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逃离黑窝 “我们杀个人跟杀只鸡一样!” 听见“尖下巴" 下楼的脚步声,我心急如焚。如果那家伙通过报社打电话核 实了我们的身份,我们肯定别想活着离开这间出租屋了。刚才沿途走进来时,我 就注意到,公用电话一直要走到靠前面的菜市场旁边的小卖部才有。”尖下巴" 来回最快也得15分钟,我们必须抢在这一有限的时间里争夺生机,把握住这仅有 的一线生机,一定要在他回来之前脱身,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听到黑老大的话, 我和邓世祥忙点头,一个劲地说是是是。我还赶紧说愿意把身上带来的这些值钱 的东西全当送给他们,大家交个朋友。只求各位老乡开恩,放条生路。 “生路不难,就看你们要不要!" ”黑老大" 长刀敲着床沿,阴恻恻地再次 警告说, “说出来你们可能还不信吧?我们都是犯过命案的,天下再大,也没有 人能奈何得了我们。在这个地方,我们想杀谁就杀谁!" “黑老大" 大概是想炫耀一番,证实此言非虚,竟特意将手上那把长刀凑到 我眼前。隐约能看到刀面的褐色污迹。他得意洋洋:”不是老子吹牛,老子用这 把刀已经亲手宰掉了十来人,至今还从来没人找过我们麻烦呢!在广州这地方我 们杀个人跟就像宰只鸡一样容易!如果你们两个敢跟我们过不去,我们可以随时 杀掉你们,然后将你们的尸体扔到珠江去喂鱼,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不信让 你闻闻,这刀上还有股人血味,怎么样?这上面的味道是不是很好闻呀?" 天哪! 我们面对面较量了数小时的敌手,的的确确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亡命 之徒!这上面的血腥味肯定不会有假!这凉嗖嗖的刀锋上面不知依附多少因为风 流而枉送性命的冤魂!面对这扑鼻的血腥,寒气逼人的锋利长刀,我又一次不由 毛骨悚然,冷汗直冒! “黑老大" 又清理了一遍从我们身上搜刮下来的财物,像是最后权衡了一番, 与同伙交头接耳几句。我心口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从这几个家伙的口气来听, 他们暂时打消了要杀害我们的念头。我郑重其事地望了邓世祥一眼,意思是叫他 放宽心,八成我们能各自拣回这条命。邓世祥偷眼看看”黑老大" ,冲我点点头。 “黑老大" 吆喝说:”听好了!给我记住,出去以后你们必须做到三不准! 第一,不准报案;第二,不准告诉任何人;第三,绝对不准去找我老乡的麻烦! 否则,就凭你们单位那两个电话,你们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有本事把你们挖 出来,马上让你俩彻底消失!" “黑老大" 所说的老乡应是今天从”华南影都 " 将我们带到此地并将我俩骗进魔窟的双辫女,但此时她早已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我和邓世祥又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是是。 这时,他们才得意地收拾起各人的刀子,准备放人了。我慌忙上前紧紧握着 “黑老大" 的双手,故作感激涕零地说: “谢谢大哥,你们说什么我都会答应,我们一定按大哥们的要求去做,我们 马上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儿,不过……" 我做出胆战心惊的样子不安地说,”我 们现在身无分文了,请大哥给我们几块钱,我们马上坐摩托车离开这儿……" “这好说!我们这些在江湖上混饭吃的人最讲义气,来,给你50元钱作车费, 赶紧离开这儿!" 我赶紧谦让:”大哥,不要这么多,只给我们10元钱就足够 我们跑到天涯海角,再也不敢回来了。" 一直绷着脸的“黑老大" 听到我的话,这时不由笑出声来,爽快地说:”好, 我就给你们20元吧!"