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陕北高原挫袅锐 6.捷报飞向任家山 一座延安空城,使蒋介石如获至宝,得意忘形。 蒋介石对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夸口:“到8 月底或9 月初,共产党人不是被 消灭,就是将被驱往僻远的内地去。”他频频电令胡宗南立即查明毛泽东的去向和 陕北共军主力的所在。 然而,几天来,飞机侦察,电台追踪,胡宗南用尽浑身解数,依旧一无所获。 毛泽东是最后撤离延安的。 国民党军已经进到金盆湾、南泥湾一带。前方西北野战部队为抗击国民党军进 攻,正在激烈战斗,枪炮声终日清晰可闻。 敌人离得越来越近了,毛主席还是泰然自若,安安稳稳,丝毫看不出要转移的 意思。 毛泽东或是看战报,批电报,发指示,给前线部队写慰问信,或是对着地图抽 烟沉思,有时走出来散步,也偶尔看两眼窑洞前那棵被蒋机弹片削去一大块皮的树 干,可就是不说什么时候离开。 3 月18日清晨,阎长林刚刚起床,还未来得及洗漱,就被彭德怀找到了他的住 处。 “你们警卫排的人都打过仗没有?”彭德怀神情严肃地问道。 ‘哦们排大多是从前方调来的,都经过几年战斗锻炼,在最近的防空中,大家 都表现得很勇敢、沉着。“阎长林简捷地回答,同时,望了望站在那里的毛泽东的 生活秘书龙飞虎。 “你们都有些什么武器?”彭德怀继续问。 阎长林说:“都是20响的驳壳枪,还有苏式冲锋枪。” “人勇敢,有好枪,毛主席的安全就有保证了。”彭德怀这才满意地说。他那 严肃而疲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阎长林表决心似地说:“请彭总放心,我们一定保证主席的安全!” 彭总微微点了一下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延安已经腾空了,我们今天 晚上就全部撤离,可是,主席历来不顾自己,你们要特别注意这一点。”彭德怀背 着手踱了两步,瞅瞅龙飞虎,看看阎长林,继续说:“在紧急情况下,主席不走也 得劝他走,必要时抬也要把他抬走,只要安全就行,总之,你们不要辜负党和人民 的重托,一定保证主席的绝对安全。” “是,请彭总放心,我们一定绝对保证主席的安全!”龙飞虎、阎长林说着, 敬礼向彭德怀告辞。 匆匆吃过早饭,龙、阎二人立即召集警卫排全体人员开会。 龙飞虎在传达彭德怀的指示,说:“彭总讲了,现在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都 很关心毛主席的安全,很多同志希望毛主席早点过河去。可是主席不同意,不愿在 敌人打来的时候离开陕北人民,一定要坚持留在陕北指挥作战。当然,这个问题中 央还没有最后决定,彭总要求我们做好留在陕北的准备。我们是代表全党、全军和 全国人民的意志,直接保卫毛主席安全的,我们一定要完成这个光荣任务。” 说到这里,龙飞虎扫视了一下战士们,提高嗓门问道:“同志们,有没有这个 决心?” “有。”三十几个人同时发出坚定响亮的声音。 这声音,显示了这些数年接受党的教育,几经革命斗争锻炼的钢铁战士,立誓 为党献出一切,任凭刀山火海,也要勇往直前的决心和信心。 会后,警卫排的同志迅速检查了装备,擦了枪,装满了子弹。秘书也把文件整 理了一遍,该带的带上,该烧的烧了,一切收拾停当,静候出发命令。 下午1 点多钟,王震司令员来了。他率领的第二纵队原在山西吕梁地区,刚由 河东调到河西,已隐蔽在指定地区,准备打好撤出延安后的第一仗,给胡宗南一点 颜色看看。 身着灰棉军衣,风尘仆仆的王震跳下卡车就走进了毛泽东的窑洞。 这时,有情报说,敌人主力部队已经过了劳山,正逼近三十里铺。远处枪炮声 已经响成一片。 毛泽东、周恩来、王震三人,在窑洞里整整商谈了一个下午。 黄昏时分,东南方向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国民党的先头部队已经进至吴家枣园 一带,离王家坪很近了。 彭德怀急匆匆地跑步前来,焦急地说:“主席怎么还不走?快走快走,一分钟 也不要呆了。” 龙飞虎说:“我们已经催了几次,主席他们就是不动,还是彭总亲自去催一催 吧!” 彭德怀大步跨进窑洞,对着毛泽东大声地说:“主席快走,敌人就到眼前了。” 周恩来看着彭德怀那着急的样子,笑着对毛泽东说:“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也 确是该起程了。” 王震问:“主席在延安还有什么事要办吗?” 毛泽东笑了笑说:“没有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反正到哪个地方都有电台联 络,天下的大事我们都是可以知道的。” 王震听了,也劝说:“主席,还是早一点出发吧!” “我本来还想看看胡宗南的兵是什么样子,看来今天是看不成了,彭总不许可 哟!”毛泽东瞅瞅彭德怀,微笑着慢慢地说。他完全理解彭德怀此时此刻的心情, 也暗暗为他们二十多年来的革命友情而感动。 天已经黑下来了,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王震边吃饭,边继续谈论着。 趁着毛泽东他们吃饭的时间,秘书们把办公桌清理好了,警卫战士把毛泽东、 周恩来的东西装上汽车,又将房内外检查一遍,该埋的埋了,该烧的烧了。 彭德怀最先吃完饭,扔下碗筷就急火火地走了。这位临危受命的西北野战部队 的最高指挥官,时时有着许多的战事需要他去处理。 看着满头是汗的阎长林,毛泽东和蔼地问:“同志们都吃过饭没有?”“我们 早就吃过了,就等主席指示了。”阎长林感到毛泽东终于要动身了,便忽忙接话答 道。 毛泽东说:“要把房子打扫干净,文件要收好。带不了的书籍可以留下,摆放 整齐,让胡宗南的兵读一点马列主义,也有好处。”可仍旧没有出发的意思。 枪声一阵紧拟一阵,中间还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 毛泽东缓缓地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屋子,不声不响地走出窑洞,来到早已列队 等候的警卫人员面前。打量着每个满身披挂,昂首待发的战士,毛泽东眼睛里流露 出无限的深情。 “怎么样,咱们走吧?”半晌,毛泽东才像征求意见似地说。 汽车发动了,马达轰鸣起来。毛泽东背着手,依然站着不动,久久遥视着延安 的天地山岭,向那宝塔山方向注视着,显示出了无限的眷恋。 也许是受到毛泽东的感染,在所有人员的眼睛里,此刻的延安,比平日更加柔 情美丽,蓝色的天空,静静的群山,清清的延河,这一切都在无声地挽留着他们。 忽然,毛泽东猛地转过身,坚毅地挥动了一下右臂,大声地说了一句:“同志 们上车,我们出发!”汽车轮子辗着延安的黄土转动了。 将近晚上7 点钟,汽车缓缓穿过无语的清凉山和静静的延河,朝着飞机场方向 驰去。层层叠叠的窑洞,株株片片的树木,默默地目送着它们最后一批离去的主人。 那无声的送别,更是对迎来的深深企盼。 过了拐印,汽车停下来。王震要回他的部队,毛泽东和周恩来都下车来,同王 震告别。 “主席不要下车了,赶快往前走吧。”王震上前扶住毛泽东的手说。 毛泽东让人给王震倒了一杯茶,亲自递了过去,说:“过了危险的关口,我们 也要休息休息了。”“主席还有什么指示没有?”王震喝着茶问。毛泽东笑笑说: “没有什么了,就按我们商定的办吧,只是初战胜否,意义重大。” “请主席放心,我们一定按照您的指示,让胡宗南感受到第一巴掌的份量。” 向毛泽东和周恩来敬过军礼,王震翻身上战马,顺着公路往东朝甘谷驿方向奔 驰而去。他的队伍就在那里隐蔽待命。 汽车继续往东北方向行驶,进入青化。 迎面撞人眼帘的是,两面高山耸立,中间河谷深幽,公路沿河谷婉蜒,道道梁 子,犬牙交错,参差不齐,山洪暴雨冲蚀而成的土包、山崖和沟壑,在朦胧夜色里 隐约可见。 毛泽东告诉司机老周,把车开得慢一点,他则凝神仔细看着外边那连连掠过的 河川山崖,情不自禁地点着头。原来,这是毛泽东在精心为国民党军物色着出师挨 打的场地。 时过子夜,毛泽东一行人宿营于刘家渠。 天亮后,延安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胡军第一师第一旅昨“天下午,在40多架 飞机掩护下,战战兢兢的第一拨进入延安。这帮号称”天下第一旅“的武夫,直怕 得骨酥腿软,一步三停,看到鸡飞狗跳也要卧倒射击,见到风吹纸飘也会乱放排子 枪。 警卫战士正议论着,毛泽东微笑着朝这边走过来。 “大家睡好了没有?房子太挤了吧?”毛泽东边走边问。 战士们都说:“主席一定没有睡好吧!” “我睡得特别好,赶一天路虽然累些,睡起来可真香呢!”毛泽东说。 停了一下,毛泽东忽然又笑着问:“你们从延安出来,都带了些什么贵重物品?” 见毛泽东问得蹊跷,阎长林感到有些奇怪,便照实回答说:“除了个人的衣被, 就是一些打扫卫生的用具,扫帚、簸箕之类,还有火盆和木炭,以防天冷取暖。” “还有几张狐狸皮。”其他几个战士补充回答。一个冬天,他们捉了d 多只狐 狸。当时毛主席还称赞他们做得好呢,既改善生活,又为民除害。大部分狐皮交了 生产任务,换了些肥皂给大家洗衣服用。剩下几张,丢了可惜,他们就围在脖子上 带来了。 毛泽东见警卫战士们都非常认真,不禁放声笑了,说“早晨听到蒋介石的中央 社播发消息,说是胡宗南占领了延安,毛泽东带领少数警卫人员,乘两辆卡车,满 载金银财宝,向延安东北逃窜而去。” 听到这话,警卫战士们也都止不住地跟着笑起来,纷纷诅咒国民党的无耻宣传。 “说我们人少是对的,你们一共才几十个人嘛。去向也对,逃窜未必。满载金 银财宝,纯系造谣!我们没有什么金银财宝,也不可能从延安带出金银财宝来。” 毛泽东不无幽默地说。 “是啊,谁像他们,光认得金银财宝!”警卫战士马翰荣咕嘟着嘴说。 战士朱劳土接上话茬,说:“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是金银财宝。木炭可以 生火,能使主席不受冻;扫帚能帮老乡打扫卫生,搞好群众关系,比那些金银财宝 还有用呢!” 毛主席称赞说:“说得有理!蒋介石反动派是不会要这些打扫卫生的家伙。我 们带着它,搞好群众关系,广大群众就会和我们站在一起,同心协力消灭敌人。” “国民党的军队就知道作贱老百姓”,“胡宗南的兵让陕北群众都恨死了!” 