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男儿好父亲 北川是传说中的大禹故乡,为此引以自豪的北川人,在改革开放的这些年的确 是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北川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北川县政府网站首页上就是这样的 标榜和显示自己形象的。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却被一场特大地震给毁灭了。 赵丽琴、刘华山去采访的时候,却遇见了这样一位铁血男儿,他的故事充满了 传奇,使人感动,令人敬佩。 灾难来临时,北川县民政局局长王洪发走在从县政府去民政局的路上。刚走到 半路,他遇见了一位熟人。熟人招呼他抽支烟,两人站在街上说笑。谁知没说到几 句,他感觉地面晃动了一下,当时也没在意,因为北川这地方发生这种轻微的地震 并不奇怪。 正要道别,大地突然地疯狂摇晃,接着是山崩地裂,巨响震耳,烟雾遍地,哭 喊之声,万分凄惨。一瞬间,他被摔倒地上,感觉到沉重的东西压在身上,眼前突 然的一片黑暗。他趴在地上好一会儿,自己都不明白是死是活。 在他附近,也有不少人被震倒在地,也都惊慌失措的,有的喊天叫地哭起来。 等到稍微平静下来,大家感到死里逃生似的说着刚才的凶险和恐怖,就互相搀扶着 站起来。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待到向四下里一望“哟”……!大家就更为惊慌。 所有的高楼大厦一瞬间变成了一片废墟,附近的县人民医院大楼全部垮塌,地税局 大楼被平推20多米远倾覆,通往民政局的路上冒出来的是一座大山包。 这灾难大得吓人,令人惊慌失措。王洪发至今都不知道,地震后的民政局办公 楼究竟移位到了什么地方,他只晓得,距离民政局30米内,没有一人生还。经过几 个昼夜,他已经回忆不起招呼他抽烟的人叫什么名字了。 站起来的那一时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晓得害怕和紧张,好象失去了意识。 当看到这场大地震带来的巨大灾难,满目的废墟和满头是血,断手断腿人的哭喊, 以及一具具尸体在眼前展现时,这才感觉到恐惧和惊慌,意识到刚才发生的大地震 是何等的凶险,大有死里逃生的悲惨。这时刻才猛然想到“糟了!”本能地知道, 自己是民政局局长,应该马上回到民政局的岗位上。但前面的道路已被废墟堵死。 他试图绕过去,然而问到的每一个人都说路被堵死了,我抬头张望,在那一片无边 的废墟之中根本无法判断民政局所处的位置。这时刻,他牵挂局里每位员工的生死, 也不晓得上午还在一起商量工作的同事是不是平安逃出来了。尽管心里是万分的悲 痛,但在此时,他清醒地意识到,北川遭受了毁灭性的大灾难,死伤的人很多,必 须马上组织救援。他明白,这场救灾,靠自己一人之力是不行的,必须依靠政府。 于是,他就立即顺原路退回县政府大楼,然而,当他走拢一看,县政府的大楼也是 倒塌得成了一片废墟。 地震时正在开会的县长经大忠以及县政府的几名副县长都被垮塌的楼房埋在了 废墟中,幸好他没大伤,便从废墟中爬了出来。满面灰土的他先在废墟中来来去去 的喊着刚才在一起开会的几个副县长和其他的几个人,然而活着的没几个人了,6 个副县长之中,有三人遇难,三人下落不明。在县长经大忠的主持下,召集剩下的 几个人开了简短会议,布置了救援工作,王洪发被分工负责医疗救援。 北川县城地处两山之间,大地震引发山崩地裂,山体大面积滑坡,许多人被巨 石砸中身亡,土石推进几百米,掩埋了许多的楼房,不少的人被埋在了深厚的土层 中,再也难以回到人间。县城全成了一片废墟,哭喊之声悲惨,哀号一片,凄惨得 令人难以形容。 接到任务,距离发生大地震只有几分钟,王洪发明白县人民医院已经消失了,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也是能做的就是从废墟里马上救人,并且要马上组织医疗救 助。 按照分工,他朝着自己负责的岗位跑去。一路之上见到数以千计的灾民哭天喊 地,惊慌恐惧,他就考虑要稳住人心,就扯开噪子喊:“赶快救人,先救活人,救 一个算一个,要快,要快呀!”并就近组织幸存的青壮年从废墟中救人。 没工具,他就双手搬,双手刨。不一会儿,他的双手先是磨破了皮,接着就是 流出了血,但他仍是不停息,10条生命就是他用双手从废墟里给刨出来的。 北川有一所小学校,里面大多数是学前班的孩子。地震发生的时候,紧挨学校 的王家岩的半座山塌下来掩埋了这所学校和这里的孩子们。强烈的余震又把掩埋在 地下的孩子顶出地面,又被钢筋混凝土、石块、瓦砾埋没了……,王洪发听到这惨 壮,悲痛得剜心割肉,喊起人就往现场跑。 