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之二十:“金门饭店”的谍影 一九八八年七月二十日。 南国江城的夜,闪烁着梦幻的光泽,很诱人,很美妙。 时值盛夏,阵阵晚风释化了三伏的暑气,喧哗的滨江路上,一对对年轻的情侣 携肩私语,缠绵在夜的朦胧中…… 九时十分,一辆黑色“皇冠”出租车从市郊驶向通往“金门饭店”的滨江路上, 从驾驶室反光镜里,可以看到车后排座位上紧紧依偎着一对手脚不安份的男女,那 幅“亲热”的镜头令人见了恶心:男的年龄不下四十岁,五官丑陋,一双三角眼在 昏暗的光线中闪动着幽幽的亮光,恰似一头偷情的色狼。顺着他那有如爪子的十指 望去,是一条女人洁白肥腴滑润的大腿,一张呲着黄牙的嘴也毫不偷闲地在一对高 耸的乳峰上作旋转似滑动……半偎在“色狼”身上的是一位正当年轻的娇媚女郎, 她微合眼睑,右手半揽半搭在“色狼”的脖颈上,在对方紧似一阵的疯狂触摸下, 不时地发出一阵阵欢悦的呻吟…… 由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排列组合的“金门饭店”远远地便透过挡风玻璃映入眼帘, 这是一家专门接待台胞的三星级大饭店。小轿车缓缓地驶入停车场。 “色狼”开门下车,道貌岸然地对车内漂亮女郎作了个请下车的手势,很正经, 很礼貌,俨然一位文明之士。 女郎微笑着下了车。 “色狼‘”随手递了张百元面美钞给司机,“不用找了,谢谢!” 两人相伴着进了饭店大门,明亮的灯光下,女郎在“色狼”那副丑陋的形象衬 托下更显艳丽媚人,她身穿半透明的米黄色连衣裙,迷人的线条给人一种强烈的性 感魅力,精心化妆的五官楚楚动人,尤其是那双眼睛,顾盼生波,极尽撩拨挑逗之 态……人们纷纷朝这对奇异的伴侣投去惊愕的目光,尽管“色狼”西装革履,一头 浓密的黑发打着油亮发光的发腊,腕上戴着一块价格不菲的金质瑞士表,手中指、 食指各戴一枚重达五钱、嵌着昂贵钻石的白金戒指,但却掩饰不住他那带有浓厚的 海上打渔人的味道;棕色发亮的皮肤,近乎野蛮的一脸粗俗,但细细看去,他似乎 又缺少一种打渔人特有的粗扩与憨厚,多了些狡诈与阴险。 对周围投来的目光,他目不斜视,神态自若,与女郎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全然不见车上的那副嘴脸,——一头很善于掩饰自己的“色狼”。 来到登记总台,女郎先走一步,他驻足向服务员递上证件,这是一本精制的台 湾渔民身份证,还有一份证明自己身份的介绍信:台轮“xxxX号”船长林开。 “小姐,开个单间。” 服务员核对证件无疑,便给他开了301 号房间。 “我的美人,宝贝……”林开一进门便将“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把上,迫 不及待将女郎抱上床,重露色狼相。 女郎任其剥得一丝不挂,二人如蛇般缠绕在席梦思上…… “宝贝,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上级肯定会对你更为赏识,你就要成为百万富 翁了,哈哈……嘻嘻……” 被压在下面的女郎本来有些慵懒地眯逢着眼睛,一听这话顿时精神大振,两眼 放光,“真的”? “当然真的,这回你不是一下子便得了2 万多元吗。” 女郎摇摇头,“不,我是说下回的报酬是否能提高些,否则这百万富翁要等到 哪年月?” “我说宝贝,别急,刚才我不是说上级肯定会更欣赏你吗,只要你能搞到比这 回机密更高一级的文件,就是绝密文件,这百万富翁便指日可待。”林开眼里闪耀 着狼一样阴险狡诈的亮光,女郎一屁股坐了起来,若有所思地蹙紧双眉,那张娇媚 的脸蛋上交织着激动与担心的复杂表情,“我怕,万———”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 寒噤,向林开要了一支烟点上,似乎有点犹豫。 “怕什么,宝贝?这事谁也不会知道,放心好了。”