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 晚上开教职工大会。按惯例,学校在每个学期的开始和结束时,才会召开这样 的会,没有特殊情况,平时是不会开的,所以,语文组的老师们往会议室走的时候, 都一脸的肃穆,纷纷猜测学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孟老师说:“是不是看中央 重要新闻啊?” 宁老师在后面说:“那个有什么看头啊,还不是糊弄人的勾当?可能是又要给 老师们长工资了吧?这个才实惠呢。要是长工资,大家可别忘了投我一票。我请客。” 同事们都为宁老师的直率笑了起来。 进了会议室,当高校长说了开会内容时,人们紧张的情绪便松弛了下来,会议 室响起了一片随意的嗡嗡声。本来正襟危坐的宁老师,这时,两手袢着后脑勺,仰 躺在连椅上说:“奶奶的,躲也躲不过,搞到学校里来了,真不要脸。”但听高校 长说要展老师介绍情况时,他又直起了身子,两眼好玩地望着展老师嘀咕说:“这 小子,不动不静地升官了?怎么他介绍情况呢?他算老几啊?” 展老师开始讲时,语气很沉缓,像是开追悼会似的介绍了去运舟湖参加选举的 情况,但谈到个人感受时,他分明是情不自禁地抬高了语调,手还挥舞着,做着配 合的动作,又像在大学演讲那样,激昂慷慨起来了:“……我们喊了多年民主了, 现在我才亲身体验到我们所谓的民主,不过是当政者用来愚弄人民的一个措辞,是 当政者用以使自己权利合法化的一个道具或遮羞布。这种选举,只是对当政者有用, 对我们则是毫无意义的。如果说有什么意义的话,那就是明目张胆地对我们人格的 侮辱和对世界文明的公然亵渎!我宣布:我弃权!” “好!”宁老师痛快地拍着巴掌,嚷嚷着说:“我投展老师一票!”孟老师扭 头对他说:“你还没听明白啊?人家早定好了,你投他一票管什么用啊?”众人哄 地一声笑了起来。等大家笑完,周老师看了高校长一眼,慢悠悠地说:“他们这种 做法显然是不对,但比文革时期,现在这种选举,本身也是一种进步。过去谁当官, 谁不当官,一个任命就完事了,甚至谁靠武力夺了权,谁就当官了,连这种起码的 程序也没有。” 一些年龄大的老师纷纷点头称是。高校长拍拍桌子说:“静一静。我说几句, 咱们就开始吧。首先,我要表扬一下展老师。昨天大家都没去,责任在我。只有展 老师去了。说明展老师有政治热情,对待学校的各项工作都是积极认真的,今后我 们要向这样的同志看齐。不过,展老师的观点,我是不赞成的。我同意周老师的意 见。凡事我们要辨证地全面地看问题。毛主席说: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我们不光 要看到消极的一面,更要看到积极的一面,社会毕竟是在进步嘛。好了,不管怎么 说吧,这次民主选举,是上级统一部署的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我们要顾全大局, 和上级保持一致,也就我们经常强调的在政治上要始终和上级保持一致。现在,我 们更要按上级的要求,投好手中的一票。” 宁老师正别有意味地鼓着掌。总务处的马主任忽然看到张校长家的大黄狗甩着 尾巴,晃晃悠悠地走进了门口,便随口说:“我们快积极地投票吧,你们看张校长 家的狗都来投票了。” 大家一看,又是一阵大笑。马主任开玩笑有个特点:别人笑,他不笑;别人越 是笑,他越是板着脸。他是个转业军人,自知在这个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当个总 务主任也就到顶了,所以,说话、处事都很想得开,一副无所谓的洒脱做派。高校 长对他也只能敬而远之。 张校长笑着,立刻从主席台上走下来,把狗哄出门口。 大部分老师都按要求投了票,只有个别年轻老师和展老师一样投了弃权票。宁 老师真的投了展老师一票,还嚷嚷着要展老师请酒,一时成为笑谈。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