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的爱 我在风子同学那里借了一本书,书名叫“热爱生命”,这是美国作家杰克。伦 敦的作品。 我去还书时风子有点炫耀地问我“这本书怎样?” 我沉吟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回答“这书看了心里不舒服,有个故事中的一段章节 我简直看不下去了,当时我就把书扔在一旁!” 没想到我这番话反而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他一个劲地追问我是那一篇小话中 的那一段章节中的那一段情节? 我慢慢回忆叙述此篇小说的大概轮廓:一个生活在冰天雪地的原始部落,几个 年青人纷纷向一位美丽的姑娘求婚。其中一个年青人按照风俗在姑娘家的窗户下堆 积了足够多的鱼,并且再加上一条船,他最终竞争到了姑娘的青睐。 在新婚之夜,年青人举办了热烈的婚礼。几个来自文明社会的探险者带着烧酒 和铝制锅也来庆祝这对新人,在婚礼上姑娘的美貌使他们大吃一惊。婚礼快结束时 为首的探险者掏出枪对准了年青人的胸膛,他要抢人,他要抢夺美丽的新娘。 四,五个探险者拖拉着新娘朝外走,新娘挣扎着向他伸出手拼命嘶叫着求援, 眼神里透露出乞求,恐惧。 新郎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被强盗抢走,拖上了船开走了。他永远记住那悲惨刹那 间妻子恐惧的眼神,他发誓要救出妻子。 经过几年的的磨难,年青人学会了在文明世界生存的技能,也终于在遥远的地 方找到了抢走他妻子的探险者头目。他是一名船长,拥有高级的游船。 年青人设法当上了该船的水手并想法尽量接近船长。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妻子, 可是妻子并不认识他了。 妻子现在成了船长的女人,看来他们还十分恩爱。妻子如今变得更加美丽动人, 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喝着红葡萄酒,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法语,生活十分悠闲。 在船长又一次去原始地带探险中,年青人经过一番计谋的实施,终于将船长饿 死在探险的路上。一路同行的妻子也饿得极度虚弱,她趴在船长的身上,把头深深 地埋进船长大衣厚厚的绒毛里,决心与船长同死在一起。 年青人没有再假装成饿昏倒地的样子,他站了起来,伸出手对着妻子用家乡语 言亲切地说“来!让我们回家吧!……” 妻子惊恐地抬起头诧异地望着他,他满脸笑容等待着。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终于 认出他的妻子对着他大叫“不!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你滚吧!难道你还想要我和 你一块回到那肮脏的地方?生一个肮脏的小孩?” 妻子说完后紧紧地抱住船长。年青人痛苦地发现妻子惊恐的眼神与当年她被抢 走时回头张望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叙述完了并说“这女的怎么是这个样子?她最后的样子叫人忍不了。作者为 什么要这样写?我搞不懂!” 风子来了精神,他振振有词地说“……这说明从低级社会进入了高级社会的人, 是绝不肯再倒退回低级社会……” 然后他又给我讲述一大堆历史演变进化过程,并说这就是作者的真实意图。 他怕我还听不懂又举例说“就是连这里的农民也想进城,进大城市工作生活, 不想进城除非他岁数大了。 