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性知识害你没商量 王峻 叶建鸣:男,北京人,16岁,某高中高二年级学生。现在北京某看守所关押。 2002年8 月29日晚上20∶20分左右,乘坐公共汽车的时候在一位年轻妇女身 后暴露性器官…… 2003年2 月14日下午16∶47分左右,将一名19岁外地在京打工的女网友诱骗 到公园深处,利用安眠药对其大肆猥亵…… 2003年3 月21日深夜0 ∶29分左右,将一名26岁女青年用刀挟持到僻静处强 奸…… 一件件触目惊心的犯罪事实,使我们无法与一个16岁的花季少年、曾经的优 秀学生干部联系到一起。但是面前厚厚的卷宗却又迫使我们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我面前站着的这个少年就是16岁高中学生叶建鸣(化名)。他瘦瘦高高的个 子,脸上还透着几分稚气。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的蓝条囚服,我一定会恍惚地认为, 他就是在明亮的阳光下走在大街上的那些带着随身听、倒扣着棒球帽的阳光少年 中的一个。然而现在我却要不断地提醒自己: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从自我意淫到 偷窥,到迷恋网络色情内容,再到在公共场所暴露性器官,最终导致了公然对年 轻女性实施猥亵、强奸。 毛片上获得的性知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到性的? 从我第一次偷看“毛片儿”(黄色光盘)开始。那是我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 刚刚13岁吧。一个偶然的机会去同学家里玩儿,无意中看到了对方家长遗落在茶 几下面的黄色光盘。一种强烈的欲望与好奇心使我把光盘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光 盘包装纸上的裸体女人照片,在我心里腾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这个念头使 我感到六神无主、坐立不安,满脑子都是挥之不去的女人的殷红嘴唇和白花花的 身影……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直观地看到女人的身体。我开始意识到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而且不明白,那些画面怎么会让我心里出现那么奇怪的难受。 那次看黄色光盘后,你开始想尝试这些事吗? 当时只是好奇,但我隐隐约约地觉得,真的那么做的话会是件罪恶的事。 你把这种想法和谁谈过吗? 和同学说过。我那个同学还真的不是第一次看“毛片儿”了。我们在一起偷 着看的时候,他不断地解说和品头论足,俨然一副行家的派头儿。他说外国女的 都像大洋马一样,没什么看头!还是亚洲的好看,好多还是穿着校服的女学生呢! 他还说我们看的那种叫做“A 片儿”,是最黄的。台湾、香港、韩国和日本的都 叫“三级片”儿,没那么暴露。他爸爸那里就有不少,看上去很美。其实,我自 己也知道“毛片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自打我第一次看了那东西以后,见到 女同学或者街上的年轻妇女,我总有一种想要脱光她们的衣服好好摸摸的冲动。 而且这种冲动随着看“毛片儿”的次数增多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有没有想过把这种心理变化和父母说一说? 那段时间,我很想跟爸爸妈妈谈一谈。但是我不敢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 式去说。我爸爸妈妈平时的工作都很忙,加上我在他们面前根本不敢表现出对女 的有什么特别的注意,所以他们没有看出我心理上的变化。记得妈妈曾经跟我谈 过有关青春期的话题,但是谈得非常简单,只是要我每天都要用清水好好洗洗自 己的“小弟弟”,一定要注意保持它的卫生…… 哥哥的“言传身教” 那你的这种困惑怎么解开呢?周围有没有可以让你放心交流的人? 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比我大11岁。他妈妈在生完他以后很快就死了,我 爸爸老说他命苦,对他非常宠爱。大学没考上也不说他,反而任他“自由发展”。 我哥哥长得特别帅,他一不偷东西二不打架,总是说男子汉大丈夫要靠本事赚钱。 后来他找了几个外地来的民工弄了个装修队,专门给人家装修房子,生意还很不 错呢。 我哥哥有个四川来北京打工的女朋友,比他还大三岁。那个姐姐脸盘子长得 并不怎么好看,但是有一对很高很软的胸脯,走起路来就一颠一颠的,好像衣服 里有什么活的东西一样。 在我看“毛片儿”之前,我对他们两个老把自己的屋门锁上并没有觉得奇怪。 