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很快,学校举办了一次乐队比赛;各个大学的乐队都来了。黄远方找到我,说 :“小林,帮我们当一次主唱吧。”我也想试试,刚一排练,鼓手就问我:“上没 上过台?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不能那么演出。”又试了半天,黄远方也说:“不行, 还是我们自己来吧,你的表现拿不出手,太没经验了。” 他们自己去比赛了,赛场就在我们学校的礼堂,我也去看了看。我们学校的学 生太讨厌了,其他学校的乐队上了台,一次也不鼓掌。真没素质!这些人心眼儿怎 么这么坏? 我们班的王惠,也弄了一支乐队,这支乐队是校内乐队,叫“五月”。学校老 师开聚会,这支乐队就去演奏华尔兹;很显然,这支乐队不行:参加这支乐队的, 不是因为音乐,而是为了赚学分。 本校的乐队一上台,台下就疯狂地鼓掌,一起起哄,还有人吹口哨。这种行为 太让我气愤了:公平竞争,能者为荣,怎么能这么干? 我听王惠他们乐队唱了一句,就明白了:“五月”不如“蓝贝壳”。并且,其 他乐队不是都比“蓝贝壳”差。 评分老师更让人气愤:评分的主要人物,就是“五月”的带队老师,所有老师 都给了“蓝贝壳”最高分,可这名主要人物说:“五月第一,蓝贝壳第二。”其他 评委都是外校的,不敢惹这位东家,事情就这么定了。 黄远方差点儿没被气死,他向我描述了内定成绩的事,说:“我们就不该和他 们比,还不如不参加。评委把自己的乐队送上台,必然是第一。那个王惠真贱!她 还说:‘比赛就得要走后门。’我们就不该和他们比。”然后,我俩约定好,假期 一起去酒吧,先弄个临时乐队,演出赚点儿钱。 我也觉得王惠这个人不行,我让她看过我写的歌,本以为她会欣赏我,哪想到 她嫉妒地要命。 一次,班上要排个小品节目,他男友方榄华硬拉着我去了,所有人都演了,王 惠就只挑我的刺。她说:“都挺好,就小林不行。”又排练的时候,我借着小品里 的台词,骂她是臭娘们儿。方榄华在一旁看着我俩斗,很不好意思。 这个方榄华特别喜欢我,就像高中的小雄那么喜欢我。本来,我不喜欢他,因 为他打过我一下,其实是打个招呼。 后来,班上开始传闻:阿华与王惠,天天去打炮。所有人都拿王惠开涮,有的 说: “王惠那么大块儿,阴户也一定大;阿华上去,别整个人漏下去。” 有的说: “阿才!你是不是又和王惠干了苟且之事?听说你铁杆磨成针了。” 看色情录像时,有人这么说: “这个女主角太瘦,要换成王惠,整张床单都得湿了。” 我也拿王惠开涮,哪知道阿华听了,当场向我坦白了:“我确实与王惠确定了 关系,但没上过床。”然后,他把一切细节都告诉了我。从那天起,我俩成了最好 的朋友。他就像高中的杜洋一样,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始终也不明白:他怎么会 喜欢我?每个人都觉得我怪,还叫我“怪林”。 阿华什么都教我,他知道我一点儿人生道理都不懂,仍然天天陪着我,不时教 我点儿交际知识。 我确实什么也不懂,就连买东西时,也很吃力,阿华说:“买东西,第一次没 买他的,就不能再回头买,那样会更贵。讲价时,别那么紧张,这是很简单的一件 事,你就是老板。”阿华还赠送了我几件衣服,非常漂亮,也非常上档次。 在这段时间,我还去证券营业厅开了个户头,并且买了唐熊中主讲的光盘;我 认为他的书有理,但他的光盘把我坑了,因为光盘的内容与书上一模一样,竟然让 我寄了500 多。 无论我懂还是不懂,这个时候都赚不了钱,股市正在整体大跌;我毕竟没有经 验,仍然买了一些。我损失了省吃俭用的2000多块钱,我甚至穷的卖了一些磁带给 阿福;前几次他都想买,但后来有一次,他手头紧,我仍然强行卖给了他。 学校也挺混乱,这一年来,发生了好几次跳楼事件。 一人女生,被男友抛弃,成绩又没考好,从宿舍六楼的阳台上跳了下去,顿时 脑浆四射,还差点儿砸着一个人。 