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纽约:时来运转 瑞斯顿是弗吉尼亚州北部的一个规划优良的高级社区,位于中央情报局总部与 杜勒斯飞机场之间,交通方便。地产商规划这个社区时,是想在华盛顿郊区再现美 国小城镇的风情。这个地理位置和这种规划方面的构想都非常符合瑞克和南茜的口 味。所以当他们在1972 年从安卡拉回到美国后,先在这个地区租房住了一段时间, 然后搬进了瑞斯顿地区的高尔夫球场岛上的一栋房子里。 这年夏天,瑞克的父亲卡勒顿到了癌症的晚期。7 月初,瑞克和南茜以及瑞克 的两个妹妹都到北卡罗来纳去看他们的父亲,他们和他们的母亲瑞秋轮流在医院守 护卡勒顿。9 月2 日,卡勒顿去世,享年67 岁。 回到情报局总部之后,瑞克又被分配去管理文件,那又是一个坐办公室的工作。 1973 年,他接受了俄语训练,然后被派去协助中央情报局以苏联派往美国的官员 为目标的活动。 在不需要招募间谍的情况下,艾姆斯的表现就比在土耳其的时候出色得多了, 他还因此多次受到上级的表扬。但是,他的好酒贪杯的毛病也变得越来越明显了。 1973 年,在情报局总部举行的圣诞节晚会上,他醉得一塌糊涂,局里不得不派保 卫人员送他回家。在1 年以后的圣诞晚会上,他又喝得酩酊大醉,并被发现和情报 局的一名女雇员“很不体面地纠缠在一起”。情报局的安全部门及时地对这两次事 件做了记录,可是这些记录很快就被埋进了堆积如山的文件里。 在这个时候,南茜已经完全辞去了中央情报局的工作。中央情报局的玻璃天花 板使她非常烦恼:情报局的高级职位对女性雇员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她知道自 己在中央情报局是不可能有什么发展和前途的,于是便下了决心,一走了之。这个 问题至今仍未解决,中央情报局仍然是男性一统天下。 另外,她对派驻土耳其的教训仍然记忆犹新:为了得到夫妻能够在一起工作的 机会,她不得不接受降级的安排。由此她得出结论:要是两口子都在中央情报局工 作,那就不可能同时都有前途;如果瑞克经常被派往世界各地,而她却只能留在总 部,那这个家还能维持下去吗? 告别了间谍生涯后,南茜加入了瑞斯顿社区联盟,并对当地的政治发生了浓厚 的兴趣,成为了民主党的积极分子。1974 年的国会议员选举中,她担任了当地的 民主党候选人玖·费希尔竟选委员会的主席,成功地击败了北部弗吉尼亚地区长期 在位的共和党议员卓尔·布罗希尔。南茜在这段时间里工作得非常辛苦:她挨家挨 户地去拜访选民,散发宣传品,组织座谈会,为费希尔拉票。在费希尔当选以后, 她成为费希尔在国会的办公室的工作人员。 艾姆斯夫妇在瑞斯顿的生活过得非常简朴。据他们的邻居说,他们经常去教堂, 好象一点都不在乎物质生活。他们喜欢书籍、音乐。瑞克是一个体贴、热情而又幽 默的人。他们的房子、汽车、衣服、以及生活方式都朴实无华,一切都很低调。他 们从来不去那些时髦、奢华的地方。他们是一对友好、坦率、具有自由主义倾向的 夫妇。 在瑞斯顿,瑞克支持过县里在高尔夫球场岛的旁边建设经济住房的主张,以使 黑人和经济上不富裕的人能住得起。这个主张在瑞斯顿地区引起了强烈的争议。瑞 克和南茜积极地站在黑人一边,结果他们获胜。他们在瑞斯顿地区交了不少好朋友。 在中央情报局总部的工作中,艾姆斯也表现得不错:在连续4 次鉴定中,他都 得到了“工作能力很强”的评语,并因工作积极和效率高而受到表扬。 但是,评语中也指出,他有时也有拖拉和草率的倾向。他的情况不能说是官运 亨通,可是情报局苏联部的主管们对他的印象都相当不错,认为应该再给他一个到 第一线去试试的机会。这一次可是和在土耳其的那一次大不相同,这次执行任务对 艾姆斯来说真是吉星高照。 中央情报局派艾姆斯到纽约的外事情报处工作。该处的任务是收买在美国的外 国人为美国工作。