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之二:海峡黑色“烟浪” 昔日被称为全国最大的黄色淫秽物品集散地的石狮,如今变成了全国瞩目的走 私香烟批发地。因扫黄而冷落的市场再度热闹起来,一股比“黄潮”更加凶猛的 “烟浪”越过台湾海峡向她袭来。八方烟贩蜂拥而人。如果说“黄潮”滋生的是一 批暗娼、嫖客,给社会道德带来了危害;那么,“烟浪”应运而生的是一个个黑道 团伙,他们套汇、扰乱烟草市场、破坏国家税收。 据不完全统计2 石狮这个不足8 万人口的小市,每天往外批发一万箱左右的走 私外烟。市场调查表明,福建省的烟民们每吸5 包香烟,就有3 包是从海上走私过 来的外烟。让人担忧的是,这股趋势正向浙江、上海、山东等地延伸。 于是,一场以打击海上走私外烟、堵源截流的“海风行动”在福建省公安首脑 机关内酿成。 步入石狮市,你会发现充斥市场的叫卖声,已由昔日的“要录像带吗?每盒15 元,黄色刺激够味”、“要住旅社吗?有特别服务,外加50元,包你满意”之类, 变成了“要白鲳吗?50元一斤”、“要黑鲳吗?30元一斤”、“要大饭店吗?40元 一斤”。“要红鲫鱼吗?35元一斤”。 白鲳指的是“健牌”,黑鲳即为“黑猫”,大饭店暗喻“希尔顿”,红鲫鱼指 “双喜”,“斤”乃条数的黑话。 走私香烟较之黄色淫秽物品有着更大的市场。赚头也更大。石狮每天1 万箱的 批发量,按黑市价每包净赚2 元计算,1 万箱转手便是100 万。 这样大批量的香烟走私,并非几个人便能完成,必须境内外走私分子相互勾结, 拥有一个网络各方买主、套购外汇、海上交易环环相连的庞大组织。 要对付这样一个组织并非易事。石狮公安机关对此曾多次行动,缴获的走私香 烟堆集成山。然而,抓获的烟主大多是些二道贩子。真正的“大老板”是谁?却始 终是个谜。 于是,福建省公安厅作出决定,为了遏制这股“烟浪”,由省厅刑侦处负责侦 查。 刑侦处的处长们深感肩上担子的沉重。他们知道,石狮犹如一个变幻莫测的大 海,那些走私头目就像深海里的巨鲨,狡猾凶残,要想逮住他们,必须从外围着手, 先弄清他们同外界的联系,掌握其隐身之处及活动规律,然后顺藤摸瓜,步步深人, 一网打尽。 1990年6 月,正值严打高潮,借助公安部的“南海行动”的强劲势头,刑侦处 制订了打击石狮走私香烟的“海风行动”。 行动的第一步是在莆田、福清、湄州湾这几个同石狮走私香烟批发地关系密切 的区域进行广泛的调查摸底,弄清石狮隐藏在深水里的巨鲨。 三伏天,暑气逼人,刑侦处侦察员日夜奋战,不到一个月便掌握了大量线索, 其中一名在押走私犯还提供了石狮一名套汇巨头的具体情况。 接着,侦察人员便开始实施打入石狮、利用掌握的线索潜入“深海”、智取 “巨鲨”的第二步行动方案。 这是一项艰巨而危险的任务。走私香烟团伙的头目们,有不少来自台湾黑社会, 他们雇用保镖、杀手,发现险情便不惜重金杀人灭口。 任务落在两位年轻而身手不凡的侦察员身上。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两位颇具老 板派头的侦察员来到石狮,包下了一间高级客房。白天,他们在社会上游荡,和市 场上的走私分子搭讪“交友”;夜里,他俩出入舞厅,混杂于灯红酒绿之中。别小 看那些浮在面上的小鱼小虾,他们和深水里的“巨鲨”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很快地,他们通过小鱼小虾的暗中牵线结识了一位30多岁的男子,大家都叫他 镖仔。这个镖仔,一张没有特色的面孔,穿一套灰不拉叽的便装,脚蹬一双脏兮兮 的旅游鞋,是个无业游民。平日寡言少语,很少见他外出应酬。但一出门,旁边便 常拥着一大帮小鱼小虾和他套近乎,不上500 元的酒席他从不光顾,夜里上舞厅, 不挥霍个千儿八百的绝不退场。 