林开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听我说,共产党的警察没那么神,退一万步来说,如果被察觉了,我会用船把你 接到台湾,到那时,咱们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说着又把她往身下压。 女郎搂紧他的脖颈,转忧为喜地嗲声嗲语道:“那就看你的了,下回再弄情报, 请你看在未来夫妻的份上,让上级把报酬提高,也算是为了我们未来的小日子吗… …” “那当然,当然!”林开慨慷应允。 二人又一次疯狂地绞在一起。 有人按门铃。 “大概是服务员送开水来了,”林开对女郎说,几番作乐,二人均感口干舌燥, “我去开门。”林开对她轻声说道,然后用被子将她整个儿蒙上,趿着拖鞋去开门。 “呵!”打开门,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四名身着便衣的男人向他出 示了警察证件。 “你……你们想干什么?”林开语不成调。 “你们被捕了!”一位年轻的警察出示了盖有鲜红印章的逮捕证,上面赫然人 目地写着林开、安莉的名字。罪名是特务。 八只眼睛齐刷刷地扫向床铺上隆起的被子。 无疑,床上的女郎就是安莉。当听到来人是来逮捕他俩时,顿时吓得小便失禁, 蒙在被里大气不敢出,全身打着颤。 “安莉,你被捕了!请马上穿上衣眼跟我们走!” 被子一阵蠕动,一张苍白的脸探了出来,抖抖索索地穿好了衣服。 当把逮捕证递到她面前要她签名时,她面若土色,“不,不,这完全是误会, 我并没犯罪呀……”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请求公安人员宽恕,“我承认,我是有夫 之妇,不该这样做,请放走我一次吧……。”她装出一副可怜巴叽的相。 “现在不是你狡辩的时候!”一对挣亮的拇指铐扣上了她。 今年三十三岁的安莉是南方沿海S 城“闽海通商行”的出纳,这个商行专门从 事对台贸易。 十五年前,当安莉高中毕业后,便深深爱上了驻守在海边的一名水兵。由于她 美貌出众,故在S 城享有“一枝花”的美称。这枝美丽的花为了那位年轻的水兵, 放弃了进城工作的机会,拒绝了一个个条件优裕的男人的求婚,她发誓要将爱情献 给心中的水兵。那时的她是纯洁无暇的,她热爱海军,热爱他们崇高的职业。当父 母朋友问她爱一个水兵留得是什么?她回答:“图得是他们职业的神圣!试问,没 有他们驻守在这里,我们岛上千千万万的人民会生活得平和安宁吗?!”没有人能 反驳她的话。的确如此,在这个与台湾金门岛隔水相望仅几尺的小岛上,由于当时 两党政局紧张,常常可以听到从那里打来的冷枪冷炮或听说从海上派遣特务过来的 事情。如果不是这支海军队伍驻守在这里,肩负着全岛十几万人民的生命安全,他 们的生活会有如此繁荣、平和与安全吗?当然不可能! 一九八一年十二月,她如愿以偿,那位水兵终于将“一枝花”采摘到手,他们 的结合在当地被传为佳话。 婚后的小日子可以说是美满的,左邻右舍无不称她是位贤惠俭朴的好妻子。不 久,她生下了美丽活泼的小女儿。 一九八四年,随着对外开放的发展,安莉被社会上流行的一些所谓时尚的观念 所诱惑,眼见一些朋友靠歪门邪道发了起来,打扮时髦,披金戴银,上舞厅,上饭 馆,一掷千金,气派极了!她既嫉妒又眼红,一颗心开始不安份起来。就在这时, 丈夫接到命令,调往海滨市海军基地任职,安莉便把孩子送到外婆家,八小时上班 之后,守着一个空洞洞的家,不免感到寂寞。她想将自己开放一点,也上舞厅去玩 玩,在学校她是文艺队的尖子,最喜欢唱唱跳跳了。昔日的朋友见她有心,便前来 邀她去舞厅,她一开始有点犹豫不决,自己已是个有孩子的妈妈了,上舞厅扭屁。 股,别人会笑话的。 “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脑袋这么不开化,你也不过才三十岁吗,正当年轻, 谁不知道你是一枝花,稍一打扮,盖过所有未婚女子……” 她的心动了。可不是,现在不尽情享乐更待何时?社会上不正流行今朝有酒今 朝醉的生活观念吗,自己干吗要活得象清教徒一般无滋无味? 这么一想,她便心安理得地对镜梳妆打扮,略施脂粉,找出件做姑娘时穿的连 衣裙,镜子里映出的是一位窈窕白净的楚楚少女,一朵刚绽笑脸的花朵,美得艳人, 美得醉人!