根据1947 年建立中央情报局的法令,国会和公众普遍认为中央 情报局的职责主要是在海外从事情报活动,而联邦调查局则继续负责美国国内的有 关活动。一般说来,这种看法并不为错,但是却不全面: 中央情报局在美国国内也进行活动。虽然它没有执法的权力,但是在美国的大、 中城市里中央情报局都设有办公室。在情报局的国内分站中,最重要的是纽约和华 盛顿的分站,因为在这两个地方,过去的苏联和现在的俄国的外交和情报人员比较 集中,而他们正是中央情报局外事情报处的主要工作对象。 艾姆斯夫妇将他们的房子租给了中央情报局的一个同事,然后搬到纽约去住。 艾姆斯对于他在纽约的工作感到非常满意。对一个在瑞维佛斯这种小地方长大的人 来说,这真是一个享受纽约这个现代化大城市生活方式的大好机会:它的文化,它 的剧院,它的餐馆,它的种种享乐。在通常的情况下,普通的政府工作人员是无法 享受这些的:他们负担不起;可是现在,中央情报局却给艾姆斯夫妇创造了这样的 条件。 瑞克在纽约的任务是引诱和收买苏联驻联合国使团和在联合国秘书处的工作人 员。他当然不会自我介绍说是中央情报局的间谍,他必须隐姓埋名。 他乔装成一名成功的商人,有钱住在豪华的曼哈顿东区。 艾姆斯夫妇的生活立刻焕然一新:他们搬到东54 街的一栋20 层的豪华公寓, 那里有宽敞的大门和穿制服的门卫。他们的住处有一个很大的客厅和良好的视野。 当然,这一切都是工作的需要:瑞克的伪装身份需要有相应的生活方式,他不 可能住在寒酸的社区,像成千上万的小公务员一样,天天上班、下班,在公车里挤 来挤去。此外,纽约的外事情报处也要求他们的工作人员住在离联合国总部和中央 情报局纽约基地都不太远的地方。 艾姆斯在中央情报局不过是一个中级雇员,当然负担不起这样的生活方式,所 以中央情报局必须给予他补助。因为纽约的房租极贵,中央情报局给他包了下来, 然后从他的工资中扣除5 %左右。比如说,如果他的房租是2000美元1 个月,他只 需要付250 美元左右。另外,他还有充足的“活动经费”,用来支付在拉拢苏联官 员时用于娱乐、进餐和看戏等方面的开销。可想而知,艾姆斯活得非常开心。 在纽约,南茜充分利用了自己的政治经验,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她的职业 也开始踏上了坦途。 瑞克很容易地适应了曼哈顿的生活环境。他的衣着入时,态度从容,彬彬有礼。 他周围的情报局的同事都认为他出身名门,是东海岸的那一所长春藤名校的毕业生。 他身材高大、口齿伶俐、谈吐不凡,更加深了这种印象;而他自己也乐于制造这种 印象。 1976 年,当瑞克到达纽约时,乔治·布什是福特总统手下的中央情报局的局 长,到了年底,卡特当选总统。 但是,在纽约,艾姆斯更为关心的是他的顶头上司。当他初到纽约报到时,纽 约分站的站长肯奈士·米兰在当了两年站长以后即将离任,他是中央情报局的一名 老牌工作人员,曾在日本和拉丁美洲工作多年。接替他的是从华盛顿派来的彼德· 科罗米拉斯。科罗米拉斯的生涯大部分是在希腊度过的,他能说一口流利的希腊语, 是中央情报局在希腊活动的骨干。 1967 年4 月,当希腊的一帮校级军官在乔治·帕琶多泊罗斯的领导下推翻经 选举产生的政府,建立起独裁政权时,科罗米拉斯是中央情报局驻雅典分站的站长。 1973 年他被调回中央情报局总部的外事情报处工作,直到1976年派驻纽约。 科罗米拉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问谍,他长得又矮又胖,圆滚滚的,头上只剩 下一圈花白的头发。他对自己的貌不惊人颇感自豪,认为这样对从事间谍工作更为 有利。他的业余爱好是木工。 科罗米拉斯和他的属下在纽约有多个据点,其中心在泛美大楼,表面上是属于 商业部的一个负责国际贸易的机构。