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 展老师把选票递到高校长手里,说声这是我昨天领来的选票,转身就要走。他 现在已经认识到这种民主选举,正像语文组的老师们说的那样,不仅毫无意义,而 且是在亵渎民主,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所谓的事了。然而,高校长却叫住了他。刚才 高校长那种声色具厉的面孔,现在变幻出了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他亲切地让展老 师坐到靠近自己坐下,说:“还真亏你去了。你说说他们有什么具体要求吧。” 展老师嘴里像含着个苍蝇似的,很不情愿地说了他们的要求,末了,又情不自 禁地站起来说:“高校长,我真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如果早知道这样,我也不会 去的,这哪里是在选举,简直是在搞形式主义!” 高校长哈哈一笑,抬手示意他别激动,让他坐下,说:“形式也是必要的,没 有形式怎么有内容呢?” 展老师觉得这句话很别扭,但一时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语,两眼就很不服气地 瞪着高校长。高校长也不在意,依旧微笑着说:“这样吧,展老师,今天晚上咱们 就进行选举投票,会前,你再把刚才讲的,给大家通报一下。” 展老师说:“我通报可以,但我也要把我个人的想法说出来!” 高校长又哈哈一笑说:“你谈个人的想法,我当然也不能反对,这本身就是民 主选举嘛。有些事情,你年轻还不懂,现在也没法说服你。不过,你讲完之后,我 作为一校之长,从顾全大局考虑,也要作补充意见的,这个,大概你也不会反对吧?” 展老师一直很激愤地板着面孔,这时,也不得不笑了起来,说:“高校长,人 人都有自由发表意见的权利,你又是校长,我怎么会反对呢?” 一直未吭声的张校长,见两人谈得融洽,这时也插话说:“展老师,你的想法 我也明白了,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改变的,我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 只眼算了吧。” 展老师说:“既然让我发言,我总不能说违心的话吧?” 两个校长对视了一眼,同时嘿嘿地笑了起来。 高校长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目送着展老师走出了办公室门口。从报到的那一天 起,展老师就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像:单纯、工作热情,不讲条件。同时来报到的 宁老师就不同了,讲条件,讲待遇,吹毛求疵,惹是生非。有一次,宁老师嫌伙房 里熬的白菜没有油水,竟将一碗菜泼在了乒乓球台上,在学校引起了不良的影响。 高校长想和他谈谈今天的生活是多么来之不易,但还没说上三句,宁老师就站起来 说:“高校长,你不用再说了,我替你说了吧。什么苦不苦,想想长征二万五啊, 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啊,这些老掉牙的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还用你再 重复?”说完,拂袖而去!工作也是吊儿郎当的:每堂体育课,他托着一个篮球, 慢腾腾地走出办公室,到操场随便向学生们一扔,就悠哉悠哉地不知干什么去了, 说他时,他还有他的理由:一只哨子一个球,老师学生都自由,教体育就是这么一 个工作。对高校长的批评教育,多数老师是接受的,但对宁老师这种几乎是刀枪不 入的人,高校长除了批评教育,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因为他们是公办教师,人 事权在上边,也就是说他们是上级派来的,高校长虽然是一校之长,却没有用人的 权力。经济上也是这样,无论工作孬好,他们每月都是无忧无虑地按时领取上级核 定的固定工资,和他这个当校长的毫无关系。过去讲阶级斗争时,对宁老师这种人 很好办,不老实,就像前年死去的那个张老师一样,扣上个政治帽子,一辈子就老 实了,现在不行了,改革开放了,不讲那个了,人也不好管了。虽然现在高校长一 天到晚地板着脸,维护着他一校之长的尊严,但有时他会自嘲自己充其量不过是相 当于一个维持会的会长。当然,高校长也不能说是毫无办法和权利,他可以把不听 他的话或和他对着干的人,通过主管局把他们调走。前年,有一个副校长因为和他 争一级长工资的名额,两人翻了脸,闹到了局里,高校长就让局里把他调走了。现 在的张校长,当时虽然没有和他竞争长工资的名额,但心里一直还憋着一口气,所 以,工作上不仅不维护他,还处处拆他的台。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还包藏着另外的 动机或野心吧,但现在也不好把他调走,因为他是这个学校唯一的一个副校长,把 他调走了,不仅自己脸面上不好看,成了孤家寡人,局里对他也会有看法,认为他 气量狭窄,容不下人。所以,调走谁不调走谁,也要因人而异。像宁老师吧,正巴 不得调走呢!刚来不到一个月,就向他递交了一份调走申请,到现在已经递交了四 份了,等着吧,你不是和我斗气吗?我高校长绝对不是软弱可欺的,等你找上门向 我求饶再说吧。 相比之下,展老师就不同了,一见面,什么条件也不提,就问什么时候能上课。 张老师死后,高校长临时从镇办联中调来了一个民办教师,接替了张老师的语文课。 展老师来校后,高校长决定让展老师接替张老师的课,但却需要妥善的调整。展老 师就坐不住了,天天找他要求上课。说白拿国家的工资,良心上过不去。上课后, 学生们反映也很好,说他教得很活跃。这次他独自一人去参加选举,更进一步地证 实了他印像。当然,展老师的在别的方面的一些观点,未免有些天真和偏激,不过, 年轻嘛,也是难免的,今后多调教一下,也许会是棵好苗子。教育事业,也是需要 培养年轻一代来接班的。今后要重视对他的培养。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