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之四:拯救灵魂的特殊学校 石狮,这个诞生在改革开改下市场经济的宠儿,被人们誉为大陆的“小香港” 的沿海城市,市场经济成就了它的辉煌,然而在改革浪潮的撞击下,也溅起了几朵 浊浪,卖淫便是其中之一。针对这曾经绝迹的社会丑恶现象重又沉渣浮起且日趋严 重的状况,石狮市公安局于1990年在距市区5 公里外的九龙山设立了“石狮市妇女 收容教育所”。 所长田江华是一位干练泼辣的中年女警官,她在九龙山上一干就是八年。谈起 这个所,她充满激情地说:“收容教育所介于监狱与学校之间,这里收容的女子既 是学员又是犯人,小的只有十五岁,最大的三十八岁。由于种种原因,她们绝大多 数都是误人歧途的,对此,我们始终以教育、感化、挽救为宗旨,集政治、思想、 道德、法律、文化和劳动等诸多方面教育为一体。”田所长要求所里的每位管教干 部要以“慈母”之心点燃她们的心灯;以“良医”之术医治她们灵肉的创伤,矫治 她们畸形的价值观;以“严师”之教唤醒她们悔悟的良知,使之改邪归正,使妇教 所成为一所教育人、改造人、挽救人、造就人的特殊学校。八年来这个所先后收容 教育了一万多人(次),性病治疗五千多人次,治愈率100 %,学员重返社会的改 好率达90%以上,年年被评为先进单位,被上级机关誉为“拯救灵魂”的特殊学校。 我于春节前夕到妇教所采访。妇教所的大墙内花木扶疏,一排整洁的号房里, 关押着着兰色号服的二百多位女学员,在冬日的阳光下,娴熟地加工着雨伞。一切 都是那么井然有序,窗明几净的食堂,设有卡拉OK的学习娱乐场所,俨然是一所特 殊的女子学校。随着采访的深人,我了解到,每个卖淫女身后都有一段荒诞无耻而 又充满辛酸血泪的,在她们的转化过程中,演绎着一个个真实感人的故事。下面请 看我采写的妇教所档案录。 石狮市收容教育所档案录之一 程X X ,21岁,武山市S 镇人,1997年3 月被收容教育1 年。 打开程XX的人生档案,你所能形容的只有两个字:不幸。在她还是个胎儿时, 母亲由于受不了父亲的虐待,怀着三个月的她从浙江诸暨市离家出走,一路乞讨来 到了武夷山脚下的高苏榜村。那是1976年的冬天,高苏榜村一位好心的光棍汉收留 了母亲,这光棍汉是个拐子,但有二间祖上留下来的大瓦房。几个月后,母亲生下 了她,为了生存,母亲和拐子同居了。一年后,母亲为拐子生了个儿子,日子过得 极为艰难。然而不幸却接踵而至,先是拐子病逝,不久母亲又从小阁楼上摔下来, 由于没钱医治,落下了严重的腰病。白天,母亲下地种田,6 岁的她便在家看护弟 弟并喂养一群鸡鸭,7 岁随母亲下地干活,直到9 岁,才上了小学。就在这时,村 里来了一位外地的木匠,母亲请他到家里打了一张衣柜,这位木匠看上了母亲家里 的两间大瓦房,干完了活便死皮赖脸住了下来,性情懦弱的母亲,想到家里也需要 一个男人,便留下了他。不久,母亲又为这个木匠生下了一个儿子。他便开始在这 个家里行使起男主人的威风来。木匠是个酒鬼,自打住下后便很少出去干活,成天 泡在酒馆里,动不动就拿母亲和她来出气,常常把她们打得浑身是伤。母亲的担子 更重了,一个人既要耕种三亩责任田,回到家里还要侍候木匠和三个孩子。为了这 个家,为了母亲,她只能辍学帮母亲下地干活并照料两个弟弟。对她来说,童年是 不幸的,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在她12 岁那年,木匠在一天夜里爬上了她的床,企图强奸她,,她操起地上一把砍柴刀, 木匠因而没有得逞。从此,她每天睡觉都把砍柴刀压在枕头底下,木匠见强暴不成, 便找一切碴儿摧残折磨她,打骂成了家常便饭,但她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母亲,小 小年纪的她已学会了独自承受苦难,她怕母亲知道后伤心,母亲已经够不幸了。一 天夜里,木匠酒醉回来,又闯进她的房子,欲行强暴,搏斗惊醒了睡在另一间房里 的母亲,看到这一幕母亲什么都明白了。