另一个女生,是学生会的干部,她挪用了学生会的钱,被辅导员教育了一顿。 这个女生当晚留在了教学楼的10楼楼顶,没回宿舍睡觉。等到早上5 点钟的时候, 她跳了下来,跳之前还割了脉。当时,看大门的正要扫地,飞人紧贴着他的肩膀, 落在了他身边,当场死亡。 另外一个男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说不清是他主动跳的,还是不小心跌下来 的,因为他是从四楼跳的。我们的宿舍,都是一排一排的,一排比一排高几米,排 与排之间是篮球场。那天,我们班的学生正在打篮球,那个人就落在了篮球场旁边, 同学们都不打了,跑过去看。回来向我描述:那个人没当场摔死,哼哧哈吃地浑身 哆嗦,过了一会儿才死。 这些消息真可怕,但我总算是还没跳楼;这一招我弄不了。自杀不容易:割脉 下不了手;跳楼没勇气起跳;上吊肯定更难受;往汽车上撞,不一定能撞死,闹不 好弄个瘫痪,没法收场。 年年有人自杀,我也想过自杀,我往楼下一望,我的腿就酸了。不行,没勇气。 我敢说,虽然每次发生了跳楼事件,学校都赔钱,但跟学校没什么关系,这些人自 己没成长好;就像我一样,我要跳了楼,学校也得赔钱,但不关学校的事,是我自 己不会生活。 就这样瞎混,期末又来了,英语我补考,考过了;又有一科别的没过。我没有 人家的门路,搞不到小道消息,尽管我比谁都强,但就考不了高分。 假期,我又没回家。 我去找黄远方,想和他搭伙去酒吧赚钱。他在校内租了一间屋子,说要考研。 我找到他时,他状态非常差,精神很萎靡,他说:“吉他我也卖了,不想再折腾了, 我折腾了这么多年,得到了什么?”我说:“你现在有我,不一样了。”他说: “不行,我不能把人家乐队的主唱挖过来,人们会说我闲话。再说,那些伙伴儿, 也把乐器卖了。我出去工作了几个月,很不适应,那些人太坏了,在学校里起码没 人害你,我只能考研。”最终,我俩也没谈成,我只好回了出租屋。 我手头紧,这房子也确实贵,我打算换一个住处。 我竟然找到了村长家。村长是一个不到40岁的瘸子,但长的挺英俊;她老婆长 的也凑合,但不洋气。她抱着她儿子,但不理她女儿;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个孩子 不同的待遇,但这不关我的事。 我说想租一间房,她说:“一个月100 块,一学期400 块,如果连续住,假期 免费赠送。” 就这样,我搬到了村长家。村长老婆帮我收拾屋子,屋里就我们两个人,她怕 别人说闲话,打窗户打开了,说:“屋里太热了。”我还有了一间小厨房,她每月 只收我20块。这里有一个弊端:她家是瓦房,房顶之间都通着气,隔壁的声音根本 隔不住。算了吧,便宜就行了。 一开学,老表又跟着我,他还想和我一起住。最后,他也搬过来了;并且,痛 快地给了我上一处房子里他那份电费。 我住的是瓦房,根本不用偷听,就能听到旁边屋子里学生在做爱。我也想找女 友,可我一直不懂女人,并且认为女人会带来麻烦;可是,我太孤单了,我想有个 伴儿。 阿华教我:“这种事儿不难,必须先认识,慢慢混熟再说。”可怎么认识?又 怎么混熟?我操作不了,我一点也不懂,也从来没干过,根本不知道怎么下手。 我们班有一个叫林雪凤的女生,长得非常瘦,但很白净。我觉得她长得不错, 但不知道她是否喜欢我。 有一天,我去上晚自习,在路上碰到了林雪凤和陈小静。小凤看到了我,竟然 抛开小静,径直走到我面前,脸对着脸问我:“小林,你去上自习?”小静看到了 小凤的失态,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忽然明白了:小凤对我有好感。但是,我不知道 怎么操作:究竟要怎样约会,又怎样让小凤越来越喜欢我。 我只能把这件事告诉阿华,阿华说:“和她耗在一块儿就行,讨好她。”他这 话太笼统了,我面前要是摆着一件具体的事儿,我都不知道要怎样干,女人才会喜 欢。 