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智良——历史学者的社会责任 苏智良是上海师范大学历史系主任,1992年起开始研究慰安妇问题。 1992年3 月,苏智良在东京六本木的咖啡屋里喝茶赏樱。同座日本学者议论2 月的热门话题:韩国人在日本最高法院门前示威,要求战争赔偿,为首的是被强迫 做过日军慰安妇的老太太。“据说战时日本第一家慰安所就设在上海”,日本学者 问苏,苏智良愕然。“据说日军慰安妇制度发源于上海”。苏智良放下咖啡,去了 图书馆。 从日方文字记载中,苏智良发现了日军侵华战争中,中国慰安妇人数最多,地 域最广,受难最深,但至今仍未有任何中国慰安妇的声音。经过8 年考证,苏智良 得知日军慰安所遍布中国22个省市自治区,仅上海就有83家。保守估计,中国慰安 妇在20万人以上,75% 被虐待致死,活下来的慰安妇应在70至85岁之间。苏智良决 定去寻找慰安妇这一历史活证。 对于寻找慰安妇,尽管苏智良做了针插不进的思想准备,但艰难程度还是使他 几次望而却步。他通过派出所在上海市区寻找。某老人先是缄默,后含糊回答: “事情过去了几十年,就让它死在我心里吧。”苏智良耐心做工作……当老人最终 被说服,当摄像机架起来的时候,老人站起来,态度冷漠:“你们搞错了。”由此, 苏智良的调查经验是:有亲生儿女的阻力大,有养子养女的好一些。苏智良曾聘请 的山西调查员就曾被老人的后代打出门:“没这样的事,滚!不许再来。”亲属如 此,当地政府一般也不配合。普遍看法是:“八百年前的事了,跟改革开放不搭界。” 去外地调查时,当地要求出示红头文件才给予合作。当苏带着老人参加国际会议, 便有官员背后挖苦:“像这样的人还出国呢,把丑丢到国外了。”某县曾有4 个受 害者找当地政府:“听说我们可以得到日本人的赔偿……”官员奚落道:“你们这 样的事还有脸说吗?”4 个人悄声回转。苏智良听后急急寻找,但至今下落不明。 有些省较配合。在崇明岛,苏智良找到了80岁的陆秀珍,她道一声:“丑啊!”便 没了声音。第二次在陆养子的配合下,苏记录了50年前血腥残暴的一幕。陆秀珍常 用一句话述说那场噩梦:“日本人坏得很,坏得很。”山西共产党员万爱花第一个 在日本开口诉讼。她是苏智良采访对象中性格最刚烈、受伤最严重、思想最开放的, 她也是惟一一个不甘受乡民戳点苟活的人。万爱花对慰安妇一词反感,“我不是慰 安妇”。她对苏智良说:“我不丑,丑的是日本鬼子,我去日本揭他们的丑。”这 句话激励苏智良继续寻找。 12年来,苏智良调查了50多人,走遍全国十几个省,花掉积蓄数万元。调查研 究所得,成书两册:《慰安妇研究》、《日军性奴隶——中国“慰安妇”真相》, 稿酬用于调查费用和慰安妇基金。在调查过程中,苏深感个人力不从心,几经周折, 1999年3 月15日,“中国慰安妇研究中心”成立,这是中国目前仅有的一家慰安妇 专门研究机构。 苏教授表示:幸存下来的妇女们,因长期遭受残酷摧残,绝大多数没生育能力, 晚景凄凉。精神上承受世俗偏见,在传统的伦理道德观的压力下煎熬,在“自己很 脏很下贱”的羞愧心情下苟活。据苏智良目前掌握的资料,有名有姓、开了口的慰 安妇126 人,“没开口的是这个数字的几十倍”。令人忧虑又无奈的是,“没开口 的只能把他要的东西带进棺材里”。眼下能做的只能是抓紧调查,抢救活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