战士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毛泽东听着战士们的议论,心里很高兴,‘就继续说:“现在他们的宣传机关 不断猜测中共中央机关哪里去了,其实是枉费心机。我们就在陕北,看他能怎么样? 他要打击中共中央首脑机关,可惜兵还太少一点!” “蒋介石有本事就再调些兵来!”一个大个子警卫战士嗡声嗡气地说。 毛泽东笑了笑,说:“可惜哟,他蒋委员长已经无兵可派了,他还指望着这些 胡宗南的兵去救火呢。我们就是要拖住胡宗南,让他蒋介石在南京等着干着急!” 上午9 点多钟,突然从南边飞来4 架蒋机,低空盘旋、俯冲扫射一阵子后,嘶 叫着飞走了。 这时,看守汽车的警卫战士张林和、岳成邦,神色紧张地跑来报告,说毛泽东 乘坐的汽车挡风玻璃被打碎了,座位上还穿了两个窟窿。那是辆深蓝色的美式吉普 车,是美军观察组留在延安的,当时正停放在一棵大树下面。 急忙凑上来的司机周西林和颜再生,听后急忙跑去检查。还好,汽车油箱和发 动机都没损坏。于是,周、颜二人就把车开到另外的地方隐蔽起来。 周恩来对阎长林说:“这是侦察机,回头一定要来轰炸机,主席住的窑洞土层 薄,不安全,应该换个地方。” 周恩来说着,就领阎长林和两个警卫战士到后沟,选择了一个土层较厚的石窑 作防空地点,并嘱咐他们注意伪装,并要求马上去请毛泽东搬到这里来。 阎长林走进毛泽东的屋里,看到毛泽东已经坐在那张破凳上,正在凝神思考着 什么,那张置于菜缸之上的门板上,摊放着一些已经写好的电报稿。 “主席,这个窑洞土层太薄,请您换个地方住,搬到后沟去吧。”阎长林说。 “怕什么,它没丢炸弹吗,机枪还能把这窑洞打透?”毛泽东似乎不愿意让别 人打断他的思绪,一动未动地说。 这时,周恩来走进来说:“看样子敌人飞机还可能来,搬到后边睡觉也放心些。” 在周恩来的劝说下,毛泽东搬到了新的窑洞。 大约过了半小时,五六架蒋介石的轰炸机果然来了。它们像乌鸦一样,在天上 盘旋了很久,没有找到目标,摇摇摆摆地飞走了。 黄昏时候,又开始行军了。 毛泽东上了汽车,看着破碎的挡风玻璃,便问司机:“老周,你害怕吗?” 周西林笑着说:“怕啥!反正是美国飞机打美国人送的汽车,打坏了旧的,胡 宗南再送新的来。” 毛泽东也笑了,说:“说得对,敌人不过就是这两下子。几架飞机折腾了半天, 只打坏了一块玻璃,十几万大兵,也不过占了个延安空城,实际上什么也没得到! 将来,他们不仅要把汽车留下,恐怕命也难保!” 当夜,毛泽东等一行人宿于清涧的高家。随后,为了安全起见,又搬到高家南 边的徐家沟村。住了两天,就离开那里前往瓦窑堡。在路上,毛泽东说:“到那里 就能听到捷报了。” 胡宗南占领延安空城后,始终侦察不出解放军主力的去向,而他自己10多万军 队的粮食、弹药补给却成了大问题。这使得胡宗南很是着急。 国民党军在延安等候了4 天,补充了粮食以后,胡宗南从主观臆断出发,想在 安塞以东、蟠龙以西地区寻找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决战。为了实现他的意图,胡宗南 作出如下部署:令董别率领整编第1 军的整1 师、第叨师共5 个旅先向安塞“扫荡”, 尔后由安塞以北地区向东旋回,协同刘戡整第29军,捕捉解放军主力于幡龙以西、 延安以北地区,聚而歼灭之。 令刘敬率整编第29军的第36师、第76师共4 个旅向延安东北,蟠尤以西地区 “扫荡”,协同董钊兵团在幡龙以西地区歼灭解放军主力。 同时,令整编第27师戍守延安,建立秩序,并维护后方交通。 为了切实查明西北野战兵团部队的所在,胡宗南命令派出小股侦察人员,或捕 捉解放军的“舌头”,或诱惑知情老百姓,进行多方侦探,并指令盛文请求西安空 军进行飞行侦察。 可是,派出的陆军小股侦察分队,不管是一个班、一个排或一个连,都一去无 回,杏无信讯;空军的轮番侦察,看到的西安方圆数百里,不是黄土就是沙丘,西 风阵阵,狼烟四起。 无可奈何的胡宗南,回到洛川前线指挥所,常常站在延安地区敌情图面前发呆, 三天吸掉五听“三炮台”,弄得指挥所里遍地都是烟头。 第五天,即3 月23日,绥靖公署总算从空军方面得到了一点情报:前几天,在 安塞公路上发现解放军小股力量在撤退;今天,发现黑压压的一大批,最少也有一 个旅的兵力,朝安塞方向撤退。 得到这些情报,胡宗南如获至宝,急忙把西安绥靖公署的副主任裴昌会、副参 谋长薛敏泉召集到指挥所来,一起研究下一步作战方案。 在研究中,裴昌会与薛敏泉觉得具体情况不明,还需要进一步侦察,而胡宗南 则依据空军提供的情报,推测延安周围的方圆40里内已无敌情,他认为,共军显然 已被国军的强大声势吓退。既然空军连续发现共军踪影,说明共军确已撤至安塞一 带或安塞以北。 尽管裴、薛二人还有不同意见,胡宗南却武断地下达了第二号作战命令:董约 之第1 军于24日晨向安塞方向搜索出击,如无情况,即于次日返回延安;31旅李纪 云所部,经姚店子到青化进行警戒,掩护刘勘所部。 在胡宗南严令之下,3 月24日董钊率5 旅之众由延安出发,分兵两路,直扑安 塞。整第1 师为左纵队,沿延安、安塞大道前进;整第90师为有纵队,在大道以北 的山梁上运动。 董钊两路大军,扛枪拉炮,浩浩荡荡,煞是神气。然而由于道路狭窄,骡马过 多,运动极为笨拙缓慢。尤其整第90师在山梁上行动,爬上来,爬下去,有时还要 开辟道路,行动更慢。直到黄昏时分,先头部队才到达真武洞以北地区,后尾于深 夜赶到。 当晚,胡宗南得到董钊报告:除遇小股共军袭扰外,两路纵队都未发现共军的 主力部队,这5 个旅的大“扫荡”,显然扑了空。 3 月25日上午,胡宗南带领裴昌会、薛敏泉,由洛川出发赶到延安。中午时分, 董钊率领部队也由安塞返回。 查钊未停息,就赶到胡宗南的指挥部,报告安塞搜索出击的情况。 “董军长,你们这次去安塞,没能找到共军主力,扑了一个大空,辛苦了。” 胡宗南像是安慰,更似责备地说。 “可以说是扑空,更应该说是全军到安塞去进行一次武装大游行。”董钊满腹 牢骚,又继续说:“共军主力没找到,但收获还不小,那就是满脸黄土,一身疲劳。” “都什么时候了,上头催命似的,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胡宗南苦笑一声,伸 手朝自己的口袋摸去。 董钊知道胡宗南的老习惯,只要心里一起躁,就想吸烟,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 支递上去。接着又发牢骚说:“什么时候?盲人瞎马,将要挨打的时候。共军安逸, 我们疲劳,这不是个好兆头。” 这时,坐在旁边一直未吭声的薛敏泉,越听越恼火,憋着气插话:“阁下身为 一军之长,带着这种消极情绪作战,还有不失败的。” 董钊根本不买薛敏泉的账,反唇相讥道:“失败的原因,不是我的情绪如何, 而是行动的盲目,是战场上主动权的丧失。我有一种预感,共军并非溃散逃窜,而 是正在或者已经设下圈套叫我们钻。” 董、薛二人素有过隙,此时,薛敏泉挨了几句抢白,正欲说些什么,突然他身 旁的电话铃响了。薛敏泉抓起话筒,没好气地喊道:“我是副参谋长薛敏泉,你是 哪里?” “我是27师师长王应尊,有急事向胡长官、参谋长和董军长报告。”话筒里传 来对方慌乱的声音。“刚才,我们的电台收到李纪云旅长的紧急呼叫,只几分钟就 消失了!” 听着薛、王二人的电话对白,胡宗南浑身颤抖了一下,脸色陡然大变,声音带 些颤抖地对薛敏泉说:“叫他说清楚一点,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我估计31旅已经完蛋了!”王应尊哭腔似地在电话里喊着“从李纪云电台的 报告中,我们起码得知了两个情况:一。他们说四面山上都是共军,仿佛是天兵天 将;二、刘勘兵团就在延东和拐印镇一带,但他们对李纪云的求救置之不理。李纪 云只能求告于我,让我报告董军长,请董军长赶紧救援,并报告胡长官,要制裁那 些见死不救的家伙。” 薛政泉放下话筒,把王应尊所报情况复述了一遍。一时他们面面相觑,谁也说 不出话来,刘勘是胡宗南的心腹,只要胡宗南不发话,谁敢说他半个“不”字!再 说当时也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 胡宗南站起来,用命令的口语对董钊说:“董军长,你率所部马上出发,全力 火速去青化,救援31旅,不得有误。”接着转向薛敏泉,说:“你立刻下令给刘军 长,要他传令拐印镇的36师和延东的76师,要他们保持机动待发状态,随时准备策 应1 军主力作战。” 胡宗南他们哪里知道,此时他们的31旅已经成了解放军西北野战部队的笼中之 鸡。 原来,早在撤离延安的时候,毛泽东就预计到,胡宗南军队占领延安立足未稳, 在北上追我主力的同时,必然要派出警戒部队,向延安东北的幡龙一带伸展,以确 保外围,造成“攻守自如”的态势。按照一般的作战规律,胡宗南会把装备好。战 斗力强的部队用来对付我军主力,而用战斗力较弱的部队担负警戒。这样,西北野 战兵团正好集中绝对优势兵力,打击其弱小分散孤立一部。 为了迎合胡宗南的这种骄横心理,毛泽东指示西北野战兵团,派出一定数量的 部队,佯装我军主力,向延安西北方向的安塞撤退,诱敌追击。而将主力隐蔽集结 在延安东北的青化、甘谷驿等地,等待战机。 青化是去蟠龙的必经之路。毛泽东在撤离延安路过此地时,就看到这里地形险 要,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所以,撤离延安后的第一仗,就选定在青化地区进行。 自3 月22日开始,西北野战兵团的独立第1 旅1 部,佯装主力部队,故意摆开 阵势,漫山撒开,大摇大摆地向西北方向的安塞转移。 胡宗南果然以为是解放军的大兵团行动,遂以主力整编第1 师、第90师5 个旅 的兵力,由董约带领,向安塞急进追击。另以整编第27师的第31旅,由临真镇经拐 斌向青化前进,担任侧翼掩护。 国民党军完全按照毛泽东的预先安排行动了。 3 月22日9 时,身临前线的彭德怀、习仲勋,依据胡军动向,向毛泽东致电请 示:“我拟以伏击或乘敌立足未稳围歼31旅,”并具体部署:以第2 纵队及教导旅, 隐蔽集结于青化东南之阎罗寺、胡家河一线;第1 纵队隐蔽于青化西南的梁村、冯 庄一线;新4 旅埋伏于青化东北的二崩渠、常家塔,担负正面攻击任务;独互旅为 预备队,隐蔽集结于青化西南地区,对安塞、延安之敌进行警戒。 3 月23日,彭、习便收到了毛泽东的复电。电报明示:“同意你们的作战部署。” 同日,彭德怀下达命令,规定各兵团务于3 月24日6 时30分以前部署完毕。 