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总统到被告 在韩国当代史上前所未有,在世界上也轰动一时的对两个前总统的审判,首先 从对卢泰愚秘密资金案的审判拉开其帷幕。 1995 年12 月5 日,大检察厅以授受巨额贿赂、违反特定犯罪加重处罚法律 的嫌疑向汉城地方法院起诉了卢泰愚等15 人,受理这个天字第一号大案的汉城地 方法院刑事30 部的审判长金荣一部长级法官将第一次开庭审判的日子定在13 天 后的12 月18 日。 从这一天起,前总统卢泰愚就将由一个嫌疑犯变成法庭上的被告。法院方面忙 着挑选法官组成合议法庭,检察官们忙着准备起诉文件,律师们则紧张地四处打听 检察机关与法院方面的消息并准备各种辩护资料,其中最紧张的还是直接担任审判 的汉城地方法院和每次都要将卢泰愚从汉城拘留所押送到法庭并在审判结束后再把 他押回来的司法当局。 就像中国古典小说中所写的那样,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说法院方面。 根据韩国的法律,法院的审判大体可以分为如下三种:由一名法官单独进行的 审判为单独审理:由三名法官联合进行的审理称为合议三部审理;对轻微违法行为 的即席审判则称为即决审判。这次对卢泰愚秘密资金案的审判就是采用了由三名法 官联合审议的所谓合议审判形式,由担任审判长的金荣一部长级法官和金容燮、黄 相贤(音译)两位陪审法官组成。他们在接到检察机关的公诉后要制定审判计划并 提前公布开庭审判日期,然后进入审判阶段。 在审判过程中,首先由检察官宣读公诉内容并对被告进行有关公诉事实的法庭 讯问,接着由担任辩护的律师进行辩护讯问(韩国法律称之为“反对讯问”),然 后再由检察官和律师依次进行对证人的讯问,最后由检察官提出量刑要求,并由律 师和被告等进行最后陈述。审判法庭则应在最后审判后3 周内举行宣告判决的审判, 如被告和检察官对此不服则可以向上级法院进行上诉。 审判计划与日子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问题在于这次对前总统的审判无疑是 韩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法庭审判,所以肯定会有许多人前来旁听。可是,汉城地方 法院里最大的审判法庭是只有190 个座席的第417 号法庭根本容纳不下来自各方面 的旁听者。当时法院方面估计旁听者的人数至少也有几千人,而在汉城地方法院根 本找不出能够容纳这么多人的场所,邻近法院的汉城艺术之殿堂倒有能够容纳几千 名观众的大剧场,但剧场毕竟是个演出场所,不能成为举行这样具有重大历史和现 实意义的审判的场所。 韩国语中有一句“要先看看有多大的地方然后再伸腿躺下”的俗话,意思大体 与中国的“量体裁衣”的成语差不多。事到如今,法院所能采用的也只有这种量体 裁衣的方法,即还是在法院内最大的第417 号法庭举行审判,而旁听者的人数只能 限制在190 人以内。既然要限制旁听者人数,那么允许哪些人旁听又成为问题。卢 泰愚等被告的家属和亲信部下们总是要来旁听的,可又不能让他们来得太多,免得 影响审判,所以决定给每一个被告的家属平均发放三张旁听证,对当过总统的卢泰 愚一家和那些举世闻名的财阀企业代表也概不例外。 对于各新闻机构,则决定给每家新闻机构只发两张旁听证。对此韩国各新闻机 构曾借口采访的重要性强烈要求法院方面再多发一张旁听证,但未能说服法院,结 果只好派出自己最优秀的两名记者前去旁听。至于另外需要旁听的人员只好花钱雇 佣笔者在前面的引子里已经介绍过的那些“黄牛党”了。 三张也罢,两张也罢,既然允许新闻记者进来旁听就涉及到摄影的问题。 本来根据韩国法院组织法的规定,在审判进行期间没有经过审判长的特别允许 不得在法庭上进行任何摄影,因为频繁闪烁的镁光灯和卡卡作响的摄像机会妨碍审 判的正常进行。