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狂暴的哥萨克 8 月8 日凌晨4 点20分,亚眠一线的协约国军队向德国人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经过近两天的血战,德国人跑了。到次日黄昏时分,进攻部队已经越过德国防线, 向前推进了19英里。华工尾随着一支澳大利亚军队在血海尸山中前进。他们的任务 是为澳军士兵送粮送弹药,待澳军攻下一个阵地,他们则立即赶上去打扫战场。当 他们进入刚刚收复的已被德国人占据了4 个月的莫勒伊森林时,所有的华工都惊呆 了,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了被瓦斯弹毒死在堑壕里的德国士兵,他们的尸体保 持着生前突然中毒时的姿势,死者的面颊紧贴着步枪枪托,手里还抓着手榴弹,他 们脸上全都戴着对瓦斯弹毫无用处的防毒面具,样子很古怪。 鲁斯顿上校激动地对华工们说:“应该把这片土地保护下来,从今以后,每一 位统治者、重要的政治家或者共和国总统,都应该来这里看看,而不是摸着宪法宣 誓,这样世界上就再不会有战争了!” 德国人顽强的、由肉搏战进行的抵抗与恶劣的天气,终于使协约国军队的进攻 减缓了下来。 时断时续的暴雨,使千军万马陷入了泥淖之中。进攻部队正在马尔库尔与德国 人激战,华工们冒着大雨沿着公路向前挺进。在他们身后大约五十米的地方,跟着 一大队疲惫不堪,身披染上了干涸血迹的黑斗篷的哥萨克骑兵。华工们艰难地挪动 着步子,任由狂风骤雨的袭击。风猛烈地抽打着路边的树木,在山林里奔突呼啸, 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巨大声响,眼前什么也看不清楚,一道厚厚的白晃晃的 雨幕遮天蔽地。一个哥萨克人追了上来,他已经喝得烂醉,可仍双手捧着方型军用 水壶在喝酒,身子在马背上偏偏倒倒。他突然扔掉酒壶,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小 猫,疯狂地哭着吻起来。几位骑手赶上他,把他带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这是一群亡命之徒,今天上午,华工们在战场上目睹了他们英勇杀敌的场面。 当英国人和德国人在一片开阔地上猛烈交火的时候,他们呐喊着像一片翻滚的乌云 向着敌人的阵地卷去,数千只马蹄击打得地皮颤抖,上千把军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 闪光的弧线。在“嗒嗒嗒嗒”密如急雨般的机枪声中,不断有人坠下马背,不断有 马匹嘶鸣着栽倒,但是,他们毫不退缩,一往无前地冲进了德国人的阵地,所有的 中国人目瞪口呆,所有的英国兵蹦起来一边往前冲锋,一边用激动的骂声为哥萨克 们大声喝彩。战斗结束,一个哥萨克骑兵团,仅剩下眼前这不足五百人马的队伍了。 半个钟头后,雨住风止,太阳高悬天上。几乎每天都这样来上一两遭,暴雨过 后,立即又是烈日当空,晒得人浑身冒汗。不少华工病了,而罗小玉病得尤为厉害, 他的身子烫得像个燃烧的火炉,却冷得瑟瑟发抖,上下牙齿磕磕作响。一路上,王 五儿死心塌地地照料着他。 李胜儿突然叫喊道:“德国战俘!快看!” 果然,许多身穿灰军服的人在英国兵的押送下,成四列纵队正迎着他们走过来。 走在前面的至少有20名军官,他们总共有一千人左右。一些会讲英语的德国人向华 工们友好地挥动着拳头,大声喊叫:“结束战争!结束战争!” 突然,惨剧发生了!哥萨克们拔出军刀,驱马闯进了战俘群中,砍瓜剁菜般地 开始了大屠杀。战俘的脑袋在地上骨碌碌滚动,鲜血像喷泉般四射,许多人一声不 吭地倒在地上,未死的战俘狂嚎着四散奔逃。 英国兵哇哇叫着对空鸣枪,但是上帝也无法制止哥萨克人的凶暴。他们对每一 个逃跑的德国人紧追不舍,他们的斗篷高高扬起,像凶猛的秃鹫,在旷野上叼食着 一只只无力反抗的小鸡。鲁斯顿上校气得发狂,只能不住声地咒骂着:“魔鬼!… …啊,怎么能干出这种公然违反战争文明准则的卑劣行径!”一个德国人不顾一切 地冲进了华工的队伍里,“保护他!”鲁斯顿上校吼道。华工们立即将他围了起来。 德国人脸色苍白,目光凄迷,痛苦地用英语说道:“我才16岁……我是自愿缴械… …别杀我……”张登龙扒下他的军服,从背囊里掏出一件衣服给他换上。 哥萨克们干得干净利落,不到10分钟,所有的德国战俘都永远地趴下了,满地 是触目惊心的尸体和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