按彭德怀的作战部署,西北野战兵团第2 纵队、第二纵队第358 旅、教导旅和 新编第4 旅共5 个旅的兵力,在敌人的大部队死死咬住我“主力”于安塞城下的时 候,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蔽集结于青化周围,利用公路两侧山地,布成袋形阵地设伏, 张开“口袋”,单等敌31旅的到来。 24日拂晓,早就憋着一股劲的西北野战兵团各旅指战员,迅速进入设付阵地。 战士们趴在工事中,把子弹推上膛,把手榴弹的保险盖都打开了,一个个摆在工事 边。大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山沟口。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了,从早上整整趴到傍晚,战士们的眼晴都望酸痛了, 手脚都发麻了,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没见。 许多人因此沉不住气了,纷纷从阵地上探头张望。 有的说:“敌人的主力已被我1 纵队牵到安塞,不会到这里来了。” 有的猜测:“恐怕是走漏了风声,敌人折回去了。” 也有的说:“不要急,彭总的指示决不会出错。” 总之,说到底大家就是怕国民党军第31旅不来。 此时,毛泽东没有收到前线的捷报,不免也有些焦急。他坚信自己原来的判断, 认为胡宗南不是说我们已经‘不堪一击’了吗?那他还有不去的道理!“再一次分 析了敌情后,他与周恩来说:”彭总的部署完全正确。只要没暴露目标,敌人一定 是会进来的。“ 恰在这时,机要人员送来一份彭德怀、习仲勋发来的电报。 毛泽东、周思来看后,脸上都又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原来,第31旅行至拐镇要补给粮食,强迫当地老百姓做于粮,而老百姓故意跟 他们“蘑菇”,直到第二天早上,连一半也没有做出来。已经饱尝过边区人民坚壁 清野苦头的胡军,不带干粮根本不敢走路,不得已,只好把行期推迟一天。 这期间,还有一段插曲。敌31旅进至拐镇后,探知在青化附近有不少解放军, 感到情况异常,即电告胡宗南。但刚愎自用的胡宗南根本不相信在青化地区会有解 放军主力,不仅对来电不以为然,还电斥31旅旅长李纪云等是贪生怕死,畏缩不前, 非军人气魄,要其绝对按规定北进,迅速占领青化B. 25 日天刚明,两架蒋机飞到 青化上空。盘旋了两圈,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便朝南飞走了。 此时,已于天亮前再次进入阵地的西北野战兵团指战员,头戴干篙子扎的防空 圈,身上插满伪装,跟西北高原的颜色一样,蒋机的侦察只能是徒劳。8 点刚过, 第31旅的一个连搜索部队在沟口出现了。这些家伙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咋咋唬唬 的叫喊着,沿着公路两侧的山地搜索前进,走几步打一阵排子枪,一片片的黄尘在 伏击战士的掩体前腾起。折腾一阵子后,搜索队什么情况也没发现,才放心地背上 检,撤下了山梁。 过了一会儿,第31旅的大部队便沿着公路,大摇大摆地由南向北涌进了沟口。 扛枪的,挑担的,骑马的,拉炮的,七歪八扭、沸沸扬扬,整整过了一个多小时。 上午10时,第31旅的全部兵马,便整个儿钻进了西北野战部队的“口袋”。 随着三颗信号弹的升空爆响,王震指挥的第二纵队首先在尾部打响。接着,担 任正面主攻和两翼夹击的部队一齐开火,整个青化道顿时沸腾了。 枪声、炮声、喊声、号声像狂风惊雷骤起,搅得山摇地动。各种火力,雨点似 地浇到国民党军头上。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的国民党军官兵,一会儿拥到东 边山根下,一会儿拥到西侧山梁,刚刚爬到山腰,即被猛烈的火力驱回山沟。 伏击战士犹如凌空而降的天兵天将,迅猛地冲人敌群,分割穿插,将敌军斩成 数截。山高沟深,首尾被断,敌人躲无处躲,逃无处逃,只能干等挨打,束手就擒。 战斗仅仅进行了1 小时47分钟。 第31旅旅部及第92团共2900余人全部被歼,无一漏网。缴获的枪械子弹不计其 数,崭新的重机枪、美式发报机连着驮骡牵了过来。 混在俘虏群里的第31旅旅长李纪云,很快被清查出来,只见他像一根木桩似地 呆呆立在公路边,嘴里不住声地嘟哝着:“就这么完了……真想不到!想不到!” 李纪云是怎么也无法理解,我军上万人的大部队在青化地区隐蔽集结数日,消 息会被当地老百姓封锁得那样严密,而他们的一举一动,我军却能了如指掌。 当董制带领全军人马赶到青化时,他要救援的第31旅早已踪影皆无,解放军早 已打扫完战场,撤到几十里外休整去了。 捷报传到任家山,毛泽东欣慰地笑了。他是昨天从徐家沟出发,途经杨家园时, 乘车到达这个位于陕北子长县王家坪附近的小山村的。 毛泽东瞅了瞅同样几乎一夜未睡,聚集在他窑洞里的朱德、刘少奇、周恩来、 任弼时,慢悠悠地说:“这一下子,看胡宗南怎么向他的委员长交待。”大家都会 意地开心笑了。 随之,几行“庆祝你们歼灭31旅主力之胜利。此战意义甚大,望对全体指战员 传令嘉奖”的毛泽东亲笔电文,随着电波向彭德怀、习仲勋的前线指挥所飞去。 7.羊马高地虎口夺食 当“第31旅的歼灭,标志着胡宗南从此走下坡路”的播音传遍大江南北的时候, 在陕北子长县王家坪附近的任家山,在毛泽东居住的窑洞里,中共中央的5 位书记 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正在热烈讨论党中央和解放军总部置于 何处的问题。 这确是一件亟待决定的大事。革命圣地延安已落入敌手,中国共产党的首脑机 关,中国人民解放军战争的最高统帅部,到底设在哪里?朱、刘、周、任从关心毛 泽东的安全出发,建议毛泽东率领党中央和解放军总部到黄河以东的解放区去。 朱德根据他掌握的情况。进一步分析道:“胡宗南占领延安后,一方面驱兵北 犯,与西线的马鸿逵、马步芳和北线的邓宝珊配合,形成了三面包围;一方面散布 谣言,说什么中共中央已经渡河迁往佳木斯,甚至还说是已经潜逃到了国外,他们 的企图非常明显,就是要以此混淆视听,扰乱我们的军心民心。” 周恩来十分认真地说:“现在全党同志和人民群众对中央的处境十分关切,许 多解放区的领导纷纷致电中央,一致强烈要求请主席和党中央迁往晋西北或太行解 放区的安全地域,我看这自有道理,值得大家考虑,也请主席权衡。”朱德、刘少 奇、任弼时也频频点头,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毛泽东。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 毛泽东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站起身来,缓缓地踱着。对于大家的心情,他 非常理解,但此刻他考虑的更深更远。 “根据当前中国革命的发展和我们所处的形势,我还是认为不走为好。其一, 党中央留在陕北,可以拖住胡宗南集团,使他蒋介石对这个最后的战略预备队派不 上其他用场,减轻山东和华北战场的压力,配合即将开始的战略反攻;其二,党中 央留在陕北,虽然是被国民党的优势兵力所包围,但陕北地形复杂,群众基础好, 回旋余地大,安全方面还是有保障的。”毛泽东说着又坐在了原来的位子上。 没等大家再说什么,毛泽东又深情地说:“同志们啊,长征后,我们党像小孩 子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是陕北的小米和延河的清水,滋养我们恢复了元气。在人民 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怎么能离开他们呢?陕北问题不解决,我是决不过黄河的,至 于国民党搞的造谣惑众那一套,只能说明他蒋介石心里发虚,我们暂且可不去理它。” 经过3 月26日整整一天的研究讨论,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都同意了 毛泽东的意见。决定党中央和解放军总部不走,留在陕北指挥全国的革命和战争。 会议结束时,毛泽东提出请周恩来专程去黄河东边一趟,以商定中央直属机关 人员在晋西北的去留问题。 原来,就在这时,傅作义、阎锡山为配合胡宗南集团对陕北的进攻,分别向晋 西北和晋西攻击,并已占领了左云、孝义、兑九峪等地。直接威胁到已经转移到晋 西北的中央和军委机关干部、家属,包括董必武、谢觉哉、吴玉章等的安全。 由于事关重大,大家都赞成毛泽东的提议,请周恩来亲自到河东去一趟,直接 同贺龙司令员和先期抵达晋绥的叶剑英。杨尚昆等商量,并转达中央对晋绥军区兵 力使用方向的意见。 3 月27日,毛泽东以中共中央名义连发数电,向各战略区通报:“冲央决定在 陕北不走。”为了消除各战略区对党中央安全的担心,尤其是对陕甘宁边区的担扰, 毛泽东在给贺龙、李井泉并告彭德怀、习仲勋的电报中,特意强调:中央率数百人 留在陕北不走,这里人民、地势均好,甚为安全。 周恩来离开王家坪赴河东后,毛泽东和朱德、刘少奇、任弼时又就中央书记处 的分工进行了讨论,主要是谁代表中央留在陕北的问题。 朱德、刘少奇、任弼时仍是出于对毛泽东安全的考虑,摆出了种种理由,都表 示要把自己留下来,请毛泽东和其他人到河东去。 毛泽东则仍然坚持他一定要留下来,和陕北人民一起打败胡宗南。 四位书记都执意自己留在炮火连天的前线,谁也不愿意到后方去。毛泽东留在 陕北的决心已定不可更改,而朱、刘、任则坚持毛泽东的安危事关重大,不容轻率。 两种意见相持不下,直至3 月28日深夜,中央机关转移到清涧县石嘴驿以北的枣林 沟以后,才在毛泽东的主持下作出了三项决定:一、中央书记处的多数同志,即毛 泽东、周恩来、任弼时,代表党中央、中央军委和人民解放军总部留在陕北,领导 全国并直接指挥西北战场的人民解放战争。 二、中央书记处书记刘少奇、朱德和中央政治局委员董必武等组成中央工作委 员会,前往晋察冀解放区,进行中央委托的工作。 三、将已进入晋西北的中央和军委大部分工作机构,组成以叶剑英为书记、杨 尚昆为司令员的中央后方工作委员会和后方支队,统筹后方工作。 3 月30日,毛泽东发电报给贺龙,请他直接转告周恩来:朱、刘明晚动身去临 县与董必武、叶剑英会合。请周速返陕北,与毛、任主持中央工作。 的确,毛泽东历来是不顾及自己的。就在中共中央的决定开始实施,中央工委 的领导人即将离开陕北,中央警卫团为此进行着警卫力量安排的时候,毛泽东接见 了警卫团长刘辉山。