过去封建社会那些官史告老回乡过农家乐,那是他们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失意 后才这样做的,但他们在农村过的也是庄园生活……。 我们从文明,先进的大城市来到这落后的山区,这落后的面貌短时期内是不可 能改变的,我敢说在我们这里的知青没有一个人不想返城,有些人高喊扎根也只不 过是做做样子而已,目的就是想早点回成都,这样的人欺骗不了我……“。 风子说到的其它的内容我拿不准,但他说到的知青心态,我认为说得一点不错! 真的!返城是每个知青最大的愿望! 下乡快两年,工厂开始在知青中招收新工人。知青看到返城有望,个个在努力 表现自己,唯恐有人说自己劳动表现差了公社不推荐给工厂,或者推荐给工厂而工 厂又不要。 岁数一年一年看涨,长期留在乡下一旦开了花,结了果就麻烦了。 下乡几年当初同来一个公社,插队落户的八十几个知青如今只剩下二十几个人。 这剩下的知青照有些人的说法无外乎是两种人:一是先天不足,二是后天不足。 先天不足是家庭成份不好,身不由已,在社会上时刻是小心谨慎。后天不足是 调皮捣蛋喜张杨,“封神榜”上有名。 大毛也属于先天不足之类的,他父母已离婚,他兄妹几人同母亲生活在一起, 靠母亲菲薄的薪水支撑着家庭。 离家的前一晚上将行李送到校后,全家人回家就默默地坐在一起,睡觉前母亲 掏出十元钱红着眼对大毛说“今后我也管不了你的,这钱你拿好,家里的情况你们 都知道,这钱你不要乱花……” 大毛默默接过钱往衣服口袋里一揣,母亲马上说“钱要放好,不要丢了,来我 给你缝在内裤里”。 妹妹马上找出了针线和一块小蓝布递给母亲,母亲边缝着装钱的小口袋边说 “你也大了,有些事也该给你讲一讲,以后你找女朋友要找身体好的,那些娇气漂 亮的你也伺候不起,你也伺候不了,要找一个和我们家庭差不多的,免得……。”。 大毛红着脸听着,感到全身不自在。 大毛和丘生,介巴三个好朋友在工宣队的建议下,自由组合下乡到同一生产队。 生产队坐落在半山腰,爬上文武坡的公路弯弯曲曲横着走了一段距离就从他们 生产队的上方经过。 三个人到了生产队休息了两天就出工劳动,三个人商量好了,这是他们今后长 期呆的地方一定要和当地的人搞好关系,所以必须好好劳动。 丘生活泼好动,脑子转得快。劳动几天后他对大毛和介子说“嘿!我们现在首 先要把我们烧的煤多多蓄备,现在国家给我们有安置费……这样一举两得” 从这以后他们三人每天早上去河西煤矿背煤,回到生产队吃了饭又去出工,背 煤生产队也给他们算了工分真是划得着,社员个个又说他们吃得苦。 晚饭后生产队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小伙子是他们那里的常客,大家在一起吹牛聊 天,打打闹闹日子也还好混。队上有两,三个正在读初中的女孩子有时也上他们那 里玩玩,接触时间长了慢慢引起他们的兴趣。 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就天南地北瞎扯,扯到女孩子的容貌上,介巴说“我们班 上女生中长得可以的要算鸭婆,她长得小乖乖的,有一天她从我们街上经过我们那 里的人都说你们班上的女生就只有鸭婆好看,声音也好听………” 对于这一点大家没有反对意见,丘生又说“嘿!我们队上这几个女娃子也还可 以,就是说话土了点,带回成都不说话那个晓得她是农伙,狗日的!我们来了几天 就变黑了,这几个女娃子咋晒不黑的?她们几个都不比鸭婆差……”。 公路离他们很近,有时他们在公路上慢慢行走,但这不是在散步而是在寻找东 西,这就是他们没有香烟的时刻,几个人沿着公路两旁寻找过路司机扔下的烟屁股, 一边寻找一边还唱着“到公路上面去,把烟锅巴捡干净……一会儿捡个大前门,一 会儿捡个飞雁……”。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四个月后大家在一次偶然的谈话中,突然约定要回成都耍 一下,年青人风风火火说干就干第二天傍晚就有十二个同学一起到了九襄。 