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诉讼”:打工仔放弃婚姻求清白 随着2000年10月12日法院下达的一纸离婚判决书,25岁的张娃与24岁的妻子柳 雯分道扬镳了。这段婚姻虽然只有短短的6 个月,但它却给张娃的内心留下了一份 无法言传的伤痛。 法院的一纸离婚判决虽然解除了他和柳雯的婚姻枷锁,却给他平添了另一个沉 重的精神枷锁。对于柳雯为达到离婚目的而在法庭上编造其有“先天性生理缺陷” 的指控,两份从省城两家省级医院开出的诊断证明都已明确否定了这一点,但 法院对这一诊断结论的含糊其辞却使他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他不敢想象,背负着一个“生理缺陷”的包袱,他将怎样开始新的生活。换句 话说谁家姑娘会去嫁给一个有生理残疾的人呢?——而这样的传闻几乎在一夜之间, 已在张娃所在的那个不足百户人家的小山村里闹得沸沸扬扬。于是,在离上诉期还 有一天时间的时候,他毅然向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要求认定自己生理发 育正常,还自已一个清白。 就像大多数进城打工的农家子弟一样,城市的繁华并没有改变张娃打小养成的 沉默寡言但心地善良的性格。1993年9 月,张娃的人生经历了一次重大转折:5 分 之差使他与大学校门失之交臂,也失去了一次跳出农门的机会。“望子成龙”心切 的父亲认为儿子是临场没有发挥好,鼓励他复读再考。然而,张娃却决定,跟着父 亲去外地打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闯闯世界”。 两年后,张娃不但把父亲多年的电焊手艺给接了过来,又加上他肯吃苦、爱钻 研,因而在技术上很快成了他所在的建筑公司的“知名人物”。1999年春天,张娃 所在的建筑公司承建了位于济南开发区内的一项住宅小区工程,工期大约一年左右。 这时,24岁的张娃已是这家建筑公司在工地上专门负责焊接技术方面的一个 “头” 了。由于工期紧张,张娃平时吃住在工地上,有时一个月也回不了一次家。其 间,父母开始张罗着给儿子找媳妇。但令他们担忧的是,儿子对这事似乎不太上心。 时间一长,婚事自然就暂时给搁下了。 1999年10月2 日,张娃趁午饭的工夫准备到商场转转,顺便给邻居家选购一台 彩电。上次回家休班的时候,邻居就拜托他给选购一台ZS英寸的彩电。如今,邻居 的这3000元彩电钱已在自己兜里揣了快半个月了。当他走到济南解放桥附近的一个 路口时,突然发现前面有许多人在围观。他紧走几步赶上前去一看,只见一位小姐 被汽车撞倒在地,在她附近还有一个被汽车压扁了的铝饭盒。由于流血过多,这位 小姐已经昏迷了过去,而肇事汽车早已不知去向。“救人要紧!”没容他多想,他 就在人们的纷纷议论之中拦了一辆出租车,将这位受伤的小姐送到济南市中心医院 挂了急诊。当时,那位小姐依然昏迷不醒,住院治疗需要一次交足6000元的押金, 而张娃浑身上下却只有那3000元买彩电的钱。后来,张娃再三向医院说明情况并苦 苦相求,医务人员终于被打动了,勉强同意收下3000元押金。但要张娃必须在两天 之内把剩余的3000元押金交上。 幸运的是,被张娃送到医院的小姐只是让汽车上的铁板划破了腿部动脉,因失 血过多而昏迷。由于抢救及时,第二天她就脱离了危险。醒来后,当医护人员告诉 她多亏了张娃把她送到医院,并垫支了3000元医疗费时,她面带微笑,一连说了几 声“谢谢”。 随后,张娃从她的介绍中得知,她名叫柳雯,一年前经亲戚介绍从章丘来济南 打工,在一家私人开办的服装店当营业员,每月工资4O0 元。10月2 日那天中午, 她像往常一样端着饭盒到服装店对面的一家机关食堂买饭,却不料被从身边经过的 一辆轻型货车撞倒在地。当时,她只觉得左腿部一阵发热,随后便什么也记不得了 …… 在交谈中,张娃还知道自己和柳雯不仅是同乡,还是近邻呢,因为柳雯的家与 自己家相距不过3 公里。了解到这一切后,张娃便以同乡的身份来到柳雯上班的那 家服装店,交涉两件事情:一是告诉服装店老板柳雯被车撞了正在住院,二是希望 店里能给柳雯出点医疗费。谁知,服装店那位女老板态度很冷淡。她说:“柳雯出 车祸与店里无关。再说,你是她什么人啊?”最后,在张娃的一再坚持下,店里总 算答应给柳雯出1000块钱医药费,但柳雯却因此被店里解雇了。 