不过,这次的审判非同寻常,是整个韩国乃至全世界都在注目的历 史性审判,总不能让那么多国内外新闻机构都只发没有任何现场图像和照片的新闻, 而将整个审判过程都公开给国内外众多新闻机构的摄像镜头又不是个办法。结果金 荣一审判长决定采用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即在宣布开庭后允许国内外新闻机构联 合组成的采访团派出几个摄影记者作为代表进入法庭,利用30 秒的短暂时间从背 后对卢泰愚等被告进行摄影和拍照,然后立即退出法庭。 这种只允许照被告后脑勺的摄影方式在韩国司法史上也是一个特例。记者们认 为在短短的30 秒内根本照不下整个法庭的情景,要求增加摄影时间,金荣一审判 长就“大大方方地”增加了10 秒钟,还算是给了特别关照。 至于将被告卢泰愚从京畿道仪旺市的汉城拘留所押送到法院的任务则归法务部 负责。对此,法务部曾向新闻界表示不会给卢泰愚什么特殊待遇,不过卢泰愚毕竟 是前任总统,所以无论从安全角度还是从社会影响角度考虑都不能不格外谨慎。当 时,卢泰愚的前侍卫室长李贤雨也关在汉城拘留所并将一同接受审判,法务部方面 认为让他们“主仆”两个一同坐一辆押送车不合适,就决定先让押送李贤雨的车辆 出发,10 分钟后再发出押送卢泰愚的车,并在前后安排交通警和警察的车辆,以 对付可能出现的示威学生或群众拦路截车的情况。为此,法务部曾事先组织拘留所 和警察力量兴师动众地举行过几次“押送演习”,其规模和场面仿佛进行军事演习。 押送卢泰愚的车辆是拘留所专门用来押送囚犯的能坐几十人的大汽车,外表上 与韩国城市里的公共汽车大体相似,而在两边的车窗上加上了铁丝网,从外面看不 到里面的情景。为了防止在摄影过程中出现挤压碰撞的局面,法务部决定只允许记 者们在押送车辆驶进法院门口的时刻于事先设置的新闻采访线外进行远距离拍摄, 而在离开拘留所和进入法庭的过程中一律禁止摄影。 前面说过,对卢泰愚和全斗焕的起诉内容大体可以分为只涉及卢泰愚的卢泰愚 秘密资金案,只涉及全斗焕的全斗焕秘密资金案和包括全斗焕与卢泰愚两个前总统 在内的“一二·一二”及”五一八”事件案等三大案,而法院的审理也正是根据上 述顺序分别进行的。且看这三个涉及两任前总统的重大案件的第一次审判实况。 12 月18 日上午10 点零3 分,汉城地方法院在第417 号法庭内开始对卢泰 愚秘密资金案进行第一次公开审判,实际上也是这次对两任前总统的世纪大审判的 正式开始。国内外各新闻机构的记者们从一大早就分别赶到汉城拘留所和汉城地方 法院,对卢泰愚从拘留所出发到法院的整个过程做了详细的跟踪采访。参加旁听的 人也于9 点半以后陆续进入了即将开始历史性的前总统审判的法庭。卢泰愚的长子 卢载宪和朴永勋秘书、前安企部长徐东权、前总统府秘书室长丁海昌、前检察总长 郑求瑛等几个亲信也参加了旁听。 10 点零3 分,审判长金荣一在提请法庭内肃静后开始传唤卢泰愚等被告出庭 : “95 高合1228,并合1233,并合1238 违反特定犯罪加重处罚法之被告卢泰 愚!”随着审判长沉着、严肃的传唤,只见身着灰色的1042 号囚服、脚穿白色勾 鞋的卢泰愚“被告”低着头犹犹豫豫地从检察官席后面的被告专用侧门走了出来。 毕竟是从总统到被告的尴尬场面,他几乎不知道要把视线固定在何处,左右张望了 一阵才想起这是在庄严的法庭,遂转过身来向坐在法官席上的审判官们微微屈身敬 了礼。 这也是卢泰愚在11 月16 日被拘留后第一次公开露面,也许是在拘留所中没 有能染发的缘故,满头都是雪白的银发,看上去比上次消瘦了一些,但基本上还是 健康的脸色。按照押送的规定,卢泰愚从拘留所出来时还戴着手铐,直到上了押送 车辆才特意解开了手铐,也算是对这位前总统破例照顾,但在手腕上还是留下了红 红的一道痕迹。卢泰愚似乎很害怕别人看出自己手腕上的手铐印,出庭后就一直将 两手缩进仿照韩国传统服装样式制作的囚衣的袖子里,那袖手耸肩的样子看上去十 分可怜兮兮,完全失去了当年那个以“伟大的普通人”自居的“卢大统领”(按: 韩国语中称总统为大统领)的威风。