后来,阿福也知道了这件事,阿福说:“小凤不行,还没发育,我怀疑她是不 是来了月经。”其他人也附和说:“小凤不行,太瘦了,你别把她压死。” 阿华让我行动,接着教我技巧:“女人都需要慢慢来,先打听一下她的背景, 看她喜欢什么。” 小凤有一个密友,叫刘英。我向刘英打听,可我不懂打听的技巧,以为和女人 说话,跟和男同学说话没什么区别,胡说八道也行。 上着课,我坐在刘英旁边,我直接就问刘英:“怎样得到小凤?”刘英说: “只要去追求,一定能得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回头分析:我问的问题极度愚 蠢,但刘英依然没有表现出反感,她回答的意思非常明了:小凤喜欢你,你只要表 白了,就到手了。 我当时连这点儿分析能力都没有,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懂女人最恨男 人不忠,我胡说八道开了:“娅茵也不错,她对我有好感吗?”这个问题更是愚蠢, 但刘英没生气,她只叹了口气,说:“你到底要谁?” 你猜我回答了什么,“当然是小凤!我提娅茵,只是想试探一下,没别的意思, 我只爱小凤。”这是正确答案,可我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答案,我回答了这句: “越多越好。” 当然,这不是我的真实想法,我当时就只想得到小凤,但我以为和女人胡说八 道没关系,就像和男人一样,没什么不同。 第二天,我就发现了小凤的眼神不对。她还真相信我说的话!我在胡说找乐子! 可小凤不管这些,她认为我人品不行,开始冷落我。坏了!我必须再去问一下刘英。 我又问刘英,她说:“你别提这件事了,再提我就觉得恶心了。” 回头想这件事,这是正常的,女人都痛恨男人不忠诚,我当时应该赶紧澄清一 下,我应该告诉刘英:“我上次是胡说八道,只是因为调皮,我对女人很忠诚。我 真的喜欢小凤,因为我不会勾引女人,怕直接找小凤会说错话,才间接打听;你再 帮我一次,把我的真实想法透露给她。”但我当时不懂,不但不知道怎么挽回这事, 还气愤刘英轻信我的胡话,她竟然还骂我恶心,冤枉死我了,我看刘英也不顺眼了。 一句话:我当时什么也不懂,但一切又无法挽回。 失去小凤不久,马上又出现了一件腻歪事。 一天,上实验课。上课前,我们都在实验室门前等着开门。我发现了对面班的 女班长,就向阿德打趣说:“漂亮的女人,总是挂靠个难看的男友。”没等阿德回 话,那个本地的人渣黄昆就开了口:“你不要这么叽叽歪歪,人家是班长,你是什 么东西?”看来黄昆想当班长想疯了!我说个打趣的话,关你屁事,你个人渣!我 想冲上前去揍他,但他是本地人,我不想惹事。我只能说:“我是说着玩的。”他 还来了一句:“说着玩儿也一样,人家是班长。”同学们也觉得他太不是东西了, 说:“不能这么说。”黄昆还补充着说:“不要乱感慨。” 回头分析,黄昆这种人,根本不值得认识,更不值得交往,遇到这种人,从一 开始就要让他明白,本人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或者干脆明摆着得罪他,彻底摆脱麻 烦。这种人只会带来麻烦,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但我当时不懂,根本不知道有些人 不值得交往,也不知道怎么报复。 一会儿,开始做实验:每人一只青蛙,要求用一根针,破坏它的中枢神经,活 体解剖青蛙。按照原理说,一旦它的神经被破坏了,它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它的大 脑也控制不了身体了,被解剖时,它不会动。 但是,几乎没有人能做到位,谁的青蛙都没被麻醉。这些同学,硬是把活蹦乱 跳的青蛙,一刀一刀,一剪一剪,从皮肤到肌肉,从组织到内脏,活活地解剖死。 我死也不干,我还记得育才中学那只蜥蜴,如果把这只青蛙解剖了,下辈子, 我肯定会做一只实验青蛙。