不知是因为服装店女老板一脸的冷漠,还是因为柳雯在异乡的不幸遭遇,总之, 几天来的接触,张娃慢慢地对她产生了好感,甚至还有些热血沸腾的意味。 柳雯伤势痊愈得很快,10天后,她就出院了。听到这个消息后,张娃特意向建 筑公司请了3 天假,亲自把柳雯送回了家。当柳雯父母得知女儿几天来在济南的遭 遇后,为了表示谢意,执意留下张娃在家吃晚饭。席间,柳雯的父亲趁着酒兴说了 要把女儿嫁给张娃的意思,张娃听了,只觉得一阵心跳,他说还要听听父母的意见。 一星期后,张娃父母请了媒人到柳雯家去提亲。一开始,柳雯似乎有些犹豫, 但在她父母的再三催促下,婚事便很快订了下来。2000年4 月,张娃与柳雯正式登 记结婚。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天遂人愿,然而洞房花烛夜发生在夫妻之间那件 不愉快的事,却使他们短命的婚姻从一开始就蒙上了阴影。 洞房花烛之夜,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也许是连日来的劳累,也许是因 为紧张,张娃面对娇美的妻子却一下子失去了激情,以致夫妻性生活草草收场。这 下可惹恼了柳雯,新婚之夜她竟指着丈夫的鼻子骂了些诸如“废物”、“倒霉”之 类的恶语。 自知理亏的张娃没说什么,只是觉得一向文静秀美的柳雯变得有些陌生。 事情发展得比张娃想象的似乎还要糟糕。自打这次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以后,每 次遇到夫妻生活不协调的时候,柳雯都要旧病复发,阴阳怪气地奚落张娃一番。一 开始的时候,张娃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最多以为这不过是妻子关爱自己的一 种方式。 因为更多的时候,张娃和柳雯的夫妻生活是成功的。但随着柳雯越闹越凶,张 娃才预感到这里面可能另有隐情。 张娃的父母盼孙子心切,就主动包揽了一切家务活,以为这样可以感化柳雯。 谁知柳雯并不领情,三番五次地闹着要去济南打工。于是,结婚才半个月,张 娃便通过建筑公司的领导帮忙,在济南东关市场附近给柳雯找了一家服装店当营业 员。 这是一家高档时装店,新潮的款式吸引了很多高薪阶层前来光顾,生意十分红 火,柳雯的工资自然也就比在别处打工高些。 自从给妻子找到了这份工作后,张娃便觉得轻松了许多,至少柳雯不再跟他吵 闹了。而且因为同在济南打工,夫妻两个经常见面,遇到柳雯休班的时候,张娃总 要挤出时间陪她一块回家看望老人或是逛逛商场。张娃想,只要这样坚持下去,就 不愁培养不起感情来。事实上,这只不过是张娃的一厢情愿而已,更大的婚姻危机 还在后面。 结婚之前,柳雯就一直抱怨张娃家里置办的床样式陈旧。张娃解释说,既然父 母给准备了,就先凑合着用,以后有条件再换一个新潮些的“席梦思”床。柳雯来 到济南打工后,张娃便开始悄悄攒钱买床,但他并没跟柳雯透露半点消息,目的是 想给她来一个惊喜。2000年5 月的一天,他在一个家具城花了20O0多元订购一个 “席梦思”床,外加一个“席梦思”床垫,准备让公司的车给送回老家。他兴冲冲 地来到服装店准备把这一消息告诉妻子时,服装店的老太太告诉张娃,柳雯下午请 了假,具体去了哪里不知道。张娃正要转身离开,老太太却把他叫住了。张娃忙问 有啥事,老太太沉思了好长时间,才吞吞吐吐地说:“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也 许是我这个老太婆多心了。柳雯近一段时间以来,经常与一个中年男子来往。看上 去,他们好像很熟……” 张娃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服装店的。当时,他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脑子里 乱成了一团麻。他无论如何不会相信妻子会背叛他,他和妻子结婚毕竟才不到3 个 月时间啊! “席梦思”床运回家后,张娃特地请了一天假,在家等着妻子柳雯。在收拾房 间的时候,张娃意外地在原先的床垫底下发现了一盒被压扁了的“安全套”。张挂 心情紧张地数了一下,不禁吃了一惊:一盒20只装的“安全套”仅剩下两只。自从 他和柳雯结婚之后,他从没记得自己和柳雯之间有过避孕的约定,难道妻子柳雯真 像服装店老太太担心的那样?