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三回忆“五四”(4) 张敬尧在湖南的统治更加横暴、凶恶,剥削压迫愈加残酷,湖南人民的反抗就 更加激烈。十多万北兵在湖南各县“清乡”,杀人、放火,掳丁、派夫、强奸妇女、 抢劫牲畜、财物……使得人民叫苦连天,全省各阶层的人都痛恨“张毒”。 湖南的某些士绅阶级,政界名流,早就在省外——上海等地进行过反对张敬尧 的活动,但是他们没有本省人民群众运动作基础,所以只起了点宣传的作用。 那时,在五四运动的影响之下,在毛泽东同志主编的“湘江评论”、“新湖南” 等报刊的启发和号召之下,全省的人民群众,首先是知识青年学生群众和文化教育 界,都动员起来了,反张运动就渐渐成为真正的群众运动了。 湖南学生联合会和“湘江评论”等期刊虽然已被封禁,但一批积极分子仍然在 毛泽东领导之下作秘密的活动——首先是驱张运动。 11月里,湖南学联发出“再组宣言”,继续作各种活动。12月初,又在长沙教 育会坪举行了一次焚毁日货的示威大会。这次除学生外,工人,店员也参加了。张 敬尧的四弟张敬汤骑着马,带着一营队伍来镇压。他破口大骂男女学生为男女土匪, 湖南人都是土匪,并且叫兵士把台上的人拖下地来,要他们跪下,打他们的耳光… … 这是对学生、教育界以及全湖南人一种很大的侮辱。人们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 程度了! 这时候北洋军阀内部,直系和皖系起了激烈的冲突。直系的吴佩孚在进攻湖南 时本是很出力而有“功劳”的,但湖南省长兼督军的位置却被皖系张敬尧占去了, 吴佩孚只被派驻衡阳,心里很不高兴。驻在常德的冯玉祥对张敬尧也表示不满。 毛泽东同志分析了这种情况,认为张敬尧已处于孤立的地位,驱逐他出湖南的 时机已经成熟。现在只要人民组织起来,行动起来,就可以达到驱张的目的。首先 就是学生和教育界的有组织的行动。 焚毁日货时,湖南人受了很大的侮辱,这是一根导火线。毛泽东同志领导新民 学会的会员们立即召集学联的积极分子,商量发动全省学校总罢课,联络省内省外 的力量开展驱逐张敬尧的运动。经过他们的日夜紧张活动,结果,全省各学校的学 生一致罢课,表示反张。湖南学联用中等以上学校一万三千名学生的名义发出宣言 :“张毒一日不去,学生一日不返校。” 这一行动得到全省各界的同情。 全省罢课实现之后,以新民学会会员为领导核心的学生界教育界组织“驱张代 表团”,分途到北京、衡阳、常德、上海、广州等处活动。由毛泽东同志率领的代 表团去北京,沿途作反张宣传;到北京时又向政府请愿,事实上是公开控诉皖系军 阀的罪恶。由彭璜等组成的代表团去上海进行宣传活动,组织“平民通讯社”发行 “天问”的刊物,揭发张敬尧的罪恶,刊载驱张的文章( 毛泽东在“天问”上也写 过些文章) 。由何叔衡、夏曦等同志组成的代表团到了衡阳后,一面团结湖南学生, 作爱国反日运动,一面利用张、吴的矛盾,使吴在军事上对张压迫。1920年初,直、 皖两系的斗争更加尖锐化了。5 月下旬吴佩孚带领他的部下由衡阳北上,经长沙去 武汉。吴佩孚后退,原在湖南的谭延、赵恒惕就前进,是这样向张敬尧节节进逼。 张敬尧的部队人虽多,但很腐败,没有战斗力,不战而溃。张敬尧知道自己站不住 脚了,于6 月11日从长沙仓猝逃走。不久以后,他的部队完全从湖南境内退出了。 这是湖南人民一个大胜利。反军阀和民主运动的胜利。它壮大了湖南人民的力 量,同时给全国人民极大的兴奋。 毛泽东亲自指挥,筹划了这一次反军阀的运动。他认为这个斗争就是许久以来 大家所宣传、发动的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军阀官僚强权、反对卖国政府的斗争 ;就是爱国运动和改造社会运动的一项实际行动,也是对付和改造当时湖南环境的 一个必要的行动。 苏联政府于1919年7 月25日发表第一次对华宣言,那里面声明,苏联政府“… …宣言废止一切中俄及其昔日之联盟国所订之秘密条约……将俄皇政府自行掠取或 与日本及联盟国共同侵夺者,概行交还中国人民……愿将中国中东铁路及租让之一 切矿产、森林、金产及其他各种产业,由俄皇政府……等侵占得来者,一概无条件 归还中国,毫不索偿……放弃庚子赔款之俄国部分……废弃一切特别权利,及在中 国境内之俄国贸易区”。 “如中国人民愿取得自由,一若俄国人民之有今日,并愿免蹈使中国成为第二 朝鲜或印度之……命运,则愿其了解,足以作为其在为国家自由而奋斗中之联盟与 兄弟者,舍俄国工人农民及其赤军而莫属”。 这个宣言最初被反动派严格地封锁,但终于到达了中国人民的耳目,大受国人 的欢迎。人们对十月革命,对新的俄国,同时对社会主义发生了巨大的兴趣。 毛泽东后来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里正确地也形象地指出了十月革命对中 国人民最伟大的意义:“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 19世纪40年代就已形成了的马克思主义,经过70多年之久,来到了中国。这是 中国人民的福音。 当毛主席第二次来到北京的时候,热心地寻找和贪读了一切那时能找到的关于 苏俄和马克思主义的书、报。他读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合著的《共产党宣言》这本共 产主义的经典著作,和当时由外国文翻译成中文的“阶级斗争”,以及一本“社会 主义史”几种书。这些读物的数量虽然很少,却给一贯好学、善于精读、勇于追求 和承认真理的毛泽东以很大很深的影响。第一次在北京时毛泽东已经接触到了马克 思主义,现在更建立了他对这个伟大学说的完全的信仰。从这时起他就毫不犹豫地、 大踏步地走上了马克思主义的大道。 照“留法勤工俭学”的办法,毛泽东这时非常热衷于留俄,写信给新民学会留 在长沙的朋友们,计划组织“赴俄勤工俭学”……但他自己当时仍坚持暂不出国, 愿意在国内自己研究各种学问,特别是对中国的情形加以实地的调查、研究,并以 长沙为基地。 1920年4 月,毛泽东同志由北京来到上海。除作驱张的工作及普遍的反军阀运 动外,他和那时在上海发起组织马克思主义学会的人们密切地联系。这个学会于1920 年5 月成立,在上海设总会,在北京、湖南、广东……等地设分会。“新青年”杂 志改为马克思主义学会的机关刊物。 在上海,毛泽东同志又特别研究了改造湖南和在湖南开展民主革命运动、马克 思主义的宣传以及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等等问题。 1920年的夏天,这时在理论上和行动上已经成为了坚决的马克思主义者的毛泽 东回到了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