一个偶然的机会,两名侦察员发现了他住房屋顶上的秘密,那些经过伪装的电 线杆是电台的天线。 几乎是同时,他们还发现了另一个秘密,那些隔三岔五到他家的小鱼小虾们全 是社会上的套汇贩子,虽然出面接待的不是镖仔而是其他几个兄弟,但可以肯定, 他的家是个套汇窝点。平均每天镖仔家的兄弟要从他们手上兑换50万元左右的外汇, 用来走私香烟,而嫖仔正是这个套汇窝点的头目。 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8 月16日傍晚6 时,一个来自福州的电话在嫖仔那间秘 密的小屋响了起来。话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女人声音:“我是虎妞,给我准备300 万港币,明天上午我会派专人将兑换的人民币送去,请你务必在明天中午12点以前 将这批外汇打到香港‘恒利银行’户头上。” “好的。还是老价格,100 兑140.”镖仔报了价格,虎妞是他的老客户,一个 规模不小的境内走私香烟团伙的成员。她的烟款基本上都是通过他的渠道套汇后运 往境外。镖仔以100 兑149 收进,又以100 兑140 转手,这其中的嫌头高得惊人。 “怎么,要来验货吗?”虎妞末了问道。 镖仔思考了一会儿,目前市面上出现了百元面额假人民币,还是小心为妙,他 可不愿在假钞上出麻烦:“可以,下半夜我会赶过去和你见面。” “老地方,闽江宾馆1409房间,明上午7 时见。”对方放下话筒。 “巨鲨”终于浮出水面,还引出个虎妞。这回有戏唱了。 位于福州市的“闽江宾馆”,高耸云天的大楼气派壮观。这是一家三星级豪华 宾馆,九层以上的设备超豪华,房价昂贵,宾客大多是港澳富商。 1709的房客是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女人,登记卡上她的身份是一家合资公司的 经理,叫曾莉莉。这个女人一脸骄横,冷若冰霜,一双凸出的金鱼眼狡黠诡秘,一 米七二的高挑个披金戴银、珠光宝气,裸露的脚脖子上各拴着一条足有一两重的金 脚环,上面坠满了琳琅闪烁的金桃子。来找她的人很多,其中有不少是台湾人。来 者都称呼她虎妞。外表看起来她确实有点像,但谁也不清楚这女人在干些什么?但 从她每月6000元的客房租金,一月下来餐厅舞厅送来的近万元帐单,可以想像她所 做的生意非同寻常。 此时,房间里烟雾镣绕,曾莉莉倚在窗口,双手抱肘,嘴里叼着一支摩尔烟, 金鱼眼眯缝着。沙发上坐着4 位男青年,个个神情激动,嚷嚷着要她分利钱。 “我说虎妞,不是我们逼你,这笔利钱已拖了两个多月了,你说资金周转不过 来,我们答应延期支付,可现在周转过来了,你不能再拖欠弟兄们呀!大家都是一 条船上的人,推荐你管总帐并不等于老板是你啊,即使老板是你,也不能拖欠弟兄 们的性命钱哪!”外号王肥的台湾人半是嘲笑半是指责地要求曾莉莉分钱。在她床 头旁,放着一只大皮箱,里面是他们前个月赚的72万人民币。 见曾莉莉不吭声,坐在一旁的李建生跳起来,指着皮箱喊道:“马上打开分了, 我可是不愿再等了!” 坐在李建生旁边的是他的表弟张子明,一年前从台湾偷渡来大陆专做走私香烟 买卖。张子明见曾莉莉太霸道,也接上茬:“大概虎妞小姐不知道黑道上的规矩吧, 要在我们台湾,像你这样拖欠利钱的要被鞭打一顿驱赶出门的。”张子明掐灭烟蒂, 一脸凶相,这家伙曾在台湾犯过罪,被通缉后潜逃来大陆。 曾莉莉转过脸来,眯缝的双眼渐渐瞪圆,射出一股毒辣的光芒,足足瞪了张子 明5 分钟,然后从猩红的双唇间吐出一串漂亮的烟圈:“我说张先生,亏你还是个 堂堂的男子汉,却原来鼠目寸光,纠缠于蝇头小利,你认为这是一个黑道人物的风 度吗?”她说着阴险地一笑,“咱们之所以干上这玩命的一行,不就是为了发大财 吗!