时逢“九大”胜利召开,九襄街上多了许多粮站,食品站,医院……等等吃国 家粮的人上街庆祝,很是热闹。 丘生在招待所里脱掉外衣露出一件旧的红运动衫也要去汽车站凑凑热闹,大毛 见状急忙也脱掉外衣,露出的是一件冒充的运动衫跟着丘生两人兴冲冲去了。 在人群中他们双手抱在胸前故作悠然自得转来转去,感到很潇洒满足。其实谁 也没有注意到丘生穿了一件时髦的运动衫,而大毛穿的者是一件染成蓝色的直统领 的棉毛衫,领上开了一条口,接了段拉链而已。 回家的心情是愉快和迫切的,当第二天下午六点钟左右车到了邛崃,当司机停 车向他们说“今天不走了,住邛崃,明早六点钟出发” 大家心情是一阵遗憾,但也只得从车厢里纷纷跳下来站在路旁,大家七嘴八舌 冲动地表示“干脆走回去!今晚就到家……” 丘生环顾一下这四周的情况,这路边也有几个知青在等着飞车回成都。在这一 马平川的地方,司机见前方有人准备搭车早把车开的飞快一冲而过,这么多人要想 一块搭车回家显然是不可能的了,何况此时开往成都的车已经很少。他考虑了一会 儿就向大家说“对!走!走回成都!” 大家在夜色中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是十分兴奋,似乎等一会儿就要到家了,走 着走着看见前方有几束焰火升起,红色,蓝色,绿色……的火星散向天空十分耀眼 美丽,这是又一个小镇上的人们在欢庆“九大”,大家回家的心情更迫切。 走着走着,慢慢地激情消退了,一天没有吃饭又走了几小时的夜路,他们是又 饥又困,看样子今晚是走不回去了,大家心里开始后悔在邛崃做出的决定。 快十一钟路边出现了一家旅社,大家不约而同地都向它走去,经打听还有足够 多的床位时,大家心里都一阵轻松,又有说有笑了。 嘈杂声惊动了一房间住宿的旅客,他们开门向站在登记处的大毛等人打招呼, 双方是一阵惊喜!原来他们是友谊班的张剑三位高中二年级的大同学。 大家立刻涌进他们的房间,这三人又象当年在学校没搞文化大革命前一样,兄 长般地向丘生等人问这问那………… 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丘生的不知怎么回事他把回家证明搞丢了,旅社的 人为此坚决不允许他住宿。 一切努力白费后大毛对丘生说“我不住宿,我陪你出去,我们就慢慢朝成都走 嘛……” 张剑说“大概要天亮时才能到成都,你们这样走太危险了,你们有没有防身的 东西?” 丘生,大毛都蔫拖拖地头低着摇摇,张生不知从那里拿出一把长长的螺丝刀说 “拿上它!它虽然不是匕首,也不属于凶器,但关键时刻也能捅进对方的肚皮。” 然后他又拿出一瓶白洒,捧出花生对他俩说“你们一边走一边吃花生喝洒,这 样要好一点……。” 又走在路上的丘生,大毛打起精神在这莽莽的黑夜里大步前进。走了一段路, 身后出现两道光柱快速向他们移动,他们停下来站在路边朝着亮光方向试着挥手示 意:要求搭车。 光线越来越强,照得他们低下头睁不开眼,汽车意外地停了下来,两人一阵惊 喜立刻上前踩上驾驶屋踏板对司机说“师傅!搭个车回成都!” 司机是个年青人,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丘生,大毛立刻开了驾驶 室的门钻了进去。 汽车高速行驶,它的两个大灯的光柱象两把明显显的宝锏将这黑沉沉的夜幕迅 速挑开,照亮前方的道路,车窗两旁依然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汽车进城了,停在一处四周都有灯光的地方,司机对他俩说“到了!你们下车 吧。” 到了?丘生和大毛坐在车上辨别不出这是在成都什么地方?张望了一下准备下 车后再说。大毛拿过挎包将酒和花生倒在座位上对司机说“谢了,这东西送给你!” 