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之二十一:神秘的“海峡通道” 案情,从信息反馈中展露 这是发生在1989年的一起特大案件。 拉开案件帷幕的是这样一条信息:近日有台湾黑社会成员从海上潜入我大陆走 私枪支、子弹。 走私武器!这是建国以来罕见的,而且犯罪分子是台湾的黑社会成员。福建省 公安厅领导对此十分重视,立即部署侦查。 8 且的厦门,一派繁荣景象。海面上,停泊着世界各地的远洋货轮。来自台湾 的渔轮随着两岸关系的进一步缓和比以往更多了。辽阔的海岸线,既为两岸人民提 供了友好往来的条件,也给台湾黑社会的渗透以可乘之机。 面对上级公安机关的急电,厦门市公安局局长一声令下:“全线侦查,一查到 底!”当即派出精悍力量分头出击。 侦察员们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短短几天时间,信息便纷纷反馈到局长指挥中 心:“陈毓宏,男,27岁,台湾中正旅行社业务经理。1981年在台湾因酗酒打伤警 察被判有期徒刑7 年,假释后偷渡大陆从事海上走私,近来活动诡秘,有走私枪弹 嫌疑。” 9 月18日上午门时,陈毓宏夹在腰带上的BP机传出蜂鸣的呼叫,按照液晶显示 的电话号码,在一个公用电话亭里,他与这神秘的人物通了话,两人约好一小时后 在悦华酒家咖啡厅见面。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热浪扑面。12时整,一辆红色皇冠“的士”悄然而至。 一位蓄长发、戴墨镜的青年男子下了车,警觉地向四下张望。坐在咖啡厅里的陈毓 宏见状忙起身迎了出来。 “货到了,快去叫部车。”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身旁没熄火的“的士”后备箱。 陈毓宏会意地点点头,招手拦了部计程车。这当儿,来人迅速地打开后备箱,从里 面搬出一个大塑料包放在地上,然后驾车离开。 陈毓宏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包东西挪到车里。司机要帮忙被他拒绝了。 “什么东西那么重?”司机很随便问,陈毓宏敷衍地回答,“嗅,没什么。” 他本来想叫司机把车直接开到他住的鹭江宾馆,狡黠的他这会儿又多了个心眼,叫 车开到与“鹭江”相邻的东海大厦。一直望着司机把车开离视线,陈毓宏这才定下 心来,把东西带到鹭江宾馆。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切都在我公安人员的视线之中。 汗流浃背的陈毓宏进了325 房间,顾不得抹把汗,迫不及待地扯开塑料包装, 一百套泛着幽幽蓝光的“七七式”手枪配件和1750发金光闪闪的子弹顿时映入眼帘。 他兴奋得两眼发光。这是他以每支430 美元从来人手中买下的,赶明儿通过“海峡 通道”运往台湾,转手便是12万元台币(折合4500美元)!今天,花4.3 万元美元, 明天就是43万美元,整整十倍!这些年生意不景气,又因酗酒打伤警察坐了几年牢, 这次加入台湾黑社会组织,豁出命来大陆搞枪支走私。陈毓宏眼看美梦将实现,好 不得意。而他毕竟也是只狐狸,瞬即从梦境回到现实。为防不测,他熟练地抓起配 件迅速组装了两支枪,弹匣装满子弹并上了膛。做好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点上 一支烟躺在床上继续美美地做他的美元梦…… “嘭!嘭!”有人敲门,谁?他一激灵跳了起来。这会儿正是午休时间,服务 员绝不可能来打扰,而且他也没约朋友来。他预感到坏事了。刚要伸手抓枪,门被 端开了。