母女俩抱头痛哭一场,最后懦弱的母亲只 能选择忍耐,为了女儿的安全,母亲把她送到浙江舅舅家。这一年她才14岁。 舅舅家里有三个孩子,大的8 岁,小的2 岁,两个大人在街头摆地摊卖些零杂 货,她来后,便担负起这个家的全部家务。舅妈是苛刻的,她嫌外甥女的饭量大, 经常对她指桑骂槐。这时她想到了自己的亲身父亲,便托人打听到了父亲的地址, 然后在一个夜晚偷偷从舅舅家跑到了父亲那里,然而父亲却无情地拒绝了她,理由 是他娶了妻子又生下了两个孩子,没有经济能力负担她的生活。她哭着说自己能养 活自己,只要父亲能给她一个睡觉的地方,但父亲没有答应,她的心碎了,只好又 回到舅舅家。然而舅妈却说她是个没人要的累赘,对她不是呵斥,便是不给她饭吃, 还经常打骂她,邻居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把她介绍给一对膝下无子女的老夫妇,老 夫妇以织布为生,他们教会了她织布的手艺,对她很好。但是由于织布行业不景气, 很快便没活干了,她不忍心拖累这对老夫妇,便只身来到了山区一家竹笋小作坊里 干活。活很重,每天凌晨4 点起床剥笋壳,待笋煮熟后,再成筐成筐地搬到小作坊 前面的一条小河里漂洗,一个月下来,她的手已脱了皮,打满了血泡,疼痛难忍。 一次晚起了几分钟,老板便在她Zto 元月工资里扣下了20元,并当众辱骂她,她的 泪水像眼前的小河一样流淌,好想家,想母亲,于是,无处可去的她又回到了武夷 山脚下母亲的家里。这一年,她16岁。木匠对她贼心不死,母亲只好把她送到旅游 区一家宾馆当服务员。在这里,她认识了一个比她大15岁的电工,电工离过婚,个 子又矮又小,但对她十分关心,不时地给她送些好吃的,逢年过节还给她买新衣服, 夜里她值班,他便整宿陪着她,她被打动了。从小便置身于支离破碎缺少爱、缺少 亲情的不幸环境的她对爱有一种特别的渴望,她太需要有人爱,有一个真正属于自 己的家。一次,他带她参加一位朋友的婚礼,她对婚礼的场面痴迷了,他看出了她 的心思,“只要你愿意我就娶你。”就在这天夜里,她成为他的女人。她把这事告 诉了母亲,母亲不同意,认为他年龄太大了,又离过婚。但她太渴望家渴望爱了, 从在母亲肚子里到现在整整17年,还没真正享受过家的温暖。她的人生一直处于支 离破碎动荡不安的环境中,她认为只要他爱她,就足够了。她尝够了世事的炎凉、 冷漠和无情,对她来说,只要有人给她一点爱,她愿意为此付出一切的一切。 然而这个男人并没有兑现诺言。在得到她不久后,他便开始冷落她,她不明白 为什么?一次她下夜班后来到他家,推开大门后,却发现里面灯暗着,床前放着两 双鞋,一双是他的,另一双是陌生的白色高跟鞋……她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响,世 界仿佛在这一刻崩溃了。她想冲进屋里大吵一顿,但她忍住了,她不愿意失去他, 她的世界是冷酷的,她的生活充满了太多太多的不幸,她需要有人爱她,只要他愿 意和她结婚,她打算原谅他……就这么等到了天亮,等到屋里那女人穿上高跟鞋从 她面前走过,然后她进了屋,他看到了她的泪眼,不但没有感到愧疚,反而无情地 提出了和她分手。 “不!不!”她乞求,她说她是他的人了,她不能失去他。 围观了一大帮看热闹的人,她的事被当成了笑料。 母亲觉得她丢了人,那个想占她便宜的木匠也唾弃她,“你现在和我睡我还不 要,因为你是个没有人要的女人。”她想到了自杀,从此,她连母亲那里也无法回 去了。就在这时,同村一位姓王的女人把她叫到家里,她只知道这女人在闽南一带 做生意。女人先是对她的遭遇表示了同情,然后提出带她到外面散散心,食宿由她 承担,“都是女人嘛。”女人说,如果她愿意,她还可以在那里为她找一份工作。 她的心动了。她感激女人的好心,她那颗绝望的心又有了一丝希望。第二天,她便 随姓王的女人来到了石狮,女人把她安顿在一间租来的民房里,然后带她到一家发 廊把她交给店主,她傻了,“可我什么也不会呀。” “不会就学,”店主把她带进了里间,让她看国外三陪女郎的淫秽片,她明白 了,所谓的工作就是让她卖淫。