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会来旁听,但在走到被告席后根本没有将眼光转向身后的旁 听席。卢泰愚的长子卢载宪早早就伸出脖子紧紧地盯着沦为被告的父亲,期待着能 和父亲对一下眼光,却看到父亲目不转睛,只好颓丧地坐了下来。当旁听席上的人 们望着身穿囚衣的前总统低声议论时,卢泰愚还稀里糊涂地没等法官允许就坐了下 来。金荣一审判长立即低声警告他说:“卢泰愚被告、请站起来等候!”卢泰愚这 才明白还有一同受审的其他被告要出庭,急忙站了起来。 等参与卢泰愚受贿案的李贤雨等亲信和向卢泰愚提供巨额资金的李健熙等财阀 计14 名被告也都出庭后,审判长首先宣布了一项与审判没有直接关系的决定: “在进行公开审判之前,将有一个为各位国民的时间。根据法院组织法关于法 庭旁听的特别规定,本审判长允许利用大约40 秒的时间对各被告的背影进行摄影 拍照。”于是,事先经过允许的一群摄影记者们迅即进入法庭。对着卢泰愚等被告 的背影嘁里喀嚓地按响了镁光灯。卢泰愚笔直地站在被告席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 方的审判席。结果第二天在韩国及世界各大报纸上登出来的就是这张背影照片,而 用不同的文字和不同的语言作出的说明大都是同样的内容: “站在法庭被告席上的韩国前总统!”接着,审判长开始对卢泰愚进行确认被 告身份等事项的讯问,在韩国法律中称之为“人定讯问”: 审判长(以下简称审):“是被告卢泰愚吗?”卢泰愚(以下简称卢):“是。” 审:“职业是什么?”卢:“现在没有职业。”审:“住址是哪里?”卢:“是汉 城拘留所。”卢泰愚的声音格外低沉无力,有时连坐在旁听席前面的新闻记者们也 听不清楚。可是当卢泰愚回答自己现在住址为汉城拘留所时,旁听席上响起了一阵 哄笑。其实卢泰愚已在拘留所“住”了一个多月,所以说现在“住在”拘留所也不 是没有道理,而说自己的住址为拘留所就不能不令人失笑了。等到对其他被告的 “人定讯问”结束后,审判长才允许他们坐到各自的被告席上。卢泰愚坐在最前面, 左右两侧分别为大宇集团的金宇中会长和三星集团的李健熙会长,其余12 名被告 也分别坐在第二排和第三排的被告席。卢泰愚向坐在左边的李健熙会长点头示意, 还低声寒暄了几句。前总统与两个财阀坐在一起受审的情景,恰好表明了这次秘密 资金案的“权钱交易”性质。 10 点17 分,担任起诉的大检察厅中央搜查部文永皓课长宣读了指控卢泰愚 等被告违反特定犯罪加重处罚法律授受巨额贿赂嫌疑的起诉书,并开始进行检察官 讯问。当检察官追问什么是总统的职责时,卢泰愚的回答声音小得几乎叫人听不清, 似乎他也明白自己搜刮巨额秘密资金的事实本身就是背弃国民信任的犯罪行为。接 着检察官追问接受贿赂的问题,卢泰愚只承认在受审过程中承认的那一部分。对检 察官提出的关于企业为什么会给他提供那么多资金的问题,他狡猾地回避道:“ (当时企业界人士)并没有明确说出什么目的,所以我也不大清楚。”有道是童言 无忌,连那个旁听审判的小学生都说卢泰愚动辄声称“不知道”和“记不清楚”的 法庭答辩“滑稽得像演小品”。 从企业界接受多达几十亿甚至几百亿的资金,却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给这么 多钱,这怎么可能呢?负责讯问的文永皓课长就曾当场指出:“作为前总统怎么能 像普通罪犯那样否认嫌疑事实呢?”随着讯问和审判的继续,卢泰愚似乎逐渐适应 了这种“角色转换”,身体也挺直了起来,回答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还表示自己 一旦揭开1992 年大选时支持各政党资金的内幕会给目前担当国政的人们造成混乱, 其矛头显然是暗指金泳三政府及参加1992 年大选的政坛人物。可是当检察官追问 他为什么要在公开号召政府清除公务员腐败行为的同时还接受那么多秘密资金时, 卢泰愚的声音一下子又低了下来:“按现在的尺度来看是不对的!”