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快过年了。 学生放寒假了。外出的人也都像候鸟一样,匆匆赶回家过年。男人们不再进山 砍柴、狩猎,也不到冰上去凿鱼,就连耍钱闹鬼的也消停了许多了。他们就像一群 一直躲在阴暗处的老鼠一般,人模狗样走出。 男人们不到外面忙活,守在家里围自己老娘们打转,这该是满族家最温馨的时 刻。人人皆知大家均在忙活一件事,张罗过年啊!有的在办年货,置礼品;有的窜 门走亲戚;有的里里外外打扫屋子;有的摊煎饼,烙粘火勺,做豆腐,总之人人都 忙得脚打后脑勺。 按着当地人的习俗,一大年借了谁的,欠了谁的在年底总要还清,即便还不上, 年前也要把话过去,免得人家挑礼。如此一来,堡子里到处都是走动的人。这些人 一改往日那凄苦疲惫的面容,个个的脸上均不同程度挂着喜庆。 千百年来,大家都认准一个理,再吃不上溜,年不能过憋屈了。不管谁在想啥, 谁在干啥,总之小小的堡子一下子沸腾了。 大人们都在“叽叽嘎嘎”屋里屋外地忙碌着,无暇顾及孩子们。这帮无忧无虑 的小家伙,就像突然撒开的一群小马驹似的,欢实得可以。小家伙们仨一伙俩一群, 到房后的山坡上去放雪爬犁。这帮小家伙,从山脚下将雪爬犁吭哧吭哧背到半山腰, 然后他们就趴到雪爬犁上向下俯冲。 一个个雪爬犁,就像被猎人围困的野兽一样,迅疾俯冲下来。在他们俯冲滑翔 时,嘴里拼命呼喊着,“飞喽——飞喽——蓝天——” .他们就这样,不厌其烦地 一次次将爬犁扛到山坡上,然后再滑翔下来,如此反复。直至他们玩得趴在雪地里 耍起懒来,或听到妈妈那急辣辣地叫声,才疲倦地拖着雪爬犁回家。他们是彻底玩 疯了。 …… 时逢过年,偶有“个八”陌生的面孔在堡子里出现。他们的出现,给堡子里那 些饶舌、好事的老娘们带来无尽的话题。其实细想想,不就是这陌生面孔在维系这 荒僻的小山村繁衍生息,而这些饶舌头的老娘们,当初不也是陌生面孔吗? 腊月二十六那天下午,富二嫂来到张寡妇家,借磨拉豆腐,刚好伊瘸子小媳妇 也在。叫张寡妇的女人其实她有男人,不仅有男人而且有两个男人晚上侍侯她。张 寡妇的男人,原是生产队赶马车的。一年冬天进山拉木材,不幸连人带车翻到沟里, 将张寡妇男人砸得面目皆非。张寡妇以为自己的丈夫不行了,当时精神受点刺激, 蓬头垢面嘴里不住念叨,“自己是寡妇!”。后来张寡妇男人没死,只是瘫了,张 寡妇也就好了。却落下这寡妇绰号。瘫男人撑不起家门,按满族习俗张寡妇顺理成 章,找一比自己小几岁逃荒的男人“拉帮套”。“拉帮套”的就像户主一样,白天 支撑家业,晚上陪张寡妇睡觉。据说,张寡妇瘫男人虽然腿瘫了,可睡觉不耽误, 于是两个男人同在一个屋里,睡一个女人。至于怎么睡,张寡妇不说没人知道。据 堡子里的女人讲,刚开始那两年张寡妇的瘫男人,一见张寡妇钻进拉帮套男人的被 窝,就拼命咳嗽或哧啦哧啦划火柴吧哒吧哒抽烟,更有甚者竟用手仗哐哐敲墙。一 时间弄得张寡妇很为难,不得不在哈什或苞米楼里偷偷与拉帮套男人干那事。直至 张寡妇的瘫男人气管炎病日见其重,终日佝偻在炕上倒气,只好接受这一现实与拉 帮套男人“和平相处”…… 装上磨,富二嫂就开始推。推了一会,富二嫂往磨眼里添了一勺豆子后,多事 地对张寡妇说, “哎!看,刚才从门口过那溜光水滑的丫头,那是张老三当兵儿子新相的对象! 你看把张老三得瑟的,一个老公公带着儿媳妇满街走,不嫌坷碜!啧啧啧!” “你这个妇女队长,啥也不懂!这叫老公公带着儿媳妇走,伸手就有!嘻嘻… …” 蹲在地上摊煎饼的张寡妇说完,自己先笑了。 “嗷(老)公公耍掏杷(和儿媳妇发生性关系)这不细(是)什么新鲜事!” 看来,昨晚伊瘸子没把自己的小媳妇答对好。一个上午,伊瘸子小媳妇一直伤 伤着脸。她一边包着粘火勺,一边堵哝(揶揄)张寡妇一句。 ---------- 中文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