大毛,丘生一下车就看清楚了他们在什么地方?他们的车就停在成都市中心的 毛主席挥手我前进的巨型雕塑下。 他们走了很远回头张望汽车还停在那里,他俩挥手再见,汽车的喇叭轻轻响了 几声后才离开了那里。 几个月不见成都,成都已发生了很大变化。街上行人明显少了,学校都开课了, 人人都有事做。大毛此时感觉在这个城市里知青都成了多余的人,大家回了家后每 天你那里走走,我那里坐坐成天无所事事,心中难免有时会泛出丝丝酸楚。 成都再好已不是知青的了,在家再呆多久也要离开,一个星期后他们准备回农 村了。晚上大毛的母亲拿着那把长长的螺丝刀意味深长地对大毛说“以后这类事你 不能干,同样干了一件事:成份不好的人是坏人干坏事,成份好的人是好人干错事 ……” 这次临走时母亲又给了他十元钱,从此几年当中他只回过一次成都就再没有回 家看看了。 老天爷给了他一付结实的身板,什么样的农活他都干得下来,什么样的农活他 都学会了。山路上他挑的是大粪桶和队上的强人比高低,犁地耙田他也成了高手。 他成天在生产队劳动者,不赶场不串门,知青的穷玩乐一概不参加,大家见着 他也是在公社召开的大会里。他不言不语坐在角落里,别人与他说话他总是笑脸相 对简单交流几句就算了。 下乡第一年的年终决算就进钱,不简单,以后点灯的煤油钱,炒菜的盐巴钱, 煤钱都能从这里开支了,这在当年的老知青中是很少见的。多少农村姑娘喜欢他, 多少乡下人钦佩他。 会计家的女儿春姑中学毕业在家务农也有一,两年了,春姑性格开朗对人大方 和气,做了几年农活全身上下衣服还是收拾的伸伸抖抖巴巴实实的,有很多媒人来 给她说人户她都有没有答应,惹得她母亲背后叽咕埋怨“不知她还要等多久?” 春姑也喜欢和知青来住,她还在读中学时有一次和几个女伴上知青那里去玩, 大毛等人见她们活泼可爱还对她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逗着玩“喂!女娃子你怕 不怕老虎?” 春姑没好气地反问“我怕!你不怕啊?” “我不怕!”大毛笑嘻嘻地回答。 春姑嘴不饶人恨恨地说“你不怕?它吃了你!” “哈!哈!它吃不了我!它关在笼子里,我是不怕动物园里的老虎。”大毛得 意说。 大毛对春姑是心存好感,他认为春姑人不仅长得可以而且心肠好。有一次大毛 在自留地干活春姑拿了一些秧秧来了,对大毛说“你把这些栽了嘛!” 大毛接过一看是烟苗就又开玩笑说“你要害我啊?那里有鼓励别人抽烟的?你 想我成烟囱?” “拿来!你不要就算了,还说那么多,你自己种一点也好嘛,省得向别人要。 抽纸烟不好有痰,叶子烟是化痰的”春姑先装着生气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 大毛其实心中很是感动,但又故意找些话来扯“你又不抽烟你咋晓得是化痰的? 我还说它是生痰的,你看你们爸爸抽一口烟吐一口痰,吐得满地都是,他那来这么 多痰?” 春姑觉得大毛人很好,有的知青表面上对人客气,其实心里很傲,大毛什么时 候对人都是和和气气的。春姑最想看大毛的笑脸,她搞不懂大毛好象从来就没有愁 过,劳动时她就想和大毛在一起就是光听听他和那些男的吹牛也安逸。 渐渐地她觉得大毛身上的吸引力越来越强,她老想看大毛的脸和那结实的身体。 有一天在田里栽秧子,大毛偶然抬头活动活动因低头太久而发酸的脖子,他突然发 现前面的春姑一边在插秧一边频频回头在偷看他,当他的眼光与春姑相遇时,春姑 急忙车回头。大毛心中一热心跳加快,心想:她怎么看上我了? 大毛栽了一会秧也想看一看春姑,他抬头朝前望,春姑正回头看他,这回春姑 没有车回头而是冲着大毛婉而一笑。 这一笑,反而笑得大毛赶紧低下了头。大毛心想:她怎么今天这么好看,这灿 烂的笑容真的变成了盛开的美丽花朵……。 大毛红着脸忍不住偷偷地慢慢抬起头偷眼朝前观望,谁知春姑的眼睛正等在那 里吓得大毛缩回了脖子,随后他就听见春姑一阵爽朗的笑声。 