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元钱的人民币胡乱塞到我 手里,我这次再也没有假意推辞,一把接过钱,一边忙不迭的连连称谢。 我和邓世祥刚要抬腿,“黑老大" 一步横在门前,粗声大气再次对我们威胁 说:”不许向后看,5 分钟内坐摩托车离开王圣堂!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 押送我们出去的是“长马脸" 和黑老大,他们一人手持一把刀不情不愿开了 锁,最后还要给我们张鬼脸看。第二道铁门终于打开,我们陡然惊出一身冷汗, 像大病一场那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震颤。我赶紧让邓世祥先走。我自己则 故作虚脱的样子,放慢了脚步。我知道,如果此时我们两个人刚一出门就飞跑, 必然会再次引起他们的怀疑。在此紧要关头,一定得镇定,不能露出丝毫马脚来, 否则又是前功尽弃了。邓世祥一脚踩到门外的地面,立即没命的往前跑去。我见 他眨眼。跑出了10多米远,就暗暗思付着自己如何尽快脱身。但是,我又实在不 甘心这样跑掉。因为担心刚才这么一吓没记准门牌号,就故意回过头去朝门后看 了一眼。谁知”黑老大" 看透了我的心思,见我回头,扬着刀子向我头上杀来, 我急忙把头一偏,急急掩饰说:“大哥,我……我都找……找不清方向了……" 说罢,我慌忙转身,故作镇定地样子,慢慢向外走去。 第二次死里逃生:三杀手马路追杀 当我们跑到第二条小巷子时,正好迎面碰上刚打完电话回来的“尖下巴" , 由于邓世祥只顾低着头拼命朝前跑,当他从这家伙身边冲过时,对方一时还未看 清他的样子,但我紧随其后东张西望查看地形,目光正好跟他撞个正着。一眼认 出我来的”尖下巴" 既恐慌又震怒:“站住!你们怎么出来的?是谁让你们出来 的?" 我赶紧撒谎:”我把所有东西都押在这里,现在去银行取钱。我存折上 还有1 万多元,我要取了钱再送来,很快就回来……" 此时我身在屋外,人在 小巷中,别说一个手无寸铁的“尖下巴”,就是两个我也不再像刚才一样恐惧和 害怕了。这家伙不知是相信了我的话,还是在外不敢太放肆,他疑疑惑惑地放我 过去了。我快步穿过几条又窄又长的黑暗小巷。这些巷子竟没有看到一个行人。 不对劲!这里还不安全!我不自觉又加快了脚步,邓世祥求生心切,早已在前 面小跑起来。当我们来到王圣堂10巷一个交叉路口时,对面几名发廊妹和快餐店 老板夫妻,正用一种惊疑万分的目光瞠视着我俩。令人揪心的是,他们在看着我 们两个的样子时,还伸长脖子向我们身后观望着什么。我不由回头一望,心脏猛 又窜到了嗓子眼。 原来,气势汹汹的“黑老大"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手握长刀,带着”尖下巴" 和“长马脸" 追杀上来了! “快跑!" 我猛拉一把邓世祥,没命似的向前奔逃。 “站住!他妈的,你们给老子站住!你们给老子马上站住……" 只听”黑 老大" 在后面追着喊. 我拖着邓世祥使出亡命般的干劲猛跑。我知道,这个时候的“尖下巴" 与后 面的同伙碰了头,必然已核实了我们的身份。因为这次暗访只有报社领导知情, 而报社其他人员根本不知道我们此时的处境,当有人打电话询问我们的情况时, 自然会将我们的记者身份如实相告。后来我才了解,我和邓世祥刚走的同时,” 黑老大" 把玩我们的呼机,上面显示报社正在寻找我们的留言。他们看到后不由 心惊胆战,杀心顿起,一致决定豁出去也不能留我们活口。由于急着向前冲, 突然,我脚下不小心踩上了一块香蕉皮,脚底像抹了油一样,一个趔趄。我只觉 身子一软,整个人飘飞了出去。 “邓世祥……快跑!" 我看见邓世祥已经冲出老远,迎着人流汹涌的巷口跑去,心头不由万分欣慰。 逃出一个是一个。胜利在望!可是我还没想到死,尤其大庭广众被人以乱刀砍死, 暴尸街头。这帮必欲致我于死地的家伙还是慢了一步,当他们蜂拥而至时,滑倒 在地上的我不顾疼痛,早已一跃而起,甩开大步继续狂奔。