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 竹石农中的名声越来越臭了,教师们的情绪低落,学生流失很大,互相之间产 生了很多误会。 一天邱志刚对我说:“你去通知一下明天开家长会,我要赶写一份材料。”我 想,竹石农中这样衰败,是应该开一个家长会,起码能沟通一些误会,于是我便到 各班去通知了,为了使家长门到齐,我还越权作了强调:“明天的会很重要,事关 我们学校的发展和全体师生的前途,所以必须到会,不能到会的要请假。” 第二天,我误认为会来很多家长,已经九点过了,连一个家长的影子也没见到。 邱志刚慌了,对全体教师说:“家长会开不成,也得开一个学生大会,现在各 班把全体学生集中在操场里……”一会儿,各班的学生都集中在操场里了,不过秩 序很乱:有的甩纸飞机;有的打弹子;有的捉迷藏……花样百出,我便协助了好多 班的老师,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基本把秩序整顿好,这时也来了一个家长,邱志刚见 了很高兴,马上让凳子给他坐,还叫他多给学校提意见。这个人哪是家长,是赶场 路过这里来看热闹的,邱志刚把他稳住,叫他在一旁抽烟,开完会再走。 一会儿,大会开始了,邱志刚庄严的站在台上,不知要讲些什么,紧接着,他 摸出一叠文稿纸来高声宣布:“今天的大会是揭发黄志礼的错误……”话音刚落, 黄志礼、黄雪芳两兄妹便闹起来,这样,邱志刚在上面宣读“罪状”;两黄老师便 在下面跳脚。你指我的眼睛,我夺你的鼻子,这个骂黄天棒,那个骂邱地皮……闹 得天红,主席台上那个“家长”早走了,学生们也遍地都是,我怕再发生打架事件, 便把邱志刚拖到了办公室,才避免了事端恶化,半天时间就这样结束了。 事后很多人都误会我,说批判黄志礼是我组织的,因为我通知了家长、组织了 会场;又说邱志刚的发言稿是我写的,只有我的水平才会写得那样流利;李纪元专 程来调查了这件事,说:“当众斗争教师是个严重问题,要作严肃处理。”我认为 这件事以我无关,所以没有惧怕感,他调查了一番后,把我叫到一旁严厉地说: “这件事你是操纵者,先作深刻检讨,听后处理。”我感到问题严重,如果不硬起 的话肯定吃大亏,于是顶撞道:“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通知了家长、组织了会场, 说我参与了这件事的话全是误会!检讨我可以写,你要处分我的话,闺儿子才不在 你锅里勺饭吃!这回我不怕你,你做好大我吃好大!”李纪元瞪着眼走了。后来我 也没有去管这件事,据说我和邱志刚都挨了处分,邱志刚的职被撒了,对我的处分 不明确,但深深的误会是永远消除不了的。领导表示竹石农中不设校长了,由完小 统一领导。 这样,竹石农中便成了一盘散沙,尤其是学生自由散漫现象越来越严重。中午 还没有到放学的时候,教室里已经跑空了,都争着回家听十二点钟清河电台播送的 《杨家将》。农村社员听《杨家将》也成大气候,收工后放下家务活都围在收音机 旁,一时间,商店里的收音机抢购一空。爷爷的思想好,说他听不懂收音机里面说 的,便把家里的收音机送给邻居听。队里的詹光华有无线电基础,我又有这方面的 理论,我们联合起来组装收音机,成功了,我们装了好几台,给了那些“紧缺”爱 好者。 老师们听《杨家将》也上了瘾。一天,曾加伟老师对我说:“就到我家去听杨 家将吧,……隔学校近,来上课方便。”我答应了,和他一道翻过学校对面的山岭 就到了他家。这时我发现,他的收音机很精制,音质也不错,心想,要是照着这款 式组装,还更节省钱。我几次话到口边给他借来仿造,便又把话收回来了,因为我 猜想他肯定不会同意,听《杨家将》成了他的生命,他怎么舍得我拿走呢?但是, 我始终不肯放弃仿造的机会,于是我便耍起了小动作来。到学校上课走在半路上的 时候,我谎称钥匙丢在他家里便返回,把收音机藏在他屋后的玉米秆里,准备夜间 去取回家加班组装。天黑尽的时候,我便秘密摸到了曾老师屋后面的玉米秆旁,伸 手进去一摸,收音机不见了。这时我很着急,估计被别人顺手牵羊拿走了,这回得 陪曾老师一个收音机了。我站起身来,后悔不已,刚想转身走时,胳膊被人抓住了, 扭头一看,原来是曾老师,他用手电筒照着我的脸说道:“……我估计是你,一个 教师,怎么干出这样缺德的事?”原来曾老师早把收音机拿回去了,便躲在暗处抓 “贼”,现在我被擒住了,贼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好求道:“别误会,我不是 贼,你听我慢慢解释……”曾老师哪里肯听,把我推走了,在身后说道;“你快走 吧,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不张扬出去,你好自为知……”说完便回家去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还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一个朋友就这样得罪了,我彻夜伤 心起来,到天明的时候也没有合眼。 没过几天,我的贼名传出去了,指责我的不光是老师和社会上的人,还有学生, 他们在我身后指手划脚的小声嘀咕:“他是个贼。”、“……不偷,要提防点。”、 “不要脸,收音机都要。”、“太绝情了,偷朋友的东西!”……指责我的话多得 很,我理解这些人,他们也应该误会我,因为我事先没有给曾老师说清楚。但是, 我是一个人民教师,的确没有面子见人,走路的时候也抬不起头了。更可怕的是, 当我串门的时候,很多人都提防我,盯着我的举动,早早把那些贵重的小东西藏起 来,生怕被我偷走。 为这件事我不知哭了多少场,还好在我们队里有不少人说公道话:“他不会偷 收音机的,他还装收音机来送人哩。”、“他不是那种人,他从小都没有偷过别人 的东西。”……后来,夺我脊梁骨的少了。 但是,有少数人对我的误会是刻骨铭心的,还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消除。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