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直升机在空中飞翔,后门已经拆掉。舱里站着背着伞包的战士们,他们都看着 面对他们站着的大队长张雷上校。 “翼伞的跳伞不是那么简单的。”张雷强调,“你们都是第一次跳翼伞,现在 我先来做个示范。” “张大队,找你的。”驾驶舱开了,机长探头说。 张雷走过去戴上耳机:“我是闪电,讲。” “闪电,我是利剑。你现在听我命令,目标——着陆场正中的一辆伞兵突击车。 重复一遍,着陆场正中的一辆伞兵突击车。完毕。”刘晓飞的声音从电台里面传来。 “我不明白。” “重复我的命令。” “目标——着陆场正中的一辆伞兵突击车。”张雷重复。 “好,你现在可以开始。”刘晓飞有笑声,“如果拿不出来你的手段,跳错了 位置,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雷很纳闷,但是还是摘下耳机戴上伞盔走到舱门口。 刘晓飞坐在伞兵突击车的驾驶座上点着一支烟,抬头看天空。 一个黑影跳出舱门。 张雷在空中看见了那辆伞兵突击车,他默默数着秒数,打开背后的翼伞主伞。 红白相间的翼伞一下子打开,他在空中调整方向直接就奔向伞兵突击车。他的技术 很好,风速也不大,所以距离伞兵突击车越来越近。 “哪儿那么容易?”刘晓飞坏笑着倒车。 张雷撑开翼伞追逐着伞兵车。 一只白皙的手拉了伞兵突击车的手闸,伞兵突击车一下子停住了。刘晓飞笑着 转过脸:“我操!果然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啊!” 张雷的双脚稳稳落在伞兵突击车的前鼻子上,翼伞飘落在他身后。他敏捷解开 伞扣:“刘晓飞你搞什么名堂?!” 刘芳芳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站起来,眼中流着热泪。 张雷睁大眼睛。 “张雷……”刘芳芳含着热泪。 张雷一下子彻底解开背上的伞扑到车前玻璃上抱住刘芳芳。 “我回来了……”刘芳芳哭着说。 “我爱你。” 张雷的嘴唇覆盖在她的嘴唇上。 “靠,老子不当电灯泡。”刘晓飞跳下车跑了,回头喊:“我说,这个干爹我 当定了!” “干爹?”张雷转头看刘晓飞的背影。 “拉姆措尿了!” 张雷抬头看去,刘勇军抱着一个孩子在着陆场旁边着急地喊。 刘芳芳立即要跑过去,张雷一把拉住她:“我的孩子?” “还能是谁的?!”刘芳芳含着泪就要抽他,张雷挡住了。 “我的孩子?!”张雷高喊着。 “你放开我,拉姆措尿了!”刘芳芳着急地说。 张雷敏捷地翻身到驾驶座位上,利索地发动突击车。突击车极其麻利地原地掉 头,直接就冲向刘勇军。 吱—— 张雷飞身跳过车前玻璃,踩着车头就过去了。 “我的孩子?”张雷含着眼泪慢慢接过拉姆措,吻着她娇嫩的脸蛋,抚摸着她 衣服胸口的闪电利剑标志。 刘芳芳走过来,手放在张雷肩膀上。张雷一把抱住妻子和孩子:“你们都是我 的,谁也不许走了……” “我说了你先写报告!”雷克明好不容易才把林锐按在沙发上转身拿起钢笔, “好,我签字——你告诉我签哪儿?” 徐睫红着脸站在边上:“雷旅长,您别介意,林锐就这个脾气。” “我介意什么啊?”雷克明拿着钢笔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凡事都得 有个程序不是?你没报告我怎么签字啊?” 王斌在一边乐了,看林锐脸红脖子粗就捂住嘴咳嗽两声。 “我这儿有纸笔,你就跟这儿写吧。”雷克明苦笑。 林锐稳定一下自己,从胸口的兜里取出一个信封打开。 