跑步对于我来说是强 项。当我在海军陆战旅时,艰苦的体能训练中,我们每天至少要保持一个10公里 和5 公里的负重长跑训练。后来这个长跑的习惯我又坚持了多年,所以在这个节 骨眼上,长跑的速度和耐力,一般人还真难以与我相比。我迎着阳光跑去,对温 暖与生命前所未有的极度渴望使我萌发了无穷无尽的动力。当我一鼓作气冲出王 圣堂村牌坊,一眼发现邓世祥正坐在街沿上喘粗气。 “没事了!没事了吧!" “他妈的,站住!快给我站住!”像是要回答邓世祥,“黑老大" 带人追踪 而至,大砍刀挥舞着。我来不及停下,凭借惯性拽上邓世祥向马路狂奔。 “哎呀呀,追上来了!怎么办?" 邓世祥气喘如牛地问我。 我嚷:“不要怕!我们快往前跑,边跑边拦车呀!" “什……什么车?" “出租车,公共汽车,什么车都行!快!不要紧张,快往车多的马路中间跑 ……" 说话间,我拉着邓世祥已经跑出了王圣堂牌楼,接着我们又跑到了人流 细密如织的广园西路口。这时,一辆从白云区瑶台开往广州华葆公园的189 路 公共汽车正好迎面驶来。此时的我真像溺水的人突然捞到一根救命绳子一样,我 拉着邓世祥的手,什么也没多想,还没等到司机将车开到站牌前停稳,我们就向 车门扑过去。 被我们的动作吓了一跳的司机此时哪能知道我们所处的危急境地,一边冲着 我们恼怒地骂了一句,一边赶紧来了个急刹。停车开门后,我们急忙从前门跳了 上去。由于这是一辆无人售票的自动投币车,上车时按规定必须投入两元票款, 但我们身上早已被人搜刮一空,哪有两元零钱?想也没想,我就将身上仅有的两 张10元纸币统统塞进了投币箱,这20元钱正是临出门时黑老大给我们作路费的。 这个时候,我俩根本不理会车上其他乘客惊讶的神情,赶紧找了个座位一屁股坐 了下去。此时,就连司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声,仿佛也是我们这个时候在 阳光底下所能听到的最美妙的乐音!随着公共汽车大门啪的一声关紧,我和邓 世祥紧悬着的心直到这个时候终于才放下来。 接着,我们这两位死里逃生的年轻人,情不自禁紧紧拥抱在一起,眼泪夺眶 而出。邓世祥紧握着我的双手,哽咽着对我说:“好兄弟,今天如果不是你, 我的小命早就没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从现在开始,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公共汽车终于发动前进了。我和邓世祥特意挤到 车厢后面,透过通明光洁的玻璃窗户,我们看到,那个身穿黑色丝绸短袖衫的” 黑老大" ,正在比比划划,指令另外两位戴着太阳镜的打手在汹涌的人潮之中搜 寻我们的下落。我们冲这几个越来越渺小的身影潇洒挥别,互看一眼,不由百感 交集!我们再度紧紧相拥。绝处逢生的喜悦随泪水清泉般喷涌而出。我们投光 了身上仅有的20元钱,又不愿惊动报社同事,于是在距报社临近一站下车,为防 止万一,我又赶忙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大声叫司机直接将车开到位于广州大道中 的《南方日报》大门口。出租车终于将刚刚历经九死一生的我们送到报社大门 口,一见到我们熟悉的地方,重新沐浴到这春日明媚的阳光,我像一个刚从地狱 里逃出的囚徒,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南国四月新鲜无比的空气,我这个时 候才深切地感受到阳光是如此的温暖!活着真好! 下车后,我们两人虽然已是虚弱不堪了,但我还是赶紧冲到报社大门口的门 卫室里,一把抓起电话拨通了正在焦急等候我们消息的采访部主任任天阳的电话, 在电话里简单扼要地说明了一下我们死里逃生的过程,并让他赶紧下来为我们付 车费。 当我们在任主任的陪同下,拖着狼狈之躯步行回到办公室时,同事们惊骇, 大笑,随即全体起立欢呼喝彩,把我们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