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女谍 ——冷战后美法最大间谍案纪实 李庆山 1995年2 月 20 日,对美国中央情报局来说,是个大触霉头的日子。这一天, 法国政府正式照会美国大使馆,指名道姓地要求5 名美国人离开法国,并声称他们 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间谍,在巴黎从事收买法国高级官员、搜集政治和经济情报的 活动。 不用说,这5 名美国人没过几天便灰溜溜地卷起铺盖回了老家。而这5 个人除 4 个是外交官之外,另一位是叫玛丽·安·鲍姆加思奈的女士,自称是美国得克萨 斯州达拉斯市的一基金会驻巴黎的代表。实际上,她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对法开展间 谍活动使用“美人计”的主角。这宗号称美国冷战后最大间谍案的开始和败露均缘 于她。 鸡尾酒会上一见钟情 1992年初春的一天。 当夜幕刚刚降临,法国首都巴黎街头便华灯齐放,色彩斑斓,耀眼夺目。此时 虽然寒风习习,塞纳河水还结着冰,但善于夜生活的巴黎人却毫无顾忌地漫步于巴 黎街头,时不时从远处传来悠扬的西欧古典乐曲,给这喧闹了一天的都市带来了几 分安谧和神秘的气氛。 坐落在市内繁华街区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巴黎总部,鸡尾酒会像往常一样在三 楼的娱乐大厅准时举行。参加酒会的人除了教科文组织部分官员和眷属外,就是法 国的社会名流、达官贵人和腰缠万贯的富商,还有一些国家驻巴黎的使节、商务代 表。他们一边谈着各自感兴趣的问题,一边轻吮着手中的鸡尾酒,还不时邀请衣着 华丽、珠光宝气的小姐、太太在舞池里轻歌曼舞。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高雅 的气氛,既反映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国际水准,又代表着每一位参加鸡尾酒会者 的身份和地位。 行政法院审查官亨利·普拉尼奥,今晚兴致尤浓,他时而举杯与朋友应酬交谈, 时而下舞池翩翩起舞。一米八的个头,白净秀气,风流潇洒,今晚还穿了一件红西 服,成了舞场中的白马王子。一曲终了,正当他要回座位休息时,巴西旧友梅耶迎 面向他走来,身旁还站着一位婀娜多姿、刚与梅耶跳完舞的女郎。 寒喧之后,梅耶把这位女郎介绍给了亨利。还未等梅耶说完,玛丽便用一口流 利的法语又作了一番详细的自我介绍。亨利一边听玛丽说话,一边细细打量着眼前 这位美国小姐:身材苗条而丰腴,皮肤白皙而富有弹性,三围突出而不过份,高颧 骨,大眼睛,沙褐色的头发,时髦的穿着,浓装艳抹,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达 到了西欧美女的标准。看年龄似乎要比自己大几岁,但她既不失少女的妖媚娇羞, 更有着成熟女性的动人之处。 亨利的眼睛始终盯着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梅耶的存在,忘记了所处的环境。当 梅耶大声提议要他们跳舞时,享利才回过神来。 为了掩饰刚才的窘态,亨利慌忙有礼貌地说了两句:“认识你很高兴,玛丽小 姐,能请你跳舞吗?” 玛丽莞尔一笑,与亨利款款踏进舞池,随着音乐声先跳了一曲华尔兹,接着便 是慢步。玛丽姻熟的舞步,似乎早已是亨利的老舞伴了。风情万种的玛丽,故意把 丰满的前胸在亨利的胸前擦来擦去,靠得很紧,不时向亨利含笑飞个媚眼,直弄得 亨利心神荡漾。在起伏不平的旋律中,其他舞伴不由自主地为他俩在舞池中央留下 了一块空地。具有绅士风度的先生们把眼光聚到了他俩身上,而那些花枝招展、珠 光宝气的太太、小姐们好生嫉妒。玛丽似乎全然没有顾及。只是全心地与亨利在曼 舞。她那轻飘的绸裙,白色的披肩,窈窕的身段和轻盈的舞姿,把女人的温柔、妩 媚和多情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有人小声议论着:“我的上帝,天使就在人间!” 