他们的办公室有里外两道门,外面的门上没有 标志,里面坐着一个秘书,负责支开那些对他的伪装身份信以为真而上门洽谈业务 的人;而里面的那道门上则装有密码锁。艾姆斯虽然是在科罗米拉斯的领导下工作, 可是他的办公地点却不在泛美大楼,他搬来搬去,最后才在列克星顿大道上的一个 假冒的商家安顿下来。 中央情报局在纽约的外事情报处可不是一个小机构。包括秘书和其他辅助人员, 它总共有57 个工作人员。他们从来不缺乏经费。除了泛美大楼的中心办公室和列 克星顿的对苏部以外,他们还有十几个活动地点遍布纽约东区乃至全市。联邦调查 局的条件则远不能与之相比,因而常常心怀嫉妒。 艾姆斯的掩护身份是一个商人,或者是一个商业顾问,在大部分时间里,他需 要依靠纽约分站的协助才能和那些他希望收买的俄国人拉上关系。纽约分站的特工 首先要在目标的周围发展一些外围人员,这些人可能是联合国的官员,其它国家驻 联合国使团的工作人员,等等。大部分时间这些人是不拿报酬的。这些外围人员可 以举办一个鸡尾酒会什么的,邀请那些目标,比如说苏联驻联合国的外交官,参加 酒会,然后在酒会上将目标介绍给中央情报局的工作人员,或者说把目标交到情报 局的手上。 艾姆斯在纽约参与了针对苏联外交人员的两次大的行动。总地说来,他干得相 当不错。可是,在这些行动尚未展开之前,他犯了一个错误。要不是运气好,这个 错误会彻底毁掉他的前程。 还是在华盛顿总部的时候,艾姆斯曾经负责联系在纽约曼哈顿的一名苏联情报 来源,这个间谍是由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联合管理的。艾姆斯定期乘火车到纽 约去和联邦调查局的人碰头,然后坐地铁到布鲁克斯去见那个苏联人。 有一次在去与那个苏联人接头时,艾姆斯带了一个有秘密夹层的手提箱,里面 藏有秘密文件,其中包括中央情报局为那个间谍准备的任务清单。 在地铁的火车上,艾姆斯想起了他带的录音机需要换电池了,而正在这个时候, 火车到站了。艾姆斯慌忙跳出车门,找到一家商店买了电池。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 他把提箱忘在车上了。 这个车站离终点站不远。艾姆斯慌慌张张地跑回车站,越过铁道,到了另一面 的站台上。他检查了从城里开回来的每一趟火车,结果是白费工夫。 艾姆斯于是乘车到最后一站,气急败坏地翻遍了放在那里的垃圾桶。他想,捡 到提箱的人说不定想在里面找到钱,结果却没有发现钱,便将箱子扔掉了。 白忙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找到,他只好跑到他们的一个活动点,给纽约基地 的负责人打电话。 “我必须马上见你,”他说,“我们碰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在泛美大楼里,中央情报局的工作人员们感到惊恐万分。艾姆斯遗失提箱的地 方离苏联驻联合国使团的住宅区不远,这个箱子有可能被某个乘车的苏联人拾去。 如果情况真是这样,光凭那份任务单,苏联人就可以查出谁是叛徒。但是事情还可 能更糟:那个箱子里还有那个苏联情报来源早些时候给艾姆斯的几张照片,照片上 有他本人和他的几个朋友。要是这些照片落到克格勃手中,那个苏联情报来源必死 无疑。这还不算,艾姆斯曾将所有的材料都从秘密夹层里取出来过,但是当他放回 去时,却只是往箱子里一扔,并没有放到夹层里去。 与此同时,艾姆斯与基地负责人经过商量,决定还是要去和那个苏联情报来源 见面。他们见了面;但是在见面对艾姆斯并没有告诉他丢失了手提箱的坏消息。他 只是告诉他,中央情报局又给他制定了一套新的应急计划,并对他说,这并不意味 着眼前就有什么危险,不过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他又给了那个苏联人几个新的 电话号码,然后回到基地负责人位于曼哈顿的公寓;他的老板和两名联邦调查局的 人员早已在那里等候。