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 我和苏仁花成了家里的栋梁柱,相依为命辛勤耕耘在自己的土地上。我把时间 抓得更紧了,中午回家吃饭后的间隙时间也要到包产地里劳动一会儿,下午放学后 再也不逗留了,争取回家多干活儿,把作业本带回来加班改。这时有些人非议我, 说我不务正业,还说我不像教师的样子。苏仁花对我说:“你安心搞好自己的本职 工作吧,包产地上的活儿有我顶着,把学生教好,你在地里跑那么快,人家肯定要 说你没有把心思放在教书上。”我说:“我教书是一流的,就凭一支粉笔就能把一 堂课讲得很精彩,质量比谁都高,闲话就让他们去说吧。”苏仁花还是劝我:“你 教书的水平高不等于印象好。你的工作不同,要讲形象、讲表率,二十来块钱一个 月的工资对我们这个家来说是不小的收入,你要珍惜,千万不要把工作丢了。”妻 子有身孕,我怕她得胎气,只好尊重他的意见:“好,我听你的,不过,你也不要 太累了,免得咱的孩子受影响。” 爷爷和妈妈都很关心苏仁花,总是劝她不要太劳累,要注意身体。苏仁花没有 听老人们的,坚持早出晚归,争着干家务活儿,把家庭的重担挑起来,总是笑呵呵 地说:“我们年轻人享受在后头,现在是卖力的时候,没有苦哪有甜?”这时,队 里的好多人都夸苏仁花是劳动的好把式;是我的好妻子;是高家的幸福。也有那么 两三个臭嘴挑拨苏仁花:“你何苦哟,全家人吃饭你一个卖力,你家那样穷,凭你 就富得起来呀?”、“要为自己着想,你太笨了,费力不讨好。”苏仁花把他们顶 了回去:“我不图啥,只管尽一个儿媳妇的责任。”那些风晾话偶尔妈妈也听见了, 她也很难过,觉得苏仁花为家庭的付出的确太多了,于是便暗暗地生活上给她持殊 一点:吃干饭的时候,少一两砣红苕;吃稀饭的时候多几粒饭;喝糊儿的时候妈妈 总要做一两个汤粑在里面……全家人都没有意见。竟管这样,她的身体还是越来越 消瘦,面色苍白,还经常冒虚汗。 有一天,出问题了,苏仁花在山上干活儿的时候,突然觉得腹部剧痛,顿时大 汗淋漓,四肢麻木。妈妈急忙把她扶回家,并请来了大队医疗站的高医生,经过诊 断,高医生说:“主要病因的营养不良,有危险,很可能影响腹中的胎儿。”晕话 把我和妈妈吓惨了,我便劝她少干重活;妈妈决定单独给她开生活。苏仁花没有接 受这些,照常从事田间活儿,绝拒妈妈给她特殊待遇。这回妈妈横下心了,硬性在 生活上照顾着苏仁花,还苦口婆心地说:“我这不光是为你,是为了我的孙孙,为 了我们高家的后代,你必须接受我这份爱心。”无可奈何,苏仁花只好逼迫享受妈 妈的特殊待遇,不过她每次都要和爷爷分享。 不久,荒月到了,家里缺粮的矛盾便暴露出来。这时,爸爸的脸上没有光彩了, 妈妈估计他对照顾苏仁花有意见,为了家庭的团结,妈妈想出了一个良策。这天早 晨,妈妈把我和苏黄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两个为了这个家,的确付出 太多了。俗话说‘树大开叉儿大分家’,我打算把你们分出去单独过日子,免省一 家人都在浑水里生活。”这话一出口,苏仁花马上求道:“妈妈,你不要把我们分 出去!再说,我从来没有闲弃过家里人,也没有闲过日子苦,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 我也说:“妈妈,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分家。我和苏仁花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你 把我们分出去了,家里的日子怎么过呀!”妈妈的心已经铁了:“我说分就得分, 你们出去奔到前程,也是我们高家的光荣,我也要粘你们的光,这是大好事,不要 像其他家庭,吵吵闹闹分家,我们来个好聚好散。”这时,我的心里很难过,苏仁 花还流出了热泪。爸爸在一旁对我说:“分就分吧,分了后你好单独照顾苏仁花, 也免得你妈累。”看来这个家得分开了,我和苏仁花默认下来。 很快就把家产分了。我和妻子住下面四间新房,还欠四百多块债,妈妈说由她 负担,苏仁花说我们负担,争执了好久决定我们只负担两百。我们分到了一张床、 一个写字台和一个柜子。粮食就更少了,人平不到二十斤谷子,妈妈考虑到苏仁花 怀身大月,硬要分一百斤谷子给我们。中午,我们吃了一顿团圆饭,苏仁花自始至 终在落泪,妈妈劝她:“这是好事,应该笑脸相散。”爸爸也说:“这是好事,现 在改革开放了,很多人都响应邓小平‘不管红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指示出 去发展了,我希望你们两个也要好好发展。”没想到爸爸还有这般理论,于是我表 示:“我们一定要好好奋斗,我们富了,定忘不了你们。”这时才苏仁花才说: “这个家从形式上是分了,但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就叫做分工合作吧。” 苏仁花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分家后,她抽空总要来给妈妈做家务活, 还经常支持我去给妈妈家干重活。稍微好吃一点的饮食,都要和妈妈他们分享,哪 怕是一碗新鲜菜,也要递半碗上去,生活上仍旧是相依为命。我们和平分家的方式 受到了不少乡邻的交口称赞,也有人挑拨妈妈:“……长大了就飞,缺德。”、 “……闲弃老人,真没良心。”还有好多难听的话,妈妈都一一否定了:“郢文两 口子心很好,分家是我的决定,你们别为我家的事瞎操心!”我出门的时候,有的 人也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教书匠,找得到几个臭钱,生怕老人扯蒜苗,喂儿养女 没意思!”我成了不孝之子,心里特别难过,只好在妻子面前倾诉苦衷,她不以为 然,笑道:“坛口能封人口无法封,闲话让人家去说吧。这是新鲜事,大路边上打 草鞋——长短都有人说,人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我们内心无愧,还在乎别人怎么评 价吗?”我觉得妻子说得有道理,心胸便开阔起来,把耳朵贴在她的腹部,倾听胎 儿的动静取乐。 从此,我奔波在讲台、田间;妻子总爱在老人身边问寒问暖。我们虽然分了家, 但还是像一家人一样过着欢乐详和的生活。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