旁人的赞叹令亨利激动不已,他深情地对视着玛丽那双绿色水汪汪的大眼睛, 进一步自我介绍说,“我毕业于法国国立行政学院,现在行政法院工作,看着你的 眼睛,使我想到了地中海和阿尔卑斯山。”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找到爱情了吗?”玛丽用挑战的眼神抬头看着这位血气 方刚的青年。 “上帝保佑,我的爱情在远方,但我更注重现实。” 玛丽暗自高兴,心想:对于这样一个眼神里充满着激情的年轻人来说,只要用 点心计就会上钩。 “你是一位大有作为的审查官,又有对女性很有吸引力的外表和风度,我相信 你的爱情很快就会到来。”玛丽在说话时,脸上流露出炽热的情感。亨利则对玛丽 的话心领神会,真的感觉爱神将要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 舞会结束后,亨利和玛丽都把对方装进了自己的心中。作为审查官的亨利,对 于这次艳遇心花怒放。这是一位漂亮的美国小姐,她对自己一无所求,只是身处异 国他乡为了寻求一点精神快乐而已,而自己在处理枯燥公务之余能与这位小姐交谈 甚至亲热乃是非常惬意的事。 作为身负“桃色使命”的玛丽,来巴黎已有数天,还没有发现“猎物”,亨利 年轻英俊,又居审查官要位,他不仅可能知道法国在关贸总协定以及法国经济政策、 法国处理与北约关系等方面的内情,而且还可以通过他在总统府身边工作的同学、 朋友,了解到法国决策层在政治、经济等方面更为隐秘的内幕。因而,玛丽认为认 识亨利是“天公作美”。她决心缠住亨利不放,直到把他置于自己的股掌之中。 第二天上午,风和日丽,一切都在正常运转。亨利忙于处理一件法国某公司与 一外国公司的经济纠纷案,把昨晚在鸡尾酒会上的欢乐及遐想暂时抛到了一边。然 而,就在临下班前,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喂,是亨利先生吗?我是玛丽。” “玛丽小姐,你好!昨晚休息得好吗?” “亨利,我想请你与我共进午餐,叙谈叙谈,行吗?” “到哪里?” “在巴黎盟国俱乐部。”亨利正求之不得,放下电话,把办公桌收拾一下便很 快来到了盟国俱乐部。然而,还是迟到一步,玛丽已在门口等候。 “对不起,玛丽,我迟到了。” “没关系,你不是来了吗?”说着,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挽起亨利 的胳膊,径直来到了餐厅。 亨利要了牛排、火鸡、面包、咖啡。玛丽对这些没有胃口,只要了一块法国糕 点、一碟沙拉和一小杯可乐。他们边吃边聊,兴致盎然,玛丽还不时向亨利频送秋 波,含情脉脉。 大约过了两个月,又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巴黎总部在举办鸡尾酒会,亨利和玛 丽同时被邀参加。 今晚玛丽似乎换了一个人:那长长的披肩发不见了,变成了无数条小辫,高高 地盘在头上,用一个发网罩着。她没有描眉,也没有施粉,但嘴上却涂了口红,由 于灯光的吸色作用而显得恰到好处。上身穿一件大红色乔其纱长袖衫,外面套着一 件法式短羊毛衣,领口开得很低,下身是一条黑色的法兰西裙,裙的下摆很短。 玛丽知道他在看她,便故作娇羞,缓缓地低下了头。 亨利忙举起杯,“玛丽,为我们的友谊,于杯!” 舞曲响起来了。亨利牵着玛丽缓缓步入舞池。舞曲尽管悠扬悦耳,但今天的亨 利和玛丽似乎都没有兴致再跳下去了。 亨利对玛丽说,“我送你回去好吗?”玛丽很温顺地点了点头。 亨利驾着车,在玛丽的指点下,很快来到了巴黎市中心的一座豪华饭店门前。 “亨利,时间还早,请上来坐一会吧!”亨利当然乐意。 这是一个大套间。粉红色的墙纸,粉红色的地毯,加上粉红色的席梦思,使房 间充满一种暖洋洋的气氛。墙上还有两幅名贵的少女淋浴裸体油画。 他脱去外衣,摘掉帽子,坐在沙发上,继续欣赏着这里别具一格的陈设。 玛丽换了一件领口开得很低的宽松式真丝短裙,端着两小杯“XO”,轻盈地走 到亨利面前,把一只酒杯递给他。 