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对夫妻的“毁灭” 1999年9 月的一天,我在某艾滋村,初次见到大程二程时,他们身体状况较棒。 大程的妻子张珍身体较弱,但精神还好,说不出有什么疾病,他们结婚十多年了, 有三个孩子。 村里人告诉我说,不幸的是大程夫妻和二程,他们从1993年到1995年多次在县 内血站卖血。前几天,他们在县防疫站化验艾滋病病毒抗体呈“阳性”,三人均已 感染艾滋病,而三个孩子均为“阴性”,说明没有艾滋病。 “血祸”带来诈骗灾 尊敬的高教授: 您好! 您寄来的300 元爱心钱早已收到。本应该及时给你回音,但因我爱人张珍身患 重病,在驻马店医院救治, 实在抽不出空写回信,因此一直拖到今天,心里实在抱 歉。 尊敬的高教授,您寄来的不仅仅是300 元钱,在我们的心里,它不仅仅是钱, 还是一片爱心。你我一无亲,二无故,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您向我们伸出了援助 之手,给予我们无私的奉献,这使我们全家都感动万分。我们夫妇和儿女们都将永 世不忘您的恩德。 农村有句俗话叫“饱汉子一斗,饿汉子一口”。您在我们经济最困难的时候寄 来的钱,对有钱人来说是不惊人的,但对我们这个经济十分困难的家庭来讲,真是 雪中送炭。因为没有一分钱,医院就不给一分钱的药。您寄来的钱可以说是救了我 妻子的生命,延长了我妻子的人生道路,使我们的家庭多一天的团聚。因此,我们 千言万语也说不完对您的感激之情。只能汇成一句话:“尊敬的高教授,您的爱心 我领了,我们永远难忘您。” 最崇高的敬礼! 某某 2001年7 月28日 2000年3 月我第二次去时,大程妻发烧,阴道出血已3 ~4 个月了。大程对他 妻子很好,整天领着她看医生、吃药,只要听说能治这种病,他就去看,去取药吃。 没钱了,把家中能换钱的东西都卖了,弄得家徒四壁,能借来钱的地方,他都借了, 能要的钱都要了,还欠下3 万多元钱的债。 大程和妻子张某都害了艾滋病,他们有三个孩子,为了活命他们到处求医。大 程为了给妻子治病,花空了所有的积蓄,三个孩子因无钱交学费,都辍学了。 2001年全年我曾给过他4 次钱,共1050元。他拿着大把的钱找骗子给妻子买药 酒喝,喝晕了再去卫生室输液、买药丸吃,吃得拉肚子下不了床,可是最终她的病 也没有被治好,于2002年元月20日死去。 2002年3 月30日大程带着他8 岁的女儿明明来到了作者家里,他形容消瘦,已 出现了恶液质。大程对我说:“高老师,他妈走了快百天啦。我也快走了,这是我 最小的女儿明明,才8 岁,请你给他找个吃饭的地方,她饿不死,我在阴间也放心 了。”小女孩明明站在那儿一直流泪,孩子很瘦小,一点儿也不像8 岁的孩子。大 程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化验单给我,上面写着“程明明,血艾滋病病毒抗体‘阴性’” ——孩子无病。 正巧,我有个中学同学苏老师在场,她的女儿不会生育,已40多岁了。苏愿将 孩子领到她家抚养。第二天大程临走时说:“我把明明带回去,到她妈坟前烧个纸, 给她说一声,我把明明再送回郑州来,同时带来她的户口。”苏老师很高兴,当即 送他路费,并租车送他到汽车站。大程到家第二天因病情加重,已不会说话了。 2002年4 月10日,大程少气无力地打来电话说:“我这几天好一些,待能走路 了,我把明明送给苏奶奶,请告诉她,一定要收下明明!”5 月14日大程死了,他 临死时一直念叨着说:“我的孩子怎么办呢?”在他身后还留下几万元的债务。 无独有偶,程的邻居王某,也是一对恩爱夫妻,其丈夫因艾滋病死去,家中一 贫如洗,好心人救助他几百元钱,不到一周就被骗子们骗走了,为了买骗子的“神 药”,家中能换成钱的东西都卖了,结果呢?很快死亡了。家中四壁空空,连火化 费都拿不出来,只得用高粱秆捆缠上尸体,夜里偷偷地埋入坟茔。 这是他们遭遇血祸后又受到诈骗的惨景。 “彩礼”与“血祸” 高老师: 你好!您寄来的200 元钱收到了。我妈身体还好,我不能下床了,都是我妈来 给我烧水、煎药,哎!老婆( 老太婆, 方言) 太可怜了。 