慌乱中他跳窗而逃,正好落人早已布在四周的围捕网中。折断腿的陈毓宏 绝望地闭上眼睛,瘫了下来。 初战告捷,鼓舞了参加侦破的指战员们,他们分兵两路:一路追捕神秘的接头 人;一路连夜审讯,追查枪弹来源。 审讯室里,腿缠绷带的陈毓宏龟缩成一团,翻动着死鱼般的眼珠子连声求饶, “警官先生,求你们从宽,放了我,我这是第一次干,真的,第一次,就一次。” “老实交代,这些枪弹是从哪里来的?还有哪些同伙?”我审讯人员鹰隼般的 目光直射对方。别看陈毓宏此时一副狼狈相,连说句话都打颤。几小时前,若不是 我们行动迅速,那上膛的两支手枪无疑将酿成一场血案。 “干这行靠的是单线联系,我只知道和我接头的人叫阿福,和我一样在台湾是 个有前科的人。至于他与谁联系,从哪得到的枪弹,我确实不知道。”陈毓宏一再 为自己开脱罪责耍花招,“警官先生,请相信我,我只是想贩几支枪赚点钱,绝没 有其它目地。当然,干这买卖是错的,我不该被钱迷住心窍,你们看该罚多少?我 认罚,认罚!” “认罚!说的倒轻巧。以罚代刑,这是绝对行不通的!”我审讯人员义正辞严 地警告他不要耍滑头,只有彻底坦白交代才能得到从宽处理。在强大的人民民主专 政面前,陈毓宏顽抗不过,挤牙膏似的陆续交代了他与同伙走私枪弹的罪行。 从缴获的枪支配件标志来看,均是淘汰的次品配件。这就是说,此案不仅仅有 台湾的不法分子参与,而且还牵涉到大陆一些单位的人。 侦破,从接头人身上展开 厦门市公安局专案指挥部。 这边,值班人员刚接到鹭江宾馆初战告捷的喜讯,话筒里又传来了我公安人员 在东海大厦802 房间擒获接头人的好消息。 “干得漂亮!”负责此案的欧副局长脸上绽开舒心的笑容,但他那绷紧的神经 并没有由此松弛下来,这场战斗刚刚开始,艰巨的任务还在后面。 “把审讯接头人作为突破口,迅速查出枪源,拿下全案!”侦破会上,欧副局 长斩钉截铁地说。 比起陈毓宏,接头人叶传福要老道多了。他原名许光松,29岁,是台湾警方通 缉的杀人犯,曾因走私坐过十个月的监房。1988年偷渡厦门,化名叶传福,专干黑 道买卖,生活极其糜烂。他说人活着就是为了一个字:钱!在台湾,为了钱,他走 私,他杀人;来到大陆,他以做海产生意为掩护,充当枪弹走私的经纪人。 和陈毓宏交接了那批货后,他回到了东海大厦802 包房。屋里,还聚集着偷渡 来大陆做非法生意的徐澎预等台湾人。陈毓宏落网后的一个多小时,这些人也被我 公安人员擒获。 叶传福做梦也没想到陈毓宏那边已东窗事发,他以为公安人员是查他们非法人 境的事。了不起关几天送回去,所以也就没当一回事。 当公安人员出示了那塑料包里的枪弹后,叶传福傻眼了。但随即装出一副冤屈 状,佯称自己是受人之托,并不知道包里装的是枪弹。 审讯人员揭穿了他的谎言,叶传福又变换了花招,“我坦白,是卖主让我交给 买主的,并付给了我一笔丰厚的报酬。于是,我干了,但我并不知道做中间传递人 是犯法的。” “中间传递人?别玩弄文字游戏了!”我审讯人员厉声喝道:“老实交代,卖 主是谁?” 叶传福见抵赖不过,只得供了出来,“是一个40岁左右的台湾人,大家都叫他 信仔。” “你们在何时何地交接这批货?” 叶传福低下头交代道:今天中午门时,信仔通过传呼电话与叶传福约好在一家 咖啡店见面。见面后,信仔交给叶传福一张草图,上面画着一个水库,在水库边画 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水泥管,标注的地点是:集美杏林湾水库。 “货就放在水泥管内,”信仔指着草图对叶传福说,“你马上取出交给买主, 两小时后给我回个话。” 叶传福当即雇了一部“的士”前往集美杏林湾水库。那是一个僻静的地方,正 午时分,四周不见一个人影。他让司机将车尾部对准水泥管口,自己钻进水泥管中, 里面漆黑一团,借助手电筒的光亮,他将货分成二包捆扎好,拖出后塞进“的士” 后备箱里。