亨利接过酒杯,心中不免一颤,从来还没有见到这般漂亮的女郎,心中的欲火 熊熊燃烧,嗓子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亲爱的玛丽,你令我朝思暮想……你真美……”亨利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 一下把玛利紧紧地揽进怀里,尔后便是一阵长吻。 “轻点,亨利。”“是,亲爱的。”亨利不停地吻着,尽情发泄着多少天来积 聚在胸中的欲火。玛丽半推半就,宽衣解带…… 此后,玛丽和亨利来往愈加频繁,情意绵绵。无论是富丽堂皇的歌剧院,豪华 别致的饭店、酒吧,还是凡尔赛宫、塞纳河边,都留下了他们紧紧拥抱的身影和零 乱交错的足迹。 助她一臂之力 在坠入“爱河”时,玛丽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因此,每当她与亨利在一起 亲热时,总要向亨利提出美法关系、法国首脑关于关贸总协定的立场等问题,而亨 利则是有问必答,把所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 1992年12月的一个夜晚,亨利再次来到玛丽的住处。欢娱之后,玛丽娇嘀嘀地 说,“亲爱的,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写一份关于《法国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关系 》的报告?”亨利几乎未加考虑,满口答应。 第二天,亨利就把一份报告交到了玛丽的手中。玛丽高兴地给他一个亲吻,同 时还付给他2000法郎的稿酬。 “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亨利深深地沉浸在玛丽所给予的情爱之中,“工作” 劲头十足。每当玛丽要他写“报告”,他总能按时保质地完成,有时还把一些有关 资料主动地送给她。玛丽自然以万般柔情来褒奖他,同时还经常请他到高级饭店品 尝美味佳肴。 亨利感觉自己已离不开玛丽。一天,他试探着问玛丽:“亲爱的,关于我们的 事,我是否可以告诉我妈妈?” 玛丽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是说我真的爱上了你,能否嫁给我,亲爱的玛丽?” 玛丽哈哈大笑起来,“亲爱的,你太心急了,这样不是很好吗?”说着便用她 那双唇堵住亨利还想说话的嘴。亨利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我的试探失败了。 而玛丽心里却在暗笑,我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竟然还能让法国小伙子求婚, 说明自己魅力不减当年。 玛丽从亨利手中得到的一份份报告和材料,几乎来不及细看就匆匆送到了顶头 上司——美驻巴黎情报站负责人迪克·霍尔姆的办公桌上。霍尔姆对玛丽大加赞赏, 称赞她完成任务非常出色。同时他洋洋得意,陶醉于自己设计的“美人计”的成功 之中。因为他的上司——美驻欧洲情报首脑约瑟夫·德特拉尼对他的“美人计”也 十分赞赏。 玛丽建议他去槁农业政策 1993年春天,巴黎街头春意盎然。亨利整天心情舒畅,似乎预感到有什么好事 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是玛丽答应与自己结婚?还是要升官? 随着法国议会选举的临近,法国右翼政党上台已经胜券在握,巴拉迪尔有可能 出任总理,新政府组成后需要大批年轻官员。国家机构里的年轻官员们个个摩拳擦 掌,准备填补可能腾出的空位子。 3 月,巴拉迪尔果然当上了总理。总理办公厅主任就是亨利在国立行政学院的 同班同学尼古拉·巴齐尔。巴齐尔在学校与亨利是好朋友,并且,他们的父亲曾在 同一个公司工作,因此他们从小就认识。 巴齐尔升任总理办公厅主任,自然不会忘记老朋友。在他上任的第5 天就找到 了亨利,征求亨利的意见:如何组成总理办公厅的班子;亨利愿不愿意也来办公厅 工作,于什么工作为好? 