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时间过的真快:从百花吐蕊绿草莹莹杨柳依依到花褪果显草地迭翠林阴蔽天中 间只经过短短的一两个月,天地变化了。两山间平川的麦天更是别有一番成色:麦 子全出穗了。公路两旁枝茂叶秀互相拥抱猛扩四方,从而形成一条浓阴夹道,从高 处看如一条绿色长城。公路两边的房屋虽然新旧用料不一,但在浓阴下仍显出一种 和谐的美。虎子坐在村窝上方,眺望远方,俯视村窝想到近几月的事内心感慨无限。 村庄人的心是好的。村窝一承包,马启民下街上街的游说了几次,加之牛羊因 政策的限制人们作了安顿,地里苜蓿也长长了,使得到村窝割草的人几乎没了。另 外他们买来几万棵各种树木栽到村窝使村窝大变样了,同时,虎子从县城买来几本 关于果树栽培方面的书,又请来几位懂果树的能人对果树进行了裁剪,村窝喜在眼 前。 剥皮隔一星期或十天的来一次。 “吆,村窝又变样了,好!” 剥皮一来就站在村窝左上方房前花园旁看着称赞着,两只手自然的插在腰间。 尤素福赶忙从房中走出,笑脸相迎,并亲自端来茶。虽然天气暖和了,但尤素福还 穿着黑布衣裳,袖口破烂,特别是膝盖。头上的白帽汗浆的几乎变了颜色。剥皮接 过茶缸揭开茶盖,用嘴把缸沿的茶叶吹了吹喝了一口说:“素福,把你安排在这里 咋样?”尤素福消瘦的脸上立刻堆出笑连声说好。 “虎子,好好看,”剥皮转过身对虎子说:“从长势看,今年挣几万元没问题, 你的媳妇可有希望了,哈哈哈……” “唉!我家那么穷,谁会把女儿给我?”虎子慢条斯理的说。 “虎子,你的媳妇我包了咋样?” “村长,我咋感谢你呢?” 虎子上次把父母带倒后心里一直不平静,“用你二十岁换他五,六岁你值得吗?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马启民那晚的话时时回荡在他的耳边,他变得沉默了。 “素福,你是咋看护的?”剥皮背着手在花园边走了走问。尤素福慌了,不知 剥皮指的是什么,只痴痴的望着,剥皮又说:“你们承包的这几个月少了二十几棵 树,你是一个吃苦的人,为啥不多转一转呢?”尤素福低下了头。 “村长,你放心,咋规定咋办。”虎子膘了一眼剥皮说。 剥皮听了虎子的话心里感到不是滋味,便强装镇静地说:“那好,以后可要注 意。” 虎子这几天除了看护村窝外最愁的是钱,从哪里弄四五百元赔树钱呢?树是被 人零零星星偷走的,他在慢慢的查,想办法,却不知剥皮发现的这样快。虎子想着 回到家里,父亲正在出羊圈。虎子想打羊的主意,又一想到那是家中唯一的家产, 父亲已千算万算,自己再咋能算呢?可一想到剥皮说话时的神情牙一咬向父亲说了。 “虎儿,”杨老汉放下铁锹,坐在羊圈门前沉默了一下说:“不叫你看这个难 看的村窝你不听,看,看了个啥下场?这几个羊我和你妈带不到坟墓里去,还不是 为你的媳妇,我活了今儿不管明儿,可把你没安顿下呀!”尤其那个“呀”字,虎 子心里难受极了。 “哎——,我把你几个岁狗日的,你们干啥着呢?” 你呀,就是被一张嘴害了,一听到喊骂声,虎子总要在心里埋怨马启民几句。 钱的问题算是解决了——是马启民不知从哪里借来的,他今早送给剥皮,剥皮接过 钱说:“我说村窝不容易看你还不信,以后可要注意。”虎子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他坐在村窝想丢树的事,他感到很奇怪:他如果和尤素福坐在一起或间隔喊一喊树 是不会被人偷的,如果他独自坐在一处或离开尤素福时间长了树就被人偷了,他经 过琢磨观察跟踪发现这些树都是经过尤素福的手扛到剥皮家的,他给马启民说了, 马启民虽然很气但没说什么。 “春儿,把背篼割满了吗?没满,来,把这些草装上。”春儿走进林中,尤素 福立即抱起花园下的草满脸是笑的喊春儿。 “满了。”春儿把背篼斜给尤素福看。尤素福接着说:“春儿,以后来言传, 这里有的是草,不要到深草中去了,草里有蛇。” 虎子也在远处打了招呼。 春儿来到虎子跟前,她身后的辫子也甩到胸前,她抓住辫子说:“虎子,梅儿 家要奔顶棚,你抽个时间奔一下,我大给梅儿家给了两只兔子,说不定梅儿也要来 寻草。”说完,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瞅着虎子,虎子内心感到一中少有的感激,“谢 谢你的好意。” 春儿脸色微微泛红,说了声:“你忙,”便走了。 原来,剥皮一边用手段拉拢李长林,一边注意着李长林的举动。他听说李长林 要给房子奔顶棚,他打算让人去奔。春儿知道父亲的用意。农村的女子一过十七八 岁便有媒人上门说亲,她已过十七岁,可上门说亲的人不多,她心里明白:一是不 敢高攀,二是讨厌她的父亲。她有时听父母说给她找个拿工资的,她非常高兴。但 慢慢地,这种心情逐渐消失:听村里跟拿工资的妇人说:一结婚跟到单位,别人每 天忙这忙那,而她做饭看孩子洗尿布,无聊得很;再说,男人工资高好办,工资不 高两口子生活过得紧紧张张。如果在农村找一个好丈夫,一般的活抡不上她做,种 好粮食再做点买卖两口子互相体贴恩恩爱爱有多幸福。她看出虎子是个有出息的小 伙子,特别是承包下村窝以后,她从内心由衷的敬佩,说实在的,她有点喜欢他了。 把梅儿说给自己的哥哥四七,很明显,梅儿一辈子完了,因此,她同情梅儿恨自己 的父亲。她又听说虎子对梅儿有那层意思,她高兴设法成全,使父亲不要干那种全 村人唾骂的事。昨晚,她听见父亲低声对母亲说:“我想把春儿说给虎子,这娃有 出息,春儿也不会受罪,再说把春儿说给虎子村窝也就慢慢成咱家的了,没有了他 的干扰梅儿也就成了咱四七的媳妇。还有,把春儿说给虎子全村人谁不说咱的好, 你说呢?”……父亲的话她既高兴又悲哀;高兴的是父亲能给她找这样一个有出息 的男人,悲哀的是父亲把她当成了交易。她既敬佩虎子,又不愿让梅儿受罪,她怀 着矛盾的心把父亲的打算给虎子说了,以后如何,她无法知道。 虎子一边感激着春儿,一边回想着刚才春儿说的话,特别是她那恳切的目光, 他的心又不平静了,梅儿是个好姑娘,他开始是同情,后来,这种同情变为爱恋, 并且这种心情越来越强烈。现在,家中已准备好了盖房用的一切东西。每到半夜, 他总听到父亲的梦话:虎儿,你的媳妇……媳妇,父母年龄大了,咋再能叫他们操 心呢?他爱梅儿,也爱春儿;春儿人好心好手勤,那目光那眼神,村里的小伙子谁 不爱?只是碍于剥皮而止步叹息,娶梅儿好,娶梅儿多剥皮的打击大,虎子在心里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