她尽情欣赏着自己:优美的线条,光洁丰腴的肌肤;妩媚的大眼似一潭 幽幽翻动的春水,搅得双颊泛起桃色红晕;瓜子脸蛋上高高的鼻梁下嵌着一只可人 的樱桃小口……哦,天哪!连她自己都被自己的美貌惊呆了! 她的心荡起一股莫可名状的骚动,许是没有丈夫守在身边,寂寞难熬;许是一 颗骚动的心抵挡不住外界的骚扰和金钱的诱惑。她开始讲究吃喝玩乐,一些不三不 四垂涎她美色的男人,开始以请吃请喝接近她,花大把票子请她上舞厅,为讨得她 的欢心及赏识,喝的是一百八十元兑换券买来的法国香按,她醉了,被他们的气派 阔绰迷醉了。他们乘此拥着她下舞池,她半推半就地跟着他们旋转起来,渐渐地, 她感到一种诱惑的刺激,对方那燃烧着情欲之火的双眸,故意碰撞在她隆起的双乳 上的那种触电般酥麻的感觉,使她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青春躁动的十八岁……她 变得轻佻了,和男人们打情骂俏,只要男人们舍得为她花票子,她什么都出卖…… 保加利亚著名伦理学家瓦西利夫指出:“情欲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果失去控 制,它就可能成为灾难。”这位学者的话在她身上应验了,她从一个纯洁的军人的 妻子堕落为一个不能控制情欲的可耻女人。 此时,那位她曾热爱崇拜并视为伟大神圣的海军丈夫在她眼里黯然失色。现在, 在她心灵的天平上,一个人的价值是以金钱为砝码的。虽然她心里仍爱着英俊伟岸 的海军军官丈夫,但他那月薪一百六的微薄工资,还不及一位个体户的零头,他供 不起她目前奢侈的生活开销。 她曾想让自己从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中解脱出来,但已经不能,她陷得很深很 深……她常常请假泡舞厅,在疯狂的迪斯科中发泄着邪恶的情欲,贴面舞,黑灯舞, 她尽情玩乐,喜欢听人们叫她“一枝花”,喜欢一大群男人为争夺她而醋海大战, 从中去获得一种变态的快感…… 亲朋好友劝阻她,她无动于衷,她需要男人,需要金钱。她体验得越多,就越 想得到更多的体验,她疯狂的饥渴越是得到食饵,也就越贪婪…… 一九八八年六月五日上午,她一身时髦打扮上街,一路眉目传情,她喜欢用这 种轻挑的举止去验证自己对男人的吸弓;力。不远处,一位台湾渔民打扮的中年男 人被她的目光迷住了,一副垂涎三尺的贪婪相。她也发现了他,她忘不了这张脸, 虽然台湾渔船每日靠岸十几艘,前往她所在的商行洽谈生意的更是不计其数,但她 忘不了这张极其丑陋的面孔,不论谁看过一眼便永远不会忘记。 他笑着向她走来,那笑极恶心。 “安小姐,今天天气真好,能赏光去喝杯咖啡吗?”他的目光在她那半裸的胸 脯上来回扫视着。 “是你呀,林船长!”她勉强地报以一笑。她不敢想再面对这张面孔喝咖啡是 什么滋味?不过,她对他出手大方早有所闻,听说他很能做生意,想到家里有一箱 表弟让她代卖的名贵药片还未出手,不妨借此机会与他谈谈,看能否高价出手赚它 一笔。想到这,她欣然应允与他前往一家优雅的咖啡厅。 “你真美,安小姐!”他呲着大黄牙满脸堆笑地恭维道。自己这辈子不知玩过 多少女人,但都是些窑子里的妓女,象眼前这位娇艳媚人,水灵活脱的年轻少妇可 从未品尝过,她虽然不是个鲜桃,但看上去还不象颗烂杏,与这样的女人调情做爱 一定很有趣,他心里这么想,眼睛也一刻不停地在她身体各部位审视着,一个精于 此道的典型“色狼”。 “你过奖了。”她嗲嗲一笑,强忍住从心底泛上的恶心,“林先生,听说台湾 对大陆生产的片仔很感兴趣,不知贵下是否有意做这笔生意?” 看来对方也是位精于此道的过来人,不豁出血本这口“天鹅肉”看来是吃不到 口的。于是,他慨然应诺,“当然,当然,大陆的片仔名扬世界,在台湾走俏得很 呢!不知安小姐手头是否有货,我林某愿与安小姐做这桩生意。” “林先生快人快语,货就在家里,还望林先生多关照。”安莉心中暗自窃喜, 果然不出所料,她勾上了一条大鱼,她准备利用他那贪婪的情欲狠狠斩他一下, “林先生是否马上去验货成交?” “当然,当然!”林某并不在乎多花一点钱,只要得到她的肉体就行。