徐睫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 林锐慢慢抽出一个叠好的信纸打开,摊在雷克明办公桌上。 雷克明看着结婚报告:“好你个林锐啊!怎么你未卜先知啊?” “我每个月都写。”林锐说。 徐睫眼中涌出热泪。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的朱丽叶。”林锐转向徐睫用英语说。 雷克明二话不说当即签字。 “林锐——”徐睫哭喊着抱住林锐。 头发几乎全白的萧琴坐在沙发上看照片,满茶几都是照片。她拿着放大镜在一 张一张看,都是刘勇军个人照片和全家的合影。 有车声,萧琴没有起身。 门铃响,她很奇怪地抬头:“小岳啊,去看看是谁?” 小岳开门,惊喜地:“芳芳姐!” 萧琴一下子站起来,腿都软了往门口跑。她摔倒在门口,向着门口伸出手老泪 纵横。 “妈——”刘芳芳跑过来抱住萧琴。 萧琴张着嘴说不出话,流着眼泪抚摸女儿的脸。 张雷抱着拉姆措站在后面不说话。 萧琴转向张雷,急促地呼吸着跪起来磕头。刘芳芳抱住萧琴哭喊着:“妈——” “我有罪……”萧琴哭着喊出来,“你们让我赎罪吧,不要不给我机会……” 张雷低下头,萧琴看见拉姆措伸出双手。张雷低头把拉姆措给她,萧琴抚摸着 拉姆措的脸亲吻着,她哆嗦着站起来拉着刘芳芳进来。刘芳芳看见满桌子的照片流 着眼泪,萧琴把拉姆措给她,自己颤抖着打开身边的柜子。 里面都是小孩衣服。 萧琴拿出一件来比着拉姆措,不合适,赶紧又拿出一件来。正好,她笑了,给 拉姆措穿着衣服。 张雷掉开自己的脸,不让眼泪掉下来。 “妈!”刘芳芳抱住萧琴哭着说,“这么多天,你都在看照片做衣服?” “让我赎罪吧,芳芳……”萧琴抱着拉姆措拉着女儿,“让我赎罪吧,不要不 给我机会……” 刘芳芳转向张雷,张雷不说话摘下军帽长叹一口气:“杀人不过头点地……过 去了……” 萧琴大哭一声对着张雷跪下,张雷急忙拉住她。萧琴看着张雷老泪纵横,哭得 说不出话。 刘勇军慢慢走进来,看着萧琴。 “老刘,我有罪啊……”萧琴又要跪下,刘芳芳和张雷急忙架住她。 “你给我机会……”萧琴拼命想往下跪,“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啊,我想赎罪… …“ 刘勇军看着曾经年轻丰韵的妻子已经彻底失去了魂魄,不说话。 萧琴挣脱张雷和刘芳芳,跪在刘勇军跟前张大嘴却哭不出声音。 刘勇军不看她,萧琴绝望地低下头。 一只粗糙的手抚摸在她的头顶,萧琴抬头抱住这只手哭起来。 “哇——”拉姆措哭起来。 “又尿了!”刘芳芳抱着孩子喊,“张雷赶紧去车上拿尿布!” “这里有这里有!”萧琴跑向柜子,打开翻出一厚沓做好的尿布,“我都准备 好了……” 张雷和刘勇军站在门口,看着萧琴和刘芳芳忙活着。 小岳小心地站在刘勇军身后:“首长,给您和张大队长也备饭吧?” 张雷看刘勇军,刘勇军长叹一口气:“可以。” “是!”小岳兴奋地跑向厨房。 军区总院的草坪上,小兵兵苦着脸被陈勇拉着练马步:“爸爸,我不想学武术 ……” “屁话!”陈勇脸一黑,“当兵的哪儿有不练武的?” “我没当兵呢!”小兵兵说,“我才7 岁!” “生在兵家,就是当兵的!”陈勇黑着脸,“给我练!” “妈——”小兵兵转向正坐在草坪上在打毛衣的方子君,“你看爸爸!” 方子君苦笑:“你爸爸那是把你当少林小和尚了!陈勇!” “到!”陈勇转身立正。 “你几岁开始学武的?”方子君问。 “8 岁!”陈勇说。 “那兵兵八岁开始练,现在休息。”方子君头也不抬继续打毛衣,守着旁边的 婴儿车。