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挑战(1)
如果说《故事会》在第一轮与文学期刊分割市场的竞争中,依靠其独特的优势
取得了良好的生存与发展空间的话,那么,这次与通俗文学及其各种期刊的市场争
夺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随着这股“洪水”的冲击,中国期刊界新一轮的竞争与淘汰随之开始……
1 .突如其来的“洪水”
谁也没有想到,正准备扬帆远航的《故事会》遇见了迎面而来的“洪水”。
《故事会》在吉庆欢乐的气氛中度过了难忘的1985年,如果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刊物照此发展,一定会取得更加辉煌的成绩。
可是,当进入1986年后,刊物出现了订户下降的趋势,突如其来的“洪水”冲
击着《故事会》刚刚建立起来的“地基”。
开始,这股“洪水”来自飞速发展的各种文学期刊。
人们都不会忘记那一段历史,中国进行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前后,随着改革开放
的不断深入,久闭的国门已缓缓地打开,中国与世界各国的经济和文化的交流日益
频繁,外面的各种思想和艺术流派也开始涌进国门。以《伤痕》为代表的“伤痕文
学”,将人们心灵中最深处的苦难引发成对“四人帮”的无情控诉,文学期刊在这
个时候以艺术的形式表达了人民的心声,一下子赢得了读者,只要是出刊的日子,
邮局或者是新华书店都会涌满了读者。当时几乎全国每一个地级市都有一本属于自
己的文学刊物,数量之大,可想而知。
这时的《故事会》在艰难的起步后要寻求发展,就面临着文学类期刊的挑战。
因为除了全国性一些早已知名的文学期刊之外,各省、市(包括地级市)雨后春笋
般冒出的各种文学期刊,就在一些读者的同一座城市,离他们更近,许多纪实性的
作品,反映的就是他们那个地方的事情,无形中就分割了《故事会》的读者。
正处于顶峰时期的文学期刊很少注意到这个“小兄弟”,因为在文学期刊领域
里来讲《故事会》不够“纯”,不够“雅”,想要加入这个高雅的期刊行列也似乎
“品味”不够。在许多文学期刊向大十六开“进军”的时代里,这么一本三十二开
的小本子已被认为是显得“太落伍”了。更何况与这些“纯”文学的期刊相比,《
故事会》不能像它们一样地发表那些热点、焦点的报告文学或纪实文学之类的作品,
更不能发表“呐喊”或抒发“个人心灵感受”的诗歌,连《故事会》上的评论文章
也只是寥寥数语,很少那种引经据典、洋洋洒洒之作,不能引起“轰动效应”。
这不能不算是《故事会》在竞争中的一种“弱势”,一种“先天性的不足”。
文学期刊在八十年代初期的飞速发展,以及当时这些期刊本身所具有的优势,
使《故事会》感到了一种竞争的压力。
但是,《故事会》并未因此乱了自己的阵脚,几年的市场争夺战后,人们惊奇
地发现,《故事会》这个“小兄弟”竟将那些“老大哥”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1996年6 月2 日出版的《中国青年报·星期刊》在头版头条发表了一篇文章,
题目叫《面对市场冲击,文学的坐标发生偏移,如今——故事夺走小说的天下》,
文章称“中国文坛已经进入故事时代”。
1996年6 月13日出版的《文学报》,在四版以整版的篇幅刊登了一篇特稿,题
目叫《小说与故事,谁主沉浮?》,编者在开篇时写到:“现今,读故事的人远远
超过读小说的人,已是不争的事实,如何看待这一现象,见仁见智、各有持重……
面对近年来在市场冲击之下出现的纯文学小说的萧条萎缩之势,文化界的思考已趋
向冷静和理智,现在也许到了纯文学应该以平等、而不是居高临下的态度来看待通
俗小说及故事的时候了。”
在这个栏目下,任一鸣先生发表了一篇题为《“雅”“俗”相与析》的文章,
对市场竞争中出现的这种现象进行了分析:“以时下风头正健的《故事会》为例…
…它们在内容上却更贴近生活,语言简明而平实,情感质朴而真诚,凭借较强的可
读性和趣味性吸引了广大读者,而这些难道不是纯文学起码应具备的要素吗?”
作为博士生导师的黄霖先生,在他那篇《有故事才有小说 》的文章中,更是
从中国小说史的角度对此进行了深刻的分析:“一部中国古代的小说史就是证明了
有故事才有小说,小说正是出于故事之中,很难想像那些不能写故事或者不想写故
事的作家能写出好小说。”
专家们的阐述已经将一切都说得十分明白了!
