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苄,小苄小苄”秦思行躺在床上胡思乱语。失恋的痛苦总是在夜深人静的 时候披星戴月似的赶来。但他是谈不上失恋的,因为他从没感到胡苄曾有一丝一毫 的爱给他。与其说是失恋的痛苦,不如说是失败的痛苦来得真实些。但失败的感觉 更是残酷,单相思就像自慰一样,是靠自己的想像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的。我们中国 人向来不怕欺骗人,但最好不要骗自己。秦思行就是那种连自己都想骗的人,可是 想要骗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所以只得躺在床上呻吟不止。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就像乍暖还寒的晚春,盖着被子嫌热,踢开被子又觉得冷。秦思行想起柜子里还有 一瓶老爸留下的二锅头,像是沙漠里出来的旅人,拿起来就是一口干。可惜美酒并 没有麻木他的神经,反而像哈哈镜一样放大了他的痛苦。找出纸笔来要给胡苄写上 两句绝情书,可惜只是把水肿当成了孕身,剖开来才知道全无货水,只滴了一纸的 鼻涕眼泪,并不能留下只言片语。 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红颜祸水,毒蛇口中牙,黄蜂尾上刺,还有一句是什么? 反正最后一句他记得——最毒妇人心。秦思行在肚子把所有的女人全骂了个遍,仿 佛所有女人生来就是带男人下地狱的恶魔。虽然如此贬低女人,但丝毫没能抬高自 己,那痛就像是眼看要熄灭的香烟,被人吸上一口又呼的烧起来,或者是小时候被 子缝隙里藏着的跳蚤,在刚要忘却痛痒的时候冷不防就又跳出来咬他两口,让他痛 痒难耐,无法安睡。 据说古时称酒为诗引子和情媒子。古人凭了它作出许多美伦美涣的文章和甜甜 蜜蜜的爱情来。可惜那酒到了秦思行肚子里,既勾不出锦绣文章来,也请不下月中 的嫦娥姐姐,只是壮了他万念俱灰的狗胆。据说要从失恋中解脱出来的男人通常有 两种方法,一种是杀掉自己爱的人,第二就是干掉自己。秦思行说是不肯杀了胡苄, 倒有多半是不敢——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兵荒马乱的年代,由不得人胡来,只得 找把亮铮铮的水果刀,就着手腕比划起来。想起含辛茹苦养育他成人的父母,想起 他们苍苍的白发和伤心欲绝的心情,他下不了手;想起胡苄可能会因为他的死而流 下一滴泪,他又颇有杀身成仁的气慨。如是三番五次,五次三番,手上倒没留下半 分刀痕,可怜那张红漆了的木床,倒成了他单相思的徇道者,整个床头被划得稀烂。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