但是后来有几次,我通过他们屋门上的钥匙孔,清楚地看到他们两个都光着身子 …… 然而真正使我感到冲动的还是2002年夏天的一个傍晚——那天我去找哥哥, 碰巧他不在,工人们刚刚吃过晚饭,都在院子里休息。他们见到我,就坏笑着让 我到里屋去,说我嫂子在里面呢。我未加思索,推门就进,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得 目瞪口呆……(原来一个工人竟然跟他哥哥的女朋友发生了关系。) 我扭头就往外跑,被走进门来的哥哥一把抓住。我大声地叫喊起来:“哥啊, 有人正在欺负你的女朋友呢!”没想到我哥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地把我 抱进里屋,轰走了那个工人,锁上门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说:“我弟弟也他妈 长大啦!该受受教育了!”说着他就跨上自己女朋友的身体…… 我平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了女的什么也没穿的样子,看到了她与哥哥 在一起的样子。我想,那会儿即使屋门没有被锁上,我的两只脚也挪不动了。我 的头开始发晕,浑身发软,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暖流立即把我给淹没了。 我哥哥的女朋友看到我满脸通红的样子,更是故意大声叫唤起来,成心刺激 我的神经。她一边夸张地扭动身体一边笑着对我哥哥说:“你这个活王八,不光 让我挣你工人的钱,还让我教坏小孩儿!” 从那次看到我哥哥和他女朋友为我表演了男女欢娱的整个过程之后,我最初 的关于性的萌动正式得以觉醒了! 第一次犯错误 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你后来第一次犯错误,可以这么说吗? 应该是吧。那一天的所见所闻一直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永远无法忘记那 些动作和那些声音,比看录像带给我的震动大多了! 2002年8 月29日,我刚刚过完15岁的生日。晚上20∶20分左右,我参加完学 校为我们组织的旅游回来。那时正是旅游旺季,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上了一 辆装满了乘客的长途汽车。当时我正好站在一个体态丰满的年轻妇女身后。她大 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非常匀称。她上身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黑色半透明上 衣,下身是一条紧紧绷在腿上的白色裤子。 由于人多拥挤,我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她的背后,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拼命想要冲出来,却又被短裤紧紧地勒着,浑身里里外外焦躁不安,难受得不得 了。我觉得她的身体像是个强大的磁场,我情不自禁地想和她紧紧贴在一起,好 像那样才能让我好受一点。 车到了下一站,由于这是辆末班车,涌上来的人更多了。他们前后夹击,使 我和那个年轻妇女靠得更紧密了。而我短裤上的拉链,因为我的性冲动而裂开了 一大半……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趁着车上拥挤和其他人没有注意,我用我的下体竭尽全 力地顶住了她的臀部…… 这时候,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费力地回过头来,充满不安地看了我一眼, 脸都红了,好像还很害羞的意思。可人太挤了,她向下看也没有看出什么,车厢 里的状况也使她无法躲避,她只好那么默默忍受着。 我的胆子大了起来,加上肚子下面难受得厉害,也顾不上许多,开始大幅度 地摩擦和扭动起身体……一股巨大而令人眩晕的感觉让我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这时,我怀里的年轻妇女发出了一声尖叫。我才意识到,我已经犯下了不可 饶恕的错误。 爸爸妈妈的“好心办坏事” 那次事情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坏影响吧? 那当然了,毕竟我在老师家长心目中一直都是个好学生乖孩子。谁都不知道 我的心里已经开始悄悄滋长一种我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 发生了公共汽车上的那件事以后,我在家里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和高度的限制。 