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之十五:他们为自己敲响了丧钟 5 月7 日,昨天还降着小雨,气温在摄氏15度的福建省闽北地区三明市,早起 的人们一大早便感到天气的闷热。天气预报报出的温度是25度,比昨天高了整整10 度。 位于三明国际旅游大酒店不到300 米的农贸市场,卖猪肉海鲜的摊贩们最忌讳 的就是这种闷热天,这样的天气进的货必须赶在中午之前出手,否则到了下午,变 了味的货就是贴了本也卖不出去。阿福是农货市场里叫得响的海鲜摊主,一些宾馆 酒家长期都在他这里批量进货。三明国际旅游大酒家是一家个体经营酒店,老板叫 郑红星,酒店每天都固定到阿福这里进一定数量的海鲜。老板郑红星亲自来取货, 而且已形成规律,每天上午9 点至9 点半之间来取走他的货。可这一天到了中午, 阿福还不见郑红星来取货。阿福很焦急,这批海鲜卖也不是留也不是,卖了怕万一 郑老板来取不到货,不卖吧又恐郑老板不来取货让这些海鲜变了味,想来想去,他 便挂通了郑老板的手机,可连续挂几次,手机均关机。挂到郑老板的家,也没有人 接。阿福又把电话挂到酒店,酒店小姐则说她们也在找老板,她说从上午到现在都 没见到郑老板。 阿福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带上摊上的海鲜来到了国际旅游大酒店,找到了一个 他认识的员工,把货送到厨房后,他们一起来到了郑老板的家。他们完全是出于一 种关心,想看看郑老板是不是生病或发生了什么意外? 郑老板家住在三明市梅列区东安新村一套豪华的住宅里,阿福按了半天门铃, 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知道郑老板家里雇有一个保姆,这会是吃中午饭时间,老板家 里有两个孩子,一个在工作,一个13岁的女儿在读中学,他们不可能不在家呀?! 于是,他们多长了个心眼,两人来到郑老板的后窗d ,窗门半隐着,推开一看,只 见郑老板被四肢捆绑在客厅的椅子上,嘴上贴着透明胶带…… 天哪——出事了! 阿福立即拨打“110 ”! 五具尸体 5 分钟后,“110 ”巡警赶到现场,打开防盗门,他们看到的是五具尸体,郑 老板在客厅,妻子在主卧室里,主卧室里卫生间里的浴缸里,躺着三具尸体——郑 老板ZI岁的儿子和13岁的女儿及ZI岁的保姆林美玉。 这无疑是一起重大恶性杀人案件! 10分钟后,市局刑警和法医赶到了现场。 经现场勘验,五名死者均系窒息致死。他们是被凶手分别用皮带、领带、秋裤 勒脖颈致窒息而亡。保姆林美玉死前被强奸。每个死者嘴上都封着透明胶带。每间 房间都被翻箱倒柜过,室内一片狼籍。 死亡时间为5 月6 日晚9 时到12时之间。 从现场作案痕迹推断,凶手在两人以上。 此案性质为抢劫杀人案。 一家四口人加上保姆五人在一夜之间被杀害,此案重大!市刑警支队当即将案 情向省公安厅刑警总队作了报告。一个小时后,刑警总队抽调了精兵强将和技术人 员一行6 人赴赶现场。专案组也随即成立。 罪犯很狡猾,他们作案时显然都带着手套一类防止留下指纹的物件。然而,再 狡猾的罪犯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侦察员经过认真、细致的搜查,终于在现场的干燥 箱、户主的粮证及透明胶带上提取了犯罪分子遗留在现场的指纹6 枚。 下一步就是寻找作案者。 从现场防盗门完好无损来看,犯罪分子显然是敲门而人的。由此推断,犯罪分 子与死者家人可能相识。 兵分两路,侦破分两头走。 一是查对指纹;二是密切监视死者生前使用的手机(因为现场不见死者随身携 带的手机,侦察员由此推断是被凶手抢走,根据经验,凶手拿走手机十有八九会使 用)。 5 月7 日,专案组发现郑老板被抢走的手机“9021313 ”漫游在福州区域。三 明市俞副局长亲自带领专案组成员前往福州展开调查。 在这同时,刑警总队犯罪信息中心将现场提取的6 枚指纹进行自动识别系统检 索比对,认定其中2 枚现场指纹系劳教人员陈铭钦所留。