其他同学,一点儿也不在乎,边解剖边玩耍,到处乱蹿。 黄昆这个人渣,还跑到我们组这边看,我真想一巴掌搧死他。 这之后,黄昆在路上碰到我,叫我名字打招呼,他连伤害了别人都不知道,或 者是知道但不在乎。我连正眼看都没看他,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走了。无论是当时, 还是现在回头分析,我的做法都是对的,这个人不值得交往。 黄昆确实是个人渣,和每个人说话时,都满口污言秽语;并且,他到处借钱, 从来不还。他借了阿福50块钱,买了一个鼠标,过了两个月也不还钱,同学们都劝 阿福直接管他要,阿福竟然还不想得罪他,他找到黄昆,说:“这个鼠标好用吗?” 黄昆竟然这么回答:“一般。”就当没事儿了,自己干别的去了。阿福没办法,只 好又说:“你记不记得,这支鼠标是借我的钱买的?”这个兔崽子竟然装蛋,说: “记不清了。”最后,阿福要了好几次,他才把钱还了阿福。 班上,每个人都知道黄昆借钱不还。一天,黄昆又到处借钱,说要买泡面,我 当时就在阿华的宿舍。他借到邓鲁阳那里,邓鲁阳说:“没有。”借到邓金朝那里, 邓金朝说:“刚花完。”借到老表那里,老表说:“钱不在我身上。”他又向阿华 借,阿华谁也不愿意得罪,给了他五块,说:“记得要还!”黄昆出去后,他们问 我:“怎么黄昆不向你借钱?”我说:“这个人渣,我根本不理他,他没脸向我借 钱。他要敢开口,我就直接说:‘不借!’对付这种人,不需要留情面。” 这之后,又出现了一件让我气愤的事,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有些人根本不值 得认识,也不知道有些人能够违着自己的原则,拿别人出气。 当时,阿福把小静勾引的神魂颠倒,他又不要了,小静难过了几个月。我们班 有一个叫骆军行的小子,长得只有一米五,大下巴,像40多岁的人,非常难看。他 和小静关系不错,他知道了消息,来宿舍找阿福,和阿福谈小静的事儿,我想逗一 下阿福,说:“小静,我等到花儿也谢了。”这个骆军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真恶心。”这个王八旦装什么假正经,你什么下流话没说过。 我当时弄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几年之后,我才明白:世界上这种人多了, 就喜欢干损人害己的事儿,不用你去想办法对付他,自然有人会收拾他。 但我当时只觉得气愤,想揍他,但自己又太软弱,还担心黄昆会不会突然冒出 来胡说八道,到时候三个人会纠缠不清。我心平气和地说:“恶心什么?”这个骆 军行见占了上风,坐着凳子,摇着脑袋,晃着腿,得意地说:“那句话很恶心啊。” 看来,这个人既爱干损人害己的事,又欺软怕硬,只能说这是个讨厌的人,和愚蠢 的人,不值得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但我一直记着这件事;并且,我后悔当初没有立刻一脚把他踹出去。再想打他, 不好找理由了,但我必须得报复他,这口气我必须得出。一天,上课时,他就坐在 我和阿华后面,我向阿华描述了一下那天的事,表示非常气愤,想揍骆军行;我故 意让后面的骆军行听到,他蔫了。阿华仍然谁也不愿意得罪,他既不提名,也不说 什么气愤的话,只说:“有的人是这样的,不用放在心里。” 干了这件事,我仍然没解气,骆军行去了我们宿舍,不敢再和我搭话,当着同 学的面儿,我就叫他“大郎”,我已经想好了,他要敢骂我,我就借这理由揍他; 他不敢吭声,假装听不见。有一天,我又叫他大郎,一个同学问:“‘大郎’是什 么意思?”旁边一个同学说:“‘大郎’就是‘武大郎’,这都不懂。”我心里真 痛快。 回头分析这件事,说明我的心理素质已经有所进步了,起码我敢得罪人,也敢 报复了;以前,我无论如何也干不出来。这是好事,我正在往正常人方向发展。