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十二月份的时候,空气就更紧张了,本科生忙着期末考试,教室里人山人海。 找位置很费劲。我天天到偏僻的六号楼,六号楼荒凉陈旧,号称是高手闭关的地 方。女生不多,气氛就豪放些,没有人抢着关门关窗之类,空气不错。 黑板上被人写满了口号,“拼死一搏”之类的,看了让人心里发紧。这儿烟 友不少,角落里总能看到与自己一样落寞的抽烟人。 在这阳气重重的地方,我分外想念我的男友。紧张的空气把人变得很躁,我 很想拽着男友狠狠地发泄一场,心里的急躁、狂乱、欲罢不能现在想起来真是苦 不堪言,那时经常说的话如下: “你再不行动我就骑野牛跑了!” “去野牛吗?” “OX?” 男友认为我根本是心理作祟,如果再纵容我完全是瞎耽误功夫。 在这个问题上我提倡的是禹疏导的方法,他提倡的是鲧堵塞的办法。直到现 在我都不知道谁对。 十二月份,我们屋的小姑娘开始回家,她们已经在这儿假装了一个学期。天 天无课可上,无事可做,大部分人还要瞒着家里。 我怂恿同屋小姑娘找学校要一个说法,可她们没一个敢出头露面。天天赖在 宿舍里一动不动,既不出去谈恋爱也不学习。在屋里煮饭、绣十字绣、看三八娱 乐杂志、弱智小说。一天能在屋里待上二十五个小时,蛆一样地沤在宿舍,这二 百块钱的房钱交得值,沤也沤回来了。 我送给她们一首诗: 寥落古行宫 宫花寂寞红 白发宫女在 闲坐说玄宗。 好不容易熬到十二月份,“宫女”们再也熬不住,纷纷想回家,让我帮着想 法骗家人,有什么好想的,她们的父母大多数是连大学的门都不知是怎么回事的 朴实的人,辛辛苦苦赚钱把希望都寄托在她们身上,随便一个理由就能把他们骗 过去。 我给她们照相做个留念,其中有两个小女娃照了裸体背面。动作是我设计的, 无非是手拿饭勺、登高取物等日常生活,模仿的是日本扁脸女模手拿钢杈搅拌方 便面的半裸体造型。取的就是日常的琐碎与裸体组合在一起的怪异感觉。 相片冲出来了,效果出奇地好。破破烂烂的宿舍、零乱的锅碗瓢盆,旁边不 和谐地盛开着青春美丽的身体。 剩下的日子,风声鹤唳。 土匪干脆就放弃了,不来上自习了,每天神出鬼没抓不到人影。再看见帅哥 觉得非常没劲,这个精神偶像在实际上给我的力量甚少,而惆怅甚多。他的存在 总在提醒我的不完美与自卑,精神偶像害死人呀! 我感觉自己被考研撞了一下腰,柏Fat 说:“你是‘five big three tough ( 五大三粗) ’, 你没腰。” 开始做各种模拟题,政治押题高手——陈先奎的事迹在每个山岗流传。根据 坊间传闻,这个陈先奎是一匹黑马,在前一年的考试里押中了七道题,现在名声 大噪,财源广进。 我没出息地再次病倒,这样也好,每月一烧,杀死癌细胞。 天天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自责,好好学习,不问结果。到了十二月末, 我开始丢三落四地丢东西,列单如下: 1.富光杯三个 2.手套三双 3.帽子一个 4.钱夹一个 5.手机一部 6.二手自行车一辆(骑去打水,打完径直走开) 7.新车一部(原因同上) 离丢人不远了! 我开始检阅看过的书,检阅之后就把它扔掉,这样做后觉得自己很清爽。本 着“能扔要扔,不能扔创造条件也要扔”的原则,我很快就只剩下几本书了,然 后安慰自己说它们已经在脑海里了。 这时压力越来越大,那种无形中的、渗透到梦中的压力无所不在。为了缓解 它,我想要大哭一下吧。可是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后,真的就没有多少眼泪了,我 把脸扭成一个苦瓜,酝酿了很多情绪也没成功。只是挤出了一滴眼泪,两只眼睛 各自半滴,粘在眼皮上。 这说明我这个女人不是水做的,是一千个大气压下的干冰做的。 看来人在紧张的状态下不会哭泣,只会惶惶不可终日。倒是考完研后,松弛 了几天,在家里看《我的兄弟姐妹》哭得乱七八糟。当时雷声阵阵,泪雨滂沱, 擦掉好多鼻涕,眼睛和上嘴唇都哭肿了。过后很满足,还躺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 电影演的啥也没太关心。 当时快过元旦了,到处都在作总结,报上提醒人要注意情绪。 大家都在拼命看政治,陈xx的名声也越传越响。买他的书、买他的题、买他 的讲座、买他的笔记。真是为人不识陈xx,纵使看书也白费呀!我也跟着做了一 回迷信的“狂徒和狂信的九头蛇”——伏尔泰语。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