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亡命海外的”国父” 1945 年8 月15 日,大韩民国政府在汉城成立,首任总统是由美国归来的李 承晚。 李承晚,号零南,1875 年3 月生于朝鲜半岛中部的黄海道,祖籍却是朝鲜半 岛西南部的全州,其16 代先祖是朝鲜王朝的始祖李成桂的长子,曾被封为准备继 承王位的东宫世子,因此李承晚一家也算得上一个王室宗亲。这个六代单传的李门 独子在甲午中日战争爆发那一年进入教会学校学习英语和“新学问”,毕业后留校 任教并积极参加爱国独立活动,还曾被当时的亲日政权判处终身徒刑,经爱国官员 周旋获释后转赴美国,先后在乔治·华盛顿大学和哈佛大学攻读大学及研究生课程, 1910 年于普林斯顿大学获得了哲学博士学位。 接着,李承晚回到祖国担任汉城基督教青年会的干部职务,后因日本殖民当局 的迫害而再度离开韩国远渡美国,开始了长达30 多年的美国生活。在美国期间, 李承晚开展了对欧美备列强的外交活动和反日爱国活动,成为海外韩国独立运动的 一个著名领袖,并曾被推选为1919 年在中国上海成立的大韩民国临时政府的首任 总统,而他的过分依赖欧美列强的所谓外交独立路线和武断专横的言行也曾遭到许 多爱国人士的反对和非难。 1945 年10 月底,即朝鲜半岛光复两个月之后,李承晚才乘坐美国军用飞机 回到阔别33 年的韩国,并在归国演说中向刚刚得到独立的韩国国民呼吁“团结则 存,分裂则亡”。接着,他凭借当时占领朝鲜半岛北纬38°军事分界线以南地区的 美国军政当局的支持,联合国内的右翼势力,取得了朝鲜半岛南部的政治主导权, 终于成为1948 年8 月15 日成立的大韩民国政府的首任总统。 当时已经73 岁的李承晚在成为创建大韩民国的“国父”以后,仍然喜欢穿着 自己的奥地利出身的“洋夫人”亲手缝补的袜子,起居生活也是相当简朴,如今设 在汉城市内梨花庄故居的李承晚纪念馆里就陈列着许多李承晚曾经用过的衣物用品, 看上去十分简朴、清廉。然而在政治、经济和国防等各个方面,新生的李承晚政府 实行了倒向美国一方的反共亲美路线,并以支持自己上台的右翼势力为中心建立了 自由党,开始形成一党独裁的专制局面。 1950 年6 月25 日,朝鲜半岛的南北两个政权之间突然爆发了同室操戈的韩 国战争(我国国内习惯上称之为朝鲜战争),进而迅速扩展为当时世界上几乎所有 大国都卷入的国际战争。在朝鲜人民军的凌厉攻势下,李承晚政权一度退缩到朝鲜 半岛南端的釜山地区,几乎丧失了抵抗能力,甚至曾经考虑过再度退缩到地理位置 酷似我国海南岛的济州岛,最后还是依赖以美国为主的“联合国军”的军事支援才 勉强稳住了阵脚。李承晚先是将已经溃不成军的韩国军队的作战指挥权交给了“联 合国军”司令官麦克阿瑟,从而在军事上得到美国及其西方盟友们的全力支持,然 后动用自己的御用政党——自由党和大批黑社会势力强迫国会通过了关于总统选举 条款的宪法修正案。由于当时同意该修正案的国会议员不足法定有效票数,李承晚 在前线的炮声还在隆隆作响之际,指使他的亲信们演出了一场满世界“寻找”国会 议员来拼凑票数的闹剧,甚至把已经关进牢房中的国会议员都暂时放了出来,然后 派出大批荷枪实弹的军警重重包围了国会议事堂,迫使这些惊魂未定的议员们举手 通过了那个修宪案,从而得以在1952 年8 月再次当选为总统。 1953 年7 月停战协定签署以后,李承晚政府通过《韩美共同防御条约》建立 韩美军事同盟,允许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长期驻扎韩国,从而得到美国的长 期军事保护,同时也得到了美国的大规模经济援助。据统计,从1945 年到李承晚 下台的1961 年间,美国先后向韩国提供了总计31 亿美元的经济援助。然而,刚 刚遭受严重的战火洗劫的韩国经济并没有得到迅速的恢复,直到60 年代韩国仍是 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而李承晚政权的腐败和独裁却日甚一日。 