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觉得跟我的软弱孤僻有关,同学们就爱挑着我欺负。回头 分析,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哪个团体里,人们都是欺软怕硬,看着哪个人老实,不 是和他交朋友,而是专门欺负他;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只有少数人才珍惜这种老实 人。这种情况虽然令人沮丧,但却是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 一天下了课,陈达贤走到我旁边,不停地挑衅我,要和我扳手腕。他这是吃饱 了撑的,我和他没什么交情,根本没共过事,我不理他。可没想到,他没了完,不 停地贬低我,说我不行。既然这样,那就来吧,我轻而易举就把他扳赢了,之后他 蔫了。 我当时应该告诉他:“我服气,别扳了。”这样,事情也就过去了。但当时, 我不知道这个道理:让一个人丢了脸,他会想办法报复。 我以为这事儿过去了;可是,和陈达贤一起的曹亮,天天下了课就找我,卷起 他的袖子,在我面前收缩肌肉,说:“服不服?”真他娘的!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 多浑蛋?这不吃饱了撑的吗?我可以说:“服。”也可以叫他去操场,公平地摔一 跤,分个公母;也可以劝他别闹了。可当时,我一个办法也没有,我对人的本性, 以及人际交往的手段,一无所知。 一天,他甚至打了我一下,故意拱我火,我依然不愿意惹事,没吭声。但我已 经想好了自己的办法,他再敢这么干,我就邀请他去院子,告诉他,因为怕打架伤 和气,咱们去摔一跤;其实,我是怕打输,我根本下不了手;摔跤我有把握,并且, 输了不太丢人。告诉他:我服,不管输赢,我都服;但我要看看你曹亮到底有多大 本事。我下定了决心之后,他竟然没再找我麻烦,我还有点儿惋惜。 这学期,我依然是宿舍、教室和村长家来回跑。 我回村长家,村长碰到我总是说:“别总看书了,你也带个女孩子回来HAPPY 一下啦。你看别人都是怎么租房的?”确实,邻居们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可我没 女人!我刚刚因为自己的愚蠢,把送上门儿的小凤丢了。我实在是没女人! 我经常把阿华带回出租屋,我们既包水饺,又煎馅饼,阿华特别喜欢吃这两种 东西。我还让阿华带了几块馅饼给他女人王惠,王惠和宿舍的女生分了,一致说我 手艺好。村长老婆和女儿也特别喜欢吃,但只喜欢吃猪肉馅儿的,蔬菜馅儿的他们 说广东人不吃。 学校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个艺术系,学生全是从北方招的。开艺术系之前,我们 一致认为外语系的女生最漂亮;等看到这些艺术系的女生之后,我们立即觉得外语 系的女生太平常了。这些北方的艺术学生,个个身高都有170CM ,单纯从身高上, 这些广东女人就差远了;再说这些女生个个都非常漂亮,线条优美,均匀丰满。阿 华经常说这么一句:“北方的女人,就是他娘的漂亮!”阿华还说,他舅妈也是北 方人,浓眉大眼高鼻梁,广东人根本长不成这个类型。 这些艺术系的女生,天天大把地花钱,穿得花花绿绿。每个周末,都有一群轿 车来学校接她们,周一又送回来。我问阿华这是怎么回事,阿华说:“这都不懂! 被包养嘛;不然,她们哪来那么多钱?”我又说:“她们不是来学艺术的吗?”阿 华说:“这就是艺术!” 这个学期,我第一次暴发了偏头疼,我当时不知道这叫偏头疼,我把他命名为 大头疼。这次头疼,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简直是人间地狱。 那天,我在宿舍睡觉,被狗胜的音箱吵醒了,我只好起了床。