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终于和F 离婚我觉得这个问题很滑稽,为什么两个不住在一起的人要保持分居 关系呢? “分居总不是一种长久状态的。” “不过,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不过,你是不是要结婚了,和Z ?”F 问。 我一时没有说话,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和离婚没有关系。 “当然,那不是我该问的事情。”他说。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说,“这是实话,Z 的确是离婚了,可是他是不是想 和我结婚,我是不清楚的。” “没有问题,不过,我不喜欢这些手续,你找好律师以后把表格寄给我吧,我 要回激流岛去了,悉尼这个城市不适合我。” “你什么时候做这个决定的?”我问:“没有听你说起过?” “就在这两天。”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特别忧伤的神情,让我的心一下子就被“做错了什么” 的可怕的内疚感挤压住。 我最怕别人因为我的什么决定而感到伤心。在岛上的时候,如果最初我不顾G 的绝望在到达岛上的第二天就果断地到奥克兰去,也就不会有以后的那么多事情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桌子上的咖啡杯子碰翻了,我觉得这杯子像是一个征 兆,一种我永远也不会幸福永远也不懂得果断永远也不会快乐的征兆,我突然哭起 来,眼泪使咖啡店里的人往我们这边看。 “怎么了?”他问。“是不是我提到激流岛了。” “大概,我不知道。”我说。 他担心地看着我说:“是不是我们以后在谈论离婚的事情。” 我连忙摇头说:“什么事情也没有。”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为什么要哭呢,这算怎么一回事,现在F 要觉得我是因为 伤心离开他才哭的了,难道自己这么清楚的决定都要弄得不清不楚了,我永远让人 觉得我不清不楚吗?一定是这样的,以前也好,现在也好,或许将来也好,我都要 给人制造麻烦给自己制造麻烦,永远要闹出一堆又一堆的糊里糊涂的错误来,活着 实在是太麻烦了太灰心了还不如死掉的好。 F 离开悉尼回到激流岛去了,我和朋友送他到了机场,人属于不同的地方,就 像树属于不同的土壤一样。 朋友介绍了一个叫梦特的律师给我,一天下午我到梦特的办公室去。 听说在国外办离婚会是挺复杂的,我不知道它究竟复杂在哪里。 梦特的办公室很漂亮,从窗口可以看到悉尼大桥和那碧蓝的海水。 “他是一个很有名的律师。”朋友告诉我,“不过他不会收你很多钱,因为他 是我丈夫的好朋友,他们还有很多生意上的联系。” 我谢了朋友,实在的,我听说过,许多人不去办理离婚手续是为了躲掉那一笔 钱。 梦特40多岁,长得像是电影里的律师,潇洒精明。 他请我坐在对面的椅子里,说:“我先需要你填一张表格。”他把一张纸递给 我,我看了看,很简单,不过是姓名、地址、电话、分居多久之类。 我一边填表一边问他:“人们都说离婚有可能很复杂,你能不能告诉我,其中 有什么事情是复杂的呢?” “复杂的主要是财产和孩子,我知道你们没有孩子,那么剩下的就是财产上的 麻烦了。” “财产有什么麻烦呢?”我问。 “一般来讲,从法律上讲,结婚3 年以上的话,你们的财产的分配是一半对一 半,如果你同意这个条件,他也同意的话,那么也就没有问题了,关键是许多人在 这上面达不成协议,所以就很复杂。” “那我们的事情是不会复杂的了,因为我什么也不想要。”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我不开玩笑,无论他有什么财产,那都是和我没有关系的,我要的是离婚, 不是什么财产。” “不过,这从法律上来讲是不公平的。” “我不要什么公平,我不仅不要什么平分财产,而且我们一起住时的电视录像 机沙发家具,全部东西我已经都送给了他的女儿,我什么也不想要。” “你的丈夫是个幸运的人,我想。”他说。 我在他递给我的一张又一张表格上签了字,在签字时律师还在提醒我:你是不 是再考虑一下。 我笑了,意识到一般人的担心从来不是我的担心,而我担心的东西,往往是别 人认为不重要的,比如说,简单。我喜欢这手续越简单越好。 从办公室出来,律师把我送到门口的时候,又叮嘱了一句说:如果你在一年之 内为了财产的事宜而反悔,你还是有权利重新提出来的,不过仅仅一年。 “放心好了。”我说,“没有反悔的。”离婚协议书递上去一段时间后,我终 于离了婚。决定从英皇十字街搬走,是一个突然的决定。那天我在信箱里收到了律 师寄给我的离婚证书,我拿着它往楼上走,突然觉得这就是我住在英皇十字街的全 部意义,这个地方和过去一样是属于一种过去了。 搬家对于我来说,是有很大的象征意义的,我在认为自己应该搬家的时候,就 像是看到一种昭示一样,我是很认真的。 同时,我觉得英皇十字街没有把Z 带到我的身边来,那么就是说,它所给我带 来的东西已经带来了,剩下的事情不是它的范畴里的了。 Z 一直没有决定来悉尼,他说他太忙。这几年,他去过许多国家,俄罗斯、日 本、南斯拉夫什么的,还去美国看望过他的女儿,但是却没有再来悉尼。 我觉得这是我应该搬家的一个重要因素。 英皇十字街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了。我对自己说,一次又一次地加深自己 的感觉。 我开始找房子,似乎在悉尼,找房子搬家已经成了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这大概是我的不稳定的情绪的一个标志吧。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