司机觉得蹊跷,正欲问他什么东西藏得如此秘密,但见对方付出高额酬 金,也就知趣地住口。 之后,叶传福通过传呼电话通知买主陈毓宏中午12时在悦华酒家咖啡厅交接货。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但是,狡猾的叶传福在交代中隐瞒了一个重要情节:水泥 管内共有200 支枪和3000发子弹,他分成两份,一份给陈毓宏,另一份交给了另一 买主台湾人吴仁强,这是后来通过“的士”司机查到的。 卖主信仔找到了,就意味着找到了枪弹的来源。不料,叶传福一口咬定不知信 仔住在哪里,说他们之间的联系都是通过传呼电话进行的,信仔也从不向他透露自 己的行踪。 要在60万人口的厦门市区查找信仔犹如大海捞针。在欧副局长的一声令下,参 加侦破的全体人员立即出动,在三个小时内,便查明了信仔的基本情况:信仔叫吴 文信,38岁,在台湾团走私罪被判刑三次。1988年起经常利用台湾渔民身份从海上 来厦门,并在厦门市莲花新村工荷里购买了一套豪华公寓。他身边长期雇佣一个叫 刘则中的年轻保缥,还包养了一位来自上海的暗娟查晓红。 吴文信9 月18日中午11时和叶传福碰头后,便回到了莲花新村玉荷里12号公寓。 走私枪弹集团的首犯有着一张阴森的长脸,鹰勾鼻使他更添几分奸诈。这个走私集 团的主要成员是台湾人,且都是些有前科的亡命之徒,结伙半年多,与大陆一些不 法分子勾结在一起,组成了一支从买进——转手倒卖——通过“海峡通道”运到台 湾高价出售的地下团伙。他们从生产厂家以每支100 美元的价格买下,到台湾以4000 多美元的价格售出,从中牟取可观的暴利。 9 月16日,吴文信在福州提取了600 支“七七”式手枪配件和10500 发子弹, 连夜运回厦门。这是他自1989年1 月以来的第四次枪弹走私。18日,他将这批枪弹 分别给了买主,其中200 支交经纪人叶传福。吴文信从厂家以每支100 美元买下, 转手400 美元卖出,这笔生意他一倒手就赚18万美元。 回到公寓后,吴文信一直在等待叶传福的报安电话。可是等到4 时10分,桌面 上的电话始终哑然无声。按理叶传福从取货到交接只需两个小时,可现在已过了整 整四小时…… 一种本能的直觉使他预感到大事不好,“刘则中,快起来!”他冲里间大吼道。 “老板,什么事?”刘则中提着裤子走出来。 “叶传福那小子可能坏事了,”吴文信顾不得收拾行装,拉起刘则中就往外走, “咱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到外面再和他联系。” “等等!”查晓红衣冠不整地冲出来,“你们走了我怎么办?”刘则中推了她 一把,“你嚷嚷什么,还不快收拾一下回上海,如果情况有变,我们到上海找你。” 我追捕人员来迟了一步,已人去楼空。 战果,在调查中扩大 发生在春夏之交的动乱、暴乱平息后,不甘心失败的境内外敌对分子、敌对势 力,变换着手法继续进行破坏活动。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40周年国庆佳节在即, 全省公安干警为社会的稳定,人民的安全而紧张的工作。成批枪支弹药走私侦破此 案的紧急程度不言而喻。负责此案的省公安厅领导,根据省委和公安部指示精神, 多次召集有关人员进行研究,及时作出全面部署,决心穷追不舍,搞个水落石出, 消除后患。厦门市公安局领导在该案局部突破后,适时重新制定了作战方案,变大 兵团作战为专案专办,成立了一个十三人的专案组,由刑侦处长王春波领队征战。 接手专案后,从事刑侦工作三十余年的老处长王春波,立即将十三人的专案组 进行了科学分工,制定了下一步的侦破方案:一路追捕首犯吴文信;一路开展调查, 扩大战果。 