忽然,我眼花了, 眼前老有黑影掠过;并且,无论我看什么东西,都只能看见一半,用余光才能看到 全部。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以为是鼻窦炎发 作了。我也不愿意吃药,怕吃死我,我先喝了一壶茶水,想提提神;估计一提神, 症状就没了。 可喝完了茶水,一点儿变化也没有,我意识到了必须要用药,吃了之后,一点 儿都不顶用;我继续加大药量,还是一点儿用都没有;我接着吃,前后共吃了50粒 鼻舒适,8 粒鼻炎康,2 片新诺明,1 片安乃近。但是,头疼还是来了,眼也不花 了;这时,我已经走到了教学楼,本打算忍着眼花上自习。 头越来越疼,眼越来越不花,看的非常清楚。我强迫自己看书,希望头疼自行 消失。但是,这根本不起作用,头越来越疼,好像是紧箍咒一样,有东西压迫和捆 绑着。很快,我坚持不住了,也不怕丢了书,赶紧跑到了厕所里,我觉得特别恶心。 虽然我看书的教室距离厕所只有十几米,但我感觉根本跑不动,光线是那么刺 眼,声音是那么吵。我咬着牙,强忍着剧烈的恶心和头疼往前挪,我还有心慌气短 的感觉。终于,我进了一个小单间。 我只能蹲下,蹲下我感觉舒服点儿。我疼得用手打自己的头,拧自己的肉,但 几乎没有效果;这样,我坚持了有一个小时,这种头疼太疼了!并且,我特别想呕 吐,但我强忍着,我还希望我吃下去的药能被吸收一点儿。终于,我忍不住了,吐 了几口,满口药味儿;接着,我又吐了几大口,吐最后一口时,我感觉胃在抽筋, 并且我浑身都跟着抽动,我强忍着才没摔倒。 这段时间,我还坐在了地上,用扶过地的手,掏自己的喉咙,帮助我呕吐;我 竟然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手脏,这种头疼太厉害了。如果这时我手里有一把枪, 我会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脑袋来一枪,原来这世界上有些瞬间的东西都比死可怕。 我并不想出厕所,因为这种感觉并没消失,可是清洁工来了厕所好几次,见单 间关着门,又出去了;我不想耽误人家干活,强忍着出了厕所。我连回原来教室的 能力都丧失了,光线怎么这么强烈?随便听到一点儿声音,我就受不了。我就近找 了一间教室,趴在桌子上,想用睡眠把这感觉骗过去。 刚趴下,我就觉得又恶心地受不了,我想跑回厕所去吐;刚一站起来,我就被 迫吐了出来,一口气吐了几大口,最后一口,比厕所那一口还严重,我浑身颤抖着 忍了下来。前排有两个人在上自习,一个人就在我前一排;我担心他会不会看到, 幸好,他没回头。 我赶紧回了厕所,又在里边蹲了一会儿,隔壁冲厕所的声音我都难以忍受,我 的头快要裂缝了,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我的书会被偷。不知过了多久,我决定回出租 屋。我强咬着牙,往教室走,路上还听到走廊的学生在谈论大吃大喝,我觉得真是 天堂跟地狱在一起。往回走时,我买了一瓶冰冻水,还吃了一支雪糕,感觉舒服多 了,头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但仍然持续了几个小时,才最终消失。 这种头疼把我吓坏了,从那天起,我经常会暴发这种头疼,每次都是同一种症 状,一次也不例外。 几年之后,我才知道这叫做偏头疼;并且,我家所有的儿童,都有这种头疼。 我堂弟永行,从小学时,就开始暴发这种头疼,上不了几天课,他就得被迫回一次 家,把窗帘一拉,被子一蒙头,一点儿声音也不准有。 我几乎天天看课外书,我从图书馆借了几本心理学的书看,都是中国人写的。 我发现,每本书的内容几乎都一样,就连里边的案例,都一样;我看了看作者的姓 名,不是一个人。我忽然明白了:这些人写这些书,只是混口饭吃;他们根本没做 过什么研究,他们也没有条件做研究,只能把现有的书改一改,当自己的发表。