她拒绝了,姓王的女人却说她死心眼,“干这事最 省事,来钱又快,再说你已经不是处女了,趁现在年轻,赶快挣些钱,有了钱还怕 找不到一个好男人。”见她不答应,姓王的变了脸,“既然来了,你不干也得干!” 姓王的要她为自己挣回5000元,算是这些日子的食宿费,否则就回到乡里告诉别人 她在外面做“鸡”,让她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她彻底绝望了,就这样走上了卖淫的路。 “我好悔,好悔呀!如果我有一个完整的家,如果生我的父亲和我的亲属不冷 酷地抛弃、拒绝我,如果我的养父不企图强奸我,如果我的男朋友不背叛我,如果 那姓王的女人不骗我,我就不会沦落为卖淫的女孩……” 面对程XX这无数个如果,我的心在紧缩,在抽疼,她的行为固然可耻,但导致 她堕落的那无数个如果,难道不正是她人生悲剧产生的直接原因吗?! 程XX的改造是出色的,她是一大队里的生产组长,这个外表憨厚朴实的农家女, 不但每天超额完成生产任务,还带领她所在的大队学员多次取得各项劳动比赛第一 名。她告诉我,妇教所给她家的感觉,虽然这是一个特殊的大家庭,但这里的管教 干部却让她体会到了家的温馨。“从我出生到现在,21年来,从来没有人为我过生 日,包括我的妈妈,我的第一个生日是这里的管教干部为我过的,他们为我做了生 日糖包子,我永远也忘不了这天。在这里,我找到了做人的尊严,懂得了人生的价 值。”她说出去后,会重新好好做人,为这里把她当成亲人的管教干部争口气。 石狮市教育收容所档案录之二 陈X X ,16岁,湖北省通山县人,1997年3 月被收容教育9 个月;孙X ,16岁, 吉林省九台市X X 镇人,1997年5 月被收容教育9 个月;曾X X ,16岁,四川省开 县X X 乡人,1997年2 月被收容教育1 年。 三个16岁的农村少女,由于共同的不幸遭遇,使她们过早地凋零在含苞待放的 季节里。与其说她们沦落为卖淫女,毋宁说是误人歧途,因为她们全是在“鸡头” 的欺骗和暴力胁迫下出卖肉体,她们的行为固然丑陋,但这丑陋之下却又隐藏着她 们无数辛酸的眼泪,让你目睹之后不禁为之三叹:叹她们的幼稚轻信,叹她们的贪 图虚荣,叹她们对法律的无知。三叹的同时,是对“鸡头”的深恶痛绝!这些为了 金钱昧了良心的社会渣滓,毁了多少如花似玉的少女,导致了多少悲剧的发生。 陈XX所在的湖北通山地区是个贫困乡,在她3 岁时,爸爸抛弃了妈妈和她以及 未满周岁的小弟弟离家出走了,原因是家里太穷了。连着几个灾害年,不是涝就是 旱。5 岁时,她便和母亲一块下地摘棉花,因为家里穷,她只上到三年级便辍学了。 13岁那年,母亲患病不能下地干活,为了给妈妈买药治病,让弟弟上学,她便一个 人到镇里的一家小饭店端盘子洗菜,每月赚取100 元。干了一年多,一天,小饭店 来了一位姓叶的江西男人,当时她正在向老板娘预支工资,因为妈妈的病又犯了, 需要住院,那江西人见她月薪只有100 元,便趁老板娘不在的时候对她说:“像你 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在福建一带干同样的活,每月至少收入800 元。如果你愿意, 我可以带你一块去,我那儿有朋友,可以帮你找到活干。” 一听每月可赚800 元,她心动了,她太需要钱了。她当即答应了姓叶的男人。 第二天,她便随他来到了石狮。同行的还有一位女孩子,和她一样,也是受到800 元工资的诱惑。在车上,姓叶的对她们说,“到了石狮,要是人家问你们和我是什 么关系,你们就说我是你们的表哥,这样,人家才不会欺负你们。”她们怎么也没 想到,这姓叶的男人原来是个“鸡头”,专门到湖北。贵州一带贫困地区骗乡下女 孩子到石狮卖淫。车到了石狮,他把她们安顿在偏僻的租来的民房里。当天夜里, 他便把另外一个女孩带了出去,说是把她介绍给另一个老板。其实,是把这个女孩 以3000元的价格转手卖给了当地另一个“鸡头”。在这所租住的民房里,还住着另 一个女孩,她和姓叶的既是同伙又是卖淫女。姓叶的让她看着她,然后由他出去联 系嫖客,再让她负责接送陈XX去嫖客处。