赚多少分多少那是小市民的生意经,你们既然推荐我管总帐,我就有权力把这 笔钱投入到下一批生意中。你们知道,干这玩艺是成倍地赚,今天投入72万,明天 便是100 多万,算算这笔账吧,哥们广坐在靠墙角的陈小荣这时插嘴道:”你的话 有理,但既然有约在先,大家都是这个组织的一分子,享有同等的权力,所以,我 认为每个人都有支配属于自己那部分的权力。“陈小荣是当地人,一个从事走私香 烟多年的老手,他从心底恨这个霸道的虎妞。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台湾老板沈发盛的 姘头份上,早就对她不客气了。沈发盛是这个走私香烟团伙的总后台,由他在台湾 指挥着全套环节。 他们这个团伙是沈发盛设在大陆的一个代理点。曾莉莉是这个团伙的管帐人, 负责走私香烟的来往货款以及这个团伙的日常开销;陈小荣负责网络各地买主,将 货款收齐,同时他家还是个联络点,大批货款为安全起见都存放在他家;王肥和张 子明是沈发盛安插在这个团伙的帮手,负责和沈发盛联系并同海上走私船接头;李 建生负责搞套汇,由于他刚入门,渠道不熟,只做些小笔套汇,大笔套汇都是通过 石狮的镖仔。 沈发盛向他们提供烟源,在海上专门拥有一支船队,定期或不定期将烟送往公 海上,然后在那抛锚,等大陆的走私香烟买主雇船前往卸货。 沈发盛有一个庞大的地下网络,他在香港、日本等地都设有秘密银行户头,便 于大陆的外汇合法地转人。 大凡从台湾海峡走私过来的香烟就是经过这一类型的组织完成的,网络买主— —收齐货款——套汇——海上接货,形成一条龙。 这“一条龙”数套汇环节赚头最大,但也最烦琐。镖仔便是将收拢的人民币烟 款换成外币,然后通过内部渠道,将这笔外汇打人对方指定的香港某个帐号,但这 只是数字上的打人,兑换的外汇则是用集装车或其他运输工具通过一帮专门干黑道 运输的人,从深圳、珠海或者广州运往香港沈发盛的窝点。 陈小荣网络买主的这一环节赚头也不小,他可以通过买主私下抬高或压低价格, 而报给曾莉莉另一个价格,从而私下捞一笔。 曾莉莉并不满足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当她摸清了网络买主。套汇这两个环节的 情况后,便开始将触角伸向这两个不属于她的范围。陈小荣也发现自己苦心经营的 几个大买主都撇开他直接和曾莉莉挂上了钩,这种破坏黑道规矩的做法令他难以容 忍,但无奈何她有沈发盛做靠山,只好忍着。 面对大家的怒容,曾莉莉知道硬碰下去反而失算,便装出一副委屈状:“如果 你们一定要分,我也不勉强,其实,我哪里亏待过你们,为了这份买卖,为了表示 我与大家的相互信任,我哪一点没满足过大家,包括女人最珍贵的一切。” 曾莉莉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色相控制他们。对她来说,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唯有 金钱:为了金钱,她从一个大学生堕落为黑道走私人物;为了金钱,她不惜出卖肉 体。在她随身携带的坤包里,除了化妆品、钞票便是各种避孕药具。自从她做了沈 发盛的姘妇后,廉耻便离她远去。 这个团伙的男人哪个没享受过她的肉体?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缄默了。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来者是虎妞的弟弟曾军军。于是,几条汉 子便起身快快而去。 曾军军一米八五的瘦高个,面戴墨镜,身着花衬衣,两条细长腿裹着紧身黑裤, 大背头梳理得油光贼亮,、一副港式打扮。他和姐姐出身在一个军人家庭,“文革” 期间随父母从北京迁往黑龙江省的塔河县。