几天的 海上漂荡,到了一个美丽的港湾,他有一种强烈的发泄欲望,在台湾。只要花上一 笔钱,到处都有满足性欲的场所和对象,可大陆就不一样了。有钱也不敢随便乱来, 况且,他的真实身份也不容他随意放肆。不过,这回他无法拒绝她的诱惑,是她主 动邀他到她家,不会出事的,家里毕竟不同于公共场所,况且她也不是个正经女人。 想到这,他当即让服务员结帐与她一起前往。 安莉打开房门,这是一套独门独院的住房,很幽静。孩子住在外婆家,就她一 人。她把林开带到客厅,自己进卧室去搬那箱片仔。 林开的目光被放在组合柜上的一张六寸彩色全家照吸引住了,好半天没挪目光。 照片里,六岁的孩子依偎在妈妈怀里,左边是一位身着海军军官制服的英俊男人, 他是这家的男主人了。 海军军官,林开心里一动,一副狡诈阴险的眼风。 “你怎么了?”安莉走出来,发现他的目光不对劲。林开“嘿嘿”笑着掩饰道, “哦,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安乐窝。”说着装出一副欣赏的样子环视着屋 里的家俱摆设。 “你丈夫是个海军军官,”林开似乎忘了他来这里是为了做片仔的生意,“他 在哪里服役?” “在S 岛,一个可怜的军官。”安莉嘲讽地冷笑道。“为了那一百六十元的月 薪,为了那神圣的职业,我们一年难得见一面,根本谈不上什么安乐窝。” 林开脸上泛起一丝难于觉察的奸笑,心里暗暗地盘算着什么,安莉并没有注意 到对方的表情,她以为林开是在随便搭讪,“林先生,你数一数,刚好一百瓶。” “哦,不用了,不用了。”林开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安莉告诉林开,她是以每盒60美元从别人手里购来的,这个价钱没错,但不是 美元而人民币,林开想也没想便以每盒70美元的价格成交,“你等着,我这就回去 取钱。” 安莉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爽快,这可是乘十倍地赚呀!她原以为林开会象生意 人一样讨价还价,因为这个价钱比黑市价还高几倍呢! 对林开的如此爽快她怀疑过,莫非……她给自己打了几十个问号,但却没怀疑 对方可能是个特务,而林开的真实身份恰恰是台湾军事情报局基隆组派遣特务,长 期以渔民船长的身份潜入大陆收集各方面情报。 他的爽快完全是冲着那张照片中的海军军官,他要从他妻子身上套取海军有价 值的内部情报,当然,也不排除吃“天鹅肉”的最初欲望。 “他一定是看中了我的肉体。”在林开回去取钱的时候,安莉终于找到了答案。 她庆幸自己遇上了这么一个慷慨大方的财神爷,这才是开始,她一定要牢牢抓住他, 通过他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于是,她抓起家里的电话,迅速和表弟通了话,要他 近日再弄几箱片仔。打完电话,她激动得胸口怦怦跳个不停。对着镜子,她着意把 自己又打扮了一番,为了财神爷林开,确切地说是为了金钱。 她决定对他出卖自己的肉体,只要有钱。 二十分钟后,林开揣着厚厚一叠美钞进了屋。 “点一下,70000 元。”林开色迷迷地望着她,他心里有数,眼前这位见钱眼 亮的妖荡少妇是会满足他的一切要求的。 安莉接过来走进卧室点着,前后不过才一个多小时,这么一大笔钱就属于自己 了,她太兴奋了,以至点钱的手不停地颤动着,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钱。 她点完钱把它锁人抽屉里,林开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嗯,我的美人, 心肝……”他恶狼扑食似的将她压在床上。 安莉没有拒绝,闭上眼睛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她不能得罪这位财神爷。许是 金钱的作用吧,这位令她恶心的丑陋男人在她眼里顿然生辉,她百般娇柔地令他获 得最大的满足。 发泄完毕,林开死猪般地瘫倒在床上,哼哼着要喝水,浑身大汗淋漓。 