陈XX不依,姓叶的便强奸了她,“现在你 已不是处女了,回家也没有男人会要你了。”他见她还是不依,便和那个女同伙一 块用皮带往死里抽她……最后商定,让陈XX赚足一万元,作为偿还她来石狮这一路 的费用,然后就放她回家。陈XX只能答应,过了一段时间,那对男女对她的看管有 所放松,本来她可以向当地公安机关报警,但她却愚蠢地认为,报警后警察会把她 的事告诉家里,她将没脸回家。所以她就这么一直干下去,直到被警察抓获,后悔 已经迟了。 16岁的孙X 也和陈X X 一样,是在乡下一家小饭馆打工时被一位姓刘的子“鸡 头”以每月可赚一千元的谎话骗到石狮来的。她一开始也反抗不依,姓刘的便叫来 了一个男的把她强奸了。这些可恶的“鸡头”,利用乡下女孩子怕失身没脸见人这 一脆弱心理逼她们就范,然后达到控制她们的目的。 曾XX是和大她一岁的姐姐一起被一位姓王的男“鸡头”骗来石狮的。她俩的受 骗上当和陈、孙不同,是因为爱慕虚荣向往浮华生活而堕入丑陋的。姐妹俩的家境 不错,初中毕业后,曾XX便和姐姐在一家发廊为客人洗发烫发,收入虽不高,但日 子在当地还算过得不错。姐妹俩长得很漂亮,一天,店里来了一位姓王的外地年轻 男人,他很快便与姐妹俩套上近乎,自称在石狮做生意。这姓王的男人出手大方, 姐妹俩很快便被他所描述的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住了。姐妹俩早就想到外面的世界走 一走看一看,她们羡慕城市女人所拥有的名贵的时装和都市生活。姓王的告诉姐妹 俩,只要她们愿意和他一块去石狮,凭她们的年轻美丽就能获取她们向往的生活, 拥有一切的一切。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获取了姐妹俩的信任,她们认他为“干哥哥”, 他的一言一行表现得确实很像一个当大哥的样子,有几次单独和她们在一起,也没 见他动手动脚,她们认为他是一个可靠的大哥。于是姐妹俩和姓王的一块南下来到 石狮。她们在一家租来的民房住下后的第二天,姓王的把姐姐介绍给了一位他称之 为大哥的男人,他告诉她们那男人在福州是个做大生意的人,让姐姐跟随他一起到 福州学做生意,让妹妹留下来和他一起开发廊。两姐妹不肯分开,他便对她们说, “我这样做是为你们好,将来哪边发展得好,再考虑聚到一起。”两姐妹一听,也 觉得有道理,便答应了。姐姐去了福州后的第二天,这位干哥哥便带回来一个又肥 又壮的男人,只见他和那男人用她听不懂的当地方言谈了一阵,从他们的表情中, 她看出他们是在讨价还价,最后,那个男人掏出一叠人民币,从里面点了16张百元 面额给了姓王的。然后,姓王的便转身出了门。她还没反应过来,那男人便上前扯 下她的衣服,她挣扎,她叫喊,但还是被强暴了。原来那所谓的“干哥哥”把她的 处女身卖了1600元。这个男人走前丢给她100 元。当天晚上,这个“干哥哥‘暴露 了真面目,把她给强奸了。曾XX这才如梦初醒,她想去报警,但姓王的恶狠狠地说,” 要是你敢报警,我就说你是自愿卖淫,因为你收下了那男人的100 元。“从此以后 曾XX便开始接客,收入和那姓王的男人对半分。二个月后,她落网了。这时她才知 道,姐姐是被姓王的以sop 元的价格转手,被卖到福州去卖淫,也在一个月前被福 州市公安局妇女教育所收容了。 这三个16岁的少女进收容所时,全都患有性病,由于肉体上的摧残和精神上的 折磨,体重都不足40公斤。照片档案上的她们个个神情呆滞,枯瘦病态。现在,我 看到的是从灵到肉全都复活的面露红润的健康女孩,她们的体重都增加了4 至5 公 斤,脸上绽着笑容,在收教所的联欢会上三人同台演出博得了阵阵掌声。不仅如此 她们在这里还学到了法律知识。来探视她们的父母,发自内心的感激管教干部,是 她们让自己的子女受到了灵魂的洗礼,获得了新生。 石狮市收容教育所档案录之三 林X X ,22岁,泉州南安市阳向乡人,1997年12月被收容教育互年。 南安市紧挨着石狮,是福建省远近闻名的小康城市,南安的阳向村,在当地算 得上是个经济冒尖的富裕乡了。