9 月18日傍晚,通过对集美杏林湾水库藏枪地点的勘查,发现一嫌疑人。起先, 他拒不交代,但在强大的政治攻势面前,他的精神防线崩溃了,提出要当面向局长 交代的要求,“我要交代的事情非常重大,我请求局长对我宽大处理。”欧副局长 闻讯赶来,经过一番耐心的教育,他交代出吴文信在他那里寄存有400 支手枪和7000 发子弹,这批货是准备转手卖给台湾人甘清枝的。甘清枝也是这个枪弹走私团伙的 成员,1987年因在台湾走私药品被当地警方通缉后偷渡来厦门。 19日凌晨4 时,我公安人员在集美区后溪乡兑山村将400 支枪和7000发子弹全 部缴获。 专案组在走访中,一位出租司机提供了这样一条线索:9 月18日中午,叶传福 曾将一个塑料包交给一位叫吴仁强的台湾人。吴仁强乘坐的是厦港旅游公司的出租 车,车牌号是02-1194. 经查:02-1194的司机叫董贵荣,23岁。当公安局传唤他 时,这小子一副玩世不恭的郎当样。 “9 月18日中午,你把吴仁强送到哪里?”侦察人员开门见山问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是问那个胖胖的台湾人,我并不认识他,是这样,他 雇了我的车后,在胡里山门下了车。”董贵荣撒了个谎。他不但认识吴仁强,而且 关系密切。自打搭上吴仁强等一批台湾人后,董贵荣便常和他们搅和在一起吃喝玩 乐,台湾人对他也舍得花钱,雇他的车总是加倍付酬金。于是,董贵荣便对我侦察 人员隐瞒了真相。 事实是,那天中午他将吴仁强载到胡里山村的一幢别墅,这别墅是李启顺出租 给台湾不法分子李亚龙、王宏荣、陈国泰的。吴仁强与这三人关系密切,所以手中 也有这套别墅的房门钥匙。当他们把车开到别墅后,遇到了正在里面装空调的黄海 鸥。黄海鸥是当地人,常为这帮台湾人跑腿捞点好处,他们一起将车内的塑料包抬 下来放进房间,然后才离开。 由于董贵荣的隐瞒,贻误了战机。 9 月20日晚,当我专案组查到胡里山别墅时,吴仁强已逃遁,枪弹也被转移了。 经先后150 多人次的访问,专案组了解到,9 月19日下午有一年轻人雇佣了一 部1.75吨的东风牌工具车,从别墅内运走一箱用空调机纸箱装的很重的东西。这箱 东西很可能就是那100 支手枪和1750发子弹。通过调查,证实了那男青年叫黄海鸥。 9 月对日清晨,经我专案组成员郑伟、杨水明通宵守候,于上午8 时将黄海鸥捕获。 审查中获悉:吴仁强在得知陈毓宏出事后,感到情况不好,在别墅里呆到次日凌晨 4 时,在李亚龙、王宏荣、陈国泰三人帮助下趁黑离开胡里山,转藏到海仓镇贞庵 村卢添芬驾驶的“贞庵6 号”船上,然后,陈国泰从宾馆挂电话到台湾,与台湾渔 轮“鲲满光”的船主王掌取得联系,以20万台币为条件请王掌9 月25日中午在东锭 岛附近海面上接吴仁强回台。9 月25日中午,黄海鸥亲自护送吴仁强乘“贞庵6 号” 来到东锭海面,将吴仁强送上“鲲满兴”。“贞庵6 号”船主卢添芬从吴仁强处得 款6000元。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吴仁强回台不久,看到国际刑警中国中心 局对他发出的通缉令,自知难逃法网,便向台湾警方投案。 黄海鸥承认那批枪弹是他转移匿藏起来的。9 月19日下午,他雇了一部卡车把 东西运往湖滨南路280 号四栋的601 单元。这套住宅是黄海鸥的三弟黄海鹰的。因 妻子分娩,黄海鹰便住到丈母娘家,所以房子空着。黄海鸥佯称朋友来借住几天拿 走了钥匙,将枪弹堆放在客厅的地板上。不久,黄海鸥被捕,其弟黄海鹰凭直觉感 到哥哥很可能在自己的住宅内干了什么违法的事,便叫上二哥黄海燕赶到湖滨南路 601 单元。打开门一看,满地是枪支零件和子弹,其中40支手枪有已装配好的,两 兄弟吓呆了。