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黄永标高一脚低一脚地踩着土路回家,心里不禁冷哼:狗鸟子刘二贵,我不是 山岭上的笋,身上的皮可以任意剥,就你那狗熊样,也想来占我便宜。路旁堆满了 许多新砍伐的毛竹,黄永标心里暗暗纳闷:这不是三队队长黄庆宝的林区吗?他砍 伐那么多毛竹做什么?隐隐约约有声响从前方传来。 一拐弯,前方骤然变亮。一部大卡车停在路中间,开着车灯,车后有几人正在 装载毛竹。黄永标上前一看,原来是黄庆宝和他的哥哥黄庆珍,还有黄庆宝的妻子。 黄永标眯着双眼,笑呵呵地说:“半夜三更不睡觉,大老板还亲自动手,想背 着钱去北京、上海泡妹子不成。” “什么大老板,都要当乞丐了,村长酒醉了?”黄庆宝的妻子盯着黄永标,一 脸微笑。 “没办法,今年山场生意不好做,欠了一大窟窿,砍点毛竹补充资金。”黄庆 宝停下了手头的活儿,掏出一包香烟边请边说。 黄永标接过烟,笑着说:“你不要在这里讲笑话,你没钱,我们东坪还有那个 人比你更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都不识得我为难处。”黄庆宝答完,深深地吸了口烟。 “不跟你讲闲话,我归去睡了,不要搞得好晚,钱不会飞走。”黄永标边说边 走。 黄庆珍看着黄永标慢慢离去的背影,笑着对弟弟、弟媳说:“这个狗鸟子,日 日晚上都去食酒,又专门讲风凉话。” 黄庆宝笑着说:“管他,又跟我们没关系。我看,这车差不多满了,有点晚, 先归去。”他的妻子也附和道:“归去了,困得不得了。” 他们收拾好工具,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沿河两岸的灯火都已熄灭,银钩似的 弯月在黛色山峦衬托下显得异常皎洁。黄庆宝回到家,对岸的房子灯还亮着,灯光 桔黄,那是黄永标家,他们是对门的邻居。 黄庆宝在东坪村也算是号人物。八六年初中毕业后,他不安于父辈的老路,便 开始了走南闯北的生活,各大城市都留下了他的足迹。风光时带过城市靓妹回家, 失意时露宿过火车站。几年的闯荡,他意识到要想成为富人,帮人打杂工是不会有 出息,自己亲自当老板才有赚头。可他是个山里娃,没资金没技术,要在城市立足 谈何容易。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黄庆宝觉得老家才是他施展拳脚的好地方, 于是打叠起包裹回家。他琢磨了许久,村中毛竹那么多,为什么不搞个小厂呢?于 是他筹资办起了东坪第一厂,加工竹片。财源没有想像中那样滚滚而来,竹片堆积 如山找不到合适的买主,没支撑两年,竹片厂就倒闭了。财路没有打开,想挣钱还 需别的门路。 竹片厂倒闭后,黄庆宝并没死心,他看上了山场。西东坪的无竹山场,当地村 民们看来是“荒山”,只有几株松木值钱。黄庆宝提着烟酒,去拜访西东坪的村民。 他告知村民,他愿意每亩十元的价格买下山场的经营权,并承诺绝不砍伐山上一株 松木。村民们抽着他的烟、喝着他的酒,心里暗暗的乐,真是个“二百五”,不砍 松木,“荒山”还有何用,一亩十元虽少,也是额外收入。于是村民们大方的和黄 庆宝鉴订了合同:西东坪无竹山场两千五百亩,每亩价格十元,同意承包给黄庆宝, 经营期限二十年。村民只拥有松木砍伐权,双方不得反悔。 村民们签字按手印,乐呵呵地收下钱,合同书生效。黄庆宝用两万五千元,承 包下了西东坪的山场。 “荒山”有许多松木,黄庆宝请来了割松油的师傅,做起了贩卖松油的生意。 这一次可顺风顺水,松油价格每年不断攀升,大把大把钞票流入黄庆宝口袋。西东 坪的村民们此时才恍然大悟,大呼上当。他们拿出合同书一看,并没规定不能割松 油。 西东坪的村民吴初声竖起大姆指、感叹地说:“还是城里归来的人有见识,‘ 荒山’里,票子也可以大捆大捆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