安莉下床为他冲了一杯牛奶咖啡,他仰脖一饮而尽,醉眼朦胧地伸出十指在她 一丝不挂的肉体上摩挲着…… 安莉抓住这有利时机,用五指抚摸着对方隆起的胸脯,嗲声嗲气道,“林先生, 你还要吗?我是说片仔。” “要的,要的,只要安小姐有货,我林某全包了!”林开臭哄哄的大嘴在对方 身上胡乱咂着,安莉说她过几天有三箱货,林开表示全部都要,和今天一个价。 安莉听后眼睛烁烁发光,眼前这位奇丑无比的男人在她心目中顿时英俊潇洒起 来,她觉得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不过他。 她扑向他,这一回是她主动求爱,二条赤裸的躯体如蛇般缠在一起……林开心 里暗暗发笑,他知道自己已完全控制了她。 三天后,林开给安莉送来了二千美元,作为三箱片仔的预订款。 这回,他要安莉和他一起到江城,他告诉她,说他的老板要乘飞机来江城,他 想让她见见,为今后的生意。安莉正求之不得,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已落人林开的圈 套里。 两人当即乘车赶往江城。 一路上,安莉在心里打着算盘,林开出手如此爽快大为,他的老板一定更阔绰, 她对自己的五官形体相当自信,倘若老板也和林开一样是条色狼,那她这辈子算是 财源滚滚运气到家了…… 来到江城,林开将她安顿在一流的豪华宾馆——温泉宾馆,然后独自前往机场 接他的“老板。” 他将“老板”接到“滨江饭店”住下,与安莉所住宾馆仅隔一条街。 林开向“老板”汇报了自己的活动情况及安莉的一切。 “老板”是位特务头子,老奸巨猾,表面上他是以做生意的身份来江城的,实 际上是来了解检查派往大陆特工的情况。他听完林开的汇报,对安莉极感兴趣,认 为她是一位可以发展的对象。 下午六时,他让林开把安莉接来共进晚餐,当面考察一下安莉。 席间,安莉频频的向“老板”暗送秋波,“老板”一眼便认定她是位可以发展 利用的对象,这样的人只要舍得花钱什么都出卖。 晚餐后,由林开送安莉回宾馆。 “怎么老板没和我谈卖买的事啊?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路上,安莉一 脸迷惑地问林开。 “不,你太敏感了,初次见面,你还不了解他。”林开朝她诡黠地一笑。很神 秘、很阴险。 安莉十分纳闷,联想起他们席间讳莫如深的眼风,她隐约预感到什么。 到了宾馆,夜已很深,安莉以为林开会告辞返回,却不料他执意要送她回房, 还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什么事?”她问。 他将房门反锁,竖起食指在唇上“嘘”了一声,然后将耳朵紧贴房门,在注意 听外面是否有人偷听,安莉完全给弄糊涂了,她原来以为他是怕别人发现他们二人 不正常的关系,可他那一脸的严峻说明事情并非如此。 林开示意她到一旁角落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也蹑手蹑脚跟了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莉轻声问道。 林开没有回答。四目相视,足足对看了五分钟,从他的眼中,安莉读到了一种 恐怖的信号,她的身子不由地泛着惶恐的鸡皮疙瘩。 “你说呀,到底怎么回事?”她受不了这缄默可怕的对视。 他站起来又走到门口,听了听外面没什么动静后,又来到窗旁,拉开窗帘一角 朝外窥探了一会,发现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后复又来到她身边,抓起她的左手掌, 用食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她不明白写得是什么?急得直摇头。 他复又站起来,到桌上取出纸和笔,在她面前写道:“情报局。” 情报局?这不是特务机构吗?!安莉两眼发直,“不!不!”她几乎失去控制 地嚷嚷起来,“你在骗我,你在吓唬我……” 他上前扳过她的肩膀,声音轻微目光却无比的凶狠冷酷,“小声点,别坏了我 们的事!” “我们的事?”