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等不来,二等不来,却等来了家里的传呼,我爸说孩子吐了,快回来。我一 急,就满马路伸着手拦出租车,后面就听007 在那儿大喊: “Nancy ,Nancy !你干什么?” “我孩子吐了,我得回去,今天我就不该出来。”我没好气地说他。 他坐在出租车里一言不发,他就不知问问我孩子病得怎么样了。 几个星期后,我请同学吃饭,管用的没几个,可陪吃的一桌子,我的同学对这 种场合老于世故,混于官场,真是比我老到十岁不止。 他见我带着007 来的,就冲着我开玩笑地说:“你们什么关系?”还没等我开 口,007 就抢着辩白,生怕我抢了他的先,他连比带画地说:“她和我是普通朋友, 就像你和我这样的关系。”然后又怕人家不明白,又对我同学说:“我和你是男人 和男人,咱们是朋友,我和她,虽然是男人和女人,但也是跟你一样的关系,明白 吗?就是没有关系。” 我对他的拙劣辩解嗤之以鼻,我想,007 ,你这个傻瓜,你不用这么急于跟我 划清界限,我也没想与你有什么关系,不是看在王大哥面子上,我还不侍候你呢。 何况,我同学这是想知道你和我关系如何,确定一个尺度,也好把握他到底给我帮 忙帮到个什么程度。 好,你既然觉得我有损你的身价,我就少开尊口。 于是,酒席上,我沉默不语,我越不说话,007 就拼命地说,一桌子人就越看 着他像被我驯服的小男人,007 就不停地辩解。弄得一桌人紧张得像赴了鸿门宴, 只有饮骡子、饮马一样地猛灌啤酒、傻笑…… 席散了,我回过味来,打个嗝都是羞辱。我这是替人办事啊,跟他站在一起就 毁了他的清誉?我凭的什么? 我不想给他帮忙了。 春天来了,我参加一个赴美商务考察团要去北京签证,临走,我打电话问他: “你知不知道王勇的电话?” 我高中同学在外交部工作,是他的上司,他马上找出来告诉我,还不放心地嘱 咐我:“到了他那里,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千万别让他以为咱俩在搞对象。” “007 后来怎么样,他成了你的男朋友?”无缺很无聊地打断我的话,我发现 他真是听烦了别人的故事。 “怎么可能?虽说没有什么关系,但他是伤害我自尊心最厉害的一个人,我怎 么可能忘了。”我咬牙切齿地说。 007 作了爱情先生后,收获颇丰,在那么多女孩子的来信里却挑不出个所以然 来。我问他:“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他嬉皮笑脸地说:“就找你这样的。”他 滔滔不绝地告诉我,女人的魅力有许多种:漂亮是一种魅力,有钱也是一种魅力, 他说他就爱我这种女强人,自己养活自己,他没有压力。最后他说:‘干脆让我来 做你孩子的继父吧!’这句话突兀得让我差一点晕过去。但马上,007 却紧张兮兮 地跟我说,他要参加一个商务考察团,但他还差五万块钱没有着落,看能不能借给 他…… “看,真碰上了骗子了吧。”无缺紧张地打断我,好像他自己被人骗了一把。 “怎么可能?我把他臭骂一通,我说你跟孤儿寡母借钱,也好意思的,不借。” 他妈来劝我嫁给他,不干! 这天,婚介所爱心大姐的电话又追来了,大姐说:“有一个会计,孩子归女方, 男方没有牵挂,看了你的情况,想见见你。” 我捂着话筒,支支吾吾地怕别人听见,只能一个劲地哈依哈依,我不敢说话, 一屋子同事,真险。 在靠海边的一个小花园里,我见到了那个会计,黑影里看不清,只觉得不跛不 矮不聋不瞎不口吃,连我自己也找不着标准了。 他见了我,委委屈屈地大谈自己离婚六年了,当年老婆对不起他,让他戴绿帽 子,现在还每个月为八十块钱抚养费,跑到他单位找他要,他还笑她不够跑腿钱。 我一听就来了气:“你为什么不多给她点,她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她不缺 钱,她这是明摆着来单位臭我。”他满肚子理由。 黑暗里,我见他夹着烟的手指一划,一口烟喷出老远,俗气地划了个圈。那情 景像谁?赵赵! 我一阵厌恶。 “我是高中毕业的,你是大学的,你也来见我?”他迟疑地问,我只听声音, 犹看不清他的脸。 我说我要考研究生,恐怕没有时间见面了,就匆匆而去。 第二天,我的传呼就被他粘上了,先是问我有没有时间见面,然后就说他朋友 有枚珍贵的邮票要出手,求我帮忙找买主,他变换着电话跟我捉着迷藏。 后来一回传呼,就听一个胶东口音的老太太颤颤微微地告诉我,她们街道有老 年锣鼓表演,看我能不能去拍张片子报道一下。然后就趁机说听说我是个好女人, 她儿子也是老实人,找他这样的绝对吃不了亏,我能否肯赏光去她那里一趟,谈谈。 我烦透了,我编出了各种理由搪塞她。 那几天,那婚介所就是不舍弃,真是非要给我负责到底,我的传呼滴滴嘟嘟地 响个不停。爱心大姐欣喜地一接电话就给我报喜,说终于有个素质高的,看了我的 材料要跟我见面,我问:“他是干什么的?” “记者。”她无比敬仰地说。 “哪个报社的?”我一惊,新闻界的同行认识不少,不知是哪位仁兄。“就是 成立不久的那《家庭报》的。” “什么?”我大惊失色。 我还有这么个同事?我的脑子快速浏览了编辑部人员的菜单,没有这么个人, 绝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