毛泽东对刘说:“你们给我留一个班就行了,其余的都随总司 令和少奇过河,保卫总司令和少奇同志要紧。” “主席,您这个命令我们很难执行呀!”刘辉山为难地说。“朱总司令早已交 待过,要把身强力壮、有战斗经验的战士留在陕北,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总 司令还专门指示,留在陕北的警卫部队,要我和张庭贞政委、古远兴参谋长亲自带 领。既然总司令已经要求得这样具体,我就不能另搞一套了。” 最终,还是按照朱德的指示,中央警卫团将警卫力量重新作了调整,留一个手 枪连、一个骑兵连和两个步兵连保卫党中央和毛主席,其余部队跟随刘少奇、朱德、 叶剑英、杨尚昆等东渡黄河。 3 月31日下午,中央机关就要离开枣林沟分路行进,一路随朱德、刘少奇乘车 东渡黄河,一路由毛泽东、任弼时带领奔向绥德方向。 在山坡下的岔路口,两路人马都已列队待发,毛、朱。刘、任相互—一握手道 别。毛泽东与朱德的两双巨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都以深情的目光瞅着对方。毛泽 东说:“朱总,请您多多保重。”朱德道:“主席,一定注意安全呀!”在场的人 们不禁由此想到了井冈山的朱毛会师,都坚信这次两位伟人道别后的更大胜利的到 来。 为了适应战争需要,留在陕北的中共中央机关和解放军总部机关工作人员,按 照战时军事编制组织起来,分编为4 个大队。 为了便于统一指挥,按照毛泽东的意图,还成立了一个司令部,由任弼时任司 令员,陆定一任政治委员,叶子龙任参谋长,汪东兴任副参谋长,廖志高任政治部 主任,这是中国革命战争史上一支特殊的部队。 根据新任司令任弼时的建议,这支部队的番号暂时称“3 支队”,下辖的中央 警卫团暂时叫“9 团”。为了保密,任弼时还要求中央和支队领导都必须使用代号。 在周恩来返回陕北,与毛泽东等会合后的一天,几位领导人在一起议论起各自 的代号。 毛泽东首先风趣地说:“真理一定得胜利,我叫李得胜。” “革命事业必定成功,我叫胡必成。”周恩来紧接着脱口而出。 任弼时一时失去了主意,笑着说:“我叫个什么好呢?” 毛泽东说:“你是支队司令官,就叫史林;定一同志是政委,就叫郑位吧!” 就在大家的笑声中,这些代号连同以后他们传奇的故事,便随着那艰难而又雄 壮的转战岁月,写进了中国革命斗争的光辉史册。 自此开始,这支队伍就在毛泽东的率领下,坚强地战斗在陕北黄土高原的山山 岭岭,直到1948年3 月23日,胡宗南被打得东躲西藏,蒋介石对陕北重点成为泡影, 延安的收复在即,整个西北的解放指日可待,毛泽东率领中央机关东渡黄河,她才 完成了自己的光荣使命。 解放军撤离延安仅6 天的青化伏击战,干净利落地歼灭了国民党军第31旅,给 了正在起劲吹嘘攻占延安“大胜利”的胡宗南当头重重一个问棍。 好大喜功,志大才疏的胡宗南,挨了打也不敢吭声。他从中得出的教训是:因 为兵力分散,才被共军所歼。 西安绥署在其“得失检讨”中也认为:31旅之所以被歼,一因兵力单薄,再因 疏于搜索警戒,三因未走山地而专走川道,遇伏击不能立即占领高地作坚强之抵抗 而使全军覆没,是为前车之鉴。 于是,胡宗南令其部队,采取国防部制定的“方形战术”,实行党正面集团式 的“滚筒”前进战法。队伍开进时,集结几个旅为一路,数路并列,缩小间隔,互 相策应。并且要求白天走山窜岭,不轻易下山沟,夜间露宿山头,构筑工事,稳扎 稳进。胡宗南暗自得意地认为,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分散孤立而被歼,又可以找 到西北野战兵团主力进行决战。 由于蒋介石频频来电催要西北解放军主力去向的报告,督促胡军尽快寻歼西北 野战兵团,使得胡宗南惶惶不可终日。 还是根据飞机空中侦察的情报,胡宗南推断,青化战役后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很 大可能就在延安东北地区,即于3 月25日令其整编第1 军、第四军共*个旅,由安 塞、延安、临真镇地区,兵分3 路,经延长向延川、清涧地区前进,企图在这一线 寻歼野战军主力。 与此同时,西安绥署也发出命令:要求胡军各部“以主力由延川、清涧地区先 切断黄河各渡口,尔后向左旋回包围匪军于瓦窑堡附近而歼灭之”。 彭德怀对于胡宗南的“新战术”,一眼就看出并无新意,只不过是土地革命战 争时期,蒋介石“堡垒战法”的翻版。随即采取了与之针锋相对策略,组织小部队 在胡军重兵团的前后左右不断进行袭扰,以此长时间的疲惫消耗胡军。野战兵团主 力则选择有利于机动的地点隐蔽,以静对动,以逸待劳,耐心等待胡军弱点暴露和 兵力分散时再行聚歼。 在前线指挥所里,彭德怀对习仲勋和张文舟说:“你胡宗南的大部队,滚筒式 地一跃再跃,我就让你在滚动中推磨转圈,把你当小毛驴那样牵着走。” 习仲勋笑了,说:“彭总高见,看他胡宗南的滚筒,在那高高的山梁上能滚多 久。” “等他的‘滚筒’散了架,我们再一点一点地收拾他。”张文舟接着补上了一 句。 听着他们三人的谈话,屋子里正在忙碌的参谋们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根据国民党军的新动向,3 月26日,彭德怀向毛泽东报告:胡宗南寻我主力决 战心切,目前他已兵分3 路向延川、清涧地区进犯。我们拟顺应敌人企图,诱敌向 东。以新4 旅之两个营,宽正面置于青化东及其东南,节节向延川方面抗击,引其 就范。 国民党军的大部队,摆着十数里的方阵,从3 月四日至4 月3 日,先后占领了 延川、清涧、子长三城。但连连扑空,未找到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却被拖得疲惫不 堪,给养严重困难,官兵怨声载道。 彭德怀以少量兵力同敌人纠缠周旋,使胡宗南的数万军队,在延长、延川、清 涧、子长一带兜了一个大圈,处处扑空,连西北野战兵团大部队的影子也未寻见。 国民党军在陕北的千山万壑之间转了12天,“武装大游行”400 余里,也不知 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在何处。国民党军士兵在无数山梁之间爬上爬下,睡野地、啃干 粮,还经常挨游击队袭击,筋疲力尽,士气沮丧。 4 月5 日,毛泽东在青阳岔给彭德怀、习仲勋发电,提出:“我军歼击敌军必 须采取正面及两翼三面埋伏之部署方能有效,青化打31旅即是三面埋伏之结果。意 在寻机聚歼分散弱小之敌。” 接到毛泽东的来电,彭德怀即召集习仲勋、张文舟、王政柱、徐立清等西北野 战兵团的领导进行研究。经过认真分析讨论,他们认为,国民党军已经改变战法, 十几天来,他们一直重兵集团密集行动,要以不足3 万人的兵力,对付挤成一团的 10旅国民党军,既难包围,也难分割,因而我方也需随之改变战术,主动创造战机。 彭德怀不无歉疚地说:“这也怪我们只顾忙于指挥部队与敌周旋,没能及时将 这里的情况向主席详细汇报,以后你们要多提醒啊!” 随后,彭德怀亲自拟写了电报文稿,向毛泽东报告,说明自青化战斗后,敌异 常谨慎,不走大道平川,专走小道山梁,不就房屋设营多在山头露营,不单独一路 前进,而是数路并列,纵横三四十里以10个旅布成方阵,以致三面伏击已不可能, 任何单面击敌均会变成正面攻击。敌人此种小米碾子式的战法,减少了我各个歼敌 的机会,须耐心长期地疲困他,消耗他,迫其分散,寻找弱点歼灭之。并表示一定 要更加主动地去创造战机。 毛泽东对彭德怀的回电十分满意,并连连赞许说:“作为一个指挥员,就是要 像彭德怀这样善于根据情况的变化,独立地作出决断。”并当即给彭德怀、习仲勋 发电:“敌10个旅密集不好打,你们避免作战很对,数日内仍以隐蔽待机为宜。” 后来,毛泽东在提出解放军西北战场的作战方针时,还非常认真地考虑和吸收 了彭德怀的有关作战指导思想。这也正是毛泽东的伟大之处。 就在国民党军急于寻找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决战,到处瞎扑乱问的时候,解放军 晋冀鲁豫野战军第4 纵队,在陈赓、谢富治率领下,向晋南展开强大攻势,横扫汾 河两岸,直捣秦晋天险禹门口;关中军分区游击兵团也主动出击,先后解放了土桥、 梁庄等地区,直接威胁胡宗南老巢的安全。 晋南告急,西安危急,胡宗南的后院起火了。他不敢再北进转圈,便慌忙命令 整编第76师守备延川、清涧;第135 旅留守瓦窑堡,要董钊、刘戡率主力于4 月5 日南下幡龙、青化集结。尔后,视情况变化再确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彭德怀及时抓住这一战机,乘胡军主力南撤之时,于4 月6 日,在永坪地区对 刘戡的整编第29军打了一次伏击。由于部队组织的匆忙,加之胡军前后靠接紧密, 就在歼击其600 多人后,主动地撤出了战斗。 这时,胡宗南又判断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已转移到牡丹I ;D (延安市)、李家 川(子长县)地区,遂决定置晋南存亡和西安险情于不顾,决计要彻底“扫荡”牡 丹川以北,并摧毁解放军的游击根据地。 于是,胡宗南集中主力8 个旅,分别由幡龙、青化向西北方向移动,并命令整 编135 旅南下策应,意欲“逐次扫荡牡丹川以北各山沟并向右回旋,会同瓦窑堡南 下之一部包围匪军而歼灭之。”‘毛泽东在指挥整个解放区战场作战的同时,始终 关注着西北战场的局势。4 月11日,他收到西安地下党组织发来的情报:清涧敌第 24旅一个团于本日调赴瓦窑堡。该团到后,135 旅可能调动。毛泽东意识到这一情 况反映了胡军的动向,当即将此情报电告彭德怀,并明示要彭德怀特别注意135 旅, 如可能就坚决在其南下之时寻机将其歼灭。 整编第135 旅的前身是国民党第135 师,1945年抗战胜利后由鄂西进入江陵、 沙市一带接受日军投降,曾一度执行蒋介石驱逐大洪山区人民地方武装的任务,归 国民党第6 战区指挥,以后编为第15军建制。1946年夏,八路军抗日纵队中原突围 时,该旅追击八路军中原突围部队至陕南。1947年1 月,胡宗南将该旅由商县调到 咸阳,后又开赴洛川集结,3 月中旬编人第29军建制,归刘戡指挥,从此便执行胡 宗南进犯陕甘宁边区的任务。 在进攻延安和对西北野战部队作战中,135 旅一直比较卖力。胡宗南于3 月下 旬至4 月上旬组织的两次“大扫荡”中,第135 旅就紧随在刘戡兵团的侧翼行进, 以掩护该兵团左翼的安全。