爸爸妈妈开始控制我的外出时间,用起了十分老土,但是对我来说是非常管用的 方法。他们准备了一个《老师、家长联系本》,由老师记下我每天早上的到校和 下午的离校时间,爸爸妈妈则负责记录我每天早上的离家和下午的到家时间。这 个方法虽然古旧笨拙,却果然使我安分守己了许多。 爸爸妈妈始终没有认为我是真正的“道德败坏”和“无可救药”了,他们咨 询了许多著名的、专业的和经验丰富的青少年教育和心理专家,翻阅了大量的书 籍,最终得出了结论,认为自己的儿子不过是青春期思想和生理发育中的一种病 态的表现形式,应当采取转移注意力和培养其他兴趣的方法。于是他们购买了配 置优良的电脑,请来了做家教的大学生,鼓励我上网,开辟新的生活天地。 爸爸妈妈并没有和你深入地谈一下,了解真正的原因吗? 没有,可能他们还是怕伤害我的自尊心吧。我也就一直保持沉默,他们怎么 说,我就怎么做。现在大家开始说我有心理障碍了。我的爸爸妈妈似乎更愿意接 受我有病这种说法。在他们眼里,有病总比“道德败坏”好听啊!可是,每次人 家这样说我的时候,我都感到无比地刺耳! 自从出了公共汽车上的事以后,家里严格限制我单独出门了。不过,就算他 们能够限制我的行动自由,但却限制不了我的思想自由!我仍然可以经常在街上 看到自己喜欢和能够引起自己冲动的女性。她们的皮肤都非常好,身材曲线起伏, 衣服穿得非常紧绷。每次看到她们,我的那种难以克制的欲望就会立即像炸弹的 碎片一样充满整个身体,那些我所见过的,不论是“毛片儿”还是哥哥和他女朋 友的赤裸的身体就一下子涌到我的眼前。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我都要依靠用手来 自己解决才能平息心中的冲动。 但是我的欲望仍然不可控制地与日俱增,表面上平静,内心里的火焰却时时 刻刻都在翻腾和剧烈燃烧着。我的那种难以启齿的欲望,已经不能仅仅靠用手来 自我满足了。 不过我还真得感谢那些青少年心理教育专家和那些书,他们让我的爸爸妈妈 明白,只有转移我的注意力和培养其他兴趣才能够从根本上治好我的“病”。于 是,爸爸妈妈给我买了台当时最好的电脑,又花钱找来一个上大学的电脑高手, 让他教我上网,寻找其他的乐趣。 但是我的爸爸妈妈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个每小时30元请来的家教为我打开 了另一扇通往罪恶的大门。 互联网带给你的是什么? 我的爸爸妈妈虽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但是不懂电脑,对于上网聊天、交友 更是根本不了解。我平时就喜欢看有关电脑方面的书,学校里也开了电脑课,加 上有家教老师手把手地教,所以我很快就变得轻车熟路了。那个大学生老师临走 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几个专门提供明星和美女照片的网址。我起初还没怎么感兴趣, 只是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聊天上。 我爸爸妈妈并不限制我上网,我每天晚上总是在他们睡觉之前玩联众的游戏, 等他们屋里的灯关了以后,我再悄悄爬起来上网聊天。我经常去“成人世界”的 一个叫“孤枕难眠”的聊天室。我总是冒充一个大人,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敢 说,还经常自称自己是个有钱的单身大老板,只要是漂亮性感的女的,能让我 “爽”的,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依靠这样的吹嘘,有不少女网友主动找到我。 我接下来就让她们形容自己的身体,甚至用文字形容自己的“床上功夫”。我在 和她们用文字的聊天中获得了心理上的极大满足。 见到了网上的情人 你渴望见到网上的情人吗? 开始没有,只是出于好奇,用文字聊天解除一下寂寞。反正出了公共汽车上 那件事以后,也没有多少朋友和我一起玩。 可是后来,有一次我在网上聊天的时候,看到有个叫“嗷嗷叫的牛郎”的家 伙公开在大屏幕上发了一个网址,还说那是一个提供免费性爱图片的网站。我顺 手一点,不得了了!这个网站虽然打开速度很慢,但里面的确有许许多多千姿百 态的性爱图片、文章和小电影,这个网站立即成了我每天必去的地方。 2003年的情人节前夕,我在得知我的爸爸妈妈要到外地出差的消息之后,便 极力伪装成已经完全治好了“病”的样子,获得了他们的信任,让他们放心地把 我单独留在了家中。 接着,我盛情邀请一位年仅19岁名叫“找情人过情人节”的外地在京打工的 女网友,在情人节当天出来约会。她并不完全是被我网上的花言巧语所蒙蔽,我 想,她骨子里也一定梦想着被大款包养,然后过上出卖肉体不劳而获的生活。现 在这种女的太多了,依我看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到网上骗财骗色,而且还都 能成功的原因。 我和“找情人过情人节”在网上保持了很长时间的联系,早就认定了她是那 种无耻下贱的女人,相信可以利用她好逸恶劳和淫荡的性格让我占到便宜。