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目睹邝继勋蒙难 而所谓的邝继勋“通敌”的内幕,我是完全清楚的。 就在我作为张国焘的信使到鹰哥咀面见敌师长罗泽洲之后不久,张国焘也亲临 邝继勋师视察。在离开师部张国焘准备上马时,他对邝说:“看来我给田颂尧写的 信不起作用,你过去在川军中当过旅长,军营中袍泽故交多,你是不是也给他们写 封信?即使不能动员他们倒戈,能争取他们保持中立也是好的。” 邝继勋想了想说:“谢德堪过去在成都时与我拜过把子(结拜弟兄),这次也 带兵来了,我可以给他写封信试试。” 可是,这样一封写给川军旅长谢德堪的信件,却莫名其妙地落到了张国焘的手 上,成了邝继勋通敌的“铁证”。 依然是黄超监斩,依然是我们警卫排的人跟随。我们吃过晚饭后从通江骑马出 发,赶到洪口乡已经是九点来钟,天已经黑透了。 作为政治保卫局关押重要犯人的监狱关帝庙,孤零零地立在场头。 监狱的负责人简单地汇报了解决邝继勋的手段,便带领我们和早准备好待命的 执行队员,来到了东厢房。 在昏黄的马灯下,我一眼便看见了在木栅栏里关着的邝继勋。他没戴军帽,头 发又长又乱,像一蓬荒草,一件破旧的没有领章的深蓝色军团装,空空荡荡地笼在 他那瘦削不高的身子上。 邝继勋一眼看到黄超深夜里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红军来到牢房里,便明白大限 已到。他身子震了一下,赶紧站起来,向墙边的一张破桌子前走去。 执行队长打开牢门,大声喝道:“邝继勋,张主席叫你去一下。” 邝继勋回过头来,满面怒气地说:“同志们,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看在我 过去为革命出生入死的份上,请给我一点时间,我留下几个字再走。” 执行队长不耐烦了,催促道:“不要啰嗦,,出来!” 站在木门外的黄超开口了:“等一下,他要写什么,让他写。” 邝继勋得到许可后,在破桌前坐下来,铺开一张给他写交待的纸,拿起毛笔, 想了想,挥笔写道:“中生、琴秋同志,我先走一步了。请你们多加保重,如活到 胜利,请向党中央报告,邝继勋是革命的,是含冤而死的……” 写到这里,他把笔在墨碗里蘸了蘸,似有很多话要写,可是,他没有写下来, 愣了片刻,他毅然将笔一丢,起身说道:“走吧。” 几个执行队员一拥而上,把邝继勋的双手反捆上,推到了关帝庙后面的院子里。 我当时并不知道,以“右派集团头子”等罪名被张国焘下令抓起来关在保卫局 监狱(今通江中学)中的曾中生、余笃三此时也被转押到了这里。 而余笃三只比邝继勋多活了五天。 大约一年后,我奉张国焘的命令,到那座庙里去找负责人取曾中生写的书稿。 书稿是用毛笔写在“金壳纸”(一种土制的草纸)上的厚厚的一摞,题目是《与 “剿赤军”作战要诀》。 不久,这部书稿就印刷成册,发给全军排以上的干部学习。书的第一页上有张 国焘写的一段话:“本书甚有价值,红军干部应人手一册再三探讨之,并提出书中 需要讨论之点来讨论。” 不久,曾中生又写出了另一本《游击战争要诀》。张国焘依然如法炮制。正因 为曾中生有利用价值,所以直到一九三五年九月在卓克基时,张国焘才下令将他处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