他们想到公安局报案,但转念一想,这事也许公安局不知道,报案可 能给哥哥带来死罪。于是,他们便抱着侥幸心理将枪弹装成两个包,装配好的40支 枪由黄海燕送到女朋友处藏起来,其余的ho套配件和子弹藏到圆档湖边的淤泥里, 为了让其陷进去,怕藏得不深被发现,两兄弟用脚使劲往下踩,直踩进一米多深才 离开。 经过通宵达旦的审问,黄氏三兄弟低头认罪交代了全部犯罪经过。10月5 日中 午11时,我公安人员将埋在淤泥里和藏在黄海燕女朋友家的100 支手枪和1750发子 弹全部缴获。至此,这批存放在城乡七个窝点的600 支手枪和10500 发子弹如数追 缴截获,以吴文信为首的活跃在黑道上的枪弹走私团伙遭到了致命的一击。 对厦门市公安局查破这起案件的工作成果,中共福建省委。公安部都给予通报 表扬。为再接再厉,彻底查清全案,省公安厅再次分析了案情,调整了部署,并派 五处刘德森处长去厦门协调有关地区间的配合。市公安局专案组的同志们尽管在半 个月的战斗中从未睡过一个囫囵觉,甚至有的同志累得发了高烧,但他们仍精神抖 擞,没有一个离开过工作岗位。他们的誓言是: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擒王,全案大白 吴文信携同保镖刘则中离开莲花新村12号公寓后,雇了一部“的士”开往泉州, 那里有一个可靠的落脚点——泉州市个体出租司机张银勇。吴文信在泉州也有一个 枪弹走私点,为了交通上的便利,吴文信出资一半为张银勇购置了一部枣红色皇冠 牌轿车。金钱上的关系从某一方面来说胜于一切,从此,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吴文信之所以选择泉州作为避身地,除了这方面原因外,还有一点即泉州离厦 门最近,可及时互通信息,以便证实心中的疑虑。 车子高速驶向泉州。望着窗外平和的景象,刘则中那绷紧的神经慢慢舒展开来, 他觉得也许是吴文信过于敏感了。 “我想,叶传福那小子可能是在哪儿喝酒喝醉了忘了回电话。”刘则中瞥了一 眼抽闷烟的吴文信说道。 “但愿如此!”吴文信闭着眼睛吐出一口烟圈。说心里话,他从来没想到这个 枪弹走私团伙会败露。虽然这个团伙不如美国毒品走私集团那样组织缜密,但它的 整套交接环节也是无懈可击的。首先是成员,都是在台湾警方档案有犯罪记载的, 这样的人较之一般人老道得多,且胆大玩命,干这行保险系数相对牢靠;第二他们 之间的联系都是单线的,即使一个环节出漏子,也不存在全军覆灭的危险。 吴文信在这个枪弹走私团伙中主要扮演了组织枪源的角色。从1989年1 月到8 月,他成功地分四批买下了1900支“七七”式手枪零配件、子弹38000 发,牟利一 百多万美元。 吴文信是1988年6 月从海上偷渡到厦门的。在台湾早年经商一直不得志,1979 年见海上走私能赚大钱,便弃商转到海上走私,不料运气不佳,接连三次被警察逮 着,坐了三回牢,因此而结识了一些台湾黑社会成员,知道了一些黑道上的事。要 想发大财,除了干毒品走私外,赚头最大的便属枪弹走私了。在台湾,一支手枪在 黑市上的价格是4000多美元,由于台湾社会的不安定,黑市手枪交易仅次于毒品交 易,很是抢手。于是,吴文信便萌发了走私枪弹的念头,并加入了台湾黑社会组织。 1989年1 月,机会来了,吴文信通过深圳市雅美工贸公司经理闰景新与某公司在深 圳的经营贸易部林经理搭上关系,很快地,林便被吴文信以重金拉下水,林又介绍 吴文信认识了顶头上司一一某公司的张立国副经理和业务员马建民,吴文信甩出的 美元再一次显灵,三人在金钱面前丧失了共产党员的气节,私下秘密与吴文信签订 了出卖手枪零配件和子弹的合同。吴文信化名吴东源,盗用某国一贸易公司的名义, 签订了六份购买“七七”式手枪零配件和子弹的合同。