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柳雯一脸疲惫地从济南赶了回来。 她似乎早已预料到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因此一进门就平静地对张娃说:“张娃, 你不该对我那么好。先吃饭吧,晚上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吃过晚饭,夫妻两人相对而坐。最后,还是柳雯先打破了沉默,她说:“我知 道我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但我必须告诉你,你虽然是个好人,但从一开始我就 没有爱过你……”说着,柳雯递给了张娃一份早已写好的“悔过书”,大致内容是 :婚前,她就与情人吴风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吴风是浙江杭州一家羊毛衫厂驻济 南的代理商,今年38岁,是一位有家室的男人。柳雯婚后急于去济南打工,主要是 为了和他重续旧情。在她第二次到济南打工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就先后和 吴风在宾馆里发生过三次性关系。其间,吴凤还以联系业务为名,带她去了一趟泰 安…… 看完了这份“悔过书”后,张娃一没有发火,二没有打骂柳雯,只是一个劲地 叹息,似乎要把命运强加给自己的这段屈辱抚平。接下去,柳雯低下头,对丈夫 “交待”了自己与一个羊毛衫代理商吴风之间的那段“孽情”。 如果不是遭遇车祸被同乡张娃救起,柳雯自信很快就能实现和吴风结婚的梦想。 柳雯与张娃结婚后,仍没有忘记昔日情人吴凤,而生性善良的张娃在毫无察觉 的情况下,再次圆了她到济南的“打工梦”。第二次来到济南后,面对旧日情人, 柳雯再次展示了自己温柔娇媚和火一样的激情。而吴风却似乎很理智,仍用对她不 温不火。几次发生性关系之后,吴风并没有像柳雯想像的那样,明确表示要和妻子 离婚,然后再和她结婚。就在柳雯一边小心地在丈夫和情人之间走着“钢丝”,一 边想着万全之策的时候,没想到自己早已忘却的一盒“安全套”,便轻而易举地将 她和吴风之间的奸情给捅了出来。在她看来,这也许就是天意。 事已到此,柳雯认为只有和张娃离婚才能得以解脱,并最终实现她和吴风结婚 的“美梦”。然而当她对张娃提出离婚时,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张娃却就是不答应。 眼看着张娃和家人都不同意离婚,在情人吴风的怂恿之下,柳雯终于使出了自 己的“杀手铜”:把自己的丈夫张娃推上被告席。她在起诉状中称:由于婚前彼此 缺乏了解,婚后发现被告张娃有生理缺陷,不能发生性行为,且属先天性不能治愈。 做为一个健康的女人,她不能容忍这种感情上的折磨。为此要求离婚从起诉状 的内容上看,不仅合情合理,还值得同情。事实上,正是由于她编造出的这些谎言, 以及法庭没有在离婚判决书中对此予以否定,才使得张娃这个身体健壮结实、生理 发育正常的青年,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所谓“先天性生理缺陷”者。俗话说:“一 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彼此之间还有过一段救人与被救的经历,张娃实在无法接 受柳雯为了离婚而不择手段,甚至恶语中伤。 反目成仇的做法。不过事已至此,他对婚姻早已不存在任何幻想与侥幸,但他 对“清白”二字却看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 自从2000年10月26日提出上诉后,张娃就一直在心里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应 当说,该做的和努力的他都没落下,唯一没做的一件事,就是没到济南中院去托关 系或打听案子的审理情况。 虽然在张娃的亲戚中有不少是省城党政机关的实权人物,但他不想让权力出面 为自己说话他只想让法律来评判这件事,他固执地相信法律一定能扳倒谎言。张娃 认为,如果是因为托关系而最终赢得了这场“生理诉讼”的话,不仅不光彩,他的 一生也都将得不到安宁。 祁云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