他们正在斟酌如何在纽约时报第一页的下方登一则寻物启事, 以找回那个箱子。当他们正在瞑思苦想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是联邦调查局打来的。 打电话的人告诉他们,箱子找到了:住在皇后区的一位教师拾到了那个箱子并把它 交给了警察。听到这个消息,几个人如释重负。据艾姆斯后来讲,他当时都快急疯 了,要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只好卷铺盖走人。 事情过去以后,艾姆斯受到书面警告,中央情报局并责成他写一份建议,提出 若干措施,以预防中央情报局的工作人员在去和他们的情报来源会面时把提箱忘在 地铁的火车上。中央情报局对其雇员的这种宽宏大量的态度,真叫那些私营企业的 雇员们羡慕得要死。 艾姆斯到了纽约之后,被分配去联络的第一个苏联情报来源是谢尔盖·费多连 科,一个圆滑、英俊的学者,在联合国秘书处工作,他归艾姆斯和联邦调查局共同 管理。费多连科当时32 岁,是苏联前驻联合国和日本的大使尼古拉·费多连科的 女婿。老费多连科会说中文,1949 年斯大林在莫斯科会见毛泽东时,他曾做过翻 译。谢尔盖跟着他的著名的老丈人姓,这类事在苏联也是屡见不鲜的。人们普遍认 为谢尔盖这样做是想沾他岳父的光,可是他说没那么回事。他说跟老头子姓非但对 他没有帮助,反而还有妨碍:因为老费多连科在外交部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物。 他说是老头子坚持要他改姓,因为他自己没有儿子。谢尔盖的妻子海伦是一位有名 的美女,1964 年8 月号的美国《时尚》杂志曾用一整页的篇幅刊登过她的一张美 艳惊人的照片,并配有一篇短文。那张照片是由世界著名的摄影家艾尔文·佩恩拍 摄的。照片中的那位黑眼睛的美女看起来很像著名影星赫本。那短文写道:“生性 活泼的海伦·费多连科显示了一种深邃的俄国浪漫风情,她兼有智慧、庄重和青春 的活力。19 岁时的海伦已经陪着她的身为外交官的父母到过中国、日本和美国, 当然更不用说俄国了。”这件事引起了苏联外长安德烈·葛罗米柯的强烈不满。当 时苏联的阿尔卡狄·谢甫钦科是联合国的副秘书长,是谢尔盖·费多连科的上级。 据谢甫钦科回忆,葛罗米科早就对老费多连科不满,认为他打一个蝴蝶领结对一个 大使来说真是不伦不类。所以每当葛罗米科到纽约参加联合国大会时,老费多连科 就得换上领带。这次海伦的照片出现在美国的一个流行的时装杂志上更是火上浇油 :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苏联高级外交官的女儿会在一个资产阶级的刊物上搔首弄姿。 因此,葛罗米科感到极为气愤。 谢甫钦科忍俊不禁,笑着说:“不过这总比照片出现在《花花公子》上要好得 多。” 虽然小费多连科被美国收买成为美国的情报来源,可是在美苏之间的间谍战中, 他在克格勃的那一面也压上了一宝:他也同时向克格勃提供情报,其中不少是艾姆 斯给他的一些无关紧要的非机密文件,用以骗取克格勃的信任。费多连科是通过隐 藏在联合国里的克格勃官员伏拉狄克·英格尔向克格勃递交情报的。 可是,间谍世界是很复杂的。费多连科没想到,美国的联邦调查局和海军调查 局正通过一个身为海军军官的双重间谍来诱捕英格尔。1978 年5 月,英格尔和克 格勃的另一名官员在新泽西州的一个丛林中寻找那个海军军官投放的一个包裹时, 被联邦调查局逮捕。 在他们被捕以后,卡特内阁的成员们就如何处理这一案件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司法部长格瑞芬·贝尔主张对这两个间谍进行起诉;而中央情报局局长特勒和国务 卿万斯则表示反对。