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篇 我所在的小组,有四个人,八个月的时间里,可以说没干什么。 我们这个项目的情况很惨的话,另外一个项目,人数比我们更多,更是无事可 干。说他们混,每个人都早出晚归,但每个人都没干什么工作。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小组无事可干,一次,和日本人喝酒时,一个年老的员 工问我:“李,最近干什么?” 我说:“什么都没干,我们小组无事可干。” 那个日本人又说:“咱们是朋友,我给你说。在日本,你要特别注意,不能说 你无事可干,即使真的是什么都没干,也不能说你什么都没干。你随便找点事情干 完后,你就用电子邮件让每个人都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要记住,千万不能说什么都 没干,即使真的是无事可干。” 我听后,觉得很受启发,日本人的工作就是这样。这件事过了没多久,那个日 本人,已经快退休了,被公司一个年轻人排挤,离开了那个项目。他从大阪来东京 的,在东京干了半年多一点,就又回大阪去了,临走时,他对我说:“大阪没项目 我才到东京的,现在回去干什么?” 老头也怪可怜的。 战后,日本靠技术大规模生产,在短短的几十年时间,成为世界第二大工业国, 但和技术大国及不相称的是,日本大公司的员工的技术水平都不高。 和日本最大的一家IT企业的员工一起工作时,一位员工曾经告诉我:“李,日 本公司的IT技术人员的水平都不高。所以日本公司,像日立、富士通等,派一个人 去其它公司工作,劳务费是一百万日币,外资公司,比如日本IBM 就会要价两百万 日币,工作中外资公司的人员一个人可以干的工作,日本公司就需要两个人才能干, 所以外资公司去一个人的话,日资公司至少要去两个人。” 我笑着说:“两个人也不一定能顶别人一个人。” 那位员工笑着说:“是。” 去外资公司工作的劳务费比日资公司要高这是IT行业皆知的秘密。 和丹麦公司的员工一起工作时,很多从丹麦来日本出差的丹麦人告诉我,他们 从丹麦来以后,对日本人很崇敬,认为日本是一个了不起的民族,战后用短短的几 十年时间,就从一个战败落后的国家发展成为当今世界第二大工业国。 等他们办完事离开日本时,他们告诉我和他们一起工作的日本人工作无效率, 还没有责任心,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日本人是怎样发达起来的。 日本大公司的工作作风很难培养起员工的独立负责的工作作风。日本文化更注 重大家的协调,所以在日本工作时人事关系,是否能和大家协调相处是很重要的考 核指标。老式日本公司,特别是制造业,工作都是根据生产能力安排好的,只要认 真干,都可以完成,所以态度和工作热情,是否早出晚归,工作时是否经常汇报, 经常请示,碰到问题时马上汇报,别人休息时你还在工作,这些都是考核的指标。 日语中有一句话,很难翻译成中文,意思就是:努力工作的形象,让大家看到。 这种工作方式,对大规模生产,能够保证大家在同一条生产线上的协调工作, 很好地保证质量,再加上日本人天生的勤劳,就使“日本制造”成为世界上最好产 品的代名词。但在信息时代,新技术新观念新做法层出不穷,日本人的做法就跟不 上变化,这是日本公司最近一段时间没办法和欧美公司竞争的最主要原因。 日本是一个公认的排外民族,他们很难相信其他人,日本社会也很难容忍其他 种族,但也有不少人认为并非如此。 刚到日本时,一位在日本呆了几十年的台湾老板告诉我:“你没去美国,在美 国你不能成为社长,但在日本你可以成为社长。” 我听后,觉得不可思议,日本向来被认为是保守,不能兼容其他民族的地方, 怎能和号称文化社会大熔炉的美国相比。但在日本呆久了,也觉得那位台湾老板说 的并非毫无道理。 在日本工作期间,数次卷进了老板和员工斗争中,卷入这些斗争不是我的本意, 但每次我都起着重要作用。 每次老板都会将不听话的员工开除,需要依靠我。在这种斗争中间,根本没有 被排挤的想法,看到对方被排挤,被开除,我总是于心不忍,但我的处境不容我选 择,我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