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深山擒贼记 5 月29日,南充果州味精厂业务员郑永林乘坐中巴客车途经螺溪乡大螺湾时, 其内存6 万元手提包突然丢失。窃贼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携包逃走,瞬间即消遁于深 丘林壑之中。当地民警与附近干部、群众紧急行动起来,在螺溪河畔的沟壑密林间, 迅即展开了一场围捕。 艳阳高照,正是麦黄秧青时节。嘉陵江边,四川南充市高坪区龙门镇,商来客 往,经贸繁忙。5 月29日上午9 时许,在龙门镇南新街下转盘花园处,建设银行龙 门分理处,修茸得富丽堂皇的大厅内,人头攒动,服务台前挤满了准备存、取现金 的顾客。 在该营业大厅的角落处,有一个躁动不安的身影,幽灵般地在大厅里徘徊着。 这是一个年约三十岁的穿着T 恤衫的汉子。他那不安分的狡黠的目光,窥探着大厅 里的每一位顾客。 顾客群中,来自附近螺溪乡南充果州味精厂的业务员郑永林心情格外高兴。他 所在的味精厂本是一个民营小企业,但近几年规模越来越壮大。这天早上,厂领导 让郑永林到龙门建行分理处取出现金6 万多元,以便当日下午去采购原材料。郑永 林从银行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钱后,在柜台上又认认真真地数了两遍。 “T 恤衫”看到郑永林的取钱过程,于是幽灵般地向郑永林靠过来…… 郑永林并不知道自己已被幽灵盯上了。他将钱清数完毕后,将钱装进手提包里。 和往常一样,他取钱后就直奔龙门客运站,上了一辆即将开往螺溪乡的中巴客车。 “T 恤衫”像郑永林的影子一样,也悄悄地进了客运站。 郑永林在车窗口悠闲地吐着烟圈,“T 恤衫”在假装的漫不经心的踱步中,再 度发现自己进站后短时间丢失的“目标”,叮恤衫“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 阴笑…… 从龙门客运站发往螺溪乡的川R04891号中巴客车。在客车即将离站、售票员正 想关上车门的时候,一个乘客身轻如燕地跃上了该中巴车。该乘客在郑永林的座位 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游离着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郑永林的手提包。 这个乘客就是“T 恤衫”。 客车一路上走走停停,客人不断地上上下下。待车开过螺溪乡场时,绝大部分 乘客都下了车。车上只剩下郑永林和另外三两个乘客。按惯例,中巴客车到乡站后, 还要沿那条顺着螺溪河蜿蜒进沟的主要村道公路,将沿线乘客送到家门口。“T 恤 衫”也好像没有目的地似的,并未下车,随车继续前行。 郑永林的手紧紧地攥住手提包,“T 恤衫”假寐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手提包…… 客车在村道上徐缓爬行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螺溪乡大螺湾。 大螺湾因螺溪河而得名。嘉陵江的支流螺溪河,从发源地金城山脉一路淌流, 由溪而河,在螺溪乡境内豁然开朗,水面宽阔。由于山势影响,在此拐了一个不小 的弯,故名大螺湾。大螺湾两面邻水,两面邻山。公路两边、邻河是一望无垠的麦 田,靠山边是密密的玉米地。玉米苗在炽烈的日光照射下虽有些萎枯,但也已有一 人多高了,是一大片天然的青纱帐。玉米地边缘一直到大螺山上,是郁郁葱葱的次 生林。近年来,由于该乡绿化工作紧锣密鼓,这一带山岭也渐被各种林木笼罩,成 为绿色屏障。湾里只有一条路,穿过大螺村,直达沟底和山顶。 客车在大螺湾附近的村道上停下来。村民郑启贤在路边招手,他想将一台电动 机捎到村里去。由于是熟人,已到家门口附近。放松了警惕的郑永林忙下车去,欲 帮其将电动机抬上车来。 手提包!那只装着六万多元现金的手提包,就放在了座位上。 “T 恤衫”的神情开始不安起来。