婴儿车里面是个还在学步的女孩,呀呀叫着。 “妈妈真好!”小兵兵被解放了,跑向方子君从背后抱住妈妈撒娇。 陈勇无奈苦笑。 张雷和刘芳芳抱着拉姆措站在草坪上,方子君抬起头逗女孩,看见他们俩站起 来。 “芳芳!张雷!”方子君惊喜地笑。 陈勇也笑了:“芳芳回来了?!” “张叔叔!”小兵兵飞跑过去,“我要跟你坐直升机!” 张雷把小兵兵抱起来:“坐直升机啊——嗖嗖——”他把小兵兵扔起来,小兵 兵欢快地笑着:“不够高!再高!” 方子君走到刘芳芳跟前,惊喜地看着拉姆措:“这是你们的孩子?” “女孩,八个月了。”刘芳芳笑着说。 方子君抱过来:“兵兵,来见见妹妹!” “又一个妹妹啊!”小兵兵从张雷肩膀跳下来,“这是小妹妹,那是大妹妹!” “小雨的孩子?”刘芳芳眼睛一亮。 “嗯。”方子君点头。 刘芳芳走过去抱起这个女孩:“真漂亮,和小雨一样!” “这下我们三姊妹的孩子都齐了啊!”方子君笑。 “多快啊。”陈勇看着三个孩子感叹。 张雷点头:“是。” “好像都在昨天一样,也好像在上个世纪。”陈勇感叹。 “本来就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啊!”张雷一拍他肩膀,“陈大队长!你过糊涂了 啊?” 林锐和徐睫手拉手跑过来:“哟!你们都在啊,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不用介绍!”陈勇一挥手,“我知道是谁?” 徐睫一阵紧张,看林锐。林锐也纳闷:“我没跟你们说过啊?” “你睡觉老念叨,海训住一个帐篷晚上也叫人家名字!”陈勇指着徐睫说, “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姓朱,叫朱丽叶!对吧?” 徐睫哈哈大笑,其他人反应过来也哈哈大笑。 “我说的不对啊?”陈勇纳闷,“你晚上是叫这个名字啊?” “对对对!”方子君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走吧,都来齐了我们去看小雨!” 几个人抱着孩子走到病房门口,从观察窗看见刘晓飞坐在病床前。方子君示意 大家安静,拉到一边:“他们见一面也很不容易,我们等会再进去吧。” 刘晓飞笑着坐在小雨床头:“小雨,你又漂亮了。” 何小雨静静躺在病床上,脸上似乎有笑容。 “医生说你情况很好。”刘晓飞握着着何小雨的手,“你要安心养伤,很快你 就会恢复的。” 何小雨的眉毛动了一下。 “看,你现在眉毛会动了,手指也能动了。”刘晓飞抚摸着妻子的脸,“他们 都说你很快会好起来的。” 何小雨的食指在刘晓飞手心里轻轻滑动着。 刘晓飞吻着妻子的手:“小雪会说话了,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 一滴眼泪流出何小雨紧闭的眼睛。 “我给你唱首歌儿吧。”刘晓飞擦去妻子的眼泪,“我知道我唱得不好听,不 过你肯定喜欢。” 他吻了妻子的眼睛一下:“是你最喜欢的那首《闪亮的日子》,我们一起走过 的闪亮的日子……” 刘晓飞轻轻咳嗽两声,缓缓开始唱: “我来唱一首歌,古老的那首歌。 我轻轻地唱,你慢慢地和。 是否你还记得,过去的梦想, 那充满希望灿烂的岁月。 你我为了理想,历尽了艰苦, 我们曾经哭泣,也曾共同欢笑。 但愿你会记得,永远地记着, 我们曾经拥有闪亮的日子……” 2005年2月18日初稿于北京家中 2005年2月22日修订于北京家中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