路过电力公司宿舍楼时,见已是房倒屋毁,一片废墟,他心一紧:16岁的儿子 因病休学,就住在这的,如今地陷房倒,我儿子肯定也埋在了废墟中……。这一瞬 间,王洪发的脚步有点放慢,他凝视废墟,仿佛听见儿子在呼喊:“爸爸。我在这 呀,快救我!” “我只有一个儿子,从自私的感情上讲,我应该先救自己的儿子,可灾情太严 重,救援工作太紧张,实在腾不出时间,没能去救我的儿子,我的心直到今天还剜 心地痛。”他接受赵丽琴采访说这话的时候,发现他眼中闪动着泪花。 瞬间的停步,王洪发的心在颤着滴血,儿子比他还结实,属猴的,聪明、机灵, 他是痛爱儿子的,视若心中的宝贝。王洪发忍痛离开这片废墟时,心里对自己狠, 再也不能向这里看上一眼,因为他会忍不住地嚎啕大哭。他心里暗暗祈祷:儿子, 你要坚强,你能够侥幸逃出来的。 随后的紧张救援,王洪发一心救人,已是忘记了自己唯一儿子的生死。 王洪发在学校救孩子,忘记了自我,每救出一个,他抱在怀里就象是救出了自 己的亲骨肉。在这里,王洪发救出了两个孩子,他的双手刨得鲜血淋淋,却顾不得 包扎作任何处理,因为更多的生命等待他去救。 大地震行成的灾民,在北川是很多的,一是城里灾民,房倒屋毁根本就是无家 可归;二是其他地区因灾被迫来投亲靠友的;三是一些山区父母遇难的孤儿,或是 儿女死亡,独留的孤苦老人。这些灾民痛苦惨景随处可见,即便是冷酷无情;即便 是铁石心肠都会流下眼泪的,生出那性本善的同情心。因而,作为民政部门来说及 时的安置灾民,就成为了他的当务之急。天快黑了,他招呼灾民朝空况、开阔地带 转移,提醒灾民防范余震,注意安全,尽全力为灾民解决住宿,饮水和吃饭等问题。 天快黑了,他在忙碌奔波之中忽觉一昏,一头跌倒地上,左脚扭伤,至今走起 路还一瘸一拐的。 此前,王洪发曾越过像山一样的废墟,力求找到民政局,聚集手下的兵将和同 事。然而,民政局大楼已经不知道在哪儿,他熟悉而信任的同事一个也没见着,这 个时刻,他心里急,一下子就虚脱了,天昏地转地倒在废墟上。事后他才明白,局 里3 名副局长全部遇难,局里同事20多人仅5 人幸免于难,家属及亲属50多人被埋 葬。 震后第一夜伴着凄风冷雨降临了,被民政局安置在北川中学门口及其附近的三、 四千受灾民众,只能蜷缩在露天坝或屋檐下。王洪发心里着急,他和一些志愿者在 风雨中奔跑了一夜,帮一些灾民从垮塌的房屋里拿出了一些衣被和吃的,冷风凄雨 中给灾民一丝温情。 这样一直忙到次日凌晨三、四点,他才找个空闲歇息片刻,看到灾民吃得津津 有味,这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饿得心慌,这时刻他才猛然想到儿子还埋在废墟里, 他的心在震颤,一阵阵的心痛令他撕心裂肺。他向赵丽琴说到这儿时,眼里泪花滚 动,心就痛得麻木,也就自我安慰,“这场灾难,不仅仅是我,失去亲人,失去孩 子的很多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面对亲人的悲惨死亡,谁都无法忍住眼泪。此时的王洪发心 如刀绞。 灾后的第二天,在一个灾民聚集点,王洪发见到了妻子,妻子问他:“儿子呢?” “你救了那么多的人,咋不救儿子?”“你,你从儿子被埋的废墟边过,咋不去喊 一声,救儿子一把呀?” 面对妻子的斥责,王洪发无言以对,唯一能回答的,只有泪水在奔流,心里在 淌血,滴血。 噩耗还在不断地传来,岳父、二姐、侄儿……此时王洪发已是失去了20个亲人。 这位铁血男儿内心的悲痛难以言表。他向抗震救灾指挥部报告民政局的死亡职 工及其亲属名单时,他拿笔的手一直地颤抖。想起一个个离去的同事和战友,离去 的亲人,他的眼泪直涌,心里热血直流,写出来的名单根本不是方块汉字,而是一 个个被大地震夺去宝贵生命,摧毁的幸福家庭。 地震后的第三天晚上七点,王洪发在打盹的时候,突然想到今天是儿子的生日, 他偏偏倒倒地站起来,无限内疚之心涌了出来,一个人悄悄地来到埋葬儿子的废墟 边,沉痛地跪在地上,悲切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眼泪和着心里流出的鲜血滴在坚 硬的瓦砾和石块上,似乎要深情地抚摸儿子的脸。 妻子怨他没去救儿子,没去掏出儿子的遗体,一直不接听他的电话,也拒绝与 他见面。 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他一停下歇息,就会无意识地摸出衣袋里的手机,拨一 拨打给儿子电话的号码,总想再听到儿子响亮而顽皮的笑声,但他打出的电话,总 是茫音,似乎与另一个世界的电话不通,这时,只看到王洪发对着电话在悲痛地哭 泣。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