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我和东华不在家里接待客人已经很久了,但那天晚上,家里却突然来了一对 不速之客,让我大吃一惊:竟然是好久没有消息的吴新玉和他老婆。吴新玉本来 在美国当律师,后来回国和人合开了一个事务所,他有美国律师资格,在中国非 常吃香,据说每小时咨询费就几百上千,早就不是在美国唐人街租个小办公室, 让他老婆充当秘书的档次了。 吴新玉早已经淡出我们的朋友圈,竟然不打电话就专程上门,有些不可思议。 但看东华却好像早有准备,也不和他们夫妻多寒暄,一个人下厨房,没一会就弄 出一桌菜,于是我明白了八九分:这吴新玉,肯定是东华请来的说客。 既然如此,我也就顺其自然,看这小子能说出什么来。吴新玉并不忙着说穿 自己的来意,先云山雾罩,吹嘘了一番他在国内的风光,又把我们共同的朋友现 在的境况一一品评了一番,结论是个个都混得不如他。 等吃完饭,只有我和他留在客厅里的时候,他才说到了正题。“现在国内机 会很多啊,这么多人都回国了,你没想过吗?”“我还在考虑呢,不知道自己能 回去干什么,如果还想从警,国籍又是麻烦,人民警察人民警察,哪能让个老美 干啊。”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呵呵,我跟你说,你回国可能还有别的收获哦,你听说过没有:‘家里红 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跟你讲……” 我说:“你小子,让你老婆发现了,有你好看的!”“呵呵,她才不会管我 呢,自己天天招呼一大帮朋友在外头疯玩,不给我戴绿帽子就不错,两张脸对看 了这么多年,谁都审美疲劳。”“我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就算我要回国,也是 为了再干点事,不指望再猎什么艳。” “那东华说你们还要离婚?我看你还是别离了,上床的女人好找,能当老婆 的人可不好找。”“我们早没什么共同语言了,再呆在一块不是活受罪吗?”“ 共同语言是很重要,但你不一定非要在自己的老婆身上找啊,你不是还有别的生 活吗?男人的天地广阔得很,一个女人是拴不住的。再说了,你肯定还要再结婚 吧,另外找一个能像东华这样照顾你吗?我也见过这样的,媳妇换了一个又一个 , 却一个比一个差,最后把自己给折腾惨了。” 看我不语,他又说:“夫妻就是生活的伙伴。有什么知心话,还非得跟老婆 倾诉?少年夫妻老来伴,早不离现在就别想了。我看离婚对你和东华都不好,再 考虑考虑吧!”卧室门开了,吴新玉的老婆和东华走了出来,东华的脸上带着明 显的泪痕,显得有些忸怩。 不过,她一坐在沙发上,马上就变得像没发生过什么事情,只忙着热情地张 罗客人们吃水果。一边打听吴新玉夫妻在北京买了什么房子什么车,孩子上的都 是什么学校。吴新玉夫妻前脚刚出门,东华的脸色就一下子变了,默默地进了卧 室,再也没出来。 满桌的碗碟只好我收拾,一边洗碗一边苦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这把年纪 还要重当家庭妇男。人的情绪就是这么古怪,东华本来是想劝我不离婚的,但吴 新玉走后的那几天,她的态度却变得特别冷漠,好像我有什么新得罪她之处。 其实没有,全是她自己的心理波动,她要强,轻易不愿认错服软,虽然她并 没有真的开口求我不离婚,但已经感到委屈了。家里变得特别安静。我暂时无事 可做,除了去健身房锻炼,上网收发电子邮件,就是在家陪Baby。明亮的阳光射 进客厅,小狗像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但仔细一看,这小家伙,好像正在窥视我 呢,它的命运,这会儿正攥在我和东华的手里。 电话响了,拿起来,话筒里传来一片嘈杂。“吴新玉,你在哪打的,这么吵 。” “在机场哪,飞机延迟,想起来跟你告个别。怎么着,咱们什么时候国内见啊?” “还没定哪。”“哈,你老兄,就一个毛病,太执着。我可在北京等你啊,到时 候我介绍个崇拜者给你认识。”“别胡扯了,你死了这条心吧。”“行,经得住 考验,我回头跟东华汇报,记你一功啊!”“就你这添乱,东华骂你两句还算轻 的呢。”“我不怕她骂,她知道我这用的是激将法!”吴新玉大概也是在机场闲 得无聊,和我东一句西一句地贫着,最后还是我不耐烦了,挂了电话。 安静的心情却被他破坏了,我的思绪飞向了中国,父亲,母亲,我的书,警 察的理想,还有东华……我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剪不断理还乱,这中国 旧时代女人的无病呻吟,怎么今天落到了我身上?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