她双唇微颤,脸色发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阴险地笑了笑,双手抱肘晃着脑袋凝视着她。 她恐怖地闭上眼睛,面前闪出了银幕反特片一组组恐怖的镜头…… 等她睁开眼睛,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冰箱里取出一听可乐递向她,“喝吧,这能 使你镇静些。” 她拒绝了,大脑条件反射地联想起影片中特务将渗了毒药的酒给当事人喝了下 去…… “不!”她失声叫道,眼前的“财神爷‘幻化成狰狞恐怖的特务杀手,刹那间, 她一下悟出了他为什么对她的片仔高价收购,原来,他的目的不仅仅是她的肉体。 “激动对你我都无任何好处。”他在她耳旁轻语道,“既然你明白了我的身份, 那么我们在某一方面可以说是同谋,当然,你并未做出任何一件特务勾当,不过你 抽屉里锁着的美钞可是特务的经费,纵然你想自首,却也是不清白的了。” “你为什么要干这个。,安莉强迫舍己冷静下来面对现实。 “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林开冷笑着耸耸肩,“即便我能回答,这对你我都 无关紧要,我想你现在应该问我下一步怎么办?”他点燃一支烟吸了起来。 “那你说该怎么办?”她已经开始冷静下来了,“我想咱们之间不过是做了笔 买卖,问题很好解决的。” “是么?”他狡黠地一笑,“其实,你应该早就明白我的身份了,否则哪能做 这种吃亏的生意。” “我知道,可你占有了我的肉体。” “这倒也是,难怪你还蒙在鼓里。”林开将半截烟蒂捏灭,声音冷酷,“不过, 现在你懊悔也晚了,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安莉几乎是流着眼泪乞求道,“真的,我 保证不会出卖你,不会的!” 林开冷冷地望着她,那目光好可怕,好可怕! “求求你放了我一次,再说,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出纳, 什么也不懂。” “可你丈夫帮得上我们的忙,难道不是吗,他是位海军军官,我们需要他!” 安莉一下子全明白了,难怪他那天进屋就对丈夫的照片表现出异常的兴趣,原 来他看中的不仅是自己的肉体,最最重要的是丈夫的职业。她觉得自己太幼稚天真 了。这次买卖看来是自己吃亏了。 “不,他会使你们失望的,结婚这么多年,从未对我说一句部队里的事。他忠 实于自己的职业,我想,他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她想开门回家,她一分钟也 呆不下去了。 他一把拖住她,她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他把她拖到一旁,凶相毕露,“不,你别想,你会去报案,现在我的命运就掌 握在你的手中,我会落入警察的手中死去的,要死,我也要你先死……” 她的手臂被扭得发痛,发麻,从他的目光中,她得知他什么都干得出,他真会 先杀死她的,特务是凶残冷酷的,什么都下得了手。“你要我干什么?”她的声音 打着颤。 “帮我一次忙,搞些部队的机密文件。”他的手仍没有放开她,“听到了吗?” “你弄疼了我,”她流出了眼泪,疼痛交织着懊悔的眼泪。 “你答应了,我就放开你。” 她垂下头,默默地点点头。 他放开了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她身子一歪,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心中填满了恐怖绝望。 “晚安,祝你做个美梦!”他看了她一眼,得意地一笑。他自信自己再次控制 了她,第一次是金钱,这回是恐吓,他抓住了她的弱点。 “听着,如果你去报案,我的刀子可从不吃素!即使我被捕枪毙,我的同伙也 绝不会放过你的!”他说完拉开房门,“明天见!” 她抬起头,瞪着恐惧的目光看着他离去。 这一夜,她做了好多的梦,不是美梦是恶梦。 