他们担心这样做会影响美苏之间正在进行的关于裁减军备的谈 判,而且这也只会遭到苏联的报复。争论的结果是贝尔占了上风。但是,不出所料, 这年6 月,苏联政府宣布1 年以前他们逮捕了中央情报局的间谍玛莎·彼得森。她 是在莫斯科河和列宁山之间的一个秘密投放点放置间谍材料的现场被捕的。 两个苏联间谍经审判后被判处50 年监禁,可是过了没多久,在美苏双方交换 人员时,他们被释放回国。 1977 年,费多连科离开纽约回国。艾姆斯出席了在纽约北部一个秘密地点为 他举行的告别晚会,并送给他一个黑色的钱包。 艾姆斯在纽约期间还试图收买真理报驻纽约的首席记者托玛斯·克勒斯尼钦科。 他后来告诉一个朋友说,托玛斯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艾姆斯在收买费多连科和克勒斯尼钦科这两件事上都颇有收获;可是和他这次 纽约之行的主要成果比较起来,这些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在艾姆斯尚未到达纽约的头一年,担任联合国副秘书长的苏联官员阿尔卡狄· 谢甫钦科已经与中央情报局取得了联系,表示愿意投奔西方。这一消息令中央情报 局欣喜若狂:如果这事果然发生,他将是历来叛逃到西方的级别最高的苏联官员。 艾姆斯被分配去协助处理这条迄今为止游进中央情报局网里的头号大鱼。谢甫 钦科是一个矮小,粗壮的汉子,热情奔放,颇有智慧。他于1933年生于乌克兰东部 的郭尔罗夫卡镇,那里有一个煤矿。他的父亲是一个医生,家里环境比较富裕。他 读过普希金的诗歌,学会了下棋和弹钢琴。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年幼的阿尔卡狄 和他的母亲被送到西伯利亚的阿尔泰山区躲避战火;而他年长的哥哥根纳狄则应征 入伍,成了一名空军飞行员,后来在华沙上空被击落,英勇牺牲。所以阿尔卡狄对 他的哥哥佩服得五体投地。战后,阿尔卡狄进入了苏联第一流的莫斯科国际关系学 院。他在苏联外交部青云直上,于1963 年被派往纽约,成为苏联驻联合国使团的 成员之一。 在谢甫钦科的同事当中,有一个名叫库拉克的克格勃官员。在第七章中曾经提 到,此人已经被中央情报局收买,成为美国间谍。谢甫钦利和库拉克是好朋友。谢 甫钦科后来回忆说:“他经常给我讲些我不想听的关于苏联领导阶层的事情。说这 些事情就是对于克格勃的人来说也算是胆大妄为。当然,我早就知道他是克格勃的 人。”尽管两人的关系不错,谢甫钦科还是经常提醒自己要离他远一点。 1973 年春天,谢甫钦科再次来到纽约,还带来了妻子莉娜和女儿安娜。 这时他已经是联合国的副秘书长,负责政治和安理会的事务,是苏联在联合国 里职位最高的官员。 尽管谢甫钦科在苏联政府里身居高位,享有种种特权,例如大使级的待遇、在 莫斯科郊区的别墅、丰厚的报酬等等,他对苏联的前途却越来越没有信心。他觉得 自己变成了一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人。 1975 年初,谢甫钦科终于下了决心。他对一个他认为可以信任的美国外交官 表示他希望投奔西方。没过多久,那人在联合国的图书馆里偷偷地给他递了个条子。 条子上说让他第二天到靠近联合国的一家书店去,中央情报局的人将在那里等他。 他们见面后,又商量好了在中央情报局安排好的位于东60 街的一个接头地点 再次会面。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中央情报局的工作人员按照情报局的规定,要求 谢甫钦科在他现在的岗位上再坚持一段时间,并为美国提供情报。 中央情报局认为,一个间谍留在原有的位置上继续向美国提供情报,远比叛逃 到美国更有价值。 