当时,整编第135 旅旅长祝夏年因腿部骨折在西安住院, 由麦宗禹任少将代旅长职务。 4 月4 日,该旅接到胡宗南的指令,要他们承担守备瓦窑堡的任务。4 月5 日, 到达瓦窑堡后,麦宗禹立即召集团长陈简、成耀煌等人在瓦窑堡附近侦察地形,并 布置守备瓦窑堡的任务,立即加强寨内外工事,采取深沟高垒,严防西北野战兵团 部队的进攻。 因此,歼灭第135 旅不仅对胡宗南是个打击,也是对那些长期为蒋介石卖命, 积极反共反人民的反动军队的一个教训。 彭德怀接到毛泽东关于西安情报的电报后,立即组织力量进行快速侦察。4 月 12日,西北野战兵团司令部在查明董刽。刘勘两个整编军的主力,正由蟠龙、青化 向西北方向移动的同时,经对胡军调动情况的综合分析,也判断出第i35 旅可能南 下向其整编第四军靠拢。 事实正与中共西安地下党组织提供的情报,与毛泽东的意料和彭德怀的分析判 断相符,胡军确实在进行着如此的调动。具体情况为:4 月11日,第24旅第72团由 清涧开抵瓦窑堡,接替了第135 旅的守备任务。13日他们双方交接完毕。下午,麦 宗禹即召集第404 团团长成曙煌、第405 团团长陈简、参谋处主任朱祖舒等人,研 究翌日行军部署。 歼灭胡军、再敲胡宗南的机会终于到来了。西北野战兵团的领导们异常兴奋, 彭德怀决心来一个“虎口夺食”,在第135 旅与第29军会合前,坚决干净地把它消 灭掉。 在西北野战兵团前线指挥所里,彭德怀久久地站在挂图前面,脑子里反复考虑 着歼灭第135 旅的作战方案。他判断这个旅沿瓦窑堡至蟠龙大道而行动的可能性很 大,因其路程短,且距敌主力近。最后决意在羊马河高地一带将其歼灭。 决心已定,彭德怀马上作出作战部署;以第1 纵队于幡龙西北牡丹川、云山寺 一线,坚决阻击敌8 个旅,迟滞其北进;以第2 纵队、教导旅、新4 旅设伏于瓦窑 堡以南,准备伏击。 为此,4 月13日,彭德怀在后四湾西北野战兵团司令部驻地召开了旅以上干部 会议。 会上彭德怀分析敌军态势及其企图,具体提出歼灭135 旅的作战方案。他说: “敌人游行了十多天,寻找我军主力,到处扑空。他们认为这次找到了,急匆匆扑 了过来。好吧,这次我们就答复他们的要求,就在这个地方来个虎口夺食。”边说 边在地图上的羊马河一带划了一个圈。 紧接着,彭德怀又进一步解释说:“昨天敌军主力的前进态势,显示了135 旅 必经瓦窑堡、蟠龙大道南下。”他决定,要将南面进攻之敌主力吸引到蟠龙西北, 把135 旅歼灭于瓦窑堡以南。为了不暴露意图,他命令伏击部队让出135 旅可能经 过的高地,务必诱其就范。 彭德怀在讲完他的种种分析判断和作战部署后,几乎是逐个地看了一遍他心爱 的部下之后,说:“请各位尽多地发表意见。” 顿时,整个屋子里热闹起来。各纵队、旅的领导热烈讨论,各抒己见,说起话 来毫不遮掩,因为他们太熟悉彭德怀的军事民主作风了。大家比较普遍地担心:因 为野战兵团的兵力有限,并且将要两面作战,弄不好会遭到敌人的夹击。 彭德怀一面细心地听取大家的意见,一面深入地思考,他反复指出:这次羊马 河战役必须将敌主力吸引于西,歼灭135 旅于东。 最后,彭德怀站起来,针对指挥员的种种担心,特别着重强调了两点。他说: “第一要坚决阻住南线敌军主力的进攻,不让它同135 旅会合;第二是要速战速决, 不能拖延时间,否则敌人增援上来,不但不能歼灭135 旅,我们自己还会陷于腹背 受敌的境地。所以各部队都要好好配合,坚决打好这一仗。” 在一切研究部署妥当以后,已是深夜2 点多钟了。 外面的冷风呼啸着卷起沙土,不时地钻进窑洞。彭德怀半躺在炕上,反复琢磨 :全歼第135 旅,关键在于能不能把敌军北上的8 个旅拖住,不使其增援,他觉得 有必要具体了解一下阻击阵地的情况。 凡是重要战役战斗前,必须要实地勘察,实地部署,实地检查,这已经成为彭 德怀多年的习惯。 彭德怀想到第二纵队独1 旅负责阻击胡军的地段非常关键,必须在那里亲自查 看。于是他走出窑洞,翻身上马,由副参谋长王政柱陪同,带着随行人员,直奔独 1 旅旅部而去。 独立第1 旅(欠35团,警7 团临时配属)和第358 旅,并肩担负牵制和阻击敌 人援军的任务,旅部设在王家。 天将拂晓,彭德怀一行来到了独1 旅旅部驻地。闻听彭德怀的到来,独1 旅旅 长王尚荣快步走出窑洞举手向彭德怀敬礼。彭德怀微微笑着与王尚荣热情握手。 “尚荣同志,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彭德怀走进窑洞首先发问。还未等王尚 荣回答,他又说:“看来,这次要打他一下了。” “报告彭总,会议的精神我们已经传达,各项部署正在落实,您的亲自到来, 一定还有具体指示。”王尚荣非常熟悉彭德怀的作风和习惯,知道他还会有具体的 要求,所以才这样正正规规地报告。 彭德怀似乎并不急于说什么,笑了笑走近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不紧不慢地说 :“胡宗南令驻瓦窑堡的135 旅南下,这给了我打歼灭战的好机会!” 王尚荣等站在彭总的旁边,静静地听着。 彭德怀继续说:“青化战斗后,胡宗南连续搞武装大游行,结果是到处补空, 董钊、刘戡更是急于要和我们决战。”停了一下,彭德怀又说:“好吧!这次就答 复他这个要求。” 这时,彭德怀的话语突然停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悄然逝去。他瞅了瞅王尚荣, 加重了语气说道:“现在的问题是,你们一纵必须摆足一个决战的架势。” 彭德怀说着用手指了指挂图上幡龙西北的榆树子。云山寺、元子沟一线,“要 坚决地把他吸引过来。这样才能使我们集中力量歼灭他的135 旅。”彭德怀用右手 按住图上的羊马河。显示出他绝不让敌人逃掉的决心。 王尚荣不时地点着头,表示他已领会彭德怀的意图。 王尚荣、王政柱俯在图上,详细地观察着榆树子、云山寺、元子沟一带的地形, 不时以他惯有的测图方法,用手量着图上的距离。 彭德怀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忽然靠近王尚荣低声地说:“今天的关键问题, 就在于你们能不能把他的9 个旅拖住,只要你们把他们拖到下午两点钟,问题就解 决了,就算你们完成了任务。” “请彭总放心,我们一定把他们拖到下午两点钟,保证完成任务!”王尚荣转 过身来,坚定地回答。 彭德怀笑了,亲切地说:“尚荣同志,你们的担子很重啊!要告诉各级指挥员, 要和同志们讲清楚:你们把董钊、刘戡的鼻牵得越长越死,我们胜利的把握就越大! 你们如果能在预定的时间内,把29军阻击在羊马河以南,这次歼灭他135 旅的任务 就完成了一半。” 尚荣回答:“请彭总尽管放心!” “好!”彭德怀说:“那就准备战斗吧!” 太阳爬上了东山头,曙光照射到窑洞的窗户上,映得窑洞里通亮。彭德怀谢绝 了留下吃早饭的请求,又带领一行人急急离去。 果然,在彭德怀离去后不到两个小时,敌整编第1 军、整编第29军等部9 个旅 八九万人,就在董创的指挥下,沿牡丹川、云山寺一线的黄土山,从东南向西北, 顺着山梁和沟渠铺天盖地的扑上来。 战场上独一旅的兵力部署是:2 团位于云山寺、安家嘴一线;警7 团位于元子 沟一线;714 团旅预备队。一线各团部队都以班排为单位占据着有利山头,控制着 每条沟渠和道路。在独1 旅的右翼是同一纵队的358 旅。他们共同担负牵引、阻击 胡军第29军4 个旅和第1 军5 个旅,共9 个旅的作战任务。 当漫野的国民党军进至射击范围,在长达几十里的宽大正面,几乎同时响起了 机枪、步枪和手榴弹的爆炸声。看似气势汹汹的胡军,丢下具具尸体,掉头就往山 下滚爬。 此时的董钊、刘戡,真的以为找到了西北野战部队的主力,他们立即调整部署, 组织火力,拉开了决战的架势。 一场大规模阻击战开始了。 随着国民党军的隆隆炮声,无数的炮弹在绵延漫长的山顶上爆炸了,掀起的尘 土弥漫了山头,炸飞的上石不时砸在战士们的身上,然而他们动也不动,仍旧死死 盯着山下进攻的敌人。 连续30多分钟的炮轰刚刚停息,敌人在董钊、刘戡的严令下,被指挥官和督战 队驱赶着,像蝗虫一样又满山遍野地涌了上来。 战斗,更加猛烈。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保卫边区人民的光荣任务,鼓舞 着解放军战士们杀敌的勇气和决心。他们个个如铁浇钢铸似的,奋不顾身,勇敢杀 敌,坚守着阵地。 为了迷惑敌人,他们同敌人争夺着每一个山头,常常是一个山头敌人三番五次 的冲击,付出一定的代价后,他们才转移到新阵地。 由于独1 旅、358 旅指战员坚决执行彭德怀和野司的命令,灵活的以运动防御 进行顽强阻击,董钊、刘戡更加认为是找到了我军主力,因而缠住死死不放,一轮 比一轮的攻击更加猛烈。 战斗进行到上午10时,东北方向传来沉闷的炮声,用望远镜望去,远方浓烟滚 滚上升。 在独1 旅的阻击阵地上,王尚荣对身旁的参谋长李书茂说:“大概135 旅已经 进入我们的伏击圈了!”接着轻松愉快地笑着说:“哈哈!现在敌人完全按照彭总 的计划行动了。” “是的,敌人执行彭总命令的准确性并不比我们差,我们还应该向他们学习哩。” 李书茂幽默地说。 坐在电话机旁的几个参谋,也禁不住哈哈地笑起来。 不出所料,坐镇延安指挥所的胡宗南,依据抗击部队的坚强阵势,断定西北野 战兵团主力在蟠龙以西地区,命令整编第1 军和第29军加速攻击前进,同时命令第 135 旅加速南下,以便围歼野战兵团主力。 此时已被围攻的第135 旅,是奉命于14日清晨在瓦窑堡南郊集合完毕的,随即 便在少将代旅长麦宗禹的率领下,采取战备行军方式沿预定路线向南开进。 135 旅当日上午8 时离开瓦窑堡,沿瓦窑堡至蟠龙的大道两侧高地逐山跃进。 9 时,先头部队进玉羊马河以北的三郎岔、石家坪地区。上午9 时半左右,同西北 野战兵团担任阻敌之小部队接上了火。 由于有胡宗南的军令,麦守禹无法他顾,只得强令其部队继续南进。135 旅且 战且进,10时许全部进入羊马河以北高地,被预先埋伏在这一地区的第2 纵队和教 导旅、新4 旅包围。西北野战兵团部队形成了以4 个旅围歼敌人1 个旅的绝对优势。 第135 旅已是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只能急电胡宗南速派援兵解围。 此时,在彭德怀的前线指挥所里,通信参谋向正在面对地图沉思的彭德怀报告 :“从无线电台监听到西安、延安和董钊、刘戡指挥所的相互联络,十分忙乱。” 彭德怀先是一愣,然后脱口而出:“是否他们已经察觉到自己上当了?!” 