亨利兴奋不已,果真幸运之神降到了自己头上。但他对总理办公厅人员组成只 是简单地谈了自已的看法,对于自己干什么没有马上告诉巴齐尔。 下班后,亨利约玛丽来到巴黎王宫附近一家咖啡馆,把巴齐尔说的好消息全部 告诉了自己的心上人——玛丽,并说他想负责文化方面的工作。 玛丽听完亨利激动的叙述之后,喜形于色,除了给亨利一个热吻之外,还说为 祝贺亨利的工作调动,拟请一个星期假,带他去瑞士旅游一趟。这使得亨利心花怒 放。不过,她马上又说,文化工作不适合亨利,建议他还是去搞农业政策。玛丽想, 亨利只要去负责农业政策方面的事务,她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得到法国农业、经济方 面的情报,就可以更好地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亨利如愿以偿,1993年4 月 1日,亨利被任命为总理办公厅技术顾问,负责科 技、文化和体育方面的工作事务。这虽没有完全达到玛丽的设想,但基本上可以满 足她对情报来源的需求。 亨利一上任便忙得不可开交,祝贺电话接连不断,老同学。老朋友登门拜访, 连部长们也纷纷约请吃饭。 玛丽于4 月3 日晚请亨利先到巴黎歌剧院看了一场最新的歌剧,之后又将亨利 带到她下榻的饭店,以百般妩媚娇柔之态,与他共度良宵。与此同时,她免不了将 亨利的工作、他所能接触到的官员情况问得一清二楚,之后还向他提出了写“报告” 的请求。 此时亨利感到自己身居要位,不能随便向她提供什么材料,知道那将是掉脑袋 的事。但面对眼前对自己如此钟情的心上人,是绝不能让她扫兴的,对玛丽提出的 要求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没过几天,亨利给玛丽送来了一份法国在关贸总协定谈判时有关农业问题的对 策建议报告。这个报告虽是过去的,但通过它可以了解法国在这个问题上的政策走 向,因而依然不失为一份有价值的情报。玛丽欣喜若狂,感到眼前的亨利对她太有 用了! 这时,她没有忘记请亨利去瑞士旅游的许诺,两人在亲热中,玛丽顺便提了出 来。亨利十分诚恳地说:“亲爱的,刚到办公厅工作,怎么好请假呢?等到秋天再 去也许更好。” 是啊,秋天的瑞士,景色最迷人。那风景秀丽的日内瓦湖,那终年积雪的阿尔 卑斯山脉,特别是那情侣店、鸳鸯岛、双休堡,对亨利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他在尽 情想象瑞士旖丽风光而倍感欢欣的同时,只恨时光流得太慢、太慢! 此时,玛丽心里却是另外一番境地:这样提议完全是为了取悦亨利,或者说仅 是一个诱饵,到时能不能去还要上司批准。况且,瑞士对于她来说,不知去了多少 趟,那里几乎所有的名胜景点都留下过她和原来情夫的足迹和身影,再去只能引起 许多不快的回忆。当然,如果真的能与亨利故地重游,那又将是另外一番情致。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是浪漫的幻想而已。 亨利闻讯呆若木鸡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1993年4 月13日上午,亨利来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响了。亨利拿起电话,只听他的老同学、现在的顶头上司、办公厅主任巴齐尔说: “亨利,请你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亨利迅速来到巴齐尔办公室,巴齐尔随手把外边的门反锁上,示意亨利跟他到 里面的一间办公室来。亨利一看巴齐尔的动作和神色,丝毫没有往日老同学那种热 情与平和,十分惊讶,莫非政府内发生了重大事情,或者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同自己 商量? 亨利压根没有考虑到巴齐尔马上要说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还未等亨利坐下,巴齐尔神色慌乱地说,“亨利,本土警戒局已经对你立案侦 查,并已掌握了你同美国中央情报局特工有联系的证据。”