此时车上的售票员也下车和郑永林一道帮人 抬东西了,只有司机坐在驾驶台上,眼睛向着窗外,盯着附近的螺溪河水面。 “T 恤衫”的手迅速伸向车窗,将窗口拉到最大极限。他飞快地抓起郑永林的 手提包,不敢从车门下车,却从车窗口悄悄溜下路面。紧走几步后,开始小跑起来, 跑下公路,折进玉米地间的小道,一路向大螺山而去……。 首先引起警觉的是司机:这人好生奇怪,下车不走车门却爬车窗,而且下车后 就一路小跑。他不禁脱口而出:“那个人好怪呵……” 闻听司机此言,正在帮人抬电动机的郑永林一惊,他头脑中那根神经又一下子 绷紧了:包!待他冲上车时,一下子傻了眼,放在座位上的手提包不翼而飞了。 “糟了,我的包被那个贼提跑了!”郑永林呼天抢地地喊起来,人们一下子回过神 来,司机、售票员、郑启贤和郑永林一路追去。 “T 恤衫”在前面跑,几个人在后面追,烈日下的玉米林被人拱得哗啦啦直响。 那边在追,这边就有知情群众直奔村部,向村里、小龙派出所螺溪乡警务区报案。 当时,是5 月29日上午10时过5 分。 10时20分,民警们赶到了大螺湾。 窃贼在众人追赶中突然失踪,好像《封神榜》中会遁土的上行孙一样,瞬息间 消隐得无影无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窃贼一定是藏匿在大螺湾的麦田、玉米地和 山林里,或是躲在大螺村的农家之中。 大螺湾村村支部、村委会一班人闻讯赶来了,邻近的群众闻讯赶来了,螺溪乡 党委杨书记、乡政府陈乡长及乡上在家领导和干部也闻讯赶来了。 10时40分,整个大包围困形成。一张天罗地网,在大螺湾附近迅猛撒开。 同时,村部拉开了村上的广播:“全村党员干部、基干民兵和广大村民们请注 意,本乡果州味精厂工作人员一提包被贼提走……”同时,村广播里也指出了窃贼 的大概形体特征:身高互。70米左右,偏瘦,上穿浅灰色的T 恤衫,下穿藏青色西 裤,脚穿一双球鞋。 包围圈形成后,派出所组织了四个小分队,在螺溪河畔的麦田、玉米地,大螺 村院落和大螺山山林里,像梳子一样地搜索过去。 30分钟过去了。负责外围的民警传来讯息:外围圈上未发现窃贼踪影;接着, 河畔组、村落组、山林组相继反馈回信息:均未发现窃贼行踪! 这就怪了!“我们就不相信你真会遁土不成?!”派出所、刑警中队和乡上领 导汇集起来,分析案情:事发时追赶者速度比窃贼快,却在中途丢失目标,说明窃 贼是中途藏匿,此时肯定还未逃出大包围圈外。 外围不能撤,广大民警、党员、基干民兵和治安积极分子继续坚守阵地,四个 机动组力量全部集中,重点对村落院子进行搜查。 又是30多分钟过去了,上午11时45分,对整个村数个院落又进行了一次搜索, 仍未见窃贼踪影。难道窃贼已逃出了包围圈,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村广播再次拉响,村支书以高亢的声音再次告诫村民:千万不能替坏人提供掩 护。 疏漏一时难以找出,包围圈内的搜索又毫无结果。看来不能蛮干,只能智取。 又一套抓捕方案迅速形成:广播上宣布停止搜索、撤掉包围圈。而守住路口和大螺 山外围的人员在广播前均已接到秘密通知——守路口的悄悄退后数百米,守山外围 者原地潜伏下来,以静制动,让窃贼认为风平浪静出逃时,自投罗网。 5 月29日上午10时许,螺溪乡大螺山半山腰,大螺湾村女村民周永珍家,丈夫 郑志阳和儿子都上坡收割麦子去了,家里只剩下周永珍一人。看看时间,为家人做 午饭为时尚早,周永珍便烧了一盆水,在自家后屋檐下洗起了头。 突然,后院的篱笆门“砰”地被人撞开了。周永珍以为是家人干活中途回家拿 东西,就没怎么在意。但篱笆门又被来人猛地扣上,脚步声径直奔自己而来。周永 珍抬头看,来者不是家人而是一个神色惊慌、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陌生青年人。 来者不善,自己只有一个人在家,这人想干啥?周永珍张口正想大声呼叫,那陌生 人却先开口压低嗓音说“大姐,我在客车上提了别人的包,好多人正在追我。我是 黑社会的,你可要对我做好事……我这包里有钱,一会儿躲过去了,我给你分500 元。” “500 元!”