量诗篇。有《戊寅草》、《尺牍》、《湖上草》等集子传世。 《戊寅草》辑录105 首诗,30首词,3 篇赋。《尺牍》收录31辑小札,全是寄 给汪汝谦的。汪是富商,也是文人,精通金石玉律,才学广博,是柳的密友,为柳 刻板印刷了《尺牍》及《湖上草》。清代女作家林雪在《柳如是尺牍小引》中赞叹 说:“琅琅数千言,艳过六朝,情深班(昭,女史学家)蔡(文姬,女诗人),人 多奇之。” 柳与钱之间的忘年恋情,清人所撰《绛云楼俊遇》(作者佚名)记载得较为详 细。柳自恃才高,非常自负,一定要选择一个“博学好友为旷代逸才者从之”。她 结识了不少文人学士,交往甚密,但她觉得有的学问气度均有不足,有的因种种阻 隔难成眷属。她听说江苏虞山钱谦益学士是个大文豪,是那时的文坛巨匠文章领袖, 就坐船从吴江赶到了虞山。她打扮成一个书生模样,坐着轿子,化名柳是,到钱府 拜访,递上了名帖。钱以为又来了一个乡野间的酸丁,就推脱说出门去了不见她。 过后,他打开“柳是”的名帖,看到里面有一首七律,微微透露出女性的气息。问 看门的,看门的说是个男青年。疑疑惑惑的老钱连忙坐上轿子,赶到柳是的船上回 访。哇噻,是个女的,还是个大美人。柳拿出自己写的一些七律、七绝向钱求教, 老钱越读越赏识她的才情。她的书法又有虞世南、褚遂良的风范,很合他的口味。 两人一见如故,絮絮叨叨聊了一整天,非常欢洽。临别之际,老钱对小柳说:今后 我们之间来往,你就用柳是这个姓名吧,我给取个字:如是,为今天我们结盟做证 明。小柳敬佩老钱,说:“天下惟虞山钱学士始可言才,我非才如学士者不嫁。” 老钱听到这句表白,大喜过望:“天下有怜才如此女子者乎?我也非如柳者不娶。” 也是机缘巧合,钱太太正好过世,为他提亲做媒的踏破了门槛,他一概谢绝,专心 与柳如是情诗往复。到了冬日,59岁的老钱终于把24岁的小柳接进了家门做妾。次 年春天,老钱觉得像小柳如此才貌双全的人仅做小妾,实在是辱没了她,于是补办 结婚大礼,扶为正室。钱谦益这样的鸿儒大族,娶一个娼妓当继室,不合礼数,引 起轩然大波。上述笔记小说里的讲述,也许有误。据陈寅恪先生考证,钱柳姻缘的 促成,完全基于钱谦益对柳如是才貌风度的极度倾倒,心甘情愿地拜倒在柳如是石 榴裙下做了不贰之臣,并以能娶到柳这样才貌双全的美人为百世难逢的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