巴齐尔紧接着说,内政 部长帕卡在总理府会议上已提到此案,要求法办亨利。 忽闻此讯,亨利如五雷轰顶,一时呆若木鸡,竟连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似乎感 觉到自己已经站到了被告席上。 亨利稍微冷静了一下方才明白,玛丽已把自己拖下水。在此之前,他几乎从未 认真考虑过与玛丽的关系会发生重大问题。当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细细想一想之后, 不禁不寒而栗:玛丽显然是一个美国间谍,她利用色相勾引自己,以换取情报,而 自己竟毫无防备,与她频繁出入各种社交场合、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巴黎总部、去 凡尔赛宫、逛商场、进饭店……尤为严重的是,自己为她写了那么多的报告,最近 还把一份重要的机密文件送给她,这显然是背叛祖国、出卖国家利益的行为,看来 被捕是肯定无疑的了。 亨利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懊悔。20年寒窗苦读,工作还没几年,现在刚进入总 理府,这是多少青年人梦寐以求的差事,现在竞毁于玛丽手中…这个该死的!巴拉 迪尔的总理座椅尚未坐热,总理府就爆出丑闻,这不仅影响到总理的威信,而且还 有可能影响到老同学巴齐尔的前途……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巴齐尔看着亨利沮丧的神情,冷静地思量着采取何种对策,才能使亨利和自己 度过眼前这场危机。 亨利和巴齐尔商量着各种办法,最后决定,亨利先辞职,尔后主动向本上警戒 局交待问题。两人都认为,这是唯一的上策。 亨利急慌地来到本土警戒局,找到了警戒局负责人,向他从头至尾交待了自己 与玛丽交往的全部过程。这位负责人对亨利的交待进行了录音和记录,没有作过多 的询问。其实,该局反间谍人员已掌握了他与玛丽交往的全部细节,包括每次谈话 的内容。 被称为“国中之国”的本土警戒局,诞生于二战末法国解放时,当时的三党联 合政府在戴高乐将军推动下,决定重建这个若于年前已初具规模、后来被贝当元帅 解散了的机构。组建当初,主要任务是追捕二战中的通敌分子、法奸组织中的保安 队员和其他法籍盖世太保分子。二战结束后,该局主要从事反间谍、反恐怖工作。 特别是从70年代起,该局的任务明确被定为反间谍,并取得了重大成效。1983年4 月,法国政府根据该局提供的情报,一次就驱逐了47名在法从事间谍活动的苏联外 交官。叨年代初,该局又加强了对经济、科技间谍的反渗透。1989年以来,该局与 本国大小企业的主管人员坐在一起,开过上千次“加强警惕”的会议,共商反间谍 的措施。自密特朗入主爱丽舍宫后,该局更成了他心上的一块“行动阵地”。1990 年5 月,雅克·富尔奈出任本土警戒局局长,被称为“总统府半边天式”的人物。 由总统亲信出任反间谍机构的最高层领导,使得本土警戒局的职能和职权进一步增 强。 该局总部设在巴黎,隶属内政部领导。下设技术处、反谍处和反恐怖处。现任 局长富尔奈性格幽默开朗,工作效率高,同时有着铁一般的心肠,对在法国搞情报 的外国间谍从不心慈手软。 亨利深知本土警戒局的厉害,特别是他明白局长富尔奈是密特朗的心腹,有着 很大的实权。当他得知自己所干的勾当之后,想怎么处置就可以怎么处置。 亨利心惊胆战,不知道是如何从警戒局大门走出来的。数天内,他恍恍惚惚, 仿佛警戒局的警察时时刻刻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已则被带上手铐,走进那阴 森可怖的监狱。 现在亨利成了无业游民,听候警戒局发落,忧伤、恐惧、悲观,一切最坏的情 绪都交汇在他身上。“这时如果玛丽要找我怎么办,我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 呢?”亨利心里暗自思忖着。 