这里的姑娘出嫁陪上个百八十万不算希罕事,没听 说有哪家过不去的。自然更没人想到乡里的姑娘会去卖淫的。林XX在乡里算得上是 一位漂亮的姑娘,谁都没想到她会背着家人到香港卖淫,在乡里,她家新盖的楼房 价值上百万元,虽然她没有工作,但也从不缺钱花,每月父母给的零花钱,从不少 于一千元。直至被抓,问及为什么卖淫?她回答:“为了刺激,家里没什么事干, 生活大无聊了。”她说,到香港卖淫是为了开开眼界。 原来,她是自己花了500 元办证费,通过一个以办理去香港旅游15天,实际上 是一个专门组织年轻姑娘去香港卖淫的团伙伪造证件出的境。在香港的14天里,她 接了三十几个嫖客,刺激找到了,但对她来说,这也是一场灾难性的骗局,说起这 次香港之行,她仍有一种后怕之感。事情是这样:9 月的一天,她到石狮林边茂林 路的一家茶馆喝茶,认识了开茶馆的老板王某,交谈中,得知王某正在为一位叫 “阿琴”的女人召集一批去香港卖淫的女孩子,条件是年龄在27岁以下,每人交10 张照片和500 元人民币用于申请办去香港的旅游证,到香港后,有专人为其介绍嫖 客,15天返回后,可得港币2 万元。林XX当时正感到生活无聊,一听交500 元能到 香港,还有人管吃管住,最后还可得2 万元港币,便当即交了500 元办证费。二个 星期后,她拿到了去港半月游的旅游证。证件是用一个叫“蔡玫瑰”的女孩身份证 办理的,照片贴的是她的。和她一起去的有五个女孩子,她们到达深圳后,便来了 一位叫“阿琴”的女子把她们接到一家酒家,然后,“阿琴”用手机与香港团伙联 系,一个小时后,便从香港开来了一辆小轿车,把她们接到香港。然后五个女子便 单独由事先预定好的嫖客带走,林xx被带进了一家小酒店住下,当天夜里便开始接 客,连着几天,她受不了,对她来说,嫌钱并不是主要目的,她想出去看看香港这 个美丽的城市,但她的门口有一个保镖守着不让她进出一步,他们安排她一天接客 3 至5 个,她开始还感到有一种刺激感,可后来她受不了,她拒绝、反抗,但遭到 的是一顿毒打,15天后,当她离开香港,那伙组织者不但没付给她一分钱,还威胁 她,如果她报警,就把她在香港干的事告诉她村里的所有人,并要让她全家没好日 子过。林XX害怕了,只能自认倒霉,去了一趟香港,却门也没出,什么也没看到, 还被那些嫖客摧残了一番,不但一分钱没拿到,还白白搭上了500 元。对她来说, 这是一次教训,但她却没有吸取这次教训,反而破罐子破摔,干脆离开了家到石狮 开始了卖淫生涯,赚了钱,她就挥霍,天天泡在舞厅里。一天,她遇见了在香港的 嫖管蔡某,两人便来到了一家小旅馆于那事,被警察当场抓获。以她提供的线索, 警察破获了这个组织到香港卖淫的犯罪团伙。但她的行为已触犯了法律,她受到了 收容教育1 年的处罚。林XX对判决极不服气,在收教所里,她的情绪一直处在抵触 状态,“我是个受害者,我一分钱也没得到,这样的判决对我不公平。” “可你的行为已构成了卖淫罪,”管教于部对她进行了耐心的教育,但她却听 不进去,“真倒霉!”林xx进了收教所后,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显然,她并没有 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是触犯法律的,思想上有了抵触,行动上自然就不愿意接受改造。 面对这一切,管教干部并没有对她来硬的,而是以一种平静的心态去教育她。 管教干部说,刚人所的学员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抵触,恐慌不安,自暴自弃, 怨天尤人,她们刚经历了放荡的生活,所以都要经过一个转变过程。在这过程中, 管教干部积累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教育方法,她们称之为“三心‘,即诚心、细心、 耐心。诚心是实施教育感化的起点;细心是开启心灵的钥匙;耐心是促进思想转变 的催化剂。 