周永珍的脑袋里迅速打起了小算盘:“这可是一头肥猪的价钱! 况且,他又是”黑社会‘的,如果’点了水‘(向追赶者告密),说不定以后还要 遭到报复哩!“这样想着,她便没有吱声,将年轻人径直带到自己楼房室内楼梯间, 将其藏在楼梯下,并用麦秸掩住。待她刚将年轻人藏好,本村的郑永林、郑启贤等 人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拢了。他们已经丢失了追赶目标。”周大姐,看到一个提着 包跑过来的陌生人没有?“”没看见,我正在屋里洗头哩。“周永珍不露声色地回 答说,并且也在心里窃喜:”原来是你郑永林的包被偷了,活该。“原来,她家与 郑永林家虽为本家,但平时关系却甚为不睦。 郑永林等人又向前边追去了。周永珍关好前后门,来到楼梯间,向仍惊惶未定、 瑟缩发抖的“T 恤衫”伸出手:“钱呢?数来嘛。”“T 恤衫”当即从包中摸500 元钱,交与周永珍。周收好钱,对‘T 恤衫“说:”你在这儿呆着别动,我出去探 听一下风声!“ 半个小时后周永珍就回家了,她几乎是跑着来到楼梯间,见“T 恤衫”还躲在 那里,心里一阵狂喜:“天啦,这真是飞来横福啊,老天爷保佑我们家发了!”她 出去探听的结果是知道郑永林的包里有6 万元钱。“6 万,这个贼至少也得给我分 一半!”那可是整整300 张“老人头”啊! “人家丢了6 万块钱,你才给我500 元,这怎么搁得平哟?”“说实话,我自 己也不知道包里究竟有多少钱!”“T 恤衫”和周永珍便将包里的钱取出来,逐一 清理,果真,是6.13万元。叮恤衫“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撒谎说:”大姐,不 瞒你说,我今天还有四个同伙一起,加上你,我们共六个人,就给你分一万元钱吧。 “”一万元?!“周永珍”嘿嘿“地冷笑起来,那意思很明白——你的小命还扼在 老娘手里哩,还有资格跟老娘讲价钱?”3 万,一分都不能少!“经过讨价还价, 最终她与窃贼达成协议:分给她二万元钱,由她协助他逃走。 周永珍将2 万元钱藏好,又乐颠颠地出去探听民警和群众的动静,一会儿她又 返回楼梯间,对“T 恤衫”说:“刚才又有人来问我看见陌生人没有,我把他们给 打发走了。现在公安、干部和村里的人都已经撤走了,你娃儿有本事,看来这4 万 块钱你是得定了。不过,你在我家中再躲上一阵子,我给你煮午饭吃了,你再找机 会走出去。” “T 恤衫”说:“你给我找一挑箩兜、一根扁担和一杆秤,我化装成一个外来 收废旧物品的小贩。”周永珍立即反对:“不行。我家的箩兜邻居可能认得出来… …待会儿我们另想办法。” 午饭后,周永珍为“T 恤衫”准备了一条塑料编织袋,一只旧草帽,为他另换 了一套衣服:“你化装成捉蛇的,绕村边走到外面公路上,租一辆摩托往老君桥方 向走,就可以安全离开。”“7 恤衫”将上衣扎进裤腰内,将所有的钱环腰塞进上 衣里,肩上扛着旧编织袋,悄然溜出村去。 待“T 恤衫”走远,周永珍走进里屋,将二万元钱摸了又摸:“这是真的,这 不是在做梦!2 万元啊,这真是飞来横福!” “T 恤衫”离开周永珍家,出院后悄悄上了村道公路,走了约一里地,来到一 个路边店。早已口干舌燥的“T 恤衫”在店里买了一瓶矿泉水,并随手从胀鼓鼓的 衣服内而不是从衣袋内摸出一张百元大钞。这个与常人有细微区别的动作没有逃过 店主敏锐的眼睛,她暗想“刚才广播里说郑永林被偷了六万元钱,该不会是这个陌 生的‘捉蛇人’干的?”她灵机一动,对他说:“对不起,你这钱我找不开,请你 稍等,我到隔壁去换一下零钱。”店主来到隔壁,迅速将疑点告诉了邻居。邻居随 即从后门出去,径奔仍守在包围圈上正准备进行深度搜索的民警处。 待找了零钱,“T 恤衫”见店旁停了几辆摩托,便走过去:“摩托,出不出租?” “去哪里?”“前面一个桥。”——他已记不起叫什么桥了。“是螺溪桥还是老君 桥?”“老君桥!多少钱?”“五十元。”“要得,快走厂这倒使摩托车出租司机 李某深感意外。他见”捉蛇的“不是本地人,本想敲一下竹杠,报出比平时高出三 倍的价钱,不想这个”捉蛇的“竟如此爽快。