她想过去报案,但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因别的,就为了到手的9000美元, 还有即将到手的一大笔美金。若报了案,这笔钱无疑得交公,连同自己的几千元本 钱也要赔进去,还有,自己的身子……咳!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不!不 能去报案!她最后这么决定。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念他不敢将自己怎么样。 她的可悲就在于这里,本来去报案便可以解脱罪孽,但她钱迷心窍,结果一错 再错,终于落得个被钉上耻辱柱上的可悲下场! 他们的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我侦察员的眼睛。 第二天上午,林开与她一道返回S 城。他告诉她第二天便要起锚回台湾。 下午1 时,他们在S 城汽车站匆匆分手,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晚上九时,他打电话给她,要和她见一面。 此时,下起了倾盆大雨,她以为他不会来了。不料二十分钟后,他打着一把伞, 落汤鸡似的闯了进来。 “你想干什么?”她不明白这么晚了他还来干什么? 他扫了一眼书柜,“我估计你丈夫可能把一些文件夹在书里面。”说着不管她 同意不同意,便打开书柜,将里面的书通通翻了出来一本本查找。 翻了一个多小时,什么也没找到。 “妈的!”他狠狠地骂了一句。 “我说过的,我丈夫绝对不会疏忽到把部队文件夹在书里。”安莉说道,“这 回你该死心了吧!” “死心,不,宝贝!”他上前一步捏着她的下巴淫荡地笑道,“听着,这可是 一大把票子哩,比那片仔还值钱,我是说文件,这可是无本万利的发财之路!你就 这么轻易放弃?” 文件、钱、无本万利……她那一颗被金钱腐蚀透了的心开始动摇了。 他看透了她的心思,这是一个见钱眼开,为了钱可以出卖灵与肉的女人! “怎么样,这‘生意’愿做吗?” 她把手伸向他,二双手握得很默契,他粗野地将她抱在怀里,走进卧室将她往 席梦思床上一扔,两人鬼混到下半夜。 分手时,他告诉她下个月中旬还要来,希望在这一段时间内把文件弄到手。 七月五日,安莉早早便起了床,吃了包快速面便匆匆赶往商品市场,买了几斤 苹果和一条连衣裙,骑上自行车赶往十里外的一个沿海渔村。十年前她曾插队来这 里,结交了一位纯扑的渔家女,回城几年来,二人的关系一直未中断,加上四年前 丈夫调往海滨市之前就在这渔村附近的海军XX大队服役,所以,逢个休假什么的, 她便携儿子来这里住上两天。后来丈夫调走了,她再也没来过,但这位渔家女每回 进城都来找她,给她捎上点海产品,两人的关系倒也甚密。 今天,她专程前往拜访这位渔家女,但不是为了叙旧,而是利用她做眼障达到 一个罪恶的目的。 一小时后,她来到了渔家女的家。 “咳!是那阵风把你吹来的?”纯朴善良的渔家女热情地接待了她。 “今天我休息,想想好些日子没见着你,怪想的。”她把买来的礼物送给了她。 渔家女张罗着要去杀鸡做饭。 “哦,不,才几点,我肚子一点也不饿,咱们一起去驻守部队那里玩玩吧,顺 便也给我在海滨市的爱人打个电话。” “好呵,”她完全没想到女朋友会是台湾特务用金钱收买的走卒,便和她一道 来到了村旁的海军某护舰XX大队。 她们和这里的驻军官兵都很熟,自然没受到任何怀疑。 她们来到政治处办公室,政治处的三位同志对这位熟悉的前任指导员夫人热情 地倒茶让座,她提出和海滨市的丈夫通话,一位同志马上为她拨通长途线路接话台, 不巧,线路因台风被吹断了,一时接不通。 她站起来,目光往里间某副主任的办公室桌上一睹,乖乖,好一叠红头文件赫 然人目。 她感到一颗心激动得就要从喉头窜出,她喝了一口茶压下去,“我想找一下某 副主任。” “他刚出去,我去叫,你等一下。”一位同志对她说着走了出去。 同来的渔家女同另外二位同志在一旁闲聊。她这边走走,那边看看,趁他们不 注意时快步走进里间,抓起桌上的一叠文件就往随身带来的尼龙小提包里塞。 谁也没注意到她这一举动。 不久,某副主任来了,他们东拉西扯了一通后才悠然离开。 