经过了几天的采访,我感动于这里每个学员的改造成绩,更感动于管教干部为 挽救这些失足青年所付出的努力,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支敬业的女管教队伍,用爱 心和真诚,感化了一批又一批的失足者,使她们的灵魂得到了拯救,走出了丑陋, 获得了新生。在采访田所长时,她接到一个电话,是半年前从这里释放出去的一位 叫小丽的浙江学员打来的,当对方知道她正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硬要让我接电话, “记者,你一定要写写我们的田所长,我是从广州给她打电话的,我在这里做批发 生意,我靠自己的劳动有了自己的公司,我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功,是因为当年田所 长给我的教育和鼓励,是她用真情感化了我,在所里,她从没有把我们当成犯人看 待,而是把我们这些失足女孩子当成她们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我发誓出来后一定 要争口气报答她,报答所里的每一位管教干部!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了,田所长是我 第一个打电话拜年的亲人——比亲人还亲……”小丽的声音便咽着,她告诉我,当 年有一位东北的女孩子到了释放期,但她的父母觉得她给家里丢脸,既不来接她也 不给寄回家的路费,田所长知道后,从自己不高的工资里拿出三百元钱给了她,这 位女孩回家后,她的父母很是感动,给田所长寄来了四百元钱表示感谢…… 在采访的几天中,这类感人的故事太多太多了。 “这算什么,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芝麻蒜皮的小事,真的没什么好写的,”田 所长一听我要写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我见到了她的爱人,姓姚,也是一名警察, 谈到妻子,他沉吟了许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作为一个女人,不容易。‘我看 到了他们目光的对视,那是一种患难与共的相互支撑和默契的理解,一种默默无闻 的奉献。她的女儿姚瑶是这样说的,”我三岁便由小姨一手带大,在我的记忆中, 妈妈是陌生的,虽然同在一个城市里,但我总见不到妈妈,她一年到头都扑在工作 上,住在远离市区5 公里外的九龙山妇教所里。在我刚刚懂事时,我以为妈妈不爱 我,看到小朋友们放学后都有妈妈来接,节假日也都有妈妈陪着上公园,我便怨恨 妈妈,后来我长大了,我发现妈妈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人,我理解了她,因为她把 爱都奉献给了那些需要爱和关心的失足女孩子。现在,如果你问我,我要说,妈妈 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虽然妈妈做的事也许很平凡,但我崇拜敬重我的妈妈! 在怨恨与理解上,我选择了理解。“ “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一个不合格的妻子,”田所长的眼眶湿润了,在她 的桌上,放着一摞从这里释放出去的学员们写给她的信,信上写的是她们靠劳动重 新立足于社会的新生,每封信都充满了对她的感激,“看到这些,我满足了,还有 什么比看到这些失足的女孩子获得新生更开心的事呢?”是呀,还有什么比付出自 己一生的爱心去拯救一个个堕落的灵魂更伟大的事业呢?!田所长做到了,这里的 每个女管教都做到了,她们无怨无悔,长年累月地把自己最美丽的年华默默无闻地 奉献在这里……是的,她们所做的一切的确平凡,但是,谁能说这不也是一种辉煌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