为了娶妻生子,接香火、不绝后,在1990年~1996年,我经常卖血,是为了 “彩礼”才去卖血,我记不清楚卖了多少次血,在我发现染上艾滋病之后,妻子离 婚了,胎儿人工流产了!“人财两空”,我正在无助地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在这个时候,您还牵挂着我们这些绝症病人,我真的很感激。谢谢高老师。 高老师,我太痛了,不写了吧! 敬祝安好! 一个艾滋病患者 2002年1 月20日 二程被艾滋病闹得众叛亲离,他病得行走蹒跚,生活已不能自理了。他才34岁, 178m的身材,厚实的脸膛,又读过9 年书,当时在农村也是数得着的小伙子,但 要娶媳妇,就得有钱,要多存钱。他没有办法,才走上了卖血的道路,由于卖血他 染上了艾滋病,现在只能睁着眼睛等死。 谈起卖血、挣钱,二程有一段心酸的经历,他说:“血头”一次抽俺500 毫升 血,只给45元钱,每月只让抽一次,要想多卖一次血,就得请“血头”下馆子吃喝。 一次我请他下馆子,“血头”喝得半醉,我提出想多卖一次血,他答应了,此后我 每月卖两次血,可挣90元钱。 他卖了一年多血,积攒了1000多元,这已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二程说:“血头 可黑了,老乡们排着长蛇似的大队等着抽血,‘黑血头’这小子坏的‘头上长疮, 脚下流脓’,等着抽血的男人们为了卖血要请他下饭馆,喝几杯;女人们为了卖血 还得跟他睡觉……谁要不给他上供、烧香,就很难卖血。” 程家很苦,他爹早死,他娘守寡20多年,程母十几年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穿 的全是她丈夫遗留下来的老衣服。她既当娘又当爹,田里活、家里活,她没晌没夜 地干,含辛茹苦,把两个儿子养大成人。但儿子娶妻需要“彩礼”,这到哪里去弄 钱呢?她费尽了心机,一无所获。 大程长到30多岁,到邻村做了倒插门女婿,娶了个大姑娘。二程呢?不能再去 倒插门了,因为还有老娘,如果都走了,60多岁的老娘谁来奉养呢?田地农活谁来 干呢?家中没有多的钱,娶不了姑娘,就想娶个寡妇,也可以传宗接代,守家在户, 可以孝敬老娘。 1998年1 月,二程已30岁了,经熟人来做媒,介绍了邻村的一个寡妇杨梅(化 名)。她丈夫外出打工因意外事故死亡,她才27岁,婚后三年,因丈夫长期在外地, 未曾生育。杨梅给媒人说:“俺不要打工仔,只要求男人能守家在户,平平安安的 过日子就行了。” 春节期间,二程与杨梅见面,杨梅1 64米的高挑个子,白皙的肌肤,五官端 正,浓眉大眼,看上去只像20岁的样子。二人一见钟情,以后,你来我往,很快坠 入爱河,两人如胶似漆。1999年春节送上了“彩礼”,3 月18日二程结婚了,请了 十桌客,全村很热闹。杨梅进了程家,对程母不叫妈不说话,她人很勤快,啥活都 干,下地、喂猪、做饭、洗衣……程母乐得合不上嘴,村上的人都夸程家有福气, 二程“乐疯了”。 好景不长,1999年7 月下旬,二程开始发烧,8 月8 日检查发现他害的是艾滋 病。第二天就有小孩子用弹弓朝杨梅身上打纸团,纸上面写着“艾滋病快快死……”。 杨梅外出赶猪,因她怀身孕4 个多月,有人指着她说:“呐呐!艾滋儿他妈来了。” 杨梅听着很难过,她一瞪眼,又有人说:“好一个厉害的艾滋婆……” 杨梅一气之下回了娘家,第二天让她两个弟弟来程家要求离婚,二程也很无奈, 只得同意办离婚了。离婚时程家要求留下胎儿,生下来是姓程的根子,可是杨梅怕 孩子有艾滋病,又怕生出来受歧视,更重要的是谁有钱把孩子抚养活命呢?于是, 9月9日她做了人工引产手术,医生说:“杨梅和胎儿都没有感染艾滋病”。人们对 艾滋病知识缺乏, 桂希恩教授用两年时间调查了123 个艾滋家庭,证实艾滋病不存 在父婴传播。 二程说:“我老婆是卖血的钱娶进来的,不卖血如今还是个光棍,为挣‘彩礼 ’卖血感染了艾滋病,现在人财两空,连光棍也没有了。更可怕的是生病花钱吃药, 还欠下万元债务,我的老娘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