彭德怀抓起电话,要通了第1 纵队司令员张宗逊,让他注意当面进攻敌军的动 向,防止他们向羊马河方向靠拢。如发现,要坚决堵住,并可组织小部队出击,把 国民党军死死拖住9 接着,彭德怀又分别要通了第2 纵司令员王震、教导旅旅长罗 元发、新4 旅旅长张贤约,让他们指挥部队加紧围歼第135 旅。 下午两点左右,彭德怀来到前线的一个团指挥所,具体观察围歼战斗的进展情 况。当他看到359 旅和独、4 旅打出去的炮弹,颗颗都在胡军人群中爆炸开花,国 民党军像丧家犬一样乱跑瞎撞时,高兴得连声称赞:“打得好,打得好!” 至下午4 时,在解放军4 旅之众的猛打猛冲、分头截击下,国民党军第135 旅 4700余人,悉数被歼,少将代旅长麦宗禹被俘,并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 彭德怀得知敌代旅长麦宗禹被生俘后,哈哈笑着说:“从今往后,就不需要他 代理了!”。当第135 旅被歼之际,国民党军主力才进到瓦窑堡西南的南山、高山。 南北对进的两路胡军,相距不及20余里,却再也“会合”不上了。而胡军第29军主 力被阻于云山寺、元子沟一线地区,只有一部进玉羊马河以南,与被围之135 旅仅 相隔一道山梁,但也不能挽救其覆没的命运! 太阳已落西山,根据彭总的命令,西北野战兵团第一纵队除留一些侦察部队把 敌人缠住外,主力已经秘密与之脱离,载着战利品,押着俘虏,向安定以北地区转 移而去。 部队经过一天的战斗,虽然比较疲劳,但士气非常高涨。指战员交口称赞着彭 德怀的英明指挥,有的说:“彭总指挥羊马河战斗可真是虎口拔牙!”有的说: “我看是调虎捉子吧!”“不管怎么说,我看胡宗南没有多久的神气啦!” 新华社为此发表了题为《战局的转折点》的社论。 中共中央军委在接到彭德怀、习仲勋全歼135 旅的报告后,向各战区发出通报 说:这一胜利证明,仅用边区现有兵力,不借任何外援,即可逐步解决胡军;证明 忍耐等候,不骄不躁,可以寻得歼敌机会。望对全军将士传令嘉奖,并通令全边区 军民开庆祝会J 鼓励民心士气,继续歼敌。 针对彭德怀、习仲勋报告中“我们贯彻了毛主席的方针,采取不即不离,把敌 人缠住,找准机会消灭它”的文字,4 月15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习仲勋指出: 我之方针是继续过去办法,使敌十分疲劳和十分缺粮之程度,“将敌磨得精疲力竭, 然后消灭之。”“应向指战员和人民群众说明,我军此种办法是最后战胜敌之必经 之路。” 有趣的是,数年之后,麦宗禹在回忆羊马河之战时,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西山最后的阵地也被攻占,我被迫退人沟内。没想到这里正集合着大部解放军。 在沟内我遇到一个战士,我随这战士到他的部队,就这样被俘了。在路边没停多久, 就见到王震司令员、王恩茂副政委,互通姓名,一如朋友相见。随即他们率部队向 东行进,我也跟着同行。傍晚,到达一个小村庄的一间民房内,和他们一起吃晚饭, 当晚我被安排在一个土炕上与王司令员、王政委睡在一起。当时我在想:在前数小 时,双方以步、炮兵战斗厮杀,现在像朋友一样,共产党人的伟大胸怀真令人非常 敬佩。这戏剧性的故事,可能有人不相信,但这是事实,在我的一生中是永远不会 忘怀的。” 这就是历史,这就是露珠对江河湖海的折射,它反映出中国共产党及其军队的 伟大,显示了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的正义性,也揭示了蒋介石反动派必败、人民必胜 的深层原因。 8.蟠龙镇瓮中捉鳖 1947年4 月下旬,在陕北绥德、米脂以东的黄河各渡口,集中了一批大大小小 的船只,一些边区干部、民兵和部队人员,也去两岸紧张的忙碌着。同时,在公路、 在川道、在山岭,多路的解放军小部队朝着绥德方向行进。 难道是解放军真的要东渡黄河了? 非也!这只是一场激烈战斗序幕的启始。 原来,羊马河之战后,毛泽东又在王家湾运谋于窑洞,筹划着蟠龙之战。 毛泽东走出两步高棋:一是命令黄河两岸的守备部队煞有介事地调集船只,做 出大军东渡的姿态,诱敌出动;二是命令西北野战兵团以少部兵力佯装主力北上, 扩大敌人判断上的错误,使其北进绥德地区。 西北野战兵团在取得了羊马河伏击战的胜利之后,将部队迅速拉到了瓦窑堡西 北和瓦窑堡至清涧以南地区休整待命。 国民党军先于青化遭歼,又于羊马河被击,胡宗南受到蒋介石严厉训斥后羞恼 难耐,更加急于寻找西北野战兵团决战。 当发现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在瓦窑堡以南地区,并未远去时,胡宗南命令刘戡率 整编第29军迅速从羊马河东进,命令董钊率整编第1 军从安定东进到瓦窑堡时再南 拐,以实行南北夹击,企图将西北野战兵团消灭在瓦窑堡以南的山地里。 这次董、刘两部进展倒很迅速,4 月15日两路胡军即在瓦窑堡地区会合。但是, 与往常一样又扑了个空,而且9 个旅的兵力集中在该地,粮食补给困难,既饥饿又 疲劳,士气急剧降低。 这时晋冀鲁豫野战军第4 纵队在陈赓、谢富治率领下,横扫晋南,先后夺取了 曲沃、价氏、荣河、万泉等县镇,并攻取秦晋咽喉禹门口,直逼潼关,威胁西安。 后院起火,胡宗南惊恐不安。为防万一,他立即电令董。刘,调整编第一军和 整编第29军回返,集结在蟠龙一带,随时准备救援后方。 董钊、刘戡奉命,即率所部从东西两线急忙南下,于4 月20日返抵蟠龙镇地区。 蟠龙镇,位于延安东北45公里处,是胡宗南军队在陕北的重要补给基地,存有 大量的军用物资。敌人每次重大行动后,都要到这里补给。打下蟠龙,不仅可以歼 敌之一部,而且可使胡军粮食和军用品供应发生困难,动摇其军心,使胡宗南更深 地陷在陕北,无暇他顾。正是基于此种考虑,羊马河胜利后,毛泽东、彭德怀便把 蟠龙作为下一个必得的目标。 国民党军董、刘两部回返,驻于蟠龙地区。无疑是解放军夺得此镇的重大障碍。 因此,要打蟠龙,必须首先把蟠龙周围这10多万胡军主力引开。 毛泽东经过缜密思考,并征得彭德怀的意见,决定迎合胡宗南急于寻找西北野 战兵团主力决战的心理,派出少量部队,故意摆出一种姿态,让胡军发现西北野战 兵团“主力”的去向,造成胡宗南及其上司的错觉,来个“调虎离山”,然后再解 决蟠龙问题。由此,才上演了本节开头的一幕。 当时,由于陕北极好的群众条件和复杂的地形。胡军进入边区后,便成了聋子 和瞎子,很难搞到西北野兵团行动的情报,其部队行动主要根据空中侦察,这往往 靠不住。 国民党军空中侦察,发现绥德、米脂以东黄河各渡口船只集中,解放军多路部 队向绥德方向前进后,立即报往南京统帅部。蒋介石、白崇禧和陈诚三人根据所获 情报,断定共军主力正向绥德附近集结,准备东渡黄河。 于是,蒋介石亲自打电话给胡宗南,要胡部迅速沿咸榆公路北进,又令驻榆林 的邓宝珊部22军南下米脂、蔑(佳)县策应,合力进行南北夹击,将西北野战兵团 一举歼灭于首县、吴堡地区,或逼其东渡黄河。 胡宗南对蒋的指令立即照办。国民党军除以167 旅旅部一个团加一个保安总队, 加强蟠龙守备外,刘敬、董约率9 个旅于4 月26日从幡龙、永坪出发,分左右两路 向北开进。 毛泽东下出的第一步棋见效了,整个棋局在起变化。为了稳固和扩大对手在判 断上的错误,毛泽东及时下出了第二步。 经毛泽东与彭德怀商定后,西野司令部调整了作战部署:以第359 旅一部,并 从每个主力旅中抽出一个排,配合绥德军分区部队及晋绥独立第五旅,佯装我军主 力,节节抗击,诱敌北进。然后,集中第1 纵队、第2 纵队的独4 旅和新编第4 旅 共4 个旅,攻歼蟠龙守敌。 解放军统帅的又一颗“棋子”已经投下,“棋势”如何发展,唯有静观战场的 变化了。 4 月27日深液,瓢泼般的大雨下个不停。359 旅旅长郭鹏刚准备就寝,警卫员 忽然在窗外连声报告,说是纵队的几位首长来了! 郭鹏急忙披上衣服走出窑门。一道闪电划破了锅底般的夜空,借着闪电的光亮, 他看见有几个浑身湿透的人从马上一跃而下。 瞬间,眼前又是漆黑一团。透过哗哗的雨声和隆隆的阵雷,熟悉的哈哈大笑, 郭鹏立即得知,是自己纵队的司令员王震和副政委王恩茂来了。 这个时候,又是这般天气,司令员和副政委突然到来,且如此兴奋,说不定又 有什么好消息。郭鹏边搀扶他们边想。 果然,进得窑洞来王震一开口就是:“郭鹏啊!快把地图拿来,有好仗给你打 啦!” 原来,王震与王恩茂是从野司开完会,直接赶奔359 旅旅部而来的。 王恩茂用毛巾擦着头上的雨水,对郭鹏说:“毛主席命令我西北野战军,利用 敌人心理,以少部兵力将敌主力诱往绥德地区,使之不上不下,孤悬于榆林、延安 之间;尔后,继续扩大敌人的错误;集中主力,夺取蟠龙”。 郭鹏立时兴奋起来。 “你们359 旅的任务是:要让敌人以为你们就是西北野战兵团的全部,做出一 副给养困难,不堪其扰,准备东渡黄河退人晋绥的样子给敌人瞧,把敌人牵着走, 一直牵到绥德去,好让主力痛痛快快地打个漂亮仗,敲掉他167 旅及及驻守的这个 兵站”。王震用手指在地图的蟠龙与绥德之间划了一下,说道。 郭鹏拍着手说:“好!这才磨得痛快!” 郭鹏和旅的其他领导同志商议后、马上召集党委扩大会议,吸收营以上全体指 挥员参加。 王震看出郭鹏内心过于兴奋,有意地抑制住笑容,压低声音说:“全部计划的 成败,你们占了一半,行动以前要考虑周到一点才好”! “同志!知道么?为了提防敌人的飞机识破你们的机关,中央军委已经命令黄 河两岸的守备部队在制造渡河的假象了!这一点,我原来也是没有想到的呢!”王 震接着轻声地说。 一听此话,郭鹏不由心里一热:是啊!一天之中,我们党的领袖们不知要考虑 多少件关乎全国革命的大事,可是,就连这样的细节问题,也替我们安排好了。想 到这里,感动的眼泪在他的眼眶里转了几转。 王恩茂沉吟了片刻,笑了笑,也说:“以我看。这和演戏差不多,一个‘像’ 字顶重要。演像了,观众就信以为真;演不像,观众就要回家睡觉。”他历来说话 轻声慢语,生动、幽默。 “在南泥湾搞生产的时候,我问过边区的著名演员王大化,据他讲,要演像一 个角色,一定要设身处地从这个角色的角度考虑问题:该急则急。该跑则跑,该从 容则从容,该拼命则拼命;同时,道具、效果、服装、布景,也要配合得合适,给 人以逼真的感觉。”王恩茂继续说着。 郭鹏连连点头,神情专注。 “但是,只做到逼真还不够”,王恩茂继续说:“还要注意掌握节奏,不能太 慢,也不能太快;太快太慢敌人都可能提前返回头来支援,反而陷我们于被动。我 们已经决定5 月5 日之前解决胡军的167 旅,这样,你们最好让敌人在5 月1 日或 2 日进到绥德。” 