1984年,他考上了北京工业学院,毕业 后分配回塔河县,和姐姐一样,他为分配到这样的小县城感到懊丧,索性不去报到 在家混起日子来。当时正兴出国热,他凑了3 万元准备办理到澳大利亚留学,在等 待签证期间,到北京外国语学院补习英语。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在台湾的两个舅舅 回大陆探亲,姐姐便陪舅舅到全国各地旅游。姐姐是哈尔滨师范大学毕业生,也因 分配回塔河而一直在外闲荡。这回好了,舅舅回来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到加拿大留学。 在厦门游玩期间,舅舅介绍她认识了台湾朋友沈发盛。一开始,曾莉莉为沈发盛跑 跑腿赚点联系费,但沈发盛发现她年轻有文化,且精明刁钻,是块黑道材料。于是, 他便频频送一些贵重的首饰礼物让曾莉莉上钩。曾莉莉本来就视钱如命,见沈发盛 如此慷慨便自甘听命,不但做了他的姘妇,还加入了他在大陆的走私香烟团伙。不 到半年,‘她便赚了十几万兀。 渐渐地,她的野心膨胀,想要垄断这个团伙的走私生意。她把目标放在镖仔那 个套汇环节上。她想到了在北京补习的弟弟,一个电话把他召过来。 曾军军开始做姐姐的保镖,负责押运钞票。曾莉莉有了弟弟的加入,胆子更大 了。有一次,在王肥的游艺场里,为了抢生意,两个走私香烟团伙干了起来,曾军 军亮出了他曾学过的拳术,着实镇住了对方。这以后,那个团伙见到虎妞都得避让 三分。 曾军军进门后问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我见张子明他们一个个耷拉着脸?” “没什么,他们吵着要分红利。”曾莉莉吐出一口烟圈,“我把他们压下去了。” “黑道最讲究信义,你这样做会把他们激怒的。”曾军军有些担忧。 “你呀你,黑道人物最不讲情义。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我。”曾莉莉压低声 音对弟弟说,“那些钱我拿去投资另一笔生意,赚头大着呢。” “我不想干了,咱们不是要出国留学吗?赚的钱够我们几年的开销了。” “听着,我可不愿在国外靠打工过日子,那是个美丽的天堂,也是个金钱的世 界,这辈子我追求的就是在国外过豪华的日子,那十几万够什么?连一幢房子都买 不起呢!”曾莉莉把弟弟拉到身边说,“明天有一笔钱要运到石狮套汇,我已经想 过了,以后这个套汇任务就交给你经营。” “你是说让我取代镖仔?” 曾莉莉反问道:“难道你不愿意?” 曾军军摇摇头,石狮那个地方复杂得很,外地人要打进去非常难,何况抢的是 镖仔的生意,到时吃不了兜着走。他可不愿冒这个险。 “你真没出息!”姐姐瞪了他一眼骂道,“镖仔有什么可怕,我有沈发盛做后 台,谅他不敢怎么样,你放心,我早想好了,让镖仔先收你做徒弟,慢慢来,等熟 悉了那里的一切再另竖旗帜。黑道就是这样,你愈怕他,他愈欺侮你,豁出来不过 是一条命。” 曾军军没有回答。但从他那双眯缝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幽光可以看出,他已决定 挺而走险了! 呵,金钱,有道是罪恶的源泉! 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小时前,“海风行动”小组接到侦察员的汇报,立即 增派人员监控了1409房间。 夜幕下的大海,海浪叫哮,稀疏的星星映在海面上,泛起幽幽的波光。 海面上,一艘无国籍的大型巨轮抛锚停泊,一名水手走上甲板,将一盏五千瓦 的圆型探照灯升上桅杆。在无边无际的夜海里,它射出的光亮特别刺目,远远地便 能望得见。水手系好灯绳,按动遥控器,探照灯有规律地一灭了亮。 