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出国15年的安琪,放弃了在美国的事业,回国开了一家“绣”女子生活馆。她 本人是一位美甲师,喜欢把自己的十个指甲画得鲜艳欲滴,那是右手对左手的期待, 也是左手对右手的回报,每每扬起十指欣赏,那种落寞神情,犹如一片荒芜的花园 秋色。她38岁了,曾经试着与美国白人、黑人甚至印弟安人恋爱,可总是自己先于 对方没有耐心走下去,她感觉一次次交往,都如同食蜡一样,毫无激情。其实,她 是有心结,自这心结,便是她兄长那个国内的同学宇。15年可以建造一座金字塔, 也足以摧毁安琪所有的花样年华。她忘不了他,即使“美”雨西风为她洗脑,观念 进步了,思想开放了,生活西化了,宇却她大腿上那颗痘一样,永远无法消逝,特 别是在褪去长裙,一个人裹在异乡的被窝里时,那颗痘便似自己进入温柔梦乡的惟 一条型码,总也忘不了…… 到底是怎样的爱情困扰了这位女士一生?爱到极限,是疯狂,还是歌颂?请让 我们一起走进她甘苦无常的回忆里看一看吧—— 宇是我哥的同学,我读初中时,他们读高中,我读高中时,他们已经在读大学。 宇是我们家的常客,常与我哥下棋、打乒乓球。我在一旁观战,是一件非常快乐的 事。宇皱眉头的时候,特别迷人,像是眯着眼睛看太阳,如果我能进入到他的思绪, 或者成为他手里的一个棋子,那会是多么幸福!我常常这么做白日梦,直至双手变 暖,醒来时羞愧难当,莫名地小跑出家门。我喜欢这么莫名其妙地跑到闽江边,然 后惆怅一阵,直到双手冰冷如初。我很伤心,但似乎依然很美,一种自虐的美。而 这一切,宇全然不知,而只把我当小妹妹,有时他与哥哥运动热了,就随手把还冒 着热气的衣服脱掉,准确无误地扔到我怀里,只需他眼角的余光瞥我一眼,我就满 怀温暖,一个人关在自己房间大喘粗气,有种快晕了的感觉。他的体味、他那发达 而纹路清晰的肌肉、他的裸露的上身,谁雕刻的?我可以抚摸一下吗?其实,我从 未正面与他谈过话,我扭曲的矜持,让他不明白或者根本就不去注意或解读我的神 情,我爱上他了,就像蝙蝠一样,在黑暗中飞行,像蝙蝠一样倒吊着做一个个美梦, 都有他,却与我无关。 我中专毕业的时候,宇已经工作一年、在一所中学教书了。从情窦初开,到22 岁中专毕业,我与宇从没有正式交往过。他常以哥哥的朋友的名义呆在我家,与我 父母很熟。所以,我们彼此“能见度”很高,只不过,他总把我当小孩儿看,他对 我一向目光无邪,形象正派正经到无情。所以,我时常会想,他为什么就不能“坏” 一点儿? 我去香港进修半年后回来不久,宇送来喜帖,说是12天后要结婚。怎么会是这 样?之前他怎么一点儿迹象都没有?我压抑雪藏多年的情感一下子爆发了,我歇斯 底里地大哭,万念俱灰,仿佛天都要轰然蹦塌了。四肢无力而冰冷……当我睁开双 眼时,已躺在了医院的抢救室里——我居然割脉自杀!我的日记被哥哥翻出来,全 家人这才知道,我是为宇而“殉情”的。妈妈哭着轻轻地拍打着我:“你怎么这么 傻啊,喜欢他为什么不表达出来?如果没有了你,我们还怎么活下去?”那时,我 的心里只有宇,既然没死成,我就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别人的新郎!他是我的! 不能旁落他人之手!我不甘心!看着我死人一般双眼呆滞地专注于自己的奇思妙想 里,父母伤透了心,一个劲儿地求我,只要我活下来,什么事都可以允诺下来。不 知道哪来的勇气,已经神魂颠倒的我,居然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要宇和我 睡一个夜晚,仅此而已,我便再也不会去干扰他的生活,我走我的路,他结他的婚, 从此一刀两断!妈妈抓着我的手,不停地问:“孩子,你不要胡言乱语,这怎么成 呢?”可是,看我冷笑着一脸决绝的神情,全家人不得不考虑我的提议。 两天后,我可怜的父母和哥哥终于请来了准新郎宇,他第一次正面看我,那么 不安,那么怜爱,还有一丝的自责。一想到几天后,他就要成为别人的新郎,我又 心痛起来,我已经自杀四次了,什么花样都试过了,父母真的怕了绝望了,便扑通 一声双双跪下来求宇:“成全她一次吧,就当你救人一命!” 那一夜,宇木然地跟随我们回家。我始终不知道,父母及兄长用了怎样的办法 来做他的工作,但可以看得出,他步伐沉重。洗完澡的我,精神恍惚,扶着墙上了 床,他在我的床上等着。那是冬天,很冷。我发抖,越不过他的身体,他就滚烫地 抱住我。其实,那时的我对性爱一无所知,只以为两个异性睡在一起就可以了。想 不到,在黑暗中的宇似乎忘掉了一切,把我揉成一团可口的菜,吞下去了。我惊喜, 我痛,良宵苦短。但是,很神奇,这个滑稽而荒唐的夜,一如民间的偏方,治愈了 我的单相思,让我仿佛一夜成人。天亮的时候,我唤醒他,换了个人似地说:“对 不起,宇,我错了,你回去吧。”两个月后,我毅然去了美国。姑妈几次让我去, 我都没有成行,这回,我终于去了。 在美国,我们有许多亲戚,父母因此比较放心,并觉得我之此行,是最有效的 治愈我“爱情癌症”的办法。我很快便办了签证,离开了家乡,离开了那个与我有 过一夜缠绵的男人。我比他的新娘抢先占有了他,对此,我有种畸形的成就感和满 足感,够了,我该不带一丝云彩地走了,全身而退,神不知鬼不觉。可是,这种胜 利的喜悦,维持了没多久,我又开始在异乡想他。姑妈建议我去发展新的恋情,用 新爱克服旧爱、用新人忘却旧人。在美国,华人女孩儿很吃香,不断会有男人进入 我的视线,可是,每一次恋情总是因为我的冷感冷场而告终,我仿佛得了一种病, 对爱情不再有热情,我成了一个中毒的女人,而解药就是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