1989年4 月初,他们为了在 运输途中避开海关,防止被公安机关查到,林焕兰亲自用拉达牌小轿车押运。 吴文信通过经纪人——卖主——买主与负责海上运输的台湾黑社会枪弹走私团 伙配套成龙。这边枪弹一到手,不到一天便可几经转手。内地一些不法分子组织了 一条运输黑线,从陆上“的士”,到海上的小挂机,然后安全地送上台轮。 这就是以吴文信为首的枪弹走私团伙的全部黑脉。 随着手枪零配件和子弹一批批到手,吴文信的枪弹走私网线不断在扩延。从厦 门到泉州,到福州,再漳州,多点交接转售。 两个小时后,“的士”到达泉州。吴文信和刘则中很快与张银勇接上头。张银 勇将他俩秘密安顿下来,第二天一早,通过与厦门方面关系人联系,得知叶传福已 出事。刘则中劝吴文信赶快从海上返回台湾,吴文信没答应,他不相信大陆警察会 顺藤摸瓜逮着他,确切地说,他是舍不得放弃枪弹走私这个财源。 风声一日紧似一日。“离开泉州,到上海避几天再说。”吴文信预感到泉州也 非保险之地,便叫张银勇用“的士”连夜把他们送往上海。上海地方大,不易被发 现,问了,还可以找查晓红调节一下。这也正中刘则中的意。 他们一行三人于9 月19日傍晚上路,21日到达杭州。 在吴文信走后不久,我专案组即追踪到了泉州。在泉州市公安局饶副局长和刑 侦大队的配合调查下,得知吴等乘张银勇的车逃离泉州。就在我专案组分析他们可 能逃往何处时,张银勇的一个长途电话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原来,张银勇离家时父 亲正生病,他不放心便打电话回家问安,这情况立刻反映到我专案组来。 专案组急忙将此重大情况报告了省公安厅。省公安厅立即向上海市公安局刑侦 处详细通报了案情。上海市公安局立即组织警力全面布控。吴文信做梦也没想到, 他刚踏进暗娼查晓红住的人民路1121弄3 号的门槛,便被守候在此的公安人员擒获。 一开始,吴文信采取绝食方式拒绝审讯,负责主审的专案组成员曹卫国、曾春 辉同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适时开展政策攻势,打破其侥幸心理,迫使吴文信 不得不在事实面前低头认罪,交代了走私四批枪弹的全部罪行。 省公安厅和厦门市公安局遵照省委、公安部领导同志关于“继续查清全案,尽 快查明枪源”,的重要指示,在案件基本突破。追查收缴枪弹的同时,组织力量 “查源深挖”,陆续将获悉的枪弹来源与某工厂与涉及本案的有关人员情况及时上 报公安部。 省公安厅派刘德森处长去北京向公安部作了详细汇报,明确了一案两头办的工 作方案。接着,又组织福州和厦门两市公安局的同志出省调查。 这个来自台湾黑社会的枪弹走私团伙与内地的不法分子相勾结非法走私枪弹的 特大案件,在厦门市被我公安机关发现后,经三个多月的侦查,全部查清。先后共 捕获吴文信等犯罪分子30名,其中台湾人境人员16名,港商1 名,大陆人员13名。 吴文信一伙的行为严重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枪 支管理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法》和全国人大常委会有关规定,已构成走私 枪支罪。法庭将对他们作出公正的判决。 深挖,案件向左右伸展 从吴文信的交代中,还发现了福州市平潭岛的林我梅非法走私枪弹的线索。10 月18日,福州市公安局紧急召开会议,研究部署侦破。 10月23日,平潭县公安局经过精心部署终于成功地捕获了驾车接运枪弹的汪明。 经突击审讯,汪明交代:1989年7 月中旬至9 月18日,先后5 次为林我梅从福州秘 密运枪弹到厦门。