大约一刻钟后,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小型渔轮,驾驶舱里的一个小个子探出头来, 望着探照灯发出的信号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拿出半球牌对讲机开始呼叫:“巨鲨、 巨鲨,我是龙虾,请回话。” 巨轮的驾驶舱里,聚扰着几个黑社会人员,他们是沈发盛雇用的海上走私香烟 团伙,负责给大陆的走私代理人提供烟源。听到对方的呼叫后,一个彪形大汉立即 回话:“龙虾,我是巨鲨,一切正常,向我靠拢。”巨轮装着一万箱从新加坡运出 来的南洋“红双喜”。这批香烟是沈发盛通过正常渠道,以贸易公司的名义与新加 坡烟草公司签定合同运往南朝鲜的,途中他们改变航道运往中国。大凡走私香烟都 是这样,以正常渠道向出产国买人,再高价从中途卖出,这样,单逃避关税一项就 是一笔巨额收入。 渔轮向巨轮靠来,又经过一次暗号核对,巨轮上的人才将一艘小舢板放下来把 “龙虾”吊上去。“龙虾”不是别人,正是张子明。 张子明随身提着一只密码箱,上了巨轮后打开,里面装着一大叠对半扯开的一 元面值的港币,每半张港币上都写着不同的数字:“李三,红鲫鱼五千斤”、“王 二,红鲫鱼一万斤”等。 这些票面大多都是陈小荣开出的,另一半也写着同样的买主名字和数字,由买 卖双方各持一半票面,届时买主雇船来,凭着手中的一半票面和巨轮上卖主对上号, 才能将货取走。 巨轮上的彪形大汉接过来一数,共6000箱,还有4000箱是沈发盛设在大陆的另 一个走私香烟团伙买的,送走了张子明不一会儿,那一个团伙也派人前来送上另外 4000箱的接货票面。 这艘巨轮将在公海上停泊一至二天,等前来取货的渔轮将烟卸走。 曾莉莉送走了弟弟后,得意地哼起小调。这时,电话铃响了,是沈发盛从香港 打来的。两人电话里你亲我爱地亲热了一番,话题转到香烟上,曾莉莉问道:“下 一批香烟什么时候到?” “下个月20日左右。” “什么货?” “白鲳。” “我要5 万斤,价钱低点,好吗?”曾莉莉撒娇道,“是我自己的客户,照顾 点吗?” “好说好说,每斤便宜二角,够意思吧!” “谢谢啦。”曾莉莉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这1000箱她就净赚差价1 万元。 已是深夜11时了,她毫无睡意,拿起电话直拨温州瑞安那个烟点和从陈小荣手 里抢过来的几个客户,当晚就敲定了1000箱。 她和他们谈好了价钱,约好了接头付钱的地点。 做完了这一切,她洗了一个冷水澡,然后开亮台灯,迫不及待地从坤包里取出 几张1 元面值的港币,将它撕成两半,各自写上了:瑞安,白鲳3 万斤;吴大,白 鲳1 万斤;发仔,白鲳1 万斤。 接下来便是等待接头日子,等买主交完钱,她便把票面的一半交给买主,一半 交张子明送往公海。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到了加拿大,户头上的存款高达百万,她 住着豪华的公寓,过着一掷千金的公主般生活一阵电话铃响惊醒她的美梦,睁眼一 看,天已大亮,电话是镖仔打来的,他说再过半小时在闽江宾馆楼下见面。 曾莉莉一看表,已经7 点过5 分了,她立即打电话召来了王肥和弟弟。 7 时30分,镖仔乘坐一辆红色皇冠的士来到楼下,3 个人马上钻进去,小车一 溜烟开往陈小荣家。 陈小荣住在华美大厦一套价值二十几万元的豪华住宅里,他还花了5 万元买了 旁边一个小套间专门用来存放烟款和对外联络,里面通讯器材一应齐全,有直拨世 界各地的程控电话和半球牌对讲机、小型传真机等等。 8 时15分,镖仔点完了230 万人民币并分别将它们装入3 只大皮箱里扛了下来, 然后放进“的士”的后车箱里,和司机讲好价钱,500 元专程送往石狮。