尽管警戒局和巴齐尔都作过交待:暂时不要再向任何人说起这事,也不要惊动 玛丽,但亨利想,对周围的同学、朋友、亲人都可以应付过去,可对玛丽究竟如何 应付呢? 一天晚上,亨利百无聊赖、心事重重地躺在床上,一边翻看着杂志,一边继续 琢磨着这件事。忽然,电话铃响了。 “哦,亨利吗?亲爱的,好想你啊,这几天在忙什么?今天晚上有时间到我这 里来吗?” 亨利对玛丽的问话,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纷乱的思绪还未完全理清,只 得苦笑着说,“亲爱的,我很好,就是最近工作特别忙,累一点。对不起,我今天 晚上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不能去你那儿。” “那明天我们共进午餐吧?” “再说吧。”没等玛丽把话说完,“啪!”亨利搁下了电话。 对玛丽的电话总算应付过去了,但亨利内心深处却久久不能平静。 “诱饵”行动 法本土警戒局在亨利交待完他与美国特工玛丽交往的情况之后,便召开了紧急 会议、研究此案。由于警戒局对这件事本身已了如指掌,不需要再讨论什么,问题 的重点集中在办理此案的方法上采取何种方式,主要有两种意见:一是法办亨利, 同时报告外交部,驱逐玛丽出境;二是暂时稳定玛丽,用亨利做“诱饵”,放长线 钓大鱼,弄清美国中央情报局在法国更多的活动情况。警戒局人反复讨论,一致同 意采取后一种办法。 当时,美法在关贸总协定农业问题的谈判中针锋相对,双方都在刺探对方的情 报。根据玛丽多次向亨利索要的情报的情况,本土警戒局最感兴趣的是看玛丽下一 步将如何收集法国在关贸总协定谈判中有关农业问题谈判的情报。 本上警戒局认为,反击美间谍活动的时机已到,亨利是引虎下山的理想诱饵。 亨利身居要职。由他充当“绵羊”,可以充分取得美国情报人员的信任,他提供的 假情报可以便美国人产生错觉,特别亨利有玛丽这层关系,让他继续与玛丽保持 “恋爱”关系,不愁钓不出大鱼来。 本上警戒局最后决定,由亨利当“诱饵”,让美国人了解法国在关贸总协定谈 判中的立场“内幕”,将他们引入歧途,而后再在适当时机将美在法进行经济间谍 活动曝光。 法国内政部在接到本土警戒局的报告之后,认为此法可行,遂批准了警戒局的 行动方案。 两星期后,巴齐尔又一次通知亨利,要他马上到本土警戒局去一趟。亨利闻讯, 感到大难临头。 一位副局长召见了他。亨利第一次作为被审查者站到反间谍长官面前,不免十 分胆怯。 “亨利,我们正对你考察,希望你能密切合作。” “是,局长先生。” “我们正在对付美国的庞大情报网,中央情报局试图打入我政府高层,刺探关 贸情报……你的任务是配合我们行动,与我们一起挫败中央情报局的计划。”接着, 这位副局长对亨利如何执行任务,特别是如何继续与玛丽保持关系作了详细交待。 亨利觉得这是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 亨利回到住处,经过一番认真思考之后,决定给玛丽打个电话,免得她知道自 己不在总理府工作而产生疑心。 “玛丽,亲爱的,我已决定暂时离开总理府了。” “亨利,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是巴黎市政府议员、塞纳区议员,地方政治生活要操心的事太多了, 要当好政治家必须先搞好地方政治工作。不过,我还得兼顾总理府一些事。” 玛丽信以为真。她虽不完全清楚法国政界情况,但按照美国的经验,进入总统 府工作的人,一般也要有相当的经历,在地方工作取得一定的经验是必要的。玛丽 认为,亨利很年轻,将来肯定还会有更大的发展。 1993年9 月初,巴黎的天气变得凉爽起来。一天傍晚,玛丽如同以往一样,邀 请亨利来到奥利饭店与她共进晚餐,并说有事同他商量。 亨利“使命”在肩,对玛丽的邀请表示“十分高兴”。 亨利如约来到奥利饭店,玛丽早已预定好座位,等候在那里。玛丽见到亨利, 热情如往。亨利表面上也丝毫露不出同以前有什么不同,但心里却已与玛丽隔得很 远。 玛丽依然妖媚动人,眉飞色舞地谈着她与他在一起感到如何的快乐,此时的亨 利在随声附和的同时,似乎在看一场话剧。 