通过档案查对,很快便调 出陈铭钦的违法犯罪记录资料。 调查追踪 “9021313 ”手机在福州使用,说明犯罪嫌疑人已逃离了三明来到了福州。然 而,犯罪嫌疑人很狡猾,在使用了两次后即关机不再使用。根据掌握的线索,专案 组在福州城门进行了调查,找到了“9021313 ”在福州联系的一个手机机主,但经 过多方调查,认为此人不具备正面接触的条件,为避免打草惊蛇,将其作为侦控对 象。 专案组决定把突破口放在陈铭钦身上。 在指纹签定后,专案组前往福州市公安局法制处调取了陈铭钦的劳教卷宗,得 知陈铭钦的情况:陈铭钦,1978年出生,住福建省霞浦县南门处停车场,1994年在 福州因盗窃被福州市东街派出所抓获送往劳教所劳教两年六个月。 专案组当即赶往霞浦县,但是,陈铭钦提供的南门处停车场是个假地址。专案 组没有气馁,他们在市公安局户籍科的协助下,调出了全县包括所有乡镇几十万人 口的户籍档案,然而,却没有陈铭钦这个人。 怎么回事?莫非名字也是假的? 专案组根据劳教所卷宗里一张霞浦县某个居委会出具的一张外出打工证明,找 到了这个居委会。原来,这个证明是陈铭钦的姑夫帮他开出来的。陈铭钦是超生子 女,所以父母没为他报户口。陈铭钦的母亲是农村人,父亲是县里饮服公司的一名 职工,在陈铭钦6 岁时,父母离异,陈铭钦被判给母亲,后来母亲病故,陈铭钦便 辍学在社会上混,因盗窃被劳教释放后,他回来住了几天,便让其姑夫为其开了一 张外出打工证明离开了霞浦。两年中他只回过一次家,他的父亲和姑夫与他没有联 系,但陈铭钦的父亲向专案组提供了这么一个线索,陈铭钦有两个姐姐,一个在福 州马尾的一家桑拿浴当按摩小姐,叫陈华,陈铭钦与这个姐姐经常联系,陈铭钦的 父亲还向专案组提供了陈华的手机号码。 这是一个重大线索! 专案组通过这一线索,发现了陈铭钦的落脚点在福州,并了解到他有一个女朋 友,叫史金珠,在福州一家桑拿浴里当按摩小姐,史金珠租了一套单元住宅,陈铭 钦与其同居在一起。 5 月13日晚,专案组在史金珠的住处抓获了陈铭钦,并从其住宅里,搜出了被 害人郑老板的手机以及他和妻子的两部传呼机,一架照相机。陈铭钦向专案组坦白, 他脖子上挂的一条一两多重的金项链是从郑老板家的保险柜里拿的。在证据面前, 于14日凌晨,陈铭钦向专案组坦白了杀人的事实,并交待了另外三个同伙,一个叫 陈家许,一个叫廖义荣,一个叫陈祖讳。三个同伙除了陈祖讳回三明外,陈家许和 廖义荣此时正在某某桑拿城里洗桑拿过夜…… 上午9 时,刑警包围了某某桑拿浴,当场抓获了陈家许与廖义荣。 下午5 时,三明市公安局刑警抓获了陈祖讳。 案发始末 以陈铭钦为首的四名犯罪嫌疑人落人了法网。 审讯中,他们交待了这起抢劫杀人案的始末——策划这起案件始于4 月中旬, 陈铭钦、陈家许、廖义荣、陈祖讳四个人中,除了陈祖讳在三明国际旅游大酒店当 厨师外,其他三人都没有正当职业。4 月18日,他们聚集在福州陈铭钦处,话题围 绕着怎么才能发财。做生意,他们没有本钱;找工作,他们又无一技之长。于是他 们便打起了抢劫的主意。陈铭钦提议去抢劫有钱的老板,其他三人一致表示同意。 福州有钱的老板太多了,陈家许认为,随便在哪个夜总会或桑拿盯上一个有小车, 有“小蜜”的老板,收获决不会少……但是,陈铭钦坚决反对在福州作案,他认为 自己在福州有案底,加上处了一个女朋友,要是在当地作案,难保不被当地警察盯 上。一番策谋后,陈祖讳提出在三明下手,并把抢劫对象定为他所当厨师的国际大 钢老板郑红星。郑红星经营的国际大酒店系郑本人所有,他的财产约有五百万,陈 祖讳认为,到郑老板家抢劫,弄个二三十万绝对没问题。四个人一合计,就这么定 了下来。 5 月1 日,四个人一起乘火车来到了三明,为了弄清郑老板及家人的活动规律, 陈祖讳在2 日和3 日两天,对郑红星的住宅进行了二次长达6 个小时的踩点,了解 到郑老板的家里情况。郑老板家有妻子和一个在保险公司工作的儿子和一个在读初 中的女儿,还有一个保姆,共五个人。一家人生活很有规律,郑老板和妻子每天9 时左右到大酒店上班,郑老板先是到菜市场买下当日酒店厨房所需的食物,然后到 大酒店一直上班到晚上9 时左右才回家。