王恩茂一席话,既细致又明确,使得郭鹏既感到任务艰巨又信心百倍。一各团 的干部到齐后,_经过充分讨论,按照王震、王恩茂的要求,359 旅拟定了一个详 细的诱敌作战计划。并决定全旅临时分为大小不等、配有电台的几个支队。各支队 的任务和分工:两个支队扮演1 纵队、新4 旅,共同负责对付右路的敌军;两个支 队扮演2 纵队、教导旅,共同对付左路的敌军;一个支队留在敌军的背后,扮演以 迟滞敌人为任务的359 旅;而旅部,则扮演野战军首脑机关,与“2 纵队”一道行 动。 全部布置停当后,东方已经发白了。 天气未见好转,雨仍在哗哗啦啦的下着,为了争取时间,扮演“教导旅”的同 志们,在贺劲南同志的率领下,冒着大雨出发了。王震亲自赋予他们支队的使命是 :赶到瓦窑堡以东的魏家寨,坚决抗击敌人一天,黄昏以后,把报了废的物资扔下 一批,作好“清退”现场后,立刻向北转移。 王恩茂担心贺劲南害怕部队受损失,送他走时,又特地对他叮咛:“千万不要 把敌人当成傻子!你一定要咬着牙坚持,不管有多大的危险,你们也不能有一丝一 毫的犹豫。” 上午10时光景,雨终于停了。于是,其他各支队也陆续踏上了征程“郭鹏在送 去最后一支队伍后,带了三个警卫人员,跨上坐骑,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只见他们一行4 人,飞马来到瓦堡北面的一个区委所在地,找到郭鹏原在绥德 驻防时的一位老相识。此人姓马,50多岁年纪,是绥德郊区的一个乡长郭鹏找他的 意图。是请他动员几位老大娘,用巧妙的办法,故意向胡军泄露郭鹏想要敌人知道 的假番号。 初夜,眨着眼睛的繁星洒满天空。在那沟壑纵横的群山中,359 旅的各支队, 已经按计划点起了无数堆熊熊篝火,东西宽达10余华里。 绕路赶回预定“总指挥部”所在地的郭鹏,此时正在怀着舞台监督们才有的心 情,欣慰地检阅着他和战友们精心设计的杰作。 风后的夜空是明亮的,雨后的视野是宽广的。站在高处远远望去,星天罩着红 焰,火苗撑着碧空,天蓝地红团团簇簇,极像个大兵团集结的样子,轮廓之阔,蔚 为壮观,真切切一幅千军万马安营扎寨的场面。 望着这一切,郭鹏心潮起伏,激动不已,他感慨地想着:火堆越多,表示我们 的兵力越雄厚;敌人把我们看得越雄厚,它出动的部队就越多;它来的越多,就挨 磨挨的越重,我们的胜利也就来的越早、越大。这无数堆熊熊的篝火,明明白白地 显现着指战员们那颗颗火热的心。毛主席啊!彭总和纵队的首长,请你们放心,我 们一定会稳稳当当地把胡军牵到绥德去。 “报告旅长”,值班参谋响亮的声音把郭鹏从甜美的意境中唤醒。 值班参谋报告:他们已经和贺劲南支队取得了联系,他们今天打得很好,前前 后后打退了敌人10次猛扑,虽然俘获不多,却给了敌人巨大的杀伤,半小时之前才 把部队拉下来,现在正在吃饭。 看样子,贺劲南支队确实“惊动”了胡军。 想到明天胡宗南就可以从老大娘们口中得到这支“野战大军”的消息,郭鹏心 里暗暗高兴。 当郭鹏从一个痛恨国民党,主动逃离胡军,持枪投诚且表现很好,立有战功的 小解放战士那里得知,胡宗南军队能识别西北野战兵团以前打的信号弹,一看就知 道是哪个旅的情况后,他马上命令各支队根据自己扮演的角色,按不久前打信号弹 联络的规定,普遍进行联络一次。 不一会儿,五颜六色的信号弹先后有序的分别从各个“纵队”的驻地飞上了高 空。又过了一个小时,照原样又联络了一次。 晚上9 时30分,359 旅这个“演出”部队开始按计划向东北转移了。在原来的 “驻地”,留下了一个“大军仓皇退走”的场面:破烂的门板,散乱的担架,没有 烘干的旧军装扔得到处都是,还有徽章和无数的枪支。 沿着‘大军“分别撤退的几条山路,各支队都留下了这样那样的明显痕迹,好 像路标一样,可以指引胡军追击的方向。 约摸向东北走了十来里路,就到了359 旅预先选定的抗击位置——水园子一线。 这里,都是一些重要的关隘,不把它们打开,胡军要想追上他那幻想中的西北野战 兵团军主力,是根本办不到的。反过来说,也是同样,359 旅如果不坚决守住这些 关隘,他们扮演的主力部队要想不被胡军追上,也是办不到的。因此,在这里,359 旅必须打出个样子来给胡军看看。 整整一夜,359 旅都没休息,做好了迎击胡军的一切准备。 可是,整整一个白天,也未等来胡军踪影。 黄昏时分,微微阵风迎面吹着。359 旅指战员等的心焦起来。突然,天边隐约 传来一阵隆隆的轰鸣,是一架美造侦察机!只见它向东北飞了不远,便左三右四地 兜开了圈子,然后,猛一掉头,忽又顺着来时的方向溜回去了。 看着消失在山尖的蒋机,郭鹏不由得心头一喜:难怪一天不见敌人的动静,原 来他们是等着飞机替自己侦察消息。不过,这一回你们算是白白地耗费汽油了!早 在几天之前。我们的毛主席就预见到你有这样一招,早已摆好棋提防着。 果然,两个小时后。9 个半旅的胡军如潮水一般,一下子全部扑到了359 旅各 支队的脚下。 董钊、刘勘真的把三五九旅当成了西北野战兵团的主力,以为确实抓到了进行 决战的良机,因而抛弃了它不打夜战的习惯,在明亮的星光下,一次又一次,像汐 水般地冲锋猛扑;双方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格斗。 359 旅指战员,为终于牵来了胡军而兴奋,个个斗志极高,打仗机智勇敢,每 次都没让国民党军得到便宜,他们抗击的越坚决,胡军越以为距离西北野战兵团主 力越近。 如此这般,359 旅认真地扮演着角色,实实在在的与胡军整整奋战了一夜。 拂晓时,乘着胡军预备火力,组织再改的间隙,359 旅各支队悄悄撤出了阵地, 迈着轻捷的步伐,继续向东北方向撤去,让胡军的大炮朝着空无一人的山梁,白白 地猛烈轰击了40分钟。 就这样,359 旅且战且走,逗引着国民党军9 旅之众不断北上。加之,彭德怀 派出的另一小部队在胡军尾部动作,董钊、刘戡更加认为是要有意拖住他们,迟滞 其北进速度,因而他们北进的决心更坚决,开进速度更快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追击行军,5 月2 日,董钊、刘戡率领着大队人马进入绥德空 城。董、刘二人仿效胡宗南的惯伎,向他发电报称:歼灭共军两万多,缴获颇丰。 当着359 旅点起篝火诱敌和开始牵动胡军9 旅之众北上时,西北野战兵团主力 依然隐蔽于瓦窑堡东南及西南地区。 就在董、刘两军主力开始出动的当天,彭德怀、习仲勋即命有关部队派出侦察 队进行跟踪监视,并令部队给国民党军让路,隐蔽到山沟里去。 4 月29日,天刚放亮,国民党军9 个旅张牙舞爪,排着庞大的方队,绵延几十 里,机枪开路,蜂涌般尾随野战兵团“主力”由南向北开进。 彭德怀率领的野司机关,就驻扎在国民党军北进“方阵”不远的一个叫新庄的 小山村里。同胡军大队人马仅隔几个山头,相距1000米左右,随时都有可能遭到胡 军的袭击。 这时,发生一个意义事故:胡军侦探队在搜索到对面山梁时,抓住给西北野战 兵团部队运粮的几个老乡。 通过望远镜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胡军士兵把老乡们捆了起来,一阵毒打,又放 在地上乱踢,拉起来又问。 此情此景,怎不让人捏一把冷汗。部队就在山下的这道沟里,万一老乡说出实 情,不仅彭德怀和野司危险,而且整个计划都要落空看到国民党军施暴,西北野战 兵团的战士们又急又恨,要不是干部阻拦,有的战士简直就要跳出去跟敌人拼。 过了一会,只见其中有个老乡朝东北方向指了指,似乎是在告诉敌人西北野战 兵团部队的去向。之后,胡军才把他们丢开,放心大胆地去了。 警卫战士把此事告诉了彭德怀,侦察员和参谋也不断送来十万火急的报告。彭 德怀却说:“敌人怕我们打它的埋伏,是不敢下到山沟来的。”他若无其事,躺在 土炕上,继续筹划着打击敌人的方案。 可是,司令部的人员仍然很紧张,都荷枪实弹,严密地注视着敌人的行动,准 备随时同敌人战斗。 上午9 时许,当侦察员报告:敌人已经过去了。彭德怀才从炕上一跃而下,说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敌人向北,我们向南,各走各的路,各办各的事嗅!” 随即命令各纵、旅立刻向蟠龙进发。 西北野战部队北进至蟠龙周围,严密地封锁消息,开始对蟋龙守军及其防备, 进行详细侦察。 蟠龙是个小盆地,群山环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敌人利用蟠龙周围高地, 修筑许多大、小地堡,组成地堡群,形成交叉火力网;环境地堡群挖有宽、深各六 七米的外壕。其东山主阵地集玉印,更是工事坚固,明碉暗堡,星罗棋布。 蟠龙附近地区已经被胡军糟蹋得不成样子。十几里内的村子,腥臭难闻。虽是 春耕季节,地里却见不到一个人。村子满地牛羊皮、鸡毛、骨头、麦子、衣服。窑 洞无门无窗,连桌椅都被国民党军当柴烧了。 侦察部队经过两天两夜的紧张工作,加上被敌人抓去挖工事的老乡跑回提供的 材料,基本上掌握了敌人工事构筑和火力配置的情况,并按顺序把敌工事标为五个 阵地。但是,其中的五号阵地是主要支撑点,其火力配备还不十分清楚。 为了弄清确实情况,有的侦察人员主张化装成老百姓,混进去服劳役,摸情况。 可是,又觉得周围掩体密如繁星,出来未必容易。 还是战士们想出了办法。他们放哨时看见山沟有几户人家,敌军常出来捉鸡, 如果先埋伏在窑洞里,准能捉到。次日清晨,果然照这办法捉来两个俘虏。 经过审问,俘虏的交待与老乡提供的情况大致相同。这样,胡军守备部队和整 个蟠龙的防御体系就弄清楚了。 幡龙守军167 旅,是蒋介石嫡系整编第1 师的主力旅,装备精良,作战能力比 较强。加上地方反动武装陕西人民自卫军第3 总队,兵力近7000人。 胡军的防守部署是:旅部和499 团的一个营防守街市和北山;主阵地集玉券由 第2 营和第3 营一部防守;蟠龙镇由一部分地方武装看护。 幡龙的防御工事,有碉堡群、铁丝网、宽达六七米的壕沟,壕沟外埋设了许多 地雷和各种障碍物。城防阵地分为警戒阵地、基本阵地、预备阵地等。整个防御工 事比较坚固。 彭德怀亲自冒雨在蟠龙镇周围的山头上,观察了蟋龙守军的主要阵地和工事。 4 月29日,彭德怀、习仲勋作出围攻蟠龙的作战部署。以1 纵队、2 纵队之独 4 旅及新4 旅攻歼蟠龙守敌,359 旅一部和教导旅分别阻击南北可能增援之敌。各 主力部队的攻击分工为:第1 纵队由核桃坪、孙家台线南北高地由西向东攻击蟠龙 镇、窑平线之敌;第2 纵队的独4 旅由何家麻子、郭家庄之线向北攻击蟠龙镇之敌, 教导旅主力位于青化以北地区机动,一部肃清青化及其以南之反动组织,彻底破坏 青化南北公路;新编第四旅由谢家嘴、刘家坪向纸坊坪、蟠龙线之敌攻击。 