“我弟弟 给您押车。”曾莉莉一把拉过缥仔,向他献着媚眼,“镖哥呀,小弟就托付给您当 徒弟了,还拜托您多关照,他才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还望您教他两招,以后也 好自个儿混碗饭吃。”‘“那当然。”嫖仔皮笑肉不笑地应付道。他知道曾莉莉可 得罪不起。表面上答应,心里却在想着怎么应付曾军军这小子。黑道上的饭碗是抢 不得的,他不会轻易让步。 轿车载着嫖仔、曾军军向石狮方向驶去。8 月17日,是福州解放40周年的纪念 日,这一天到处张灯结彩,庆祝的人群堵塞了交通,他们好不容易才开出闹市区来 到白湖亭。此时正是10时12分,两名交通警上前把他们的车引向一旁。他们哪里知 道,这两名交通警原来是刑侦处的侦察员,他们正执行“海风行动”的密捕任务。 下午4 时20分,行动小组密捕了李建生和张子明。 4 时50分,曾莉莉和王肥被捕。从其住的1409房间里搜到一把带发射弹的进口 兰博匕首及72万人民币,还有微型传真机及半球牌对讲机等最先进的通讯器材。 在曾莉莉的坤包里,还搜出各种避孕药品及十几万元的有价证券和金银首饰。 当晚6 时55分,陈小荣也被捕落网。 历时二个月的“海风行动”成功地侦破了集“网络买主——套汇——海上交易” 一条龙的境内走私香烟团伙。 审讯中,头一个突破的是陈小荣,他不但坦白了与曾莉莉一伙走私香烟的前后 经过,还交代了一个重大事实:由于他表哥在香港是个大富商,沈发盛借助他的财 势做担保,与他多次合作。因此,除沈发盛这个大老板外,还有许多走私香烟巨头 从台湾和他挂上钩,委托他做大陆的代理人,陈小荣除了为沈发盛这个团伙网络买 主外,同时还为几个台湾大老板网络买主。 镖仔交代自己在石狮有二个套汇公司,规模庞大,与石狮这个巨大的批发市场 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调查证实,在石狮像他们这样一个一条龙 的走私香烟团伙不下10个。 王肥本来就因为自己偷渡大陆这一不法行为而心虚,这下加了个走私罪,在预 审人员面前没两个回合就精神崩溃,竹筒倒豆子似地坦白交代了自己的问题,同时 还交代了几个来自台湾黑社会的走私香烟成员在大陆的活动以及他们的落脚点。根 据他的交代,我侦察员先后将这些黑道人物—一抓获,并直捣他们在瑞安组建的网 络点,缴获所有的通讯工具以及烟款70万元人民币。 最难攻的是曾莉莉,她先是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继而撒泼耍赖,最后不得 不坦白自己的罪行。望着隔绝自由的铁窗,她开始懊悔了。痛定思痛,当她知道等 待自己的将是漫长的刑期时,她痛哭流涕:“我好悔呀,我不该被金钱迷住心窍, 将一生的前途毁了……” “放了我弟弟,求求你们,他没有罪,是我把他拖下水的,不怪他,请把他的 刑期加在我身上吧!”几次,她扑向铁栅栏向看守她的人员乞求道,“我有罪,我 对不起弟弟,我不该害了他呀!” 被关在离她不远的曾军军,始终缄默不语,听着姐姐的哭喊,他闭上双眼,脸 颊一阵痛苦的痉挛。他又何尝不懊悔?! “海风行动”是一次成功的行动。 石狮这个地下批发市场开始动摇。面对公安机关的有力打击,“烟浪”日趋冷 落,潮势大减,那些浮在市面上的小鱼小虾荡然无存,“巨鲨”们潜入深水躲避打 击,表面上看来,石狮的烟贩子几乎绝迹。 然而,海峡并不平静。境外走私分子并未停止他们的活动。连日来,公安边防 武警陆续在海面上缉获走私香烟数万箱。同样,境内的走私分子也并不甘心他们的 失败,仍在继续和境外走私分子勾结,利用神秘的海峡达到罪恶的目的。 打击走私香烟的战斗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