谢甫钦科考虑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和中央情报局的人见面,并接受了他们的要 求。在这之后,谢甫钦科留在联合国为美国做了3 年间谍。他记得他们一共有4 个 接头地点:位于东60 街的一栋褐色的石头房子,在沃尔多夫——阿斯托利亚旅馆 里租的一个房间,在谢甫钦科的牙医看病的那栋楼里的一个房间,以及谢甫钦科所 住的房间底下两层的那套房间。 1977 年初,负责与谢甫钦科接头的中央情报局的工作人员告诉他说,他要离 开纽约,并介绍他和另一名情报局的官员联系。那人身材高大、肩膀宽阔,有两撇 刷得整整齐齐的八字胡,并说他的名字叫菲尔。这个菲尔不是别人,他就是艾姆斯。 他们的第一次会面的地点就在谢甫钦科的楼下。谢甫钦科比较喜欢他的第一个联络 人,认为那人比较细致;可是他认为艾姆斯处理事情也相当老练。 就这样,艾姆斯接管了他的间谍生涯中的最重要的一个案件。谢甫钦科回忆说 :“他喝酒喝得很多,我自己也喝得很多,他是个好伙伴。当时只有用这种方法才 能使我忘记精神上的压力。我喝的是伏特加,我想他喝的也是伏特加,可能还有苏 格兰威士忌。我记得,在我们会面的所有地方,都有很多酒。总之,我觉得他这个 人相当不错。” 1977 年夏天,谢甫钦科夫妇利用一个短暂的探亲假回莫斯科去了一次。 这次回国让谢甫钦科感到胆颤心惊。当他坐火车去克里米亚看他母亲时,他发 现同一个卧车车厢里有一个克格勃的人在监视他。稍后,在高加索山北麓的避暑胜 地吉斯罗夫茨克,他发现这种监视变得更为明显。 在一段时间内,艾姆斯独立地处理了有关谢甫钦科的事情。但是,当谢甫钦科 夫妇回到纽约后,纽约基地新调来的副站长詹姆斯·哈斯直接接管了这一案件,艾 姆斯从旁协助。哈斯当时是46 岁,长得五短三粗,头发花白,并留着两撇小胡子。 他刚刚从加纳回来,在这之前,他去过老挝和乌干达。 谢甫钦科的恐惧与日俱增,他一再要求中央情报局让他公开投奔美国。 1978 年3 月,他收到莫斯科发来的电报,召他回国。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于是对中央情报局坚持说是时候了,他不能再等了。谢甫钦科和他的妻子关系不好, 因此他不曾告诉她自己已经成为美国间谍并准备叛逃。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谢甫钦 科提着一个沉重的箱子,从他住的公寓的灯光幽暗的消防梯上走下楼去,冒着大雨 跑到东64 大街。街角处停着一辆白色的汽车,车上的信号灯没有闪烁,说明一切 正常。他钻进车里,那车载着他飞快地开到中央情报局在波郭诺斯大街上的一个据 点。4 月11 日,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了这条爆炸性的新闻,联合国的第二号人物叛 逃到西方。 中央情报局为其漂亮的一击感到兴高采烈,而每一个参与其事的人都受到称赞。 纽约基地的负责人肯·米兰是个聪明人,乘着这一大好机会宣布退休,以取得最优 惠的待遇。对于科罗米拉斯、哈斯、艾姆斯以及参加过处理这一案件的联邦调查局 的人员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荣耀。事实上这也的确是艾姆斯在中央情报局的生涯 中所达到的顶点。 哈斯认为艾姆斯在这一事件中表现出色;但是对他后来的表现却评价不高,认 为他缺乏主动精神,有时甚至是不推不动。他也曾找艾姆斯谈过,但是却没有什么 效果。 1979 年夏天,基地的对苏部调来了一位新的负责人,诺德·卡尔森。艾姆斯 和他相处得好得多。这一人事变动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可是后来却对艾 姆斯和中央情报局本身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卡尔森是南达科他州人,上的是赛罗科斯大学,在该校的麦克斯维尔学院获得 了俄国研究专业的硕士学位。