回到渔家女家中,她借口家中有事不便久留,匆匆吃了点饭便往家赶。 到了家将门反锁,拉开尼龙袋取出文件,一数,有十几份,每份文件角上都盖 有深兰色“机密”印章,翻了翻,是有关舰队、水警区和该大队下发的文件。 这些该值多少钱呢?她心跳耳热地沉浸在发财的美梦中…… 七月十五日,林开的船再一次潜入了平潭港湾。 当晚七时,安莉正在洗衣服,林开推门而人。 “到手了没有”?他一进门便焦急地问道。 “你说呢?”她故意卖着关子。 “我想你绝不会放过发财的机会。”他从她的神色中断定她已成功地弄到手。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他从后面将她抱起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安莉拨弄着他的头发,躺在床上嗲声嗲气道,“先谈谈价钱,好吗?” “当然,不堵塞,根据卖买惯例,总得先看货再论价吧!”他摩挲着她那光洁 滑嫩的肌肤,“拿出来先让我过过目。” “好吧。”她爬起来打开抽屉,取出十几份文件。他接手一看,眼睛圆睁,一 副惊喜过望的表情,“哦,天哪,我说过,你会发财的!”他高兴得抓过她来一阵 疯吻,她发财也等于他发财,“老板”自然少不了他那份丰厚的报酬。 “开个价吧?”安莉此刻心里想的只有钱,钱!为了钱,她什么都可以出卖。 “少不了你的,宝贝!”他一把将她压在身下,渲泄着疯狂的欲望…… 第二天,林开提着一个精制的保险箱来到安莉的家,打开一看,呵!满满一箱 子崭新的钞票。“多少?”安莉看得眼花撩乱,眸子里燃烧着贪婪之火。 “你自己数一数吧!” 她颤抖着双手抓起一叠开始数着,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数到二万二千 元时,感到脑袋发晕,这辈子从未数过这么一大笔人民币,望着箱子里剩下的一部 分,她索性不数了,找了个皮箱装了进去,用锁锁牢。 十几份文件,易如反掌得来的十几份文件,不花一分钱,转手便是二万多元的 票子,真是无本万利。她太激动太兴奋了,二万多元票子实实在在地躺在箱子里, 这不是幻想,是现实。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他点燃一支烟,观察着她的反应。 她痴迷地闭上眼睛,抱着装钱的皮箱。 “你真是我的‘财神爷’!”好半天她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他们没想到,这一切都在我公安人员的视线之中。 他们约好二十日到江城好好轻松一下,过几天一掷千金的日子,尽情享受一下 金钱带来的美妙与欢悦…… 于是,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一场发财的美梦,在法律面前被击得粉碎。 看守所里,安莉一副颓丧绝望的神态。 几天来,她不吃不喝。她想自杀,她感到无颜见人。当丈夫带着六岁的孩子来 看望她时,她乞求丈夫的原谅,“我错了。”她流着泪忏悔道,但晚了,悔恨的泪 水是挽不回失足的一步的。从丈夫那双不能谅解,充满责备、鄙夷的目光里,她悟 出了自己是个被唾弃的人。 铁窗内,她想起了过去,想起了那纯洁无邪的少女时代,想起与丈夫的那段恋 情……是呵,那时她爱的正是水兵神圣的职业,她爱的是他们为保卫祖国海岛的崇 高心灵。可是,为了金钱,她却将这神圣的爱给毁了,把自己的热爱与追求出卖了, 她还出卖了自己的良知,出卖了人格,出卖了国格…… 她好悔呵!想到自己的美满家庭就这么被毁了,她的心懊悔得流血。审讯室里, 她向审讯人员如实地坦白了一切,她谴责自己不该贪图虚荣,贪图享受。她的悲剧 正如哲人黑格尔所说的:“一切人间的事物、财产、荣誉、权力、甚至欢乐与痛苦 等等——皆有确定的尺度,超过尺度就会招致毁灭。” 对前来探监的亲人,她拒绝会面。她想他们,但觉得愧对他们。这时的她方醒 悟到堕落的可怕和犯罪的可悲。她要在监狱里深刻反省自己。用忏悔的泪水去洗刷 这耻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