白天只有保姆在家,两个孩子一个上班一 个上学。了解到这些情况后,他们决定晚上动手,在郑红星和妻子还没回家之前进 入郑家,先制服他们的孩子和保姆,然后等郑老板和妻子回来,让他们交出钱来, 为了确保行动计划不出差错,陈铭钦还亲自前往郑家作了一次全面的踩点。最后定 于5 月6 日晚上行动。 为了这次作案,他们买来了四双丝袜,一卷透明胶带,三把匕首。丝袜是用来 戴在手上防止留下指纹的。 6 日晚7 时,四个人来到了郑家的住宅楼下,由陈祖讳先上楼,以查水表为名 敲开了郑家的门,郑家保姆开的门,陈祖讳进门后,立即向楼下的同伙发出信号, 三个同伙一涌而人,当时在家的只有保姆和郑家13岁的女儿,他们轻易地便制服了 两个女孩,脱下她们的秋裤,用它把她们捆绑在卧室里的椅子上,不久,郑家的儿 子回来了,他们扯下他的领带,把他绑在其卧室里,用透明胶带封住嘴以防喊叫。 9 点40分,郑红星和妻子双双回到家门口,郑妻在楼下的小卖部买面包,郑红星一 人先上楼,郑红星怎么也没想到,家里此刻有四个恶魔正等着他回来。他一进家门 便被这伙恶魔给抓住,他们扯下了他的皮带,把他绑在客厅的椅子上,不一会,妻 子回来也受到同样的遭遇…… 他们亮出匕首,以此要挟郑红星夫妻交出钱来,郑红星的妻子说家里没有现金, 她身上有一本存折,里面有10500 元,四个人让郑妻说出存折密码,郑妻说了出来。 他们见主卧室有一个保险柜,便要郑红星交出钥匙,打开一看,里面只有2000多元 的现金,一条金项链,一对手镯和一架照相机。他们不相信这样的大款家里只有这 么一点东西,于是,他们开始翻箱倒柜,折腾了半天,也没找出钱来。此刻已是午 夜,陈祖讳提出离开郑家。然而陈铭钦却认为郑红星认识陈祖讳,如果不把他们杀 了,警察一定很快会找到他们。于是,他提出杀人灭口。说到杀人,另外三个人有 点害怕,不知该如何下手?这时,陈铭钦提议,一人杀一个。于是,他们动手解下 绑在被害人身上的秋裤,皮带和领带,一个个勒其脖颈,导致受害人窒息而亡…… 廖义荣在勒死保姆前将其强奸。 做完了这一切,已是凌晨两点。他们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打开受害人家里的 冰箱,拿出啤酒和食物大吃了一通,一直等到第二天的上午8 点。他们之所以等到 第二天离开,是为了去取存折上的钱,因为银行上午8 点才开始营业。 他们离开时,抢走了受害者随身携带的手机和传呼机及其保险柜里的东西,然 后来到银行,用密码取走了存折上的一万元,尔后逃往福州,在福州潇洒了几天后, 陈祖讳回到了三明。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为自己敲响了丧钟! 一条扭曲的人生轨道 案件侦破后,当警方公布制造这一起重大杀人案的四名杀人凶手的年龄时,大 家都为之惊愕。他们最大的23岁,廖义荣仅19岁。 面对预审,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对法律的无知。陈家许认为,他们杀人后 所窃取的只有现金一万多元和一部手机及二件首饰和一部照相机,四个人一分,到 手的不过是三千多元,他对预审他的警察说,愿意把分得的赃款赔上,只要能放他 出来就行。至于五条人命,他认为不是他出的主意,所以他可以不负责任——真是 一个十足的法盲!陈祖讳在狱中反思的不是他的杀人行为,而是一个劲地懊悔不该 提供郑红星作为他们这次的抢劫目标,他认为为了那么二三万元杀了五个人太不值 得了。他说,他在作案时想到的不是害怕,而是一直在想郑红星这样的大老板家里 怎么只有那么一点钱?他说,要知道他家只有那么一点钱,他一定不会建议把郑老 板作为目标,而是另换一个,那样,至少能多弄些钱,也犯不着杀那么多人。廖义 荣则认为,因为自己比同伙多干了一件坏事——强奸,可能刑期要多加两年;陈铭 钦则以为他坦白交待了事实,会得到宽大处理的……他们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 到杀人要偿命这一法律制裁。 