虽然这银铃似的笑声令大毛感到他象做了亏心事似的,心中一阵惭愧但同时也 觉得甜蜜蜜的。大毛再也不敢抬头偷看。收工了,大毛没有了腰酸背痛的感觉,他 只觉得心情很爽快! 从此后春姑总是大大方方的多接近大毛,大毛喜欢春姑的主动但他紧紧地捂住 一颗青春跳动的心,怕它跳出格。他时刻告诫自己:养活自己都恼火,还想搧啥子 盒盒嘛!不要给自己增添麻烦了,没听说过招工有已婚青年入选。唉!虽说招工我 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但万一那天太阳的余晖也照到我的身上,我开了花结了果,那 万分之一的希望也就没有了……。 大毛对春姑显露出的情意心存感激之情,一边面心中又抗拒着这情感的滋生, 他不愿伤了春姑的一番好意所以遇到这个时候他就装莽,假装不懂。 春姑对大毛这种躲躲闪闪的态度很快感到气恼,她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大毛 从此遇到她的就是斗气,斗嘴。 会计家有许多书是大毛过去没有想到的,城市里有破四旧,破得什么书也没有 了。想不到这里除了有镜花缘,西厢记,柳阴传……外,还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牛虻等书。大毛劳动之余很多时间就是靠读书打发的,还有的书看过不只一遍。 春姑也喜欢看书,过去也要与大毛探讨小书中的内容。这次大毛看的是一本唱 词形式的旧书,内容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春姑对大毛说“你怎么还要看这种 书,这种书是给莽子看的!” 大毛放下了书不服气地问“啥子?啥子?莽子看的?你没有看过?你原来不是 也津津有味看过嘛?我说你才是莽子!” “是呀!我原来是莽子,我现在不莽了”春姑的头左右轻摇着回答。 大毛偏着头也话中有话的问“这书那点得罪你了嘛?你对它这么大的意见!” “那个对它有意见啰?我说的是梁山伯是莽子,我如果是祝英台,我才不会喜 欢他,还是读书人,莽乎乎的一个瓜娃子……这种人不是家里有钱的话,只有饿死, 有啥本事嘛……”春姑是越说越气,越扯越远。 此时大毛也不让人了“那个梁山伯呀才不是莽的,你想都不想!祝英台女扮男 装几年,又不是只和梁山伯一人打交道。她哄了这么多人,肯定她本身就象男的, 要不然那里装得象。梁山伯是莽的呀!莽的最后要找这个不男不女的人……” 这下把春姑气吹了,她翘起嘴“嗯”了一声摔手走了。以后很长时间再也不理 大毛。 两,三年下来丘生和介巴都调走了,当年经常和他们一起玩耍的队上年青人也 都结婚成家,大毛独单单一人感到冷清许多。会计见大毛这个样子很是同情大毛, 叫大毛干脆上他家去住吧,这样生活上方便一点。 只从大毛去了会计家,他和春姑更少说话了,进进出出单独相遇不打招呼也没 有笑脸。 时间又过了快两年,大毛早晚与春姑相见,他慢慢地对自已以前的过份态度感 到内疚。有时也想:真的回不了成都,在这里找个农村姑娘说不定比找个知青还好 些哦!……。 招工已经停止很久了,返城的希望是越来越渺茫,大毛的心也变得越来越麻木。 又是一个深秋季节傍晚,大毛长时间坐在灶台上的高板凳上,借着窗外的光线 看红楼梦,春姑进进出出好几次都在瞟他,最后也过来坐在灶台下的矮板凳上低头 纳袜底。大毛虽然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书本,但春姑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继 续装模做样看书,可书上的字他再也没有看进去一个,书也没有再翻一页。 坐了一会儿大毛感到两人这样默默地坐着心里别扭得慌,等了一会就朝窗外看 看假装自言自语地说“唉!