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7)
2003-03-07天昭/ 今天傍晚今天下午四点来钟,我困得不得了,就开了CNN ,
看着还是困,就跑到外头屋睡觉。我想放着英语睡觉,能提高听力。结果睡得头很
疼,一下一下醒。迷糊中听到LARRY KING 的声音,接着又是很多不同老头儿的声
音,我就决定醒了。那正是五点钟。我看见外面的太阳很黄很黄地照在楼上头,
还有地上。我就决定出去溜达溜达。我从小卖部那边出的小区。路过电话局,就去
交了费。上个月大家回家过年,没花多少钱,真不错。这个月恐怕要花掉一千块了。
我上了很多网,下载些无聊东西。交了电话费,我又去小公园溜达了溜达。小公园
人还不少。好几个民工,还有几个小孩。儿童游乐区那儿人比较多。有人莫名其妙
地坐在蓝色铁长椅上,还有那里修了个公共厕所,刷得五颜六色的,我一开始以为
是咖啡厅或者冷饮店呢,结果是厕所,门口坐了个保安,正冲西,大概太阳晃眼睛,
低头在那儿好像是在扒瓜子儿吃。然后我就出来了。走在去利客隆的路上。我也
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利客隆,家里还有牛奶。路上好像都是车站,好多人在等车,天
色有点暗下去了,有两个人在那儿发一种小打折卡,好像是又开了什么店。我没要,
不知道。后来我就去隆隆门口买了一穗苞米。还买了一袋凉皮儿,太难吃了,以
后再也不买了。然后我又去了卖花的地方买了几支马蹄莲,冬天没有马蹄莲,春
天才有呢。那小姑娘我不是借给过她书看吗,好像认出我来了,但是我没认出她。
我过几天再拣几本书借她看。我走的时候,她祝我节日快乐,是指“三八”妇女节。
我就也祝她节日快乐。
2003-4-17 天昀/ 时间和空间
非常想你们。去年我经常听“无印良品”,他们轻轻地唱“非常想念”, 声
音渐渐地消失。近来我工作比较认真,我也没什么理由不干了。 十来年都如此。
而且,有时我盯着什么人看的时候,还会稍稍想像他脸上的蛋白质结构。这个时候
, 就飞快地把自己拽出来,否则太不象真的了。然后, 就会想起我导师戴维。他有
六十六岁,毕业于伯克利生化系,却精通数学。他会指着他的猎人帽告诉我,它的
年龄比我要大。他就戴着它每个周末捕鱼、喂鸟。 我有个很不好的动机去猜想,
导师戴维每天多少次鼓励自己说:我很酷,就这样,没问题,我很酷。尔后,我会
拼命解释,人和人不一样啊,基因使然。于是我就又回到思考漩涡里。假定大多
数人都要克服虚无,我也许要用几十年。有一个方法就是具体化。我认识的人中有
一个名叫乔治·怀特。就是乔治·怀特,这个名字在初级英文课本里找得到。所以
我常常和他讲话,是因为我对他嘲笑不起来。因为他慢吞吞,并不经常把赞美别人
同时赞美自己的话挂在嘴边。他对于人生有着非常基本的爱好。比如, 乔治的午饭
要花掉一个小时。他不会向我说:We are good friends, so we should communicate
(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我们应当多沟通。) 很久不见的时候,他会邀我午餐。午
饭时想,不该纵容人生的那些抽象问题干扰你的日常生活。从我房间的窗户可以
看到贯穿北美的著名的五号公路,而且非常近。傍晚车流高峰期,电视都要被干扰
了。初春傍晚的阳光射到窗楞上,又慢慢退远了。许多年的春天的北大,我们都在
期待夏天,等着决定。校园里穿新毛线衣的男生用羽毛球拍敲着饭盒,游荡在女生
宿舍前。那时我以为我内心美好,却没有憧憬。如今春天若隐若现,我常常想起《