见店主不断地暗暗给自己使眼色,李 某不明内里,但心里也绷紧了一根弦,旋即来到柜台前”我口渴了,有什么喝的没 有?“店主压低声音说:”这个人很可疑,有可能是他偷了郑永林的包。你想办法 拖住他。“”要得。“李某将”T 恤衫“驮在车上,开出约一百米远,遂将车挡挂 进空挡,对”T 恤衫“说:”对不起,朋友,我的摩托车挂不起挡了。请你另外搭 一辆吧。“听他这么说,”T 恤衫“一下子慌张起来。店边的摩托车出租车司机受 店主授意,故意虚张声势试探性地吼了一声:”逮倒他!“犹如惊弓之鸟的”T 恤 衫“怎么能听得此言。他飞身跳下摩托,快步向前逃窜。”追!“四位摩托车出租 司机迅速发动油门,追了上去。 不远处,民警、乡干部率群众租用一辆民用客车和几辆摩托,正从不同方向以 夹击之势合围过来…… “T 恤衫”很快即被四辆出租摩托追上。他从身上掏出大把大把的百元大钞, 往“摩的”司机手里直塞,往地上直扔:“这些钱都给你们,只求你们放我一条生 路。”待“摩的”司机们稍有分心,‘T 恤衫“乘机从四人包围中冲出来,没命地 向麦田跑去。 民警和乡、村干部及群众也已赶到,迅速将“T 恤衫”包围在公路边的一块麦 田里。在麦田里鼠蹿一阵后,“T 恤衫”束手就擒。 其时是5 月29日下午二时40分,距案发时仅4 小时35分。 就地突审“T 恤衫”!“T 恤衫”名叫陈勇,绰号“陈学娃”,现年36岁,系 高坪区江陵镇2 村5 组村民。陈勇在偷包后侥幸逃脱,心里已在盘算着如何挥霍这 笔巨款时,不想在短短数小时之内就落人警民共同编织的恢恢法网。这一切对他来 说,来得如此容易,去得如此快速,犹如一场虚幻的“金钱梦”…… 紧接着,周永珍落入法网。6.13万元现金及其它被盗物品悉数被追回。 合上案卷,笔者陷入了沉思:金钱,的确是一面镜子。这个案子中,在金钱面 前,五种人,表现出了五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窃贼陈勇原系粮农,后弃农经商,在龙门镇做水产和水果生意,也赚了一些正 当钱。但正当钱却没有正当花,而是用于吃喝嫖赌上去了,很快由小老板变成穷光 蛋。其妻负气出走,1997年病殁于云南。新处的女友也因他的恶习离他而去。因为 没有钱,在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时,陈勇曾经切脉自杀未遂。5 月29日,当他在建 行看到郑永林提取了很多现金时,他心中的贪婪和邪欲便萌发了;明知是违法犯罪 之举,却铤而走险,其对于金钱的追求已到了肆无忌惮、甚至疯狂的地步。 周永珍本系良家妇女,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日子虽过得较为桔据,倒也平安祥 和。如果她拒绝为窃贼提供庇护,向公安机关举报,她定会受到人们的赞扬和有关 单位、部门的奖励。然而,面对数万白花花“银子”的诱惑,她的良知泯灭,竟为 虎作怅。 周永珍丈夫郑志阳,是一位退伍军人、共产党员,在其于29日中午回家吃午饭 时,妻子向他讲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开始时他表示坚决反对,要“报官”,但在两 万元钱面前最终打了败仗,只对妻子说了句:“这事不妥。反正我不管!”就再也 没有制止妻子,更没有向有关部门举报。 “摩的”司机中的李某,在围捕窃贼陈勇的行动中立了功。但身藏一万元钱, 在派出所同志的问询下,才将钱拿出来。 派出所民警,乡、村干部和除李某外的三位“摩的”司机及参与群众,为追捕 窃贼累得大汗淋漓,民警们与许多干部群众的脸和手臂都被玉米叶子划伤了。当失 主和果州味精厂领导感激涕零地拿出钱来想要感谢他们时,都被他们一口拒绝了。 金钱这面镜子,照出了他们高尚的金钱观、价值观和人生观! 日前,陈勇、周永珍二人已被刑事拘留。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何承亨、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