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长和张校长 第二天早晨,高校长和往常一样,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一身笔挺的藏蓝色中 山装,优雅而沉稳地走出家属宿舍,向学校最前排的办公室走来。和以往不同的是, 他的脸色有些疲惫。昨天晚上,学校熄灯时分,他才回来,大概是和范局长喝酒多 了一点的缘故吧。高校长今年五十岁,中等个头,平时不苟言笑,现在,脸上就显 得更严肃了,一双灰色迷离的眼睛,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印像。不过,在心情好的 时候,他待人还是很和蔼的,那张五官匀称的脸庞笑起来也很迷人——眉毛飞扬着, 灰蒙蒙的眼睛亮了起来,云开月朗似的。均匀的牙齿和好看的唇线也都挂着笑,又 让人感到可亲可敬,平易近人。 他的办公室里,北边临窗并放着两张桌子,两把椅子,东、西墙下面,各放着 一张连椅,办公条件和张校长的办公室没什么区别,只是桌上的电话机和墙上挂着 的几面近几年学校获奖的镜框和锦旗,让人一看就知道非校长办公室莫属了。 办公室已经被小张打扫得干干净净,暖瓶里也提满了开水。高校长进门坐下, 习惯地从衣兜里摸出一盒前门牌香烟,优雅地从底部抬手一弹,从凸突的烟嘴中抽 出一颗,啪地一声用火机点着,美美地吸了一口,这时,电话铃响了。他抓起话筒 一听,脸上陡然紧张起来:是镇里翟书记打来的。五中是县直属学校,所以,高校 长虽然和翟书记认识,但很少打交道,现在突然打来电话,高校长立刻感到翟书记 肯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找他。果然,翟书记简单地寒暄两句,就露出了对他的 不满:“高校长啊,这次民主选举,可是县委县府统一部署的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 啊,也是体现人民群众真正当家做主的一件大事啊,你们学校怎么只派去了一个人 呢?如果因此耽误了这次选举的正常进行,这个责任你可担当不起啊!”高校长睁 大灰迷的眼睛,吃惊地站起来说:“翟书记,不可能吧,我虽然因事没去,可我事 先都做了周到的安排啊。”翟书记那边说:“哦,那你先落实一下,再给我回个话, 我等着。不过可要快点,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高校长放下电话,额上的皱纹里,已急出了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他确实是安排 好了的,先是党支部开会,决定认真对待,并指定由张校长统一带队参加,散会时, 又嘱咐张校长一定要把这个活动当作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完成好。不过,翟书记的 电话也决不是空穴来风吧?一旦真像翟书记说的那样,事情可就糟了!他立刻将隔 壁的张校长喊了来。张校长胖胖的,矮矮的,长着一双突兀的红鱼眼,对谁都很随 和,没什么脾气,但却像个软硬木一样,让人很难对付。年龄和高校长差不多。高 校长一听张校长没参加,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他一拍桌子,瞪着张校长说:“刚 才镇里翟书记来电话说,昨天咱们学校参加选举竟然只去了一个人。我是怎么安排 你的?!你干什么去了?” 张校长不软不硬地说:“我家来亲戚了。” 高校长说:“亲戚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啊?” 张校长说:“那你呢?” 高校长见张校长不仅不认错,还揭他的老底,气得哆嗦着手,指着他说:“我 有事是事先和你打了招呼的,你和谁打招呼了?” 张校长说:“你不在家,我和谁打招呼?” 高校长见和他又扯不清了,就摆摆手说:“好了,好了,咱们谁对谁错,事后 再说。现在还是先看看怎么向上边交差吧。”说着,抓起话筒,拨通了翟书记的电 话,口气变得像个知错的孩子似地说:“喂,翟书记啊,我了解了一下,情况还真 像您说的那样。责任在我,是我没安排好。您看怎么弥补吧,您怎么说,我们就怎 么做,我们一切都听您的。”翟书记说:“哦,这样就好。我还以为你那边出了什 么问题,有意抵制这次民主选举呢!这样吧,你问问是谁领去的选票,选举的有关 事项,他应该是知道的。你们补选后把票交到镇里来就行了。时间嘛,今明两天吧, 可不能再拖了。” 高校长放下电话,虽然对张校长余怒未消,但有什么办法呢?张校长和他同样 是上级任命的,暂时对他也无可奈何,现在当务之急,是先问问谁去参加的吧。 张校长刚站起来要出门询问,展老师手里拿着一摞选票走了进来。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