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此我开始了找工作的生涯,我的光头终于遭报应了。面试了几家公司,每 个人都向我的脑袋瞅来瞅去,其实它已经不是光头了,它已经长出一层黑黑的小 毛,但是太短人们就忽略不计。他们都会向我提出同一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要 剃一个光头,刚开始我还认真回答。后来我发现,无论我给什么样的答案他们都 不会要我。他奶奶的,那你还问个啥劲?! 有一天,我到了三元桥一家公司,那个面试的人听完我的履历后,不出意料, 又问了这个问题,我把心一横,答:“病了。”语气很平静。 他关切地问:“什么病?” 答:“脑袋有病。”依然平静。 “哈哈”,他狂笑一下,又觉得很失态,又摸不准我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一 直没笑,他在那很尴尬,摆不好表情。我对他笑了一下,说声再见,走了,剩下 这个傻逼在发愣。 走到外面,我狂笑不已,觉得这个答案好,真好,我这两天做的事真是脑袋 有病。我怎么能晃着一个光头在这些循规蹈矩的、天天看《市场与销售》的人那 找到一份工作呢,目前我的工作应该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个地方在哪儿?我不知, 我要回去问问曲扬。 回去的路上,心情有些不爽,一种挫败感压在心里,在内地的时候,我在的 厂子是一个国营大厂,虽然不是什么高新企业,可销售部挣得还不少。我一个初 出校门的黄毛丫头,不算提成与奖金,每月也有三四千块钱,可是离开那个地方 就没有那个位置了。我现在连两千块钱底薪的工作都找不到!这很正常,到哪座 山唱哪的歌,既然我打算又换行业又换地方,这是必要的代价。这个代价都是那 个大避孕套带来的,这样想,不禁想起了那个Big big world 。 我是不会去买什么狗屎假发的,除了在舞台,在生活中谁带那玩意谁像如花。 我决定上广告公司找工作。在履历上把那点儿同艺术有关的经历又斟词酌句 地写了进去。这次心里有点儿害怕,毕竟这同我原来的工作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很快就有一家公司让我去面试。在志新桥,我去了一看,公司装修得还不错, 就是小了点,一个老板几杆枪,两个后脑勺梳小辫子的男人爱理不理地瞅我。 接待我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老总,个头很矮,脑袋长得像一个鸡蛋,脸色 暗红,皮肤出奇的好,镜片后两眼闪着亮光。他一口湖北口音,同我海阔天空地 谈了三个小时,其间不时有诸如“壁垒”、“人文关怀”、“道德底线”等词从 他口中蹦出来,上牙与下牙之间有一条粘涎不时拉长、缩短。 他看了我的简历,说:“啊,原来是一个大厂,得了,我们正好要在上海承 办一个你们行业的交易会,你们厂的业务你来拉就行了。”我表面上说好啊好啊, 但开始担心,要是以前的同事知道我现在干这个不知要怎么笑话我呢。我把头向 前伸,作倾听状。脑子里不停地冒出“猥亵男童”、“鸡奸犯”等词。后来,他 身子向后一靠,来了一句,“你还热爱美术?” 我忙答:“是,业余爱好。” “画得怎么样?” “不太好,瞎画。” “画一个张学友吧。” 妈的,老子可是来应聘业务的,只卖身不卖艺。又想了一下,还是画吧。 好在以前画过我的二哥,那个家伙长得很像张学友,我画了一个卡通二哥, 特意夸大了二哥的鼻子,最后看看那老总的脑袋,在二哥头下加了一个蛋壳,头 上加了一小撮鸡毛。说实在的,画得太差了,对不起了,二哥。 他很满意,不知是对蛋壳满意还是对刚才我认真听讲满意,忽然用很平常的 声音说:“我们的业务员待遇是底薪七百,管顿午餐,交通费实报实销。” 操,三四个小时又敞开心扉又他妈卖艺丢人才给七百。我说好啊,然后认认 真真地听了一下提成方法——我不过是在做样子,给大家一个台阶下,配得起刚 才我俩谈话的题材。后来证明我是瞎操心,他几乎每天都会面试新人,女性居多, 谈话内容我听了几十次,不外乎还是那点儿废话,画鸡蛋的只有我一人。 