打开这四名犯罪嫌疑人的人生档案,我们看到的是在他们成长过程中一条扭曲 的人生轨迹。四个人都出生在农村,都只上了小学便辍学混迹于社会上,且都好吃 懒做,陈家许和廖义荣从农村来到福州后,赌博盗窃无所不为,廖义荣经常在歌舞 厅耍流氓滋事闹事,曾经为了坐台小姐争风吃醋被黑道人物打得头破血流。在他们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弄钱,有钱才能活得潇洒。为了钱,他们臭气相投走 到了一起。而陈铭钦这个人虽然年龄不大,但他却有着一条让人反思的人生轨迹。 他是父母超计划生育生下的孩子,在他前面,父母生了两个姐姐,因为父母封建意 识浓厚,非要生个男孩子传宗接代。本来他会成为这个家庭的宝贝,但后来因为母 亲和父亲离婚,他被判给母亲,不幸的是不久母亲又患病死去,他这个超生的孩子 就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于是,他没上完小学便开始在霞浦乡下四处流浪, 并开始偷窃,从偷鸡摸狗到破门人室盗窃钱财,因为都是同乡同邻,大家都知道他 的家庭状况,使仅仅教训一顿作罢了。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来到省城福州, 这是他第一次进城,也是他第一次发现城里与农村原来有如此之大的区别。那年他 16岁,走在街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酒家、夜总会的门口,各式各样的摩托 车涌来,骑车的男女个个英俊漂亮,走进去一看,大款们一掷千金,小姐们喜笑颜 开……就在这一刻,陈铭钦作出了不再回乡下的决定,他告诉自己,他也要过这种 生活!但是,怎么才能过上这种生活呢?就在当天晚上,他在一个人少的小巷拐弯 处,抢走了一个女孩身上的包,得到了几百元,这之后,他便不断地出没在一些大 街小巷,对单身女子下手。他不但从她们身上抢,也到商店里偷,不久,他被东街 派出所的警察给盯上了,在他对一个女子实施抢劫时被当场抓获。他被送到劳教所, 劳教期两年半。 劳教期满后,陈铭钦没有回老家乡下,他仍混迹于福州,不思悔改的他继续偷 窃。不久,他认识了一个桑拿按摩小姐,他开始和她同居,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认 识了陈家许、陈祖讳和廖义荣。四个做梦都想发财的家伙臭气相投,饭饱酒足之后, 他们便策谋抢劫,用陈铭钦的话说,要干就干大的,小偷小摸发不了大财。于是, 便有了“5.6 ”五条人命案。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在他们对郑红星一家实施抢劫杀人时,受害人当时如 果奋起反抗,歹徒的杀人计划就可能不能得逞。据犯罪嫌疑人陈祖讳交代,当时他 们将受害人反绑手脚捆在椅子上时,郑红星想过反抗,在他与四个想捆绑他的歹徒 作挣扎时,他那被绑在一边的23岁儿子对他说了一句话。:“不要和他们反抗,他 们不过是要钱,把钱给他们就是了。”于是,郑红星便听了儿子的话不再反抗。也 正是因为这样,才造成他们胆大妄为,一口气杀了五个人。用廖义荣的话说,当他 们作案时心理是害怕的,如果当时他们五个人反抗,他们是不可能对他们下手的, 就是在陈铭钦提出要杀人灭口时,他们还感到害怕,不敢动手,最后商量决定一个 人要杀一个……在动手时,见他们没有反抗,胆子便也大了起来,在对保姆下手时, 他还强奸了她…… 这起案子,对人们也是一个警醒。他告诉人们,对犯罪分子,决不能心慈手软, 更不能抱有侥幸的心理,当你面对不法分子的侵害时,你一定要胜于与她们作斗争, 要相信,邪不压正,只要你敢于拿出勇气与之抗争,你就有可能在斗争中赢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