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阶级
当今的美国社会,是1929年大萧条时期以来在经济上最不平等的时期,其中最
令人不安的问题之一是,我们的社会几乎不承认这种不平等的存在,媒体更不要说
讨论如何做出反应的问题了。在欧洲和日本,不平等事例的增加,在政治家、牧师
以及持其他观点的领袖们之间引起了必要的讨论,也能引起媒体的广泛报道,引起
了国民的高度重视,因为他们已认识到,不平等现象有可能导致其他的风险。相比
之下,操纵美国的政治、经济和媒体系统的精英们,基本上对这种不平等现象熟视
无睹,泰然处之,似乎一切都很完美。对于他们自身来说,确实是一切都很美好。
但是,我要提醒他们注意,这只是一个短期的状态。正像在人们中间广泛流传的观
点那样:贫困是个令人不安的问题,中产阶级的萎缩是美国日益不平等现象中最不
吉利的一方面。在贯穿整个现代社会的历史中,中产阶级一直是一个稳定的阶层,
因为社会底层的人们认为,他们可以上升到那个阶层,就使得国家的政治得以稳定,
社会得以平安。实际上,那些支持或者赞成这种正在加大不平等现象的人,尤其是
美国的企业和右翼力量,是在有意或者无意地玩火。但是,他们被自己的“市场原
教旨主义”思维方式蒙蔽了,借用金融家乔治·索罗斯的术语,那是一种顽固的、
包含着一切的意识形态,就像他们经常谴责的伊斯兰教的原教旨主义一样。
我们只有以诚恳的态度讨论我们生活中的社会经济制度问题,才有可能成功地
解决我们社会的经济问题。不幸的是,长期以来,美国人一直不能摆脱用那种惟我
独尊的腔调来谈论资本主义。如果坚持其他的态度,你就会被污蔑是一个激进分子,
会被从集体辩论的场合中驱除出去。新闻记者雷奥米·克莱因就是一个事例。她在
海外的英国和她的祖国美国出版了一本畅销书,书名为《不要标识:瞄准品牌恶霸
》,该书批评了企业的全球化问题,而美国的主要报刊杂志就是不接受,甚至连这
本书的书评都不刊载。
在英国和其他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里,社会阶层同样是人们生活中经常谈论到
的一个事实,但是美国人从不谈论这个问题。我们的精英们不喜欢这个话题显然有
他们的道理,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社会生活,认为阶级根本不存在。“阶级斗争”
这个词组只在我们的媒体中出现过一次,因为有人提出了议案,要求企业和富人多
缴税,在反对这类议案时,使用了这个词组。缩减社会福利开支、扩大高价商品的
税收减免范围、解雇成千上万的工人,不知何故,这些行为从来就没有被描述为
“阶级斗争”。
“美国存在很多隔离现象,它不仅是被种族隔离,而且也被阶级所隔离。”安
迪·克尔克是纪录片《像我们这样的人》的联合编导,他是在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
的电视节目《咖啡屋》中讲这番话的。“在这个国家里,我们不谈论阶级,因为我
们坚信:我们实际上都属于中产阶级。我们都是一样的美国人。”这种缺乏远见的
意识,来源于我们主张人人平等的根基。由于过去我们是以农业为基础的社会,当
时不平等的阶级关系不那么突出。我们曾经这样设想:阶级与我们无关。底特律莫
特基金会实施脱贫计划的主任杰克·利曾伯格说:“对绝大多数的美国人来说,决
定他们成功最重要的因素,或者说最缺乏的因素,是他们出生时面对的环境,以及
这个环境所提供的机会。平等是一个神话,社会流动性更是一个神话,美国梦也是
一个神话。但是我们相信这些神话,它们决定着我们的处境。”
1989年,冷战结束了。美国人终于愿意正视我们经济体制中存在的正面和反面
的问题,而不再沉溺于圣徒们推行自由企业制度的言行录,不再陶醉于他们激昂的
演讲。资本主义非常有理由推荐他们的理念:它卓越的功能在于生产商品,刺激经
济创新,创造财富。这已经在美国的历史中得到证明。然而,它导致了社会前进过
程中的贪婪和竞争,往往要加剧社会的不平等。由于市场无法评价诸如洁净的空气
和清洁的水等这类无形的社会资产,还常常会导致环境恶化。这些负面的后果使人
们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什么在历史上,甚至那些坚定支持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经济
学家,也积极倡导政府对市场的调解作用:只有政府才有权力使市场保持活力,并
使市场的所有着力点保持平衡,确保这个社会中的所有成员有一个平衡的运动场所,
其方法是提供一个理想的法律框架、商业规则、税收和财务政策、社会福利计划等
等。
国家一定要慎重地选择经济效益和社会福利之间的平衡点。美国的社会福利状
况如此有限,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自由主义的影响太强烈,它总是为我们提供资本主
义的方法。美国人在骨子里想获得尽可能多的市场自由,以便尽可能多地捞钱。我
们也不嫉妒别人有同样的机会。这毕竟是一个狗咬狗的竞技场,必须有其他的人参
与竞争。如果在竞争中落后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相比之下,在欧洲和亚洲的
资本主义国家中,政府实际上扮演了一个更有实力的角色,由政府来引导资本主义
的活力,并调节它的多余精力。只有美国缺乏一个健康的国家管理系统。美国的国
家福利政策处于相对弱势的状态也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在我们美国主要城市的大街
上,都有大煞风景的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当你旅游到欧洲或者日本时,这一景色基
本上看不到。因为欧洲和亚洲的资本主义国家在公共健康、教育与就业计划方面投
入了更多的资金。现在,他们国家的穷人和工人阶级要比美国的同类人具有更大的
社会流动性。这些国家,也许要牺牲一些经济的增长率,却换来了更大的平等。虽
然他们的失业率可能会高一些,但是他们的贫困水平较低,社会凝聚力很强。
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在美国出现的不平等现象,是美国公共政策的一个直接
后果。因为这个政策将市场的影响力置于所有的其他社会价值之上。因此,通过政
府在美国的资本主义市场中重新定位,加大政府的调节作用,完全可以缩小这种不
平等现象。对一些美国人来说,这个观点听起来像一个幻想家的幻想,因为最近几
年里,我们国家的文化一直浸透了市场原教旨主义的思想。然而,谈到具体问题时,
我们就会发现,大多数的美国人赞成提高最低工资标准,确实支持社会保障计划,
支持政府干预控制企业的缩减规模及其他卑劣行径,这些行径都是将少数富人的利
润,建立在牺牲大多数美国民众的利益之上的。
如果美国人想再一次实现美国梦,我们不得不向目前弥漫在我们国家各个角落
的市场原教旨主义提出挑战。先从我们选出的华盛顿代表下手,要使所有的立法者
摆脱赋予他们权利和竞选资金的那种意识形态,这是对他们提出的挑战,但是《绿
野仙踪》中仙人的命令更加具有挑战性,他命令桃乐丝和她的同胞们,把西部女巫
的扫帚柄拿给他。如果美国人能够牢记我们国家的童话带给我们的教训:坚信你自
己的力量,忠于你的朋友,为真理而斗争,或许我们将能够赢得那个最能反映美国
人意志的奖品:一个幸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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