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5月24日 一夜辗转难眠,我始终想不通这里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个 结果,总觉得心里还存在着一线希望,希望一周后的复查就会奇迹般地发现:胎儿 是正常的、是健康的,可是理智又告诉我不是这么一回事。我还得去一次医院,找 个权威点的声音,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万一真的出现了问题,我也 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早老公陪我到了医院,挂了产科刘主任的号,到门诊一看,原来比我心急的 大有人在,我的前面已经有好多人在排队了。经过一夜的思考,我已经渐渐冷静了 下来,既来之则安之,这回不管是什么结果,我告诉自己都必须承受。 我安静地坐在候诊室里一堆准妈妈的中间,安静地看着她们,安静地等候。 “哎,你这快生了吧?”对面一个看上去30左右,圆脸、肚子特别鼓的孕妇 笑嘻嘻地问。 “是啊,预产期就在6 月9 号。”她旁边看上去差不多大的短发孕妇也同样微 笑着回答。 “哟,比我还早几天,你怎么还不住院呢?” “嗨,这大热天的!我想着还有几天了,这也还没反应了,过2 天再说,能在 医院少呆一天就少呆一天。” “照四维B 超了吗?” “没有啊,大夫没说,现在有四维的吗?” “有,咱市就这儿有,所以我才特地转院过来的。哎,四维特清楚啊,小孩脸 长什么样都看得见,不过人光照头,不肯给照性别,说是看不见。”圆脸孕妇兴奋 地说。 “是你手里这个吗?我看看。”短发孕妇伸手拿过圆脸孕妇手里的纸张。 “这纸上的差着了,那个显示上的特清楚。可惜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只能看到 前面那个人的,大伙都让后面的人帮着看。我前面的那个啊,脸有点长。我后面的 人都说我孩子脸圆,比前面那个圆多了,特好玩。你也让大夫开个四维去……”圆 脸孕妇眉飞色舞地说。 显然这挑起了很多候诊孕妇的兴趣,大家争相传阅圆脸孕妇的四维B 超报告, 一边饶有兴趣地议论着,我依然安静地坐着。她们是多么幸福啊!如果去年那个孩 子留了下来,也许现在我也会和她们一样,挺着大肚子兴奋地揣测孩子的相貌吧。 刘主任是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特别和蔼的老大夫,她的病人也总是最多 的。这时候我看了下,排在我前面的病例还有6 本,现在9 点半多了,还有多久才 能轮到我?我看着刘主任一个一个耐心地给孕妇解惑,一个一个地仔细查看着孕妇 的各种检查报告,一个一个细心地听着孕妇的胎心音…… 等候的时候,婆婆又来了电话:“怎么样了?……中午过来吃饭吧……” 一直等到11点左右,终于要轮到我了。我耐心地看着刘主任给前面的孕妇解 释完所有的注意事项:“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吃点钙片……我们医院有迪巧… …三种,价格是……,你看你要哪种……维生素也可以吃点的,马特纳还不错,价 格是……”看着前一位心满意足地离开,我递上了自己的病历…… “您看,这孩子还能要吗?”我压低了嗓子说。 “这个啊,我看保不保都没有意义了。正是因为这个胎怀得不好,所以人体本 身有个自我淘汰的功能,见红就是在自我淘汰。3个多月还没有胎心音,这就是不 好,一般情况下应该50天左右见胎心音,你这个时间已经太长了。如果你强要保 的话,即使现在保住了,以后也很容易大出血,到时候更麻烦,后果就不用我多说 了吧……哎~你别哭呀,哭什么,没什么好哭的。别哭了,你看你年纪又不大,又 不是没有机会。没关系的,6个月以后还能再怀个健康的宝宝……”我终于还是忍 不住了。 背后伸过一只手,递来一包打开的纸巾,我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哽咽地说 :“可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很~注意了……怎么还会~这样?” “现在大家要个孩子都不容易,各方面都得注意。但是这种情况也是偶然的, 原因有很多,大部分还是偶然……”刘主任提高嗓门说,好象想让病房的人都听见。 “算了,这个还是别要了,下次再努力吧,你也别难过了。” 刘主任在病历上写下了“建议结束妊娠”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的心也彻底死了, 只有眼泪还在掉不停。 “你先去计划生育看下,看他们做不做。先别挂号,现在不知道这手术时计划 生育负责还是妇科负责,不行就挂妇科号……”刘主任细心地嘱咐我。 我红着眼睛出了门诊,见到老公又忍不住“哇~”地哭出声来。 又红着眼睛来到了计划生育手术室,“哟,怎么哭了?别哭,这有什么好哭的?” 大夫看了我的B超单子后又说:“3个多月了?怎么才来?这个我们做不了,你去 楼下找妇科吧。” 到楼下准备挂号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停止挂号了。我们只能先去离医院 不远的婆婆家吃饭,下午再过来。 “怎么样了?”一打开门,婆婆的问候就迎面而来。 “又问过产科主任了,要不了了,下午再去挂妇科准备手术。”我红着眼睛说。 “哦。”婆婆一下子就没声了,我知道她很失望。 我在小房间里坐了一会,等情绪稳定后给上海的父母挂了个电话,告诉他们这 个结果,妈妈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好好养养,注意休息。 公公一直在忙着他自己的事,从我进门就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偷偷地跟老 公说:“爸是不是在生气?他怎么今天不理我呢?” “没有啊,他不是一直都这样?”老公奇怪地看着我一会,“你不会是忧郁症 了吧?” “哪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好了,别难过了,是这个孩子跟我们没有缘分,我可不想你为此得上什么忧 郁症什么的。你只要记住,我有你就够了!咱以后不要孩子都行,我只要有你在身 边就够了!”老公搂着我深情地说。 下午挑了个妇科人最少的副主任的号,很快就轮到了我。这位长得有点男相的 中年女大夫问了我的情况后,跟另一位女大夫商议了一下,“医院规定3月以上的 过期妊娠必须住院手术。”于是她们把我推到另一位戴着眼镜的男妇科副主任—— 薛主任那里。 “这计划生育完全能做嘛,又不大,怎么到我们妇科来了呢?”薛主任看了B 超后,扶了扶眼镜说。 “医院的规定你不知道?3月以上的过期妊娠必须住院!看看你们病房能收不?” 那两位女大夫说。 “哦,我们现在病床很紧张,我先看看吧。” 薛主任让我做了个妇科检查,可能是因为肚子里还有一块肉的原因,特别敏感, 感觉他的手指又粗又重,让我难受极了。 “还是得住院。这样吧,你明天去妇三病房吧。病床很紧张,你早上7点半先 打电话问问有没有病床。”我得准备住院了。 回到家,我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该去的留也留不住,算了,就当是南柯梦一 场,我的生活还是一样要过。这回我可以放心地坐在电脑前,给网上的朋友留了个 言,给上海表弟的QQ发了个消息,我明天住院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