敏锐的玛丽很快发现亨利的情绪似乎不如以往那么高,便问:“亲爱的,你怎 么不说话?” “不,玛丽,我正沉浸于我们在一起的欢乐中。” “谢谢。亨利,你是否愿意同我们‘老板’见面?” “什么?玛丽,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你愿不愿意与我们‘老板’见面。他是‘明尼苏达州谷物压力集团 ’负责人。”亨利心中暗喜,这不就是警戒局副局长要我钓的“大鱼”吗? “玛丽,他在法国主要做什么工作?我见他要谈些什么呢?” “他在法国主要招揽粮食与食品采购方面的顾客,推销他们州的粮食。你主要 与他谈有关法国农业方面的问题,尤其是关于法国现行的外贸政策等等。” 亨利表示“一切照办”。玛丽感到亨利是真的被丘比特箭射中了,自信下一步 棋也一定能够走赢。想到这里,玛丽又给亨利一个亲吻。 玛丽将这次见面情况及时向驻巴黎情报站负责人迪克·霍尔姆作了汇报,霍尔 姆表示满意,并向她介绍了一位叫“帕斯托”的“老板”,交待了与亨利见面的具 体事宜。 9 月 16 日,亨利按玛丽提出的时间、地点,按时来到戴高乐机场附近一家不 起眼的旅馆,与名叫“帕斯托”的“老板”见面。 这位“老板”50岁上下,棕红色的头发,蓝眼睛,高鼻梁,一身灰色西装,鹰 牌花领带,一副典型的美国中层白领的派头,看起来精明强干。 “帕斯托”操一口流利的法语,提出的问题与玛丽跟亨利谈的几乎没有多大区 别。亨利尽量照“帕斯托”的提问作答,不过,在一些关键性的问题上不是设法绕 过去,就是说些已过时的信息。 第一次见面,“帕斯托”感到比较满意,并提出还要再见面。 1993年12月 25 日是关贸总协定谈判的最后期限,美国国务院要中央情报局不 惜一切手段,尽快搞清法国在这次谈判中的最后底牌。 为此,中央情报局向驻巴黎情报站下达了命令,要该站对法国在这次关贸总协 定中谈判的有关情报要尽快搞准。为贯彻中央情报局意图,该站多次开会商讨,似 乎拿不出最佳办法,而霍尔姆的“美人计”是唯一的内部情报来源了。因此他们决 定加快工作节奏,并多给亨利一些钱作诱饵,尽快搞到要害信息。与此同时,霍尔 姆交待玛丽,要不择手段笼络住亨利,保证他与“帕斯托”接头的安全。 9 月下旬的一天晚上,玛丽约亨利来到她的住处,在她竭尽其温柔、亲热之能 事以后,主动提出要亨利考虑是否在明年适当时候与她结婚。亨利心里知道她是在 要花招,但表面上却装出非常高兴、激动的样子。 玛丽见缝插针地说:“亲爱的,明天中午,我的老板帕斯托还约你到戴高乐机 场明斯旅馆与你见面。由于公务繁忙,他即将飞回美国,请你作一下准备,提供一 些有价值的资料,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很大好处。行吗?”说着,娇态无比地亲吻着 亨利。 10月初的一天中午,亨利按约定的接头信号来到明斯旅馆,“帕斯托”己等候 在那里。没谈几句,“帕斯托”便进入了正题,诸如:在农产品价格问题上,法国 的底价是多少,能否作出让步等等。 亨利对“帕斯托”提出的问题早有准备,并且许多已与本土警戒局有关人员商 量过。因此,当“帕斯托”提出这些问题之后,亨利对答如流,有些还作出定量分 析。 当“帕斯托”询问亨利的消息来源时,亨利则编造他如何与政府要员见面,如 何获得可靠的第一手材料,从而使得“帕斯托”深信不疑。 “帕斯托”向上司作了汇报之后,他们都觉得亨利提供的惰报是可靠的。因而, 他又约见亨利5 次。每次分手前都将下次约会地点告诉亨利,并给亨利一份约会地 点草图。此外,每次约会分手时,“帕斯托”还交给亨利一份提问单,下次见面交 回答案,付给亨利5000法郎。 为了掩人耳目,“帕斯托”每次见面后即赶赴机场。其实,他在法国境内的一 举一动全在本土警戒局的监视之下。 本土警戒局通过监听,几乎一句不少地掌握了亨利与“帕斯托”谈话的全部内 容。对于“帕斯托”提出的种种问题,内行人不免觉得有些可笑。而亨利的回答, 听起来显然是有充分准备的,既没有泄密又恰到好处,基本使“帕斯托”能够满意, 显示了亨利做反间谍工作具有良好的天赋。 本土警戒局对亨利的工作倍加赞赏,说他为警戒局反击美中央情报局的间谍活 动立下了功劳,同时还指示他一定要让美国人相信法国在农业和音像产品问题上的 立场,那就是寸步不让。 