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引领”她们走向不归路?(一) 我所了解的“二奶”们,在离家外出或者是来深打工之前,都曾遭遇过一些重 大事变。失恋,但是没有“失贞”的有阿灿。婚变的(包括离婚的与想离的)有阿 洁、阿月、阿金。曾经主动给人“开处”的有阿洁家的邻居女仔。阿银的梦想是在 打工当中被粉碎了的。 或者也可以这样说,在上述投身“二奶”的女性里,只有阿妹没有在家乡遭遇 过婚恋悲剧。因为阿妹还只有16岁,不仅在家乡,甚至来深圳后也还没有到谈婚论 嫁的年纪。就是这样一个豆蔻年华的美少女,偏偏做了港人的“小”! “我周围的那帮人,都是坏人。同乡不是好东西,假如不是他们骗我的话,我 哪里会落得这样下场!”时至今日,提起同乡,阿妹仍是火冒三丈。阿妹在深圳曾 被人强奸过,说到底,都是老乡惹的祸。 1998年年初,一个清冷的冬日。阿妹在一位同乡的带领下,和两个同乡女伴, 来到了她现在居住的这个村。在这里,有位同乡开了一间发廊,急需洗头妹。她是 作为熟手,也是看在“亲不亲家乡人”的情谊上,被招进去的。 发廊不大,有种暧昧的气息。发廊原有3位“发廊妹”,但统统不会洗头,只 会和男人抛媚眼。阿妹原先在老家的发廊里学过徒,就和同时招进来的两位女同乡 一起,挑起了发廊的大梁。 发廊对面一栋出租屋里,有一套四室二厅的单元,是老板租的员工宿舍,先来 的3位“发廊妹”一人霸一间卧室,阿妹3人只有睡客厅。 每天,常常有陌生男人在员工宿舍里进进出出,都是那3个人领进来的,一来 就关上卧室的门,随后就是淫荡的调笑声和响亮的叫床声。3间房间动静不断,使 客厅里的人无法睡觉,阿妹就用被子死死地捂住耳朵。 3位老“发廊妹”赚钱又多又快,穿着打扮也引领新潮流,很自然地看不起勤 巴苦挣、老实本分的阿妹3人,6位女孩自成两派,明争暗斗成了家常便饭。 白天,3位“发廊妹”只是做做样子,真正卖力的还是阿妹3个。老板根本不 是好东西,常常引诱、唆使阿妹3个人去干那种出卖肉体的事:“赚得多快哦,马 上就可以给家中寄钱了。” 阿妹3人不干出卖肉体的勾当。她们起早贪黑地苦干了两个月,结果一个子儿 也拿不到。老板哭丧着脸说没有钱发,谁叫她们不干那个事呢? 阿妹3人中有一个是结了婚的,老板先从她身上打开缺口。 一日,一位港客看上她,就对老板说:“呢个女仔的手法好温柔,替我松松骨, 好不好?” 老板乐颠颠地催促结婚女说:“去,去楼上松松骨。” 结婚女离开发廊先自走进了宿舍,不到5分钟,老板带港客上门来让她“松骨”。 慢慢地,阿妹3人中的两个人都做了“小姐”,她们干一次可赚300 元。钱来 得又快又多,出手阔绰了,也经常给家中寄钱。写信或打电话时总是欺骗父母说: 她们是凭技术吃饭。两个女伴对阿妹更加友好起来,整天哄着她,大家心照不宣的 是,阿妹回家乡千万不要乱讲话。 老板对最后一位守身如玉的阿妹,自然加紧了攻势,常在她耳边聒噪:“你那 么小,懂什么?深圳就是一个需要钱的社会。你要是有钱,哪个在乎你是不是‘处 女’,是不是守身如玉呢?” “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听你的。”阿妹态度很硬,这让老板很不好办。 阿妹的厄运来临时,她还浑然不觉。 一日,3位小姐中的一位要“解甲归田”了。老板在一个大排档请客,吃顿告 别饭。陪席的还有老板的3位同乡,也就是阿妹的同乡,他们3个小青年在家乡打 架砍伤了人,躲到深圳来避风头。几天来,大家凑在一起聊聊天,打打牌,阿妹和 他们也混熟了。 在老板的授意下,3个男孩拼命灌阿妹喝酒。一杯白酒下去,从未喝过酒的阿 妹就瘫成一块软塌塌的泥。阿妹挣扎着,摇摇晃晃地一个人跑进发廊的小休息室睡 觉。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阿妹正在腾云驾雾之时,忽听铁门响了,一位男孩 走进发廊,阿妹以为他是来拿东西的,又昏昏睡去。