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秀水市,三面临山,一面靠水,水的名字叫秀水河,在市北由西至东贯穿整个 城区,如身材颀长的美人鱼,在多情的季风中舒展身体缓缓游动,自由而平静。这 座地广人稀的城市并不古老却蕴藏着古香的气息,静默在中国北方一处不起眼的角 落,世事变迁,与世无争。 临近傍晚,城市的街道开始有规律的活跃起来。西南角落一处普通汽车修理厂, 章力正一只脚撑地,一只脚踏在汽车轮胎上与车主谈论。也许是因为累了一整天, 他有些无精打采,在落日近黄昏的霞光中,清瘦的脸上写满疲惫。 天很快就黑下来。几个修车工人陆续都走了,剩下章力一个人坐在厂房里,靠 在椅子上盯着门外渐黑的天空,心事重重。他时常这样独自呆坐,望着深邃的天空 一片迷茫。一如17岁那年他绝离学校生活的夜晚,就这样坐在门前的水泥凳上思念 去世多年的父亲,回忆着小的时候父亲坐在这里给他做木制手枪的日子。那些日子 多幸福啊,却早已一去无回。从父亲离开人世的那天起,母亲的身体一落千丈,她 的哀伤章力能够看得见却无力慰藉,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痛苦折磨所不堪,却仍要每 天拖着虚弱的身子去工厂上班,直至身体完全垮掉。想到这里章力哭起来,母亲被 工厂辞退的那天正好是父亲的祭日,半夜里章力被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惊醒,他跑 到母亲的房中,看到母亲双手捧着父亲的照片,凌乱的头发遮盖了她的双眼—章力 跪在母亲的面前哭着说不去上学了。那天母亲第一次打了他。母亲是脆弱的,却又 坚强,随后的日子,她做过各种各样的活,直到病倒在床,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了。章力双手捂着脸,痛哭,不久他抬起头擦掉脸上的泪,仰望着繁星闪烁的天空 说:章力,你是个男人!几年后。他摸着口袋里慢慢变多的工资,看着母亲有些好 转的身体和越来越多的笑容,确切的感觉到生活正在一步步好起来。而就在那一年, 一场意外让他在爱情来临之前结婚了,和一个他完全意想之外的女人。当他又一次 如无数个往常一样,坐在水泥凳上仰望夜空,内心的悲哀无声的从他的眼中飘向远 方。远方的星夜更加的黯然而孤寂,无语也无奈,只默默地注视着这个怊怅无助的 年轻人。 章力点燃一支烟,看一眼高挂在墙上的钟,回过头抽口烟继续盯着外边。他的 身后开着一盏蒙满灰尘的灯,房间里幽暗而哑默,如窗外没有声响的夜。直到时间 指向9 点的时候他起身。 他开着车在市中心的“秀水源”大酒店对面停下。到路边的小吃店要一碗面, 一边吃着一边盯着秀水源的大门。吃完后又点燃一支烟,目光始终不离开对面酒店 的大门,直到一个穿衬衫牛仔裤的女孩斜挎着背包走出来。 女孩独自走着,马尾辫在脑后有规律地摆动。不久女孩坐上公交车,章力便开 着车跟在后面,直到她在一处丁字路口下车。他已经这样默默送她很久了,甚至已 成习惯,虽然对她的了解除大约住址外,就是名叫李舟,在酒店前台收款。 她的家在秀水河岸,位置虽然有些偏却属于中高档住宅区,章力疑惑她家人为 什么放心她每天这么晚回家也不出来接一下。 车站离小区还有一段路,这段路章力不方便开车跟着,所以只能目送她走进远 处小区的大门。 她边走边接听着电话,章力的心跟着她越来越远。路边花坛的树后突然窜出两 个人影,抱起她往一辆面包车上拖去。章力在惊慌中发动车冲过去横挡在面包车前, 开车门下车时,她的半边身子已被拖进车里,手用力地抓着车门。章力不是个强壮 的人,所以他很轻易地被打趴在地,那一拳打得他满眼模糊。他挣扎起来,狠命地 抱住踹他的脚,不让那只脚踏进车门。可是另一只脚踹向他的头时,他随即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