这是一个重要线索,省公安厅何锋涛副厅长当即召集了福州市公 安局领导及省市公安机关有关业务处负责同志,认真分析案情,设计侦破方案,本 着快速、准确、全胜的原则,省、县共同组织力量,统一指挥迅速扩大线索,查清 平潭枪弹走私全部情况,力争人枪俱获。10月26日上午,省厅五处刘处长、洪科长、 蔡科长赶往平潭县,与县委林副书记共同组织实施。27日上午,得知枪弹走私犯林 续良、周而潮骑摩托车各携带女友从城关赶回36角湖周而潮的家。我指挥部当即分 兵二路,二路由当地公安人员化装成便衣直捣周家;一路由省厅五处洪科长、蔡科 长带领小分队从后路包抄,切断林、周二犯的退路。10时15分,当便衣接近周而潮 家时,作贼心虚的林、周发现不对头,抓起地上的啤酒瓶砸破后窗企图逃跑,被我 适时赶来的便衣小分队当场制服抓获。通过审讯,二犯交代了他们的藏枪地点:那 是一座座落在村外不远处的清朝古墓,外表看来壮观、完整。林、周二犯从右下角 挖了一个90度角的隐蔽洞口,直通墓穴。洪科长带人钻入洞中,七拐八弯,从阴湿 黑暗的墓穴里搜出“七七”式手枪零配件55套,弹匣5 个。我公安人员又于27日上 午将林、周的另一同伙张维金捕获,在强大的政策攻势面前,张维金不得不低下头, 交代了藏枪地点。县委林副书记亲自带队,赶到张犯岳父家的新建房屋,掘地二米, 挖出“七七”式手枪43支、子弹560 发,弹匣34个。同时,在张维金的小舅子家也 搜出了“七七”式手枪3 支。这是一场成功的战役,仅用3 天时间便将平潭参与台 湾黑社会枪弹走私的团伙人枪俱获。 同时还查明了香港润昌行多元宝有限公司董事与平潭蒋心建将一批枪弹几经转 手倒卖给台湾人李礼山等情况。 10月18日,福清县公安局按预定计划在海口码头旅社抓获了高价转卖枪支的郑 祥立、郑飞二犯。同时在苏澳截获了台湾购枪者罗时勋、林赞成及其携带的美元5.6 万元、台币46万元,卖主郑秀芬也同时落网。 通过进一步预审,发现了漳州陈乃任通过厦门闫景新、闰景建联系买“七七” 式手枪等零配件共300 支,并用2 万美元做为定金。闰景新于9 月14日去某公司签 订协议,当场付给定金2 万美元,约定10月5 日交货,因吴文信案发,他们的阴谋 也随之破灭。 侦破后的反思 这起来自台湾黑社会的枪弹走私案历时三个多月被成功地破获了。它的成功, 归结于省委、公安部领导下,有关省市与福建各有关市、县公安机关的密切配合和 通力协作。所以这是一曲较大范围联手侦破打击台湾走私枪支犯罪的凯歌。 然而,纵观案情,给人们留下更多的是侦破后的反思。虽然这个团伙主要成员 来自台湾,但它之所以能走私成功,起关键作用的却是内地的一些不法分子。他们 之中有的是共产党员,有的则是领导干部。令人痛心与愤慨的是他们将党和国家交 给他们的权力作为捞取金钱的资本,甚至置国法于不顾,在几张美钞面前丧失了一 个共产党员的气节,一笔笔可耻的交易由此达成。还有我们的一些出租汽车司机、 社会青年、海上渔民,明知枪弹走私是犯法的,但在守法与金钱的天平上,他们倾 向了金钱。难道这一切的发生是偶然的吗?!不!当人们冷静下来深思时,答案是 沉痛的。这些年我们忽视了政治思想教育,在改革大潮将商品意识带人社会时,人 们的思想意识在金钱的冲击下发生了突变,于是乎,一切向钱看,思想教育成为过 去,从而导致了一些令人痛心的恶果。这起案件的内地失足者不正说明了这一切吗? 不可否认,这起枪弹走私案件的发生是台湾不法分子与大陆社会渣滓及我内部 堕落分子相勾结的产物。严酷的事实告诉我们:近年来港台黑社会组织的渗透相当 猖撅,他们拉拢内陆的一些不法分子,形成了一条神秘的“海峡通道”。 这起特大枪弹走私案的发生,也暴露了在海峡两岸关系缓和的形势下,我们对 台胞管理工作上的不足及海上治安防范控制工作的严重薄弱,这些亟待解决的重要 新课题,已引起各地各部门的密切关注。公安部门正在组织专题调研,以尽快提出 相应的对策。