不一会儿,铁门被男孩反锁起 来,阿妹吓得坐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阿妹酒醒了一半。 男孩不说话,睁着一双被酒精烧红的眼,将阿妹按倒在床上说:“他们都跟我 打赌说,你是‘处女’,我偏不信!” 阿妹疯狂地、拼尽全力地大声呼救。 “叫什么,尽管叫吧!”男孩在与阿妹的撕扯中,不停地嗥叫着,“老板叫我 来的,铁门也是他叫锁的!你那两个同乡姐妹也同意,叫我来帮助你,帮衬你也能 挣很多钱,你就不会回老家去说三道四了……”边说边把她压在身下。 阿妹一下子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不停地掉下去掉下去…… 阿妹清醒过来后,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发廊。 她跑到一个同乡男孩子那里,睡了两天两夜,也哭了两天两夜。阿妹惟一的念 头,就是寻死。对于阿妹这类保留传统观念的打工妹来说,破坏了她的贞操,等于 破坏了她一生的幸福。 阿妹痛下决心不做发廊妹,又没有其他谋生手段,年纪小嫁人也不容易。她前 思后想,找了一条不劳而获的路,那就是请人介绍,做了“二奶”。阿妹自我解嘲 地说,在人们眼中,一个农村妹做了发廊妹,即便你没有做“鸡”,人家还是会用 有色眼镜来看待你。既然如此,干脆让一个男人包下来,也比人皆可夫要好。听了 她的话,我内心一片冰凉。一个纯洁的女孩子,在那种染缸里待得太久了,也就慢 慢地被腐蚀了心灵,很难用正常的心态来看待和处理问题。 阿妹在被强奸后,没有考虑如何去告发老板,告发那个强奸她的人。“老乡见 老乡,两眼泪汪汪”,乡里乡亲的,告什么告?阿妹只有打掉牙往肚子里吞。后来, 经两位同乡先后介绍,她先后被两个港客包养。对于文化不高、信息不灵的打工妹 来说,在没有任何社会团体帮助她们维权的情况下,老乡是她们最大的信息来源, 也是她们的支持系统。在这个支持系统全盘失灵的情况下,阿妹的悲剧将是不可避 免的。 前面已经说了,阿妹是被同乡拉下水做“二奶”的,阿婷则是被亲生父母或亲 戚送上这条歧路的。 在第二章与第十章中所讲到的怀孕的阿婷,那个渴望与所谓老公过一个团圆年 的阿婷,川西山区人,今年23岁。她是被表姐拉下水的。 阿婷表姐先她一年来深圳,在关外一家工厂打工。有一次,像烂膏药一样胡乱 贴在公共汽车站牌上的一则小广告,引起她的兴趣:招收月薪两万元的公关人士。 不限年龄,只需漂亮,有意请电某某某。看着广告上几乎不成问题的应征条件, 阿婷表姐有些奇怪,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其实,这是那些单干的“鸡头”专门猎取“雏鸡”的信息广告。阿婷表姐不知 内幕、不知凶险,打了个电话试试。对方热情洋溢地欢迎她加盟,约她在一家小型 招待所见面。见面后,听明原委,阿婷表姐说不干。对方是个壮实的中年男子,一 身横肉,当即把她打了个半死。这家招待所原本是家黑店,是个淫窝,立即将她严 加控制起来,不给饭吃,也不给水喝。在万般无奈中,她不得不开始卖淫。这家对 外营业的招待所,有一项没有写在纸上的服务项目:陪睡,设最低消费标准。阿婷 表姐在“服务”时,结识了一位对她有情义的港客。不久,过上了相对平稳的“二 奶”生活。 那时,阿婷已经在深圳打工,在一家服装店帮人卖衣服。阿婷表姐出于“有福 同享”的热情,逼着港客给表妹找一个香港人。大约一个月后,表姐把她请到家, 指着丈夫身边的一个老头说,这个人,就是帮她物色的香港对象,人家是认真的, 将来是要同她结婚过日子的。阿婷只有17岁,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稀里糊涂地在表 姐的祝福下,“嫁”给了香港老头。她不知道,表姐笑嘻嘻地从香港老头那里拿到 了5000元的介绍费以及3000元“开处”费,一共8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