1954 年11 月,李承晚指使占有多数议席的自由党在国会会议上提出了取消 限制总统连任条款的宪法修正案。但因在野党议员的反对而以一票之差遭到否决。 急于将李承晚推戴为终身总统的自由党竟然借口“203 名国会议员的三分之二为135.333 ……,而0.333 ……的小数点以下部分不能算作一个人,所以根据数学上的四舍五 入法则,135 票就可以算是203 票的三分之二”,公然推翻国会的合法否决结果, 宣布宪法修正案通过,从而在韩国宪政史上留下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四舍五入改宪” 事件。 正是根据这个以”四舍五入”方法通过的宪法,李承晚于1956 年8 月利用金 钱收买和威胁恐吓等大量非法手段第三次“当选”为总统。而当时在野党候选人提 出的“没法活了,换下来吧!”的竟选口号,集中表现了当时韩国国民对李承晚政 权的腐败和独裁的普遍厌恶心理,成为直到今天依然烩炙人口的政治名言。1957 年以后,随着西方经济的普遍不景气和美国经济援助的急剧减少,一向依赖外援的 韩国经济陷入危机状态,韩国国民对李承晚政权的不满也随之日益高涨。1958 年 1 月,李承晚竟然以莫须有的间谍嫌疑逮捕了曾经两次与自已竞选总统的进步党委 员长曹奉岩,并悍然推翻从轻发落的一审判决最终处以死刑,成为韩国政治史上动 用国家权力来消灭政敌的罪恶先例。 接着,李承晚又指使自由党在国会中提出《国家保安法》修正案,企图通过” 加强对危害国家安全之共产分子的破坏活动的防范与惩罚”的名目来为自己变本加 厉的独裁统治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为了阻止在国会中占据多数席位的自由党强行 通过这一反民主的法案,在野党议员们占领了国会议事堂。恼羞成怒的李承晚悍然 出动300 多名武装警察冲进国会议事堂,把那些在野党议员强行赶出了国会,然后 在只有自由党议员的情况下擅自表决通过了该修正法案,经过这次“修正”的《国 家保安法》就成为维护李承晚独裁统治的一条主要反动法令。 在李承晚统治的后期,韩国社会实际上已经陷入严重的统治危机。1959年时韩 国经济严重混乱,通货膨胀十分严重,企业大批倒闭,城市失业人数超过600 多万, 连大学毕业生也找不到工作,农村断粮农户超过了300 万家,而就在这一年李承晚 政权逮捕了24.7 万人,据统计,平均每小时逮捕28 人,平均每4 天解散一个工 会和封闭一份刊物。只顾维持独裁统治而不管国民死活的李承晚政权已经完全失去 了韩国国民的民心。 到1960 年总统大选来临时,李承晚先是将宪法规定的7 月15 日选举突然改 为3 月15 日,提前了4 个月,企图在反对党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进行稳操胜算的选 举,接着又从大选前3 天的3 月12 日宣布全国戒严,从而在一片恐怖气氛中进行 了选举。大批武装警察和宪兵在选举场内外监视和威胁选民必须投李承晚的票,受 自由党指使和收买的特务和政治流氓则到处袭击反对党机关,暗杀和威胁支持反对 党的人士,追随李承晚的亲信们甚至伪造了近40%的假选票,并将这些成捆成捆的 假支持票偷偷地投入了选票箱。由于投入了大多的假支持票,到3 月15 日开箱计 票时竟然出现了跟随李承晚“竞选”副总统的李起鹏的得票率超过95%的荒唐局面。 李承晚知道像这样高的“得票率”无论如何是骗不过舆论和国民的,便急忙下令内 务部长官加以“适当调整”,结果李承晚和他的亲信李起鹏分别以“重新调整”过 的88.7%和79%的得票率“当选”为韩国第四届总统和副总统。 这种充满恐怖和欺骗的非法选举,当然激起了早已对李承晚政权失去信心的韩 国国民的强烈反对。从选举开始的3 月15 日那一天起,从韩国南部的港口城市马 山到汉城和釜山等各城市的市民和学生已经开始举行示威游行,抗议李承晚政权非 法操纵选举,但遭到大批武装警察的血腥镇压。