圣迭戈》。当我和常豫的破汽车到达圣迭戈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来不及看清城
市的全貌,于是,圣迭戈就只剩下了旅店门前的喷泉, 亮闪闪的也有些风情。我
和常豫认识的时候北京刮着大风,他骑自行车带着我在夏利和公共汽车间穿梭。如
今我每天从实验室独自走回家,穿过阴冷的北十五街,街边裸子植物高大而严肃。
这时我也经常想起那个湿润的早晨:圣蝶哥雾气逼人,车闸因为潮气发出异样的声
音。我们住的正是加州旅店。
2003-05-13天昭/ 胃神经
我今天晚上洗鱼的时候,觉得非常恶心。我都不想洗了,想把它扔了算了。
但是我原来计划做鱼汤的,就恶心着做了下来。做完了之后我把豆腐都吃了,喝了
两口汤,还是觉得恶心。但是我想我应该吃了那鱼,我买都买了,它死都死了,有
营养嘛。我就吃了两口,吃了两口之后非常恶心,一直恶心到现在。鱼是新鲜的,
没有问题。可能是我洗鱼的时候碰到了鱼眼睛。我也不知道。我在超市的时候,看
到猪肉,看到那些肉,很恶心。其实我平时吃有肉的包子之类的都没什么的。但是
今天我洗鱼的时候,真的很恶心,我想我以后再也不想吃有眼睛的东西了。我要
是吃素,那也只是因为胃神经的反应,你们可别以为我是意识形态出了问题。我没
有的。我也不会故意不吃肉的,但是恶心的时候就不会吃了。我今天觉得,为了证
明自己正常,而吃自己感到很恶心的东西,那才真是不正常呢,那才是心里出了问
题呢。今天真地很恶心,打电话的时候想跟大姐说了,怕吓到爸爸妈妈,就没说。
现在还很恶心。不过不用担心,我呆会儿吃块萝卜可能就好了。我最近老买大白
萝卜吃,很好吃。
2003-07-24天时/ 雨天听阿杜
早上还是先和爸妈上学校。学校打扫卫生的宝良舅的儿子大伟从北京回来了。
因为年轻很能装。二伟订婚,宝良舅和大伟回家,我去太阳城买书,一路坐车。
下小雨。翻着一盘阿杜的磁带。阿杜可以!“我闭上眼睛就是天黑”,“我真地没
有错,你不要胡乱猜测”……大伟因为没了工作,一路紧张地沉默。宝良舅还是很
乐跟司机说话,说,洪勋啊,这可真是车的海洋。在长春,我们认识的每个人,都
爱不够,钱不够,活得不够。学校的事情虽然不容易,还是得坚持。反正什么都
不容易;反正也总要做事。到了太阳城,虽然打5 折,但书不行,去学人书店,可
以打8 折。学人书店很不错,放着背景音乐,还有铺着桌布的看书小桌子,有些高
级。
2003-09-14天昀/ 啊呀呀
小昭,我今天回西雅图。我迫切地想回来,积极地投入工作。我回来的时
候, 西雅图凉爽极了。王瑾接我。她黄瘦瘦地掉在一件黑衣服里。你也知道一些关
于她绿卡的事儿。她一路说下来,乱糟糟的,中间转述她妈说的话,“ 小红, 你
……” 然后插述,“啊, 我小名叫小红。”我回到家,看到床单洗了,咖啡壶
开着。我走之前把钥匙给小红了,因为她要取信。我就问小红, 她说:她就想找
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躺一会儿,喝口水。小红和菲利普是夫妻。小红现在有了绿卡,
可她从来都提心吊胆的,她准备离婚的。很少拒绝听她说那么多的小小的是非。
虽然自己绝不会因为绿卡像她那样做,但仍无法想像在她的境遇里活一天。所以,
我总是听。小红走后,在床上想,人,或者,我常常理解为叫“生命”的东西,
这样的庸庸碌碌,无知无畏地、不分价值观地这样欣欣向荣……不清楚应该是喜还
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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