坐在旁听席上 的记者们注意到卢泰愚的耳朵和脖子部分红了起来,左腿还在不停地颤抖,不知是 因为羞耻还是因为惭愧。 下午,检察官继续讯问各财阀企业代表,曾先后向卢泰愚提供上千亿元贿赂的 财阀们异口同声地强辩说他们提供的是政治资金而不是什么贿赂。卢泰愚低着头默 默地听着他们苍白无力的强辩,左腿还在不时地打颤。下午6 点24 分,对前总统 的第一次审判终于结束。一同被起诉的连襟琴震浩议员和李源祚急忙跑到前面向卢 泰愚招呼道:“这么冷的天您受苦了吧?”卢泰愚见到这些一同“受难”的亲信才 强作笑容,立即握住他们的手说:“你们也因为我受了不少苦吧?”然而,对坐在 旁听席上眼巴巴地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的儿子卢载宪,卢泰愚始终没有回望一眼, 使得这个当年曾公开表示先当国会议员并继承父业投身政界之“壮志”的“总统大 公子”终于未能与法庭上的父亲对视一眼。 有趣的是,检察官和律师们都对第一次审判表示相当满意。负责公诉的检察官 认为通过法庭质讯进一步确认了公诉事实,担任辩护的律师们则认为卢泰愚通过法 庭陈述“有力”地“辩护”了自己。不过这毕竟是第一次审判,结果还要等到此后 继续进行的审判才能决定。后来,该案又经过1996 年1 月15 日和1 月29 日的 两次审理,于1 月29日由检察官提出了对卢泰愚以外14 名被告分别判处1 年至10 年徒刑的请求。而最后的一审判决是在同时因“一二·一二”及“五一八”事件案 被起诉的卢泰愚与全斗焕等人一并受到判决的8 月26 日才作出的,有关详情且待 下一章再叙。 关于全斗焕秘密资金案,汉城地方检察厅于1996 年1 月12 日正式向汉城地 方法院提出了公诉,而汉城地方法院对涉及另一个前总统的秘密资金案的第一次公 审仍是在417 号法庭由金荣一等三名法官组成的合议法庭主持进行的。当时,全斗 焕在结束27 天的绝食后还留在汉城警察医院接受绝食后遗症治疗,这是他自去年 12 月3 日被拘留后第一次露面,国内外对审判的关注与前述对卢泰愚审判大体相 同,有关法庭摄影和旁听及押送的程序也大体如前,而前来旁听的人当然主要是与 全斗焕有关的人士,包括全斗焕的三个儿子。 1996 年2 月26 日上午9 点53 分,第417 号法庭,法院先后通过庭内广播 和法警宣布了旁听注意事项。接着,金荣一审判长等三名审判官穿着庄严的黑色法 衣进入法庭。金荣一审判长随即传唤全斗焕出庭: “96 高合12 号,并合96,高合95 被告人全斗焕!”大约过了10 秒钟, 只见身穿3124 号囚服、脸色略显消瘦和疲惫的全斗焕从侧门走进了法庭,先是向 前面的法官席微微低头行了礼,然后回头茫然地望了一下旁听席后坐到被告席上。 当天一同受审的其他5 名被告都是他的心腹亲信,曾向他提供巨额资金的财阀代表 则因追诉时效已经结束而没有受到审判。 审判长知道全斗焕刚刚结束绝食还住在警察医院接受恢复治疗,所以在进行审 判前特意关切地问道:“全斗焕被告,健康怎么样?”全斗焕似乎不大领情,不经 意地回答了一句:“还可以。”当审判官照例进行“人定讯问”时,全斗焕回答说 自己的住址为“安养教导所”,引起旁听席上一阵哄笑,全斗焕遂一本正经地改口 说明道:“我从安养教导所转到了警察医院,而现住址是汉城市延禧洞95 之4 番 地。”接着,汉城地方检察厅的金相喜部长宣读了指控全斗焕等人违反特定犯罪加 重处罚法律接受巨额贿赂的起诉书,并进行有关讯问。全斗焕和他的律师们都在竭 力否认那些巨款是“有代价性的贿赂”,试图根本否认检察官在起诉书中所指控的 受贿嫌疑,担任辩护的全尚锡律师还曾为此进行了长达十多分钟的发言。当检察官 指出曾提供巨额资金的现代集团会长郑周永已经承认那些资金为“有代价性的贿赂” 时,全斗焕竟然满不在乎地回答说:“我也没进到那个人的心里面,所以不知道他 是怎么想的!”再次引起旁听席的哄笑。总之,全斗焕的态度比起卢泰愚来要强硬 和顽固得多。