我 也借过几本营养学和医学之类的书,和上面心理学书一个德行。 我开始自己买书,去大书店,专买欧美人写的书,有心理学的,营养学的,医 学的,哲学的,只要我觉得对我的健康有帮助,我就买来看。这些书果然不同凡响, 里边举的案例,不但不和任何人重复,而且是明明白白的数据:哪个医院里,哪名 医生,以哪个公司或学校为研究对象,总共多少个人参加,以及做调查的准确时间, 都写的清清楚楚。并且,没有一个作者下那种绝对的结论,都是辩证地给出结果。 我明白:我必须自己想办法走出阴影,没人能帮得了我。 我还买了一本圣经,买圣经时,一个老头子坐在教堂门口,特别伪善,不停地 登记,收钱,始终皮笑肉不笑。我终于在教堂里买了一本圣经,我还想买一个十字 架,修女说:“你别亵渎了神灵。”我最终没买;我要声明一下:我绝对不谈论宗 教。 一天中午,我在宿舍里午睡。 迷迷糊糊听到隔壁在打架,我自己日子不好过,不愿意多管闲事,这种事危险 ;所有人都去了,我才过去。他们竟然还在打,老刘一蹿一蹿地,拨开人群去打康 济真,并且不停地破口大骂。人们边劝,他边折腾,最后,总算是平息了。这件事 刚过去,其他班的宿舍又出了事,这件事,非同小可。 另一个班的一个宿舍里,有两个学生长期不和;后来,两个人不说话了。那天 下午,其中一个洗了澡,刚从浴室出来,另一个人藏在他身后,拿着一把刀,一口 气捅了他十几刀;他回过头来看,那人又对着他前胸捅了十几刀。肇事者一见他已 经不行了,拿着刀,对准自己的心脏来了一刀。当时,宿舍里还躺着一个学生,事 情结束了,他才明白过来,赶紧通知了学校。学校立刻派了辆校车,把两个人抬上 车,急驶向市区的大医院;车开到了市区,由于司机太着急,把一名路人撞死了; 这两个学生也没救活,据说:车还没开到医院,他俩就都死了。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收的场,但一瞬间全校就都知道了。 所有班级的班主任,立即召开班会。我们两个班也开了会,班主任说:“同学 们要有矛盾,一定要跟我说,我帮你们调宿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千万不要弄得 无法收场了,自己去解决。有事,一定要跟我说。” 很快,康济真就换到了阿华宿舍里,阿华宿舍的何卓辉换到了他宿舍。这个康 济真,谁都敢打,有一天,阿华女人王惠,来宿舍找阿华,她动了一下康济真的东 西,邓鲁阳说:“康济真的东西你都敢动,他已经打过很多人了。”王惠吓坏了, 连声说:“我没动,我可没动。” 就这么混乱着,又到了期末考试。上次的英语,我补考过了;但我这次又有三 科没及格。我敢说,我比这个班里谁懂的知识都多,但我就是考不了高分,因为我 弄不到小道消息。 人家邓鲁阳,都比我强,人家起码能考及格。有一天,我问邓鲁阳:“二氧化 碳溶于水,生成什么酸?”他说不上来。我又问他:“二氧化碳与氢氧化钙生成什 么?”他说:“爱生成什么生成什么,不关我的事。”这个邓鲁阳什么也不会,平 时上课,他专门注意老师说这句话:“记住这个知识点儿,到时候会考。”他就专 门记住这类知识点儿,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背的是什么,但就是能通过考试。 至余其他的学生,道行就更深了,有的请老师吃饭,有的和老师有种密切的关 系,有的和这种学生有点儿关系。他们平时不学习,就在考试前两天,弄点小纸片, 背诵两天;一考试,就考八九十分。我没有邓鲁阳的本事,更没有后一种人的本事, 阿华就是后一种人。到了这个时候,我竟然不知道向阿华要点儿消息,只顾自己看 课本,竟然还想学点儿东西。 我不想念书了,真是难以忍受,什么也学不到,还得熬日子,并且有3 科要补 考。我做水饺和馅饼的手艺还不错,我想在校外开一家面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