他在1958 年加入中央情报局,1962 年,30 岁的 卡尔森被派往莫斯科去联络中央情报局的王牌间谍之一:代号为“英雄”的苏军情 报局的上校潘科夫斯基。卡尔森的合法身份是美国大使馆的农业参赞。7 月4 日, 在美国大使举行的国庆招待会上,有人告诉出席招待会的潘科夫斯基去找一个佩带 红宝石别针的人,这个别针几个月前他曾在伦敦见过。卡尔森戴着那个别针。他和 潘科夫斯基进行了第一次接触。后来,在卡尔森的住处,他们两人曾交换过文件。 但是,潘科夫斯基在9 月初突然消失。克格勃在几个月以前就已经觉察到他的间谍 活动,并对他进行了监视。 他被逮捕、审判,然后被处决。5 个美国人,其中包括卡尔森,被宣布为不受 欢迎的人而被驱逐出境。 但是,潘科夫斯基案件使卡尔森在情报局的行动部出了名。他先后被派驻伦敦、 东京和罗马。卡尔森是个瘦高个,深色的头发,长着一张类似林肯的长脸。他是一 个沉静的人,说话简洁明了,是情报局苏联部里深受器重的一员老将。 在纽约基地的对苏部,卡尔森领导着大约15 个情报局的执行官员和辅助人员。 他知道艾姆斯在谢甫钦科案件中所起的作用,认为他在对苏部的工作出色,是一个 优秀的一线作战人员。 在卡尔森手下,艾姆斯在联合国里发展了一些眼线;但是并没有招募到任何苏 联间谍。不过其他人也没有。卡尔森知道对外情报处的工作环境相当困难。不象情 报局在海外的活动,他手下的工作人员没有外交掩护和足够的支持。艾姆斯和其他 的人都只能利用一些非常模糊的假身份,诸如商人之类,他们只能希望和他们打交 道的人不要问太多的问题。 卡尔森喜欢艾姆斯,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甚至变成了 好朋友。卡尔森对南茜的印象也很好,认为她很有吸引力,事业上也很成功。他们 两家也常聚在一起。赖瑞·费伯是联邦调查局派到中央情报局纽约基地的联络人, 他与艾姆斯也很熟悉。当费伯退休后,艾姆斯和卡尔森两家还到他们家去聚会过。 1979 年年底,在卡尔森成为艾姆斯的顶头上司后的几个月,基地的副站长哈 斯升任站长。1981 年,站长又换成了丁·阿米,一个曾在越南和其他远东地区工 作过的情报人员。 这时候,艾姆斯接到总部派他去墨西哥的通知,并且已经开始打点行装。 可是,这次南茜却不打算跟他一块去。南茜是一个非常解放的妇女,事业上已 经很有成就,而且政治上也很活跃。她参加了一个以监督政府立法机构为目的的政 治团体,经常来往于纽约和华盛顿之间。她不愿意抛弃这一切,再一次作为艾姆斯 的家属到国外去受委屈。事实上,她已经开始考虑离婚的事情。 在过去的几年中,因为南茜不愿出国,艾姆斯已经推掉了好几个出国的任务。 他知道不能常此以往,否则他在中央情报局就没有前途可言。 艾姆斯的同事记得当时他思想上经受着沉重的压力,“这对他确实是一个难以 解决的问题。他很想接受派驻墨西哥的任务,他知道要积累更多的经验,除了出国 没有别的选择。我告诉他,我认为他应该去。这时他才告诉我,南茜不愿意去。他 说也许他可以先去,然后再让南茜去。我说,这样做可能会损害他们的婚姻。他们 的兴趣已经分道扬镳。南茜不体谅干我们这一行的苦处。我们有时需要工作得很晚, 有时需要在周末工作,有时候周末根本就不在家。有一个周末瑞克没在家里过,南 茜非常不高兴。诸如此类的事情常常发生。”艾姆斯告诉他的朋友,他的婚姻已经 岌岌可危。 经过长期争论以后,艾姆斯终于下了决心:他接受了去墨西哥的任务;而南茜 则留在纽约继续干她的工作。他们在东54 街的住房仍然保留。不管他们两人当时 是否心里明白,他们12 年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