果然, 她很轻易地就答应了我的邀请。 情人节那天下午四点多钟,我和她在一个僻静的公园里见了面。由于我戴着 墨镜,她始终没有看出我的相貌和年龄。我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掺有大量安眠药粉 的饮料给她喝,趁她昏昏欲睡之际,解开了她的衣裤,里里外外摸了个痛快!最 后因为无法彻底脱掉她紧绷绷的牛仔裤,只好在她的嘴唇边打了飞机。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年轻的女性,感觉真是好得不得了!那以后 的一段日子,因为爸爸妈妈不在家,我尽情地看“毛片儿”和上黄色网站。当然 我也使尽浑身解数邀请女网友出来约会,只是后来都没有成功。 罪恶的欲望之旅开始了 2003年3 月21日深夜0 ∶29分,叶建鸣的机会终于来了。 一个独自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匆匆赶路的20多岁女青年,不幸闯入了他的视线。 这位女子身材娇小,面容白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正好符合了叶建鸣猎取目 标的要求。他尾随着她走了几步,突然猛地扑了上去,从背后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并掏出刀子将其挟持到一条漆黑的胡同深处,施以强奸…… ◎采访手记: 奸淫幼女、强暴女同学、猥亵邻家女孩……近两年,未成年人性犯罪渐渐 “浮出水面”。据了解,在北京市未成年犯管教所,性犯罪已成为继抢劫罪之后 的第二大类犯罪,占全所未成年犯的21% ,而据有关人士分析,实际的情况还要 超过这个数字,因为有些受害者碍于颜面,没有报案,使犯罪者得以逍遥法外。 在采访过程中,笔者了解到未成年罪犯的性成熟程度与他们的年龄极不成比例, 而受到不良文化的影响是导致他们犯罪的主要原因之一。“毛片儿”、网络色情、 黄色读物,种种“黄毒”对青少年的危害可谓是妇孺皆知,无数的悲剧已经充分 证明了这一点。人如果不能通过教化与自持来约束自己的言行,必然会重返兽性。 人在性上的邪念犹如一头沉睡的幼狮,而种种“黄货”不但要把它唤醒,更是不 断地喂养它,让它成长,催它健壮,直到它冲出道德的藩篱…… 社会的进步和科技手段的更新,给现在的孩子接触新事物提供了更多的渠道, 但是如何让他们正确地理解外部世界健康成长,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认真思考的 课题。 ☆专家视角: 性是人类的本能,任何人都有性的需要和冲动,但是就像人类别的欲望和需 要一样,它的满足需要遵循社会的约束和规范。在道德和法律上,性行为都需要 遵循一定的要求和规范。另一方面,个人行为也是社会习得的产物,当行为人选 择了反面的模仿对象时,则会习得错误的行为,从而违反了社会道德和法律规范。 在本案例中,小叶从性觉醒到性成熟的过程中,没有接受正确的性教育,相反却 接受了各种错误的性教育,学习到错误的性行为。“毛片”促发了小叶性意识的 觉醒,哥哥的“言传身教”更刺激了小叶难以自控的性冲动。之后,便有了公车 上猥亵妇女事件的发生,当时的小叶也仅仅是15岁。这个事件虽然促使了父母通 过各种方式来加强对小叶的人身自由的控制,希望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解决 小叶的性问题,但是性问题不是简单地通过压抑和回避能够解决的,之后的网络 生活却将小叶引入了一个更加黑暗的世界,进而有猥亵女网友和强奸妇女的事件 的发生。 一般说来,从十三、四岁开始到十五、六岁,青少年逐渐从性意识的觉醒过 渡到性成熟期。这期间,他们还没有形成独立和健全的人格,缺乏驾驭和评判自 己性行为是否合乎社会性道德与性法制要求的能力,特别是目前我国性心理教育 相对迟缓。在性问题上,父母讳莫如深,不是在恰当的时候教育孩子正确地认识 性现象,告知社会所能允许和社会所禁止的性行为,有些父母甚至采取粗暴的手 段,将孩子与“性”隔离,严禁孩子与异性交往,有些父母对于孩子也采取听之 任之的态度,认为随着子女年龄增长,等到孩子结婚了,性问题就解决了。当然, 在性教育上,学校的投入也严重不足,很多老师只是简单地传授两性的生理知识, 在性心理和性行为上遮遮掩掩,不敢讲,害怕被扣上诲淫诲盗的帽子。另一方面, 随着经济和社会文化生活的多元化发展,呈献在青少年面前的“性”刺激和反面 的性教育却越来越丰富。从色情“口袋书”到录像厅里的“毛片”,到打开网页 自动弹出的色情画面,甚至有些怀着各种各样心思的成年人手把手地将青少年引 入“性福”的歪道。正确的性教育的缺位,反面性教育的暗流汹涌,再加上性方 面的道德和法律知识的无知,青少年的性教育问题已经成为亟待解决的严重社会 问题。 (吴燕武)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