天黑了,看不清楚了,不看了” 他放下书,心怦怦地跳着出门了。 第二天晚饭后春姑就坐在灶台旁的矮板凳上纳袜底,房间内就剩下一个人,大 毛去他房间拿了书转了一圈,心想:今天你还搞得快,先把位子占了,……你认为 我怕你嗦!……。 大毛决定还是要在那里看书,他走过去站在春姑面前不说话,等了一会儿春姑 仍然低头纳袜底但侧开身子示意她已让出道来了。 大毛跨上了灶台坐在了靠里面的长板凳上又拿出了那本红楼梦小说来看,虽然 这样他也看不进书,他斜着眼瞟了一下春姑,舂姑依旧低头纳袜底。 坐了半天大毛也没有翻一页书,书上的字模模糊糊的,他还认为是天上的光线 暗了,欠了欠身伸长脖子看窗外的天色。天色还早,大毛坐回原位又拿起书做样子。 春姑将矮板凳向里挪了挪,依旧纳袜底,一会儿怯生生的抬头瞟大毛。大毛虽 然眼睛没有离书但眼睛有余光早把这看得清清楚楚,心想:你要看就看嘛!今天就 让你看个够,有啥子好看的嘛!……。 春姑又把凳子朝里挪了挪,看看大毛后慢慢放下了针线袜底,傻呆呆直看大毛, 大毛感到脑子里开始模糊。春姑轻轻地站起来身子一扭靠在大毛的身旁坐下后直楞 楞地看着大毛的半边脸,然后头轻轻地靠在了大毛的肩膀上。 大毛的心跳“嘭嘭嘭”地跳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脑子“嗡嗡”地响,心里念 叨着:她再傍一下我就要忍不住了……。 大毛的左手轻轻伸向春姑的身后悄悄地搂住了她的左膀。春姑轻轻地抬起头伸 向大毛的面前看他的眼睛,大毛放下了书也看着春姑的眼睛,春姑低下头埋进了大 毛的怀里。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大毛说“我心好慌哦!” 大毛的心也很乱,无数个念头飞速在脑海里出现。春姑又抬起头说“我好怕哦!” 大毛头脑刹那间一片空白,脱口而出“我要你!” 春姑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大毛的腰,大毛趴下身子将脸轻轻放在了春姑的背上, 他闻到了春姑身上淡淡的一股温沁的香味,他伸出双手搂住了她全身,慢慢地紧紧 地贴在一起! 听说大毛要结婚了,她母亲急急赶来了,来到了这半山腰的生产队,母子见面 相对无语,母亲望着儿子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她整天偷偷地哭。走的那一天母亲拿 出五十元钱来,大毛忙说“我不要,你拿回去!” 母亲轻轻地说“这是我给春姑的!” 几年以后,有了新了政策,凡是还剩下的知青无论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不足 的统统一次性的全部招回成都工作,但结了婚的除外。 于是很多人劝大毛为了返城赶快离婚,招工的师父给他留出了时间,让他考虑 清楚后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春姑心里很乱,她不知该如何办,她只是觉得大毛现在的样子很可怜!象离群 的大雁。 大毛常挂在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他不愿意与春姑谈起这件事。到了去公社那一 天他脸上又有了笑容,一早他就出发,到了公社他明确告诉师傅“我不回成都,我 绝不返悔!” 他匆匆离开公社,气喘吁吁爬上文武坡,他回头望着九襄的方向感到肝肠寸断 般的难受,他捂着肚子蹲下去了……。 知青都走了以后,听人说县上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作,在一个偏僻地方的供销社 当售货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