4 月11 日,人们在马山港口内发 现了一具被警察打死的中学生的尸体,当时这个只有17岁的中学生的眼睛和头上还 嵌着警察发射的两颗催泪弹,显然是在示威过程中被警察打死后扔到海里去的。当 这一惨不忍睹的情景被新闻界披露后,整个马山愤怒了,整个韩国也愤怒了,全国 各地纷纷爆发了大规模的群众性抗议活动,各在野党也加入了反对非法选举和抗议 镇压行径的斗争行列,穷凶极恶的李承晚政权依然没有放弃暴力镇压的方针。 4 月18 日,汉城的一个著名私立大学——高丽大学的3000 多名学生在国会 议事堂门前举行静坐示威后,解散途中突然遭到受自由党指使的一群流氓的野蛮围 攻和殴打,造成一名学生当场死亡和几十人负伤的流血惨案。就是这一野蛮镇压爱 国学生的流血惨案,使得当时反对非法选举的抗议浪潮进一步发展为要求李承晚政 权下台的反独裁斗争。4 月19 日,汉城市内各大学的学生一起冲上街头与支持学 生的爱国市民汇聚成10 万人的游行队伍,高呼着“打倒独裁政府”和“李承晚下 台”的口号涌向李承晚盘踞的总统府。惊恐万状的李承晚急忙调来大批荷枪实弹的 军队强行镇压了游行群众,并在全国宣布实行非常戒严,仅在这一天就有186 人被 打死和6000 多人被打伤。 然而,坦克和刺刀已经不能压制韩国国民像火山一样爆发的反独裁争民主的斗 争风暴。4 月25 日,汉城市内各大学的教授一起走上街头举行示威,再度激起全 国性的抵抗浪潮,连一向支持李承晚的美国政府也开始劝告李承晚下野。心力交瘁 的老独裁者——李承晚被迫于4 月27 日宣布下野,韩国国民终于依靠国民的和平 政治行动推翻了当政12 年的李承晚政府,史称“四月革命”。 下野后的李承晚不久就仓皇流亡美国,在远离祖国的夏威夷岛上孤独地度过了 风烛残年。到1965 年7 月以90 高龄去世时,李承晚还苦苦哀求守候在身边的人 “千万要把我带回祖国”,希望自己能够魂归故土。如今,他的遗体已经运回韩国 并安葬在汉城铜雀洞的国立墓地,墓地前却没有介绍其生平事迹的墓碑,仿佛在告 诉人们无情的历史已经为他作出了公正严明的结论。作为建国总统的“国父”李承 晚这样悲悲切切地死于异国他乡的凄凉晚景,不仅是他个人的悲剧,也预示着韩国 政治曲折动荡的未来历程。 然而,自发的民众力量可以推翻一个腐败的独裁政权,却没有能够自发地引出 一个真正的民主政权。结果,在李承晚时期的独裁宪法被改为以责任内阁制为核心 的新宪法以后,经过新成立的参议院和民议院两院制国会的间接选举,在国会中占 有多数议席的民主党出身的尹潽善和张勉先后出任了第二共和国的总统和责任内阁 总理。 尹潽善,号海韦,1897 年出生于忠清南道牙山的一个富豪家庭,早年曾就学 于日本庆应义塾等学校,还曾参加过设在中国上海的大韩民国临时政府,1921 年 至1927 年间在英国爱丁堡大学学习考古课程,回国后在日本殖民当局的严密监视 下一直过着隐居生活。韩国光复后,他先是出任美国军政当局的农商顾问,后来在 李承晚时期先后担任过汉城市长、商工部长官和国会议员、民主党最高委员等职务, 逐步成为在野的民主党内的旧派首领。 张勉,号云石,1899 年出生于仁川的一个基督教家庭。1920 年,他远渡美 国,先后就读于纽约曼哈顿基督教大学等学校,获得法学博士学位,回国后主要从 事教育和宗教工作,到1946 年才投入政界,先后担任国会议员、驻美大使和国务 总理等职务,后来又共同创建民主党,成为民主党内的新派领袖。 新生的民主党政权尽管标榜所谓反独裁和反腐败的“政治改革”和“经济开发 第一主义”,但因民主党内部新旧两派的内证而导致政局动荡不安,9 个月内走马 灯似地进行了三次内阁大改组,经济上也是物价飞涨、失业剧增、民不聊生。民主 党政权的软弱无能不仅激起了韩国国民的强烈不满和反对,也使韩国社会处于一片 动荡和混乱之中,终于导致了以朴正熙为首的少壮派军人的武装政变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