4 月30日,进入攻击准备位置,且纵在西南,2 纵独4 旅在东南,新4 旅在东 北,完成了四面包围。 西北野战兵团的攻击准备已经就绪,守城国民党军仍未察觉。 原定于5 月二日拂晓打响,哪知头天突然狂风暴雨,雷电交加。由于山洪暴发, 遍地泥泞,部队难于运动,只得推迟一天。 5 月2 日,就在国民党的中央社为他们“克复绥德”的“胜利”自吹自擂的时 候,西北野战军以4 个旅的兵力,向蟠龙守敌发起了攻击。 信号弹从指挥所升起来了,西北野战各路部队在强大炮火掩护下,连续夺取了 十几处前沿阵地。我东线兵团突破鹿角、铁丝网,迅速逼近敌阵,直捣蟠龙镇。敌 人仓率应战,也不知我军来了多少,山炮、迫击炮、化学炮,只管没头没脑乱轰。 好笑的是,这时侯国民党电台正在起劲吹嘘其侵占绥德的“胜利”,并信口胡 说已将共军赶过黄河。 不久,两蒋敌机飞来助战,疯狂地低飞扫射。被西北野战部队炮火击落一架, 另一架不敢低飞了。 这时,就在绥德、德龙、西安之间,国民党军通过无线电,展开了一场让人笑 破肚子的大争吵:先是绥德的敌人向胡宗南要粮食,接着蟠龙的敌人向胡宗南要援 兵。胡宗南首先根据绥德敌人的意见把蟠龙的李昆岗训斥了一顿,说共军的主力明 明被赶到绥德以北,哪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接着,胡宗南又根据蟠龙敌人的说法,对绥德的董钊、刘戡进行训斥,说他们 混帐至极,糊途透顶,中了共军的诡计而不知自省!绥德的董、刘马上喊冤,要求 调查。 攻击进行两天之后,西北野战兵团虽占领,些外围阵地,但主阵地集玉斌尚未 攻克。 集玉斌位于幡龙镇的东面,是胡军防守的主阵地。这是一座较高的山,山上有 强固的工事。占领了它,就可以控制整个蟠龙镇。 西北野战兵团第2 纵队司令王震,是这次打蟠龙的前线指挥,集玉斌拿不下, 蟠龙镇打不开,急得他直跺脚。 王震打电话给彭德怀,说蟠龙一时打不开,敌人援兵也来了,是不是今天晚上 撤出战斗?彭德怀说不要急,慢一点,现在新4 旅及其他旅,在敌火力下相距仅100 多米。在敌火力封锁下,撤离也不容易。 于是,彭德怀下令停止攻击,巩固已得阵地,主力进行休整,发扬军事民主。 各攻击部队抓紧时间,召开连排干部会、战士会,讨论如何夺取主阵地,做好黄昏 再攻的准备。 彭德怀飞马来到何家子,在王震的指挥所里,找来了十七八个第一线部队的连 排班长和战士开会。 彭德怀首先介绍情况,“说现在炮弹没有了,弹药也剩下不多了,而且敌人的 援兵也隔得不太远了,至多还有一天或一天半的路程。我们已经打了两三天。下一 步怎么办? 这时,有一个战士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我看集玉可以攻下,蟠龙镇也可 以打开。问题是领导们太急了,要照我们的办法是可以拿下来的”。 彭德怀一边用手示意请那位战士坐下,一边和气地问:“请说说你的意见,你 们准备怎么样打?” 那位战士坐下,情绪镇静了许多,他爆豆似地说:“敌人地堡在山顶上,我们 的轻兵器火力打不到,妨碍我们突破的是敌军的手榴弹,我们可组成多个三五人战 斗小组,轮番攻击,冲到敌人投手榴弹的距离,敌人投手榴弹,我们就顺陡坡向下 滚,这样反复多次冲锋,敌人手榴弹打完了,我们冲上去用手榴弹投入敌军堑壕和 地堡,就可以占领阵地,攻下集玉,然后就可以打开幡龙。” 彭德怀听后,走过去拍了拍那位战士的肩膀,看了王震和全屋的人,笑着说: “很好嘛?满有道理的,还是实践出真知呀!”当即就同意按这个办法组织攻击。 根据这些建议,彭德怀和王震调整了攻击部署,集中火力,改进战术,决定再 次发起攻击。 当彭德怀离开何家子,返回野司指挥部不久,新一轮对蟋龙的攻击开始了。 在攻击战斗最紧张的时刻,彭德怀及时同王震通电话说:“万一敌人想跑,不 论从哪一个方向突围,都要坚决围歼,绝不能让跑掉一个人”。 当部队报告,敌人开始向西山逃跑时,他马上致电王震和第1 纵队张宗逊、廖 汉生:“现敌向核桃坪方向逃窜,必须堵击、截击、追击,务求彻底消灭。” 集玉攻下来了,可是北山的胡军仍在顽抗。 新4 旅第16团经过勇敢的猛冲猛打,连续攻占了玉皇等地,解除了攻击北山部 队的侧射威胁。随即,又派了一个营协同第358 旅攻北山他们人人出主意,想办法, 挖S 形交通壕,两侧挖猫耳洞,边挖边巩固,用对壕作业的方法,逐渐逼近胡军前 沿,用爆破摧毁了敌铁丝网等障碍物,攻占了北山。 4 日黄昏,西北野战兵团各部队,由四周居高临下,向蟠龙镇内猛攻。胡军狼 狈向沟里逃窜。指战员们如滚滚洪流向前冲去。 夜半,胡宗南这支自命为“新生力量”的整编167 旅,被英勇的西北野战兵团 全部歼灭。毙俘敌旅长李昆岗以下6700余人,缴获山炮六门,军衣4 万多套,面粉 1.2 万余袋,骡马千余匹。取得这样丰裕的物资补充,在解放军西北战场上还是第 一次。 当胡宗南确实得知蟠龙被围,慌忙电令董钊、刘勘率部回援时,已经迟了。胡 军9 个旅穿着棉袄,饿着肚子,5 月9 日赶到蟠龙时,西北野战军主力已经转移到 安塞地区休整数日了。 蟠龙失守,给了胡宗南沉重的打击,他像发了疯的狂人,在办公室里背着手不 停地转圈圈,怒气冲冲,随便骂人,再也见不到初占延安时那种得意忘形的傲气。 至于胡军中下层官员,心头更是罩上了一层阴影,对前途普遍感到悲观、茫然, 甚至产生了“草木皆兵”的恐惧。 正如新华社的评论说的:“胡军凶焰正在下降,胡宗南的指挥无能,使这个下 降来得更快、更剧烈、更富有戏剧性。” 新华社负责人范长江以记者名义,当时写了一首打油诗,形象而生动的描述了 胡宗南的失败及其窘境:胡蛮胡蛮不中用,延榆公路打不通;丢了蟠龙丢绥德,一 趟游行两头空;官兵六千当俘虏,九个半旅像狗熊;害得榆林邓宝珊,不上不下半 空中。 5 月14日,阳光灿烂,碧空万里。 延安正北叨里,真武洞的山沟里,盛开着五颜十色的鲜花。一队队雄赳赳、气 昂昂的野战军战士,一队队生龙活虎的游击队员和喜笑颜开的老乡,打着旗帜,敲 着锣鼓,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真武洞马王滩广场。 从3 月19日撤出延安以来,不到两个月时间,西北野战兵团在陕北战场,进行 了青化、羊马河、蟠龙三个战役,以伤亡2000余人的代价,取得了歼敌14000 余人 的胜利,给了胡宗南以沉重的打击,粉碎了蒋介石妄图消灭解放军主力于陕北或将 解放军赶过黄河的计划。 为了庆祝“三战三捷”的重大胜利,陕甘宁边区和西北野战兵团,根据党中央 毛泽东的指示,在安塞县的真武洞召开盛大的祝捷大会。 “瞧,那不是周副主席嘛!”当周恩来带着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深情厚意,特地 从百里外的王家湾赶来参加会议,出现在人群中时,会场上有人惊喜地叫起来。 顿时,人们欢天喜地的议论开了。 “是呐!周副主席总跟毛主席在一块,周副主席在陕北,那咱毛主席一定也在 陕北!” “周副主席兴许是打河东赶来的。” “不会;毛主席和党中央是不会离开咱陕北的!” 人们在相互打探、推测着。 5 时许,周恩来登上检阅台,祝捷大会正式开始。 一阵鞭炮、锣鼓声后,解放军战士和游击队员列成队迈着雄壮的步伐,走过主 席台“彻底消灭胡宗南匪军!”“收复延安!”“解放大西北!”“中国共产党万 岁!”“毛主席万岁!”的欢呼声、口号声犹如滚滚春雷,震荡山谷,响彻云霄。 随后,大会进行了战利品参观展览。 地上、墙边摆放着崭新的美式山炮、轻重迫击炮、火箭炮、各种各样的机关枪、 步枪,还有美国白面和罐头,上面的“USA ”字样,格外显眼。 今天,郝万龙这位陕北战场上鼎鼎有名的战斗英雄也出席了大会,他和其他战 斗英雄李国玉、王老虎等,都光荣地坐上了主席台。在会议休息室里,还受到了周 恩来的热情接见。 祝捷大会在第二天继续进行,周恩来、彭德怀、习仲勋等人先后讲了话。 当战士们用从胡宗南手里缴来的大炮鸣放七响后,周恩来用宏亮的声音向大会 庄严地宣布:“乡亲们,同志们,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还在陕北,一直亲自领导 和指挥着我们打胡宗南!” “毛主席还在陕北”!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振奋人心的消息。会场上,顿时响 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和经久不息的掌声。 党中央和人民解放军总部留在陕北的事,虽然在三四月间毛泽东以中央名义起 草的电报里讲过,但这些电报当时只传达到党内高级干部,一般群众是不知道的, 更不知道毛主席还在陕北。 那时,国民党特务及一些反动老财四处造谣,说什么“毛泽东早过了黄河”, “共产党不要陕北了”。陕北绝大多数军民不相信这些谣言,但又都为毛主席的安 全担心。 听到毛泽东果真还在陕北,并且领导大家打了胜仗,老百姓再也压不住心头的 喜悦。 在一片欢乐中,周恩来继续说:“我代表中共中央和毛主席热烈地祝贺你们, 衷心的感谢你们!”“今天这个大会,既是庆贺陕北战场上取得胜利的大会,又是 庆贺全国各个战场上取得胜利的大会。在毛主席和党中央的英明领导下,我军在各 个战场上都打了大胜仗!” 会场上又是一片震耳的欢呼。 “乡亲们,同志们,蒋介石、胡宗南梦想赶走中共中央,消灭西北人民解放军, 摧残边区人民,他们不仅万事落空,现在反被我们歼灭了1 个整旅、2 个旅部、3 个团;他们不仅未能征服边区人民,边区人民反而踊跃参加游击队和正规军,给敌 人狠狠打击。”最后,周副主席号召边区300 万军民,为彻底消灭蒋胡军,收复延 安,解放大西北和全中国斗争到底。彭德怀也在大会上讲了话。他说:“我们有党 中央、毛主席的直接领导,有兄弟解放区的配合;我们有广阔的良好的回旋地区, 有边区人民的拥护和帮助,有忠实于人民解放事业的全体将士的艰苦努力。只要我 们不犯错误,不骄傲,和人民团结一致,共同努力不懈,就能全部消灭蒋胡军,解 放大西北。” 祝捷大会后,周恩来回到王家湾。正好遇上毛泽东、任弼时、陆定一几个人在 院里的小棚子乘凉,周恩来讲了真武洞大会的盛况,大家都很高兴。 毛泽东兴奋地说:“蟠龙大捷,不但拔了他的据点,还给他开了个几万人的群 众大会,看胡宗南怎么向他的委员长交待!”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