另一场更加汹涌的“洪水”,便是如狂涛般涌来的通俗文学。
通俗文学乃至各种通俗期刊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前后,真如同一头怪兽,
一夜之间便覆盖了几乎整个中国的期刊市场,迅速地占领了“制高点”,取得了
“统治地位”。
在这场中国期刊市场的较量中,首先被击败得一塌糊涂的便是那些自命清高的
“纯”文学期刊。
这种失败有外部的原因,但更有其内部的因素。因为到了八十年代中期,这些
文学期刊在外来各种文学思潮的影响下,开始逐渐偏离了中国老百姓几千年来的审
美习惯和阅读意识,转向了对各种外来流派的介绍、欣赏与模仿,当然也不乏创新
之作。但是,这种自称为“先锋”的自我的东西,逐渐地取代了那些反映人民大众
心灵呼唤的作品,这确是一个已被证明了的事实。
我在上面所引用过的任一鸣先生的文章,是这样阐述这种“失败”原因的:
“再来看纯文学,一些作家充分体验了文学解禁以来自由写作的潇洒,以至于潇洒
到今日连读者都快‘潇洒’掉了,在自我意识的膨胀和写作技巧上的矫揉造作中越
走越远,成了无根无基飘荡在空中的幽灵,失去了现实生活的肥沃土壤,失去了广
大读者浑厚的‘合声’……”
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这时读者对文学期刊的“温度”由“沸点”开始迅速
“降温”,发行量顷刻之间“飞流直下三千尺”,一度火暴的文学期刊立刻变成了
“孤帆远影”,无奈地漂浮在中国期刊长河的尽头。
“纯”文学期刊强大的阵营在通俗文学期刊毫不留情的冲击下,真是不堪一击,
很快就从中国期刊的主流被挤到了边缘,以后虽然经过多次挣扎,但到了迈进新世
纪的门槛之时,仍然还是“无力回天”。
《故事会》的编辑们冷静地观察着这种“几家欢乐几家愁”的现象,思考着自
己期刊的出路。
如果说《故事会》在第一轮与文学期刊分割市场的竞争中,依靠其独特的优势
取得了良好的生存与发展空间的话,那么,这次与通俗文学及其各种期刊的市场争
夺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随着这股“洪水”的冲击,中国期刊界新一轮的竞争与淘汰随之开始。
这种淘汰是排山倒海的,是残酷无情的。
一些过去发行量与《故事会》并驾齐驱,达到过月发行量几百万册的刊物,开
始成千上万乃至几十万几百万的下跌,一大批曾经红极一时的刊物,完全无力抵挡
这股猛兽般的“洪水”,开始在这轮竞争中沮丧地退出了第一阵营。
本来,《故事会》在开办时就定位为是一本“供群众阅读的通俗读物”。可是,
就如同在“纯”文学期刊走红时一样,通俗文学及其期刊也不认这个“小兄弟”,
说《故事会》太高雅,根本就不够“通俗”,没有通俗的“味”。
这一下,刚刚成长起来的《故事会》成了无人认领的“孩子”——“通俗”不
承认,“纯”的又排斥。
你能有这样的“血缘”吗?充斥着美人头、凶杀案、黑社会老大、妓女、侠客
等等大红大绿的封面。
你能有这样的“遗传基因”吗?月黑风高、飞檐走壁、杀人灭口、血溅红楼等
等令人心惊胆战的文字。
没有办法,别人要做“亲子鉴定”。
许多刊物在这股大浪的冲击下完全失去了自我。
《故事会》的编辑们在思索中,将目光自然地移向了刊物的主编。
其实,何承伟根本就不愿意让自己办的刊物去与别的刊物“攀亲”。如果这样
做,这说明主编无能,是一本刊物的主编缺乏独特见解,对自己领导的刊物缺乏信
心的表现。
何承伟坚持要让《故事会》保持其独立的“人格”!
这种独立的“人格”是什么呢?
何承伟此时虽然仍是“我们社(上海文艺出版社)里的年轻人”,经常被出版
社的同志们称为“小何”,但已具有了十多年的办刊经验。他“冷眼向洋”,看着
期刊界的新一轮竞争,同时又把握住自己刊物的方向,决不随波逐流。他认为《故
事会》是一本启迪人们灵魂深处最美好情感的杂志,是一本教人如何做人的刊物,
这个基本的办刊原则任何时候都不能变。面对这种期刊界群雄逐鹿的局面,关心着
形势的变化,坚持在自身的特色上下功夫,这便是一本有生命力的期刊一种独立的
“人格”。
这就是何承伟所坚持的刊物的独立思想。
只有独立的思想才能保持一本刊物的高尚品位,这种清醒的认识,在当时的通
俗文学大潮中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别说像《故事会》这种一开始就定位为“通俗读
物”的刊物,很容易就跟着卷入这种“通俗”的潮流,就连很多一直都被认为“高
雅”而有特色的期刊,最后也未能经受得了这种冲击,跟着泥沙俱下的“通俗”
“洪水”,最后失去了读者,只好关门停刊。
浮躁是办刊的最大敌人!
何承伟组织编辑们认真地分析形势后,决定蹚着“洪水”走自己的路。
也就是在各种期刊竞争最激烈、《故事会》发行出现下滑的1986年1 月,《故
事会》在这期刊物的版权页上,首次打出了全体编辑人员的名字:
主编:何承伟
副主编:吴复新
编辑:顾乃晴、苏菊珍、陈中朝、鲍放、徐小芬
到了这年的第二期,编辑又增加了“言永祥、李宝强”。
到了这年的第七期,一个年轻人走进了编辑部,于是在这期刊物的编辑后面又
增加了一个新人的名字:冯杰。
《故事会》调整队伍,充实阵营,在中国期刊新一轮的淘汰赛中奋力向前。
谁笑在最后,谁才是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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