到上午11 点30 分时,全尚锡律师借口被告的身体还很虚弱而请求 暂时休庭。金荣一审判长遂问全斗焕是否感到疲劳。全斗焕说是“有一点(疲劳)”。 于是审判长宣布休庭10 分钟。 上午的审判一直进行到12 点10 分。审判结束时全斗焕特意与一同受审的5 个亲信握了手,还同曾担任调查如今又担任公诉的金相喜等检察官们笑嘻嘻地握手 寒暄,看不出有半点忏悔和服罪的表情。 下午的审判仍是由检察官进行讯问,中间还是两次休庭,审判长算是充分照顾 了全斗焕的健康状况。而到当天下午5 点审判结束时,全斗焕的那种抵赖态度没有 任何改变。法庭宣布第二次公审将在4 月15 日举行。后来于4 月29 日又进行了 一次审判,检察官要求判处涉及全斗焕秘密资金案的4 名从犯被告5 年到7 年的徒 刑。而最后的一审判决是在主犯全斗焕被判决的8 月26 日才作出的。 据担任公诉的汉城地方检察厅金相喜部长透露,全斗焕在接受第一次审判后曾 向自己坦率披露当时的感受说:“上午出庭时心情十分复杂,几乎要掉下眼泪,到 了下午才逐渐恢复了平静。”可见全斗焕法庭上的那副顽固强硬的态度其实不过是 外强中千、色厉内荏的表演。 相比之下,审判的高潮还是全斗焕和卢泰愚两个前总统并排站在被告席上接受 审判的1996 年3 月11 日对“一二·一二”及“五一八”事件的第一次公审。当 天早晨7 点多钟,汉城地方法院门口就挤满了国内外新闻机构的采访记者,包括美 国的CNN 电视台和日本的NHK 电视台都在进行现场实况采访报道。当天要接受审判 的不仅有全斗焕与卢泰愚两个前总统,还有当年追随他们发动“一二·一二”兵变、 “五一七”政变和镇压“五一八”光州民主运动进而担任第五共和国与第六共和国 时期军政要职的亲信部下。 有趣的是,加上全、卢两人计16 名被告清一色是将军出身,包括10 名大将、 1 名中将、2 名少将和3 名准将。如果把当年闪耀在他们肩上的将星都加在一起竟 有整整50 颗,这也恰好反映了当年由全斗焕和卢泰愚当政的政权是一个军事独裁 政权。鉴于这次审判涉及到近20 年内的当代政治史内幕的重要性,担任公诉的汉 城地方检察厅先后向法庭提出了长达23000 页关于“一二·一二”事件的调查资料 和长达114000 页关于“五一七”政变和“五一八”光州民主运动的调查资料,加 在一起超过13 万页,据说一张一张地摞起来要超过10 米,成为韩国司法史上一 个前所未有的记录。 当天参加旁听的人不仅有全斗焕的三个儿子全宰国、全在庸、全宰满和卢泰愚 的长子卢载宪等被告家属,还有许多当年曾在全、卢当政时期担任军政要职的部下, 据有人统计仅旁听席上的将星就有30 多颗。还是在那个历史性的第417 号法庭, 还是由金荣一等三名法官主持审判。“被告全斗焕,被告卢泰愚!”随着金荣一审 判长的呼唤,全斗焕和卢泰愚依次走进了法庭。 全斗焕还是那副似笑非笑、故做镇静的表情,还是向法官席低头行礼后笔直地 站到被告席上;而脸色泛红的卢泰愚却显得有些不安和激动,茫然地望了望旁听席 后疾步走到全斗焕旁边的被告席,悄悄握住了全斗焕的手,不知是出于“难兄难弟” 之间的同病相怜心情,还是因为自己先“犯事”后“祸及”对方的内疚感。 等14 名其他被告都出庭后,审判长允许记者进行了限定时间的摄影拍照,然 后进入正式审判。对担任公诉的汉城地方检察厅金相喜部长等提出的被告们违反 “五一八”特别法的各项嫌疑事实,全、卢等被告和律师团并没有像上次的秘密资 金案那样一味否认,而是试图用强调两年前检察机关曾宣布对这些事实没有公诉权 的“旧事”将审判说成是一次出于政治目的的报复行为,从而在法庭上掀起了以全、 卢等被告和律师团为一方和以检察官为另一方的争论。 关于“一二·一二”及“五一八”事件的审判,由于案件本身的复杂性和重要 性,先后进行了28 次审理,直到5 个月后的8 月26 日才作出了一审判决。而全 斗焕和卢泰愚等被告最终也没有老老实实地认罪服法,也称得上是顽固不化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