1993年12月25日,关贸总协定谈判到了最后的期限。会上,各成员国对一些久 拖不决的问题基本上达成了一致意见。在农业问题上,美国连连失分。 在音像产品问题上,美国也是不知所措,无奈,连续给中央情报局发报,要求 该局尽快弄清法国的底牌和立场。 1 月14日中午,亨利按“帕斯托”交待来到距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巴黎总部不远 的一个大饭店。 亨利直接来到了约定的425 房问,开门的是一位衣着朴素、50岁左右的妇女。 “请坐,亨利先生。”亨利原以为开门的不是“大老板”,但听她的口气, “大老板”显然是她了。 “很感谢你为我们提供的帮助。不过,我还希望继续得到你的帮助。”此人一 点贵妇气派也没有,但从其言谈举止完全可以看得出,她肯定是一个老牌间谍。 她先是提出法国在关贸总协定谈判中农业和音像方面的一些问题。 亨利都“倾囊托出”,另外,还就“大老板”提出的法对进口美音像制品将如 何进行限制等问题提供了“内部意见”。 “大老板”感到大有收获又若有所思。这位年轻人对法在关贸总协定谈判的有 关问题为什么如此熟悉?他并不经管音像产品,而对音像产品的价格、进出口、法 国在关贸总协定中的谈判要点及底价为何又是如此清楚呢?她尽管反复盘问亨利这 些情报的来源,但也不免有些疑问。 见好就收 美国在关贸总协定谈判中,迫于压力不得不作出让步。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结 局的?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和商务机构还一直被蒙在鼓里,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与此相反,法国在关贸总协定谈判中却大获全胜。同时,还通过亨利发现了3 名美国中央情报局间谍。“大鱼”已经“钓到”,美国的“美人计”已经被破,本 上警戒局认为,现在是到该收场的时候了。 一天,亨利按通知来到警戒局,还是那位副局长接见了他。他首先对亨利的成 功合作表示了感谢,而后告诉他可以撤出去了,并说对这件事将会始终保密。 玛丽对亨利近几个月的情况若明若暗。自己的“桃色使命”完成得怎样?所提 供的情报的使用价值怎样呢?对这些,她心中都没有数。 这是一个星斯天,玛丽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亨利,要亨利到她住处叙谈。 亨利一时不知所措,谎称公务在身,一时走不开,何时见面,电话再联系。 亨利马上找到本土警戒局反映了玛丽要见他的情况。警戒局副局长面告亨利, 他们很快将向政府建议,驱逐包括玛丽在内的5 名美中央情报局间谍人员。在此之 前,他们将通过外交部,安排亨利去东南亚进行“商业考察”,并嘱咐他暂时不要 与玛丽见面。 亨利心想,这场“戏”总算结束了。结局虽然不能算是非常满意,但也是不幸 中的万幸。想到这里,亨利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亨利一行出国后的第三天,即1995年2 月20日,法国外交部通知美国驻法 大使馆,要求美国召回包括“帕斯托”、霍尔姆在内的4 名外交官和玛丽,并责令 他们在一个星期内离开法国。 紧随其后,22日,法国《世界报》刊登了政府要求美国间谍离开法国的消息, 并把本上警戒局上报政府的关于这次间谍案的综合报告整段整段地刊登了出来。 世界为之一震,美国舆论界、情报界更是一片哗然,把中央情报局讥讽得一无 是处:美国间谍居然花钱去买那些一文不值的假情报,买来的只是认真读读报纸、 看看法国宪法学的教科书就能知道的东西。 与此相反,法国人则津津乐道,对本土警戒局赞不绝口。而对其中的原委、过 程以及谁在其中起什么作用,一般人一概无从知晓。 惟有远在异国它乡的亨利,心中翻腾着波澜。 (1996年第10、11、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