如果那个套子会唱歌,它一定要唱: I am big big套, in a big big world. It is not big big thing, if u leave me. 是呀,对于一个城市来说,我的离去与到来,都不是一个big big thing 。 曲扬在院子里晾牛仔裤,头发随意地在后边挽一个髻,显出毛茸茸的两腮, 上身穿一件黑色的吊带背心,下面是一条短裤,露出健美的长长的两条腿,真是 一个尤物。我想我要是长成她这样,可能早就跟大款跑了。在这一点上,我特别 佩服她,有多少大款看见她都迈不动步子,开的价码够我挣一辈子,她眼都不眨 一下,就在这个大杂院安于她的贫穷,没活的时候就看看艺术方面的书和《圣经 》。 我把找工作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倒出来。她听到我说“脑袋有病”时候哈哈 大笑,她的笑和她的人一样不矫情。 她说:“你现在这个造型看来真是不好找工作,谁敢要你这样桀骜不驯的人 呢?要么等头发长长一些再找,要么不如找所谓艺术、广告这种见怪不怪的工作。” 这种想法我倒是也有,广告设计这行一直是我的爱好,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 却对美术比较感兴趣,在大学的时候一直是系里的宣传部长,就是那种画宣传画 的人,也是学校杂志的美编,可这毕竟都是三脚猫的功夫。来京之前倒是自己学 过了一些美术软件,如photoshop ,3DMAX.之类,但绝对到不了可以混饭吃的地 步。 曲扬说:“你要是真喜欢这行,不如先混进广告公司去,一边做业务一边看, 总比你在门外瞎猜强。” 说的也是,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头发不可能一天长起来,我照了照镜子, 妈的,这样一个秃蛋的确不太顺眼。 我问曲扬:“还有哪个工作不需要看头发?” 自己随即又答:“对,还有色情电话。” 我大吼一声“老子去买假发!” 我是不会去买什么狗屎假发的,除了在舞台,在生活中谁带那玩意谁像如花。 我决定上广告公司找工作。在履历上把那点儿同艺术有关的经历又斟词酌句 地写了进去。这次心里有点儿害怕,毕竟这同我原来的工作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很快就有一家公司让我去面试。在志新桥,我去了一看,公司装修得还不错, 就是小了点,一个老板几杆枪,两个后脑勺梳小辫子的男人爱理不理地瞅我。 接待我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老总,个头很矮,脑袋长得像一个鸡蛋,脸色 暗红,皮肤出奇的好,镜片后两眼闪着亮光。他一口湖北口音,同我海阔天空地 谈了三个小时,其间不时有诸如“壁垒”、“人文关怀”、“道德底线”等词从 他口中蹦出来,上牙与下牙之间有一条粘涎不时拉长、缩短。 他看了我的简历,说:“啊,原来是一个大厂,得了,我们正好要在上海承 办一个你们行业的交易会,你们厂的业务你来拉就行了。”我表面上说好啊好啊, 但开始担心,要是以前的同事知道我现在干这个不知要怎么笑话我呢。我把头向 前伸,作倾听状。脑子里不停地冒出“猥亵男童”、“鸡奸犯”等词。后来,他 身子向后一靠,来了一句,“你还热爱美术?” 我忙答:“是,业余爱好。” “画得怎么样?” “不太好,瞎画。” “画一个张学友吧。” 妈的,老子可是来应聘业务的,只卖身不卖艺。又想了一下,还是画吧。 好在以前画过我的二哥,那个家伙长得很像张学友,我画了一个卡通二哥, 特意夸大了二哥的鼻子,最后看看那老总的脑袋,在二哥头下加了一个蛋壳,头 上加了一小撮鸡毛。说实在的,画得太差了,对不起了,二哥。 他很满意,不知是对蛋壳满意还是对刚才我认真听讲满意,忽然用很平常的 声音说:“我们的业务员待遇是底薪七百,管顿午餐,交通费实报实销。” 操,三四个小时又敞开心扉又他妈卖艺丢人才给七百。我说好啊,然后认认 真真地听了一下提成方法——我不过是在做样子,给大家一个台阶下,配得起刚 才我